第六章 一夜轻风苹末起
我依小喜儿之言往东宫行去,虽是夜晚,一些亭台楼阁中却仍有依稀烛光。我并未虑及那刺客可能还潜伏于宫中,此行可能危险之极,只是一路前行,不久己到东宫门外。
东宫一片灯火通明,门口一队侍卫整齐而立。见我前来,一名侍卫低声喝道:“来者何人?”
我将那面金牌取出,对他道:“我是上阳宫的婢女,有事求见太子殿下,烦请大人禀报。”
他似乎觉得区区宫女不该如此大胆求见太子,正要变色,待得看见那面金牌,怔了一下,接过检视一遍后交还与我,说道:“请姑娘在此地稍侯。”言毕匆匆进入东宫里去了。
过了不久,他走出宫门,身后跟着一人,正是李进忠。
李进忠的态度十分谦恭,说道:“太子殿下在云宸殿中相侯,请姑娘随奴才进去。”
我点头道:“多谢公公。”
李进忠一面走,一面叮嘱我道:“姑娘等下说话请务必小心,太子殿下今日心情不佳。”
我道:“多谢公公提点。我会小心说话,不惹殿下生气便是。”
夜色之中,依稀只见东宫楼阁掩映,应是十分恢弘大气。我随李进忠走近一处殿阁之前,李进忠立在门外道:“奴才禀太子殿下,求见之人己到。”
只听里面他的声音道:“让她进来吧。”
我轻轻推门而入。太子端坐在书案之前,似是在翻阅书卷,却面无表情。另有数名侍女内监随侍在旁。
我跪拜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他并未看我,淡淡道:“免礼。你今日前来见我,为了何事,尽管明言。”却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料想他今日如此态度是因日前之故,但为救芙晴也顾不得他的冷淡了,就仍跪在地上说道:“奴婢听说今日有当诛之人扰乱东宫,殿下下令缉拿。奴婢的妹妹年幼无知,晚间一时贪玩,未能及时回返上阳宫内,如今被李大人拘禁于东宫讯问。奴婢敢担保她与此事决无关联,恳请太子念她初入宫中尚不熟知规矩,放她回去,奴婢会请公主严加训导。奴婢永感殿下恩德。”
他合上书卷,说道:“我若是不肯放人呢?深夜在宫中行走,即使无辜,终有可疑,我亦会追究。”
我闻听此言,感觉他并不想放芙晴,反而隐隐有责备追查之意。如此一来,芙晴不但今日无法脱身,只怕日后尚有麻烦。不觉失望己极,深感自己无用。我心中一痛,眼泪便要涌出来,又不能在太子面前失态,只得生生忍住,对他说道:“殿下执意追究,奴婢亦无可奈何。只求殿下将奴婢同妹妹一起拘禁。奴婢进宫之时曾承诺家人好好照顾她,奴婢未能严加教导致有今日之事,是奴婢之过,请殿下同罪并处。”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见我泫然欲泣之状,目光随即又转向别处,依然冷冷道:“此事本与你无关,你又何必如此。我既已下令,决无更改,你且回宫去吧。”
我凝眸定定地看他。他面色虽冷,眼中却隐隐有一丝怜悯之意。我暗怨自己糊涂:若是只论宫中规矩,我如何讲得过他?芙晴本自有错,太子秉公论处,绝无可挑剔之处。若要他放了芙晴,除非是让他动恻隐之心,但是芙晴与他并无牵连,他又怎会无故去怜惜她?
