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板今天的火气指数没有意外的呈现上涨趋势。奔走了几处,也在办公室接见了一些人,更在空档时段收了几份离职信,看准了“风华经纪公司”已有树倒糊狲散的悲凉。
火爆的花解语要是没有发火的表现,赵玲早早打一一九求救了。
赵玲为难的看着眼前斯文俊雅的男性访客,再三衡量着该不该屈服于男色而踏入地雷区通报顺带受死,斯文俊男直指求见喷火女神龙,算他好胆,不过赵玲怀疑见着了她上司之后,这位男子的儒雅表相可以维持多久而不被破坏。
“小姐,请问花小姐正在忙?”贺儒风自从表明要求见花解语后,已呆在原地被看了五分钟之久了。眼见助理小姐似乎无回魂的打算,他才又问了一次。
“呃,忙?没有啊。我们公司未来几个月恐怕不会有事可以忙了……呃,我是说我不敢确定老板她……”
“赵玲,你死在外面啦?要不要我帮你收尸呀?进来一下!”火爆的声音透过门板铿锵有力传来,威力足以燎原。
贺儒风心神震汤了下。是她!是她的声音没错,七、八年来始终未变的音色与口气,如今又真实的入了耳中。他以为见到了女儿,在惊喜过后,已然有十足的心理准备去面对解语而不表现得太失神。然而并不。她注定是他生命中每分每秒的惊叹号,再也没有人能够取代。
“先生,老实告诉你吧,我上司今天心情很不好。我奉劝你未来半年内别踏入这里比较好。你确定还要见上她一面吗?”赵玲拖延着去见喷火上司的时间,不想太早当一名被火纹身的美女。
“她工作不顺利吗?”贺儒风轻声问着,眉头因担心而微皱。难道有如儒云所说的,脾气太坏的解语注定了即使自创事业也难维持安定的永续经营?
“是这样的啦,有一个人,很有钱的小开花了两年在追她,追得我们公司原本做得好好的生意逐渐江河日下,现在正是下到谷底地心,可能不是区区”不顺利“三个字所能形容全的。”赵玲对纨衿子弟向来不瞄一眼,但对于温文学院派的、气质清新的男人就没辙了。
“赵玲!”花解语耐性告罄的冲出来。“大不了我公司不开了!你清算一下我们公司的价值,什么资产负债全列出来,我公司不开了行不行?!”积了一整天的气,刚才又接到银行来电催还贷款八成是古天牧那小王八去放风声,非要她山穷水尽去求他帮忙不可。她火大了,蛮牛脾气一使,将那些银行主管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清近日来的火气。如今无“火”一身轻,决定结束公司云游四海。当然啦,以她目前的能力,环游世界不可能,游游台湾也不错,最后一站还可以设定在彰化,陪老妈种田安养余生。
“老板,我们早已有心理准备了,没离职的人为的就是等遣散费。”赵玲今早就在猜老板必然会有的举动。瞧,多神机妙算呀,真是人崇拜自己了。
“哼,你等死吧,如果银行没有把我们挖空,也许你们还可以领到一百元去买糖吃对了,有没有看到一个叫贺儒云的男人带我女儿进来?”她看着手表上指示四点半。“他说今天会送冠群过来的。”自己压根儿没胆上贺家,更没胆询问有关儒风的一些事,即使两人都心知肚明扯了一大堆冠群的事,重点只企图由贺儒云那只蚌嘴中敲出一点“他”的心消息。结果那个死人就硬是不说,害她一口怨气哽到现在。
“没耶,没有见到冠群,也没有一名叫贺儒云的先生求见,倒是有——”赵玲正想趁机报告有位也是姓贺的先生正站在她眼前,但显然耐心全无的上司没有听完的兴致,不由分说就打断她。
