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二十年前,我不懂男人,不懂爱情。

二十年后,我全都懂了。

约会的时候,我总是朝你投向仰慕的目光。

虽然你从不在女人身上缺少这种目光,但是,我跟她们不一样。我太爱你了,我搜集你的一切,我等于是从“乔信生大学”毕业的。

你会发现,我拥有超过我年龄的智慧与风情,却又比你小了二十五岁。我们聊起天来,像一对双生儿那样。

我的仰慕并不盲目,我喜欢你喜欢的东西,但我又总能够说出自己的理由。

我还故意伤气地对你说: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老啊!”

你笑了:

“只有年轻的人才会说自己老!”

一天晚上,我们吃完饭。你牵着我的手,问我要不要来你家看看。

“好啊!”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重又踏上那道水磨石铺成的款楼梯,那种感觉是你永远不会明白的。这些楼梯曾经在无数个夜里陪伴过孤零零的我等你回家。

一个年轻的女佣来开门。你的老佣人说不定退休了,或者不在了。

睽别二十年,我又回到这个地方来。

一切都没有改变,所有东西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只是又多一排书架。

我走到客厅那张绚烂的油画前面,看着画中那个一头红金发,手托着服,活泼地凝望远方的年轻性感的女子。我看了很久,问你:

“这个女人是所有你认识的女人拼凑起来的吗?”

你惊讶地笑了。

我东摸摸,西摸摸,客厅里的每样东西,都像我十七岁那年一样。

然后,我坐到那台钢琴前面,掀开琴盖,问你:

“你会弹哪首歌?”

你坐到我身边,温柔地问我:

“你想我为你弹哪一首?”

“《夜曲》。”我想也不用想就说。

“我很久没弹了。”你说着双手抚过琴键,多情的目光不时看向我,为我弹了那首我想念了二十年的歌。

我情不自禁地把头靠在向你的肩膀,请求你:

“再弹一遍好吗?”

那个夜晚,我一直待在你身边。

当你拥着我的时候,你似乎惊愕地感到我全身一阵震颤,那是我灵魂的呐喊,远比情欲去得更深。我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免得你看见我掉下幸福的眼泪。我曾经苦苦等一艘不会回来的船,船归航了。我用尽我的气力抓住你的胳膊,把埋藏了心中二十年的激情一股脑儿地向你倾泻,那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抵挡不住的。

你抱着我入眠,我静静地倾听你起伏的鼻息。

信生,二十年来,那是我最幸福的一天。我终究还是掉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