前日在飞云阁时我已知他心中对我有一丝眷恋,当时并未多想只是拒绝,但如今若要救芙晴,恐怕只得欺骗于他了。
我心念既定,依旧跪在地上,说道:“奴婢还有一句话,只愿告知殿下一人。”
他并无迟疑,将眼光扫过随侍宫人。那些宫人皆明白其意,默然退出门外。他转向我道:“你有什么话,现下可以说了。”
我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心道并非我有意骗你,只是若非如此,你定然不会管我妹妹生死,只好对你说一次违心之言了。
再睁开眼睛时,我已是笑意盈盈,对他柔声说道:“奴婢今日斗胆前来,除了为妹妹之事,其实亦是闻听东宫有刺客,心中担忧……今见殿下安然无恙,奴婢亦可放心回去了。奴婢告退。”
我言毕故意再不去看他什么反应,起身而去,心中暗暗揣测,不知此计对他有用无用。
果然听见他在我身后说道:“站住。我还有话问你。”
我并不回头,只是说道:“殿下请讲。”
他渐渐走近我身后,我方才转过身来。他注视着我的眼睛,喟然叹道:“我是应该相信你今日之言,还是日前……”
我见他如此神色,知道他心中定是还对飞云阁之事有所芥蒂,便低头说道:“茉儿年幼无知,现在己然知错了,殿下莫非还是不愿原谅茉儿么?”心中却想道:“你真的肯相信我今日所演的这场戏么?”
他望向我,嘴角逸出一丝轻笑,道:“你若要我相信你,只须做一件事即可证明。”
我的心跳不由得加快,有些惶恐不安。但又想今夜这种情形之下,量他也不会对我有别样的心思,于是勉强说道:“殿下请讲。”
他轻声道:“你既如此留意我,那只须告诉我,逮十几日来我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宫中传递消息并不困难,若是我有心留意有关太子的事情,无论如何总是说得出几件来,除非根本就不曾关心过。但这些时日以来我在上阳宫内,确实从未想过他,这个难题却是如何去解?
他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等着我答他所问。
我支吾着说道:“殿下乃是监国太子,日理万机,都是朝廷机密,奴婢怎能知道殿下每日所忙何事?”
他淡淡笑道:“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你明知我所指的并非这些。”
我苦苦思索与东宫太子相关之事,忽地想起那日送茉莉花的内侍说过,那花是因东宫先要的,进贡多了才各宫都送了几盆,顿时忙道:“殿下应该是种了很多茉莉花儿在宫中吧?”心想这其实也难以敷衍过去,但实在是想不出有别的与他相关的事情来。
正恐他又不满意,却见他面上浮现明显的笑意,温柔地看着我说道:“只此一件,已足够了。”
我只觉那种熟悉的香味已经淡淡袭来,整个人跌入他的怀中。
他轻吻我鬓旁的秀发,在我耳边轻语:“我日夜思念你,只要看到那些花儿,便如看到你嫣然巧笑之神态。我虽亦有相知之人,却从未如你这般能够令我魂牵梦萦,割舍不下。”
我万万料不到他会对我有如此举动,欲要挣脱,却又不敢。
他扬眸一笑,双手托起我的脸。我尚未来得及反应,他已将自己的唇温柔地覆盖上我的双唇,舌尖在我唇舌间肆意流连。
那种亲密与缠绵的感觉让我脑子一阵轰然作响,心绪纷乱如麻。从来没有任何男子如此亲近过我!眼前的太子,不但曾因救起即将落水的我而与我肌肤相亲,此刻对我所做的一切更是近似情侣之间的亲呢。我适才对他所言只是权宜之计,怎能让他随意亲近我?
我若是强行挣扎,又担心他发觉我本是欺骗他,只得渐渐地放弃了反抗,心中暗自盼望他能尽快结束这亲吻。
他却并不如我所愿。直到我将近窒息,面色潮红,他才轻轻放开我,微笑道:“小茉儿,你真乖……我都快等不及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跳渐渐平缓,深恐他再有过分亲密之举,退后一步说:“殿下如此待奴婢,奴婢心中很感激……只是,殿下若是真心看重奴婢,怎会……无名无份便随意亲近?”