“那个小鬼,八成玩疯了,连电话也不会打来通知一下。”花解语转身又要回办公室处理一些文件。明天必须跑好几间银行,晚上得清算看看自己还有多少剩余的资产现值。好,很好!古家那个小王八如愿的追“倒”了她的公司。但他不会好过的,她花解语岂是平白受欺负而不敢吭声的小可怜!?他也不去探听一下,二十世纪末的群魔乱舞年岁,“烈女传”早被丢到垃圾桶发臭去了,“恶女”不得已的大行其道。有哪一个女人被欺负了不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在努力压下怒火的时刻,她绝不或忘去思考“回敬”古天牧的方式。五马分?炮烙人肉?丢刀山?放油锅?还是找一堆第三性公关缠他一个月?边思索边准备甩上门板时,耳边居然传入了不可思议的幻听…
“解语……”贺儒风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人可以站在另一个人面前,却全然无法发觉对方的存在。更别说他有着不算矮的身长了。
幻听,幻听!醉了一整夜她全在大作绮梦,梦的全是与前夫生活的点点滴滴,怎么她的宿醉还没好吗?明明三杯苦咖啡下肚后,她已没有头晕目眩的症状了,可是她真的听到了儒风好听的声音在叫她,一如以前,轻唤她起床上班的那种声音。
天呀……她居然气到幻听……
“赵玲,我还要一杯咖啡……”她呻吟,强迫自己相信宿醉果然未醒。她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要处理,千万不能太早得到精神官能方面的症头。所以她绝对是醉得太凶了。门板无情的叩上。留下外边两个面面相觑的人。贺儒风忍住心头强烈的失落感,问出他的忧心:“她一向这么精神恍惚吗?”
“呃,平常不会啦,实在是公司快倒了,没几个人能有好心情,贺先生,我看您还是下次再来吧。我们老板今天是不会见她女儿以外的人了。”赵玲叹了口气,双手没敢停的动手泡咖啡。
看来今天不是个好时机,解语看起来太过疲惫,他的出现只会给她带来更巨大的压力吧?
也许,她是不愿见他的。更也许,她从不以为会再见到他。
七年多了,他还想奢求什么或挽回什么吗?是什么样的希冀致使他飞奔而来。她太累了。美貌未减,却已见憔悴。
“我留一张纸条,当她心情好时,请劳烦你拿给她看,还有,五点半时我会请舍弟送冠群过来,不打扰了,真是抱歉。”他低头为了一些字,交到赵玲手中后,斯文的告退。
不错的男人,是老板的仰慕者吗?
赵玲将纸条随手放入一只公文夹中,不敢闲想其它。眼前最重要的就是送咖啡给老板提神去也。
问题虽然不算已解决,但在她英明睿智的快刀靳乱麻下,问题已然不算是问题,以倒闭为前提下。冉惨也不过如此了。怕啥?
置之死地之后,能不能再生也就无所谓了。重点是她已经腻了这份工作,恰好此时危机四现,给了名正言顺倒闭的理由。
“不可惜吗?开多久了?至少五年了吧?”贺儒云奉命载小侄女到公司,也送回前任嫂子的车;基于绅士风度(其实是为了探知她居住何方),不由分说将她们塞入车中送回家,顺道打听她的公司究竟惨到什么程度。从许多银行口中听到一点风声,加上大哥吩咐他注意一下,使得向来独善其身的贺儒云不得不了解一下。
花冠群从后座站起身,卡在前座中央回应:“妈妈妈咪,你不会是想趁机赖给爸爸养吧?”
“你闭嘴。”死丫头,没见她已连续走霉运两天了吗?还想凑一脚瞎搅和。
耸肩回应贺儒云。
“才不可惜,反正我也累了。同样的一份工作无法长期绑住我,我一点也不会伤心。”
贺儒云摇头。
“退场得不光彩还有这种好度量,佩服。”
“喂!你讽刺我?”她瞄他。
“我哥很担心你。”他轻易的浇灭她的火气。
青面獠牙当下转化为无助羞却的小鹿斑比。
“他……他还好吧?”