他似乎很是开心,轻声笑道:“原来小茉儿存的是这般心思。你若是早些告知于我,又岂会有昔日之误会?你无须担心名分,我迟早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见他心情好转,乘机说道:“殿下若是不怪奴婢了,奴婢适才所求之事,还请殿下开恩。”
他神情平和,柔声对我说道:“我旨意已下,人是断然不能放的。东宫侍卫虽是讯问她,但我已吩咐不得刑求,你无须担心她的安危。倘若禁卫查明她确实与此事无关,他能如此说亦是格外宽容了,我不再追究便是。”我别无他法,好在芙晴未受苦楚,心中稍稍好受些,对他言道:“奴婢终究放心不下,想去看看妹妹。”
他伸手抚摸我的额前刘海,仿佛无比眷恋,然后说道:“你既如此坚持,就去看看吧。”随后向门外轻唤道:“来人。”
李进忠应声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地道:“奴才在此。”
“带她去李希烈那里,将诸事安排妥当,不得疏忽。”
李进忠忙道:“奴才遵命。”又小心翼翼对我道,“姑娘请随奴才前来。”
我向太子行礼退出,随李进忠前去。
其时已近三更时分,我一路跟随李进忠而行,东宫之中侍卫见了他都颇为恭敬。到了拘禁芙晴之处,是一个小小房间,亦有桌椅床榻,芙晴正伏在桌旁低低哭泣。
我进门轻唤道:“芙晴!”
她惊觉地抬起头来,看见是我,眸中闪现欣慰之色,扑入我怀中哭道:“姐姐!我是不是闯下大祸了?”
我见她形容如常,显然并未受刑责,神情惶恐不安,应只是受了惊吓而已,便安慰她道:“你不要怕。今日东宫有刺客惊扰太子殿下,宫中正在追查。你与此事并无关系,应当不会牵连到你。明日我去求公主,她平日对我们甚是看重,若是公主肯为你进言,自然无事。”
她闻听此言,仍是哭道:“但是妹妹却是无法解释为何那时会在上阳宫外……”
刚才李进忠随我来时,问及讯问情形,那侍卫统领言道:“我们盘问多时,井不开口。”如此想来,芙晴定是有难言之隐。
我低声对她说道:“如今在姐姐面前,你可将真相告知,我自会设法解你之困。”
她这才止泪,低声说道:“是韩王……他约我晚间在上阳宫外相见。我久等未至,一时忘了宫门己关,正在那里等候,那些侍卫就将我押起来了……”
我早已怀疑此事与韩王有关,却不料果然是他。
芙晴向来循规蹈矩,若非韩王相诱,定然不会如此。她既然久候韩王未至,便应返回,却犹自痴痴等待:即使被拘禁讯问,亦不肯说出韩王相约之事,对韩王之心可见真诚。韩王何故失约,我却无法理出头绪。他虽是风流花心,却断然不至如此无聊,戏弄芙晴,让她空等一场。
我愁眉紧锁,暗自踌躇如何帮助芙晴脱身,却是久无良策。此时李进忠轻咳几下,隔窗说道:“姑娘既已见过,久留此地多有不便,请姑娘回宫去吧。”
我亦对外言道:“多谢公公提醒。请公公回禀太子殿下,奴婢今夜愿在此处陪伴妹妹,规劝训诫她,明日自会回去。”
李进忠笑道:“姑娘定要如此,奴才回禀殿下便是。姑娘自己保重,以免殿下责怪奴才照顾姑娘不周。”
芙晴见我来到,似是安心了些,却又哭道:“妹妹自己做错事情,不想连累了姐姐为我身陷此处……”
我道:“你还要与姐姐客气么?你之事亦即我之事。父亲昔日教导我们姐妹要亲近无隙,互相友爱,姐姐岂能眼见你处身险境,而自己安枕无忧?”
芙晴亦道:“妹妹之心与姐姐相同,此事本是我错了!”
我低声安慰着她。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倚靠在我怀中慢慢睡着了。
次日一早醒来,一名小内监捧着栉沐之物走进,道:“李公公吩咐,请姑娘们将就使用。少时待早朝散后,请姑娘们去见太子殿下。”
我谢过他,无心仔细收拾,随便梳洗了一下。心想昨夜讯问未杲,芙晴执意不言,不知太子今日会如何处理芙晴?她为韩王如此,韩王应当已知此事,不知会否前来东宫?韩王若知,只怕卢杞亦该知道了。上阳宫中一夜之间不见了我们两个,今日不知又会如何?