“他还没再婚,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贺儒云看了她一眼。
“谁……谁想知道这个呀,这也不……不关我的事。”她口气不善的低叫!极力压下心中的窃喜,噢天!那真的很难,尤其是必须阻止唇角的两边住上扬。
不客气戳破她伪装的是她那个不成材的笨女儿。
“妈,别假了,要笑就光明正大的笑出来,憋久了会便秘的。”
“谁在笑了。”花解语冷哼。
“你也别笑得太开心。人家爸爸有一个很要好的女朋友喔,在美国陪爸爸住了四年。”
“同居?”花解语差点跳起来质问。
贺儒云停在红灯前。
“何不亲自去问他?”
说到这个就令人消颓了。她不敢。
转而向女儿套话:“妹妹,你没有问爸爸吗?你一定不希望有第二个妈咪吧?”
“有什么好问的?只要爸爸没有第二个女儿就可以了呀。”她非常满意自己目前独一无二的优势。“而且林阿姨又漂亮又温柔,当二妈也没什么不好,她还很会煮菜喔,要不是叔叔大早接我过来,我还可以吃到她做的菜呢,爸爸娶了她一定会幸福。”这是中肯的评语。
花解语咬牙切齿:“我看你的故事书中一定没有”白雪公主“或”灰怙娘“。”有后娘的小孩子只有当受虐儿的份,她不知道吗?白痴。
“是没有呀。你以前说过的,白雪公司因为自己太蠢又太贪嘴才会死掉,没有看他的意义。灰姑娘的存在价值在于男人的解救,这是物化女人的败类书,不必看的。”她的书架上至是“小叮当”、“三眼神童”、“名侦探柯南”等启发性的漫画书,而非过气且过时的童话。
气死人。没事生这种精怪的小孩做什么!
“反正你去告诉你爸爸,会煮菜、有学历的女人不见得适合当你的后妈啦。”
“你还爱着爸爸对不对?”花冠群好怜悯的问着。
“你那是什么口气?”花解语开始磨牙!
贺儒云介入道:“我觉得林小姐比你适合我哥。”
“反正我是贺家人眼中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媳妇。”就是这点心结,让她极不愿再与贺家有所牵扯,但却又极其牵念于她无缘的夫婿…
“不,不在于我的家人。而且,你一直让我大哥非常伤神。”贺儒云不客气的指出:”你太任性,一意孤行,而我大哥只会宽容你的一切,并且承受,即使伤到了他自己也无所谓。一份感情如果永远无法对等的付出与回馈,是失败的。”
“当人家媳妇,就注定要被苛求。”花解语将面孔别向窗外,没有力气再与女儿抬杠,或声讨贺儒云不公平的指控。
分离了七、八年再度与贺家人遇上,不是为了揭一些是非对错的疮疤;也不想,从不想因为共有了一个女儿而企图挽回什么。
爱恋儒风是一回事,女儿的存在是另一回事。
会嫉妒那位林小姐,不代表她想再占上“贺太大”宝座,爱情从来就不等于保障了幸福婚姻。以前不懂,现在却是有些明白了。
“对不起,我言重了。”贺儒云道歉。
她摇头。
“不。诚如你所看到的,我与儒风的婚姻的确是失败,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贺儒云转换了话题:“不要轻易结束公司。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效劳。还有,古天牧的克星是他的大哥古天仰。我跟他有生意上的往来,而他正是大哥的好朋友之一。你如果聪明的话。就知道该怎么利用优势去反击。”
花解语扬了扬眉。两天的奔波劳累下来,她实在相当意兴阑珊,没什么心力去想其它。
“要是你了解我,应该知道我宁愿亲自揍得那家伙成猪头。”
“是。但”女强人“一向不是这么当的。”他轻轻取笑,当年那个十九葳的少女可是口口声声表明自己要当女强人的决心。
她勾了勾唇角,却无法有真正的笑意。
“妈妈,我会养你的。”花冠群说着。
“前提是,养大你不会花掉我毕生的积蓄,而我可以活到让你养的那一天。”
她伸手拉了拉女儿的头发。
“祸害一向可以活很久的,你放心啦。”
“谢谢安慰。”花解语翻了翻白眼。