过了些时候,外面侍卫走进,道:“太子殿下宣二位姑娘速至云宸殿。”
我和芙晴在云宸殿中跪下,太子、韩王、华阳公主均已在座。太子端坐在中间,面无表情,眉宇间隐隐有怒忿之意,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桌上银盘,银盘之内,赫然竟是一枝七星钢钉!我心中不由一动,初见卢杞之时,他挥玉萧击落的正是类似此物,却不知如何又会出现在此。
韩王坦然落座,并无异样。
华阳公主神色急切地看向我们,似是颇为担忧。她久病初愈,原是不宜四处走动,如今为了我们姐妹来此,我不由得对她深为愧疚,说道:“奴婢参见公主。奴婢姐妹犯错,累及公主,且昨夜私自出宫,请公主责罚。”
她面向太子,幽幽叹道:“皇兄你看,她们既己知错,何必再行责罚?”
韩王道:“皇兄己知那刺客身手并非一般,与这宫女应无关联。皇兄只须交给皇妹,让她严加管教便是。皇兄事务本自繁多,何必为了小小一名宫女违犯宫规伤神。”
太子凝神看他,冷冷说道:“昨夜之事背后定然另有主谋,我决不会轻易放过此人。你们二人既然都为这名宫女求情,我亦不会过于严苛,如今就交给皇妹带回。只是我另有一个请求,望皇妹能够答应。”
华阳公主见他肯放人,神色顿时轻松许多,笑道:“皇兄请讲。”
太子的目光转向我,闲闲开口道:“皇妹这名侍女甚是机灵,深合我意。我愿以东宫侍女一名换她过来,不知皇妹可舍得?”
我万万料不到他居然提出此等要求,心中暗暗叫苦。原来他昨日所说的“交代”便是将我换进东宫来!如今他肯放人不予追究此事,已是给了上阳宫和公主莫大情面,此时提出要换走我,暗地意带要挟,公主焉能不允?
华阳公主尚未开口,韩王就蓦然站起,大声道:“万万不可!”此语一出,又似深悔失言,复又坐下。
太子微微冷笑,看了看韩王,却将目光直直的盯向我。我知他之意乃是质问我:“为何他会为你如此冲动?莫非你二人之间有什么情弊不成?”
韩王生性风流多情,宫中人尽皆知,况且他时常在上阳宫内走动,难怪太子会有此猜疑。当下我却是不敢开口分辩。我料想韩王此举是因为卢杞之故,当日他承诺会促成我与卢杞,故而不愿我入东宫,恐生枝节。
华阳公主见状,缓缓说道:“皇兄若是喜欢,有何不可?”又对我道,“太子殿下如此提携你,以后在皇兄身边,亦如同在本公主身边一样,须当用心服侍殿下。”
我不得不恭声答道:“奴婢谨遵公主之命。”
太子面色稍缓,对公主道:“多谢皇妹。不过只恐有人会为此心中不快,我现下倒有些担心。”这话分明是说给韩王听。
韩王挑了挑眉道:“皇兄无须担心有人因此不快,当今天下除了父皇钟爱之物,皇兄若想要什么,自然无不顺遂皇兄之意,何况区区一名侍女。”
太子仿佛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讽刺之意,神色依然如故,说道:“幸好我所好之物不多,亦从未向你们开口,今日之事亦属例外。此事既已了结,你们各自回去吧。”
我见华阳公主起身告退,忙道:“奴婢跟公主回去,收拾一下稍后即来。”
她正要点头,却见太子并无首肯之意,便轻抚我衣袂道:“你不必去了,随身衣物让彤月送过来给你便是。”言毕不再看我,与韩王带芙晴起身离去。
华阳公主去后,我静静地站在云宸殿中,半晌方回过神来。一夜之间我从公主的侍女变成了太子的侍女!欺骗太子原本只是权宜之计,却不料太子居然有此一着,反倒将我自己陷入东宫之内。在上阳宫内尚可指望公主出嫁放我出宫,在太子这里,希望几近渺茫。我的心中巨痛,一时也说不出话。
回忆在入宫之时舅父曾言及父亲以苦心筹谋,结局却掌控在他人之手,此刻我终于明白,舅父奉承独孤贵妃,华阳公主屈服于太子,这个“他人”,却并非是人,而是九五至尊的皇权力量!
我定定神,发觉大殿之内,不知何时只剩下我和太子两人。他手执茶盏,气定神闲地看着我,见我终于看向他,微带讥讽地说道:“你终于回过神来了。我倒想看看你能这样站多久。”
我低头道:“奴婢适才只是因为昨夜没有睡好,有些精神恍惚,请殿下原谅。”
他看我一眼,道:“你自今日起,就在东宫云宸殿内当值。此处是我每日会客看书之所,甚是清静,亦无太多杂役。你若无事,平日里不必往后面娘娘那边去。诸事自有李进忠替你安排。”
我恭声答:“是。”却仍站在原地。
他忽然微笑道:“我的侍女连茶水都不会给我换么?不知在上阳宫内你是如何服侍公主的?”
我这才惊觉有所疏忽,急急说道:“奴婢知错了!”
刚刚走近他身旁,他却将茶盏随手置于桌上,伸手将我拉近他身边,说道:“我只是随口说笑而己,如何舍得让你在东宫之内为奴为婢?今日韩王因你失言,你能解释他为何如此么?”
我知道他疑我和韩王有私,急忙跪下道:“奴婢发誓和韩王并无纠葛。至于韩王为何不愿奴婢来此,奴婢确实不知。”
他见我着急,仍是不紧不慢地道:“其中定有内情,你现下不愿告知我,我日后也自会知道,说或不说随你。”
我恐怕他真的追究起来,非要弄明白不可,只得支支吾吾地说道:“或许……或许是因为奴婢妹妹之故,韩王不想让我们姐妹分开吧,他……钟情妹妹己久。”
他面色凝重,问道:“你妹妹之所以在宫外,应该也是因为他了?你实话告诉我,我只要知道事实真相,我既已放她回去,一定不再追究她的过错。”
我见他如此肯定地承诺不为难芙晴,才不再隐瞒,对他说道:“妹妹昨晚本是依韩王殿下之约前往花园等候他,只因久等韩王未至,才耽误了回宫的时辰,并非有意违反宫规。”
他闻言神色微微一凛,沉吟半晌,才道:“如此说来,昨夜韩王并未进宫,而且失约了?我有事须立即出宫一趟,你就在此处,跟着李进忠便是。”
李进忠待他去后,对我笑道:“姑娘请随我来。”
我说道:“公公不须如此客气,直口乎茉语之名即可。”
他笑道:“姑娘才是客气了。奴才随侍太子殿下亦有些时日,有句话斗胆提醒姑娘,太子殿下对姑娘甚是看重,便是对如今东宫内几位太子妃亦从未如此,请姑娘务必珍惜机会。”
我略一思忖,问他道:“公公可还记得那日送信与我之事?”
他笑道:“奴才记性再差,亦不会忘记此事。殿下晚间去飞云阁时心情本甚好,回来之后却不发一言,在云宸殿中独坐良久,直至三更时分方去歇息,此后亦不再提及姑娘。奴才知道殿下近来似有心事,却不知那日飞云阁上姑娘到底言及何事,让殿下如此生气?”
我道:“只是说了几句玩笑话而已,殿下想是为此不快。”
他点头道:“奴才想亦是如此。殿下对姑娘其实并无芥蒂,对姑娘仍是关怀备至。奴才这便带姑娘到四处走走,熟悉东宫路径,以免日后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