“不客气。”女儿回应以鬼脸。
在林婉萱心中,贺儒风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要不是她的生命太早沾染了情感,不复纯真的最初,贺儒风无疑正是她原本幻想中会嫁的白马王子。
才学高,性情温雅,眼中的宽容像是能包容百川大海般,成熟稳重得教人安心。有夫若此,再有何求?如果她没有让一名邪恶男人伤透了心的话。
有些男人是任性的,太好的条件让他唯我独尊,以为全天下不过是足下的垄土,可以为所欲为,天地容之,自比人间帝王,忘了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但这种男人像鸦片,容易诱使人上瘾,她就是跌了惨重的一跤在感情上,并且从此畏爱如蛇蝎,仓皇逃离台湾。
那是一个不成熟的男人,有的只是自负任性,当初怎么会看不透呢?如果早些遇到贺儒风,一切便会不同,但既然命运从不做此安排,再欷歙也是枉然,本质上,她的性情与贺儒风相同,但她还没有足够的沉稳去释怀前一段感情给她的伤害,无法像儒风一样既使与妻子离婚了,依然关怀,甚至。爱慕。
今天为了庆祝她找到一份教职,两人上馆子吃饭。之所以不敢在贺家用餐,全是因为贺儒风需要清静的空间,然而贺家二老早已迫不及待催问着花冠群的认祖归宗事宜。不得已,近来贺儒风尽量早出晚归。
名为庆祝,却是愁眼各自相对,心事重重不已。
“一直都没有见到花小姐吗?”她问。
贺儒风勉强微笑。
“她很忙。我每天与冠群通电话,知道她忙得连睡眠时间都没有。”解语一直拒绝儒云的帮助,令他忧心。
“会想与她复合吗?破镜若是重圆,总会残留碍眼的痕迹在上头。很难完美。”至少她从来都不会想回头找那位令她永生难忘的初恋情人。
“不一定要复合。只是不忍心见她失败。”
“我们爱莫能助,不是吗?”她心中不无感叹。才出国四年,沧海桑田的变化已令人咋舌。四年前那个伤透她心的男人如今并没有坐上他第一继承人该生的位置,反而被迫放逐出本家企业,从此不知下落。她不懂商业,所以不明白商场在拉生意斗智之外,如何还可以将人推出自家公司、毁人于无形,昨日才听闻这件事,却是发生在一年前了。
“解语与我的情形不像你与刘先生那样。至少,她从没有伤害过我,一直以她最真的一面面对我,而我更做不到与自己曾经最亲密的人反目成仇,更别说她为我生了一个女儿……”他神色温柔,脑海中飞过一幕幕以前相处的情形。既抹灭不去最美好的影像,何苦因为仳离而心生怨怼,非要仇眼恃之?
“前妻与女儿,是否表示了我连五成的机会都没有?”林婉萱好笑的想起花冠群胜券在握的表情。
“你不会以为我与她会复合吧?”贺儒风问着。
“不会吗?”她没有错过他眼中暗涌的期盼,可怜着这男人的感情的迟钝。只要还有爱,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
“儒风,好巧,在这儿遇到你!”愉悦低沉的男音介入他们的沉默中。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站在他们桌前。
贺儒风立即起身与好友握手。
“天仰,真的是好巧,你也来用餐?”
“嗯,奉家父之命,不得不与我那个浪荡子小弟吃顿饭,沟通一些小事。”古天仰微点着下巴,指着立于他身后,长相端正,却一副苦瓜脸的小弟。“他是古天牧,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大哥,你非要这么介绍吗?”古天牧小小的抗议了下,不安分的桃花眼正依着本能电向林婉豆,虽然只是个中等美女,但气质很棒,一看就知道是个高学历高学问的知识分子,绝非野鸡大学可以造就出来的,所以孔雀再度开屏,展现他雄性的丰姿,企图让中等美女尖叫昏倒。
林婉萱只是淡淡一笑,若是四年前,她可能会对浪子型的世家子弟迷得不分东西南北;但随着年龄增长,明白了金玉其外的不可靠性,倒也能当看戏般的纯欣赏了?
“这位小姐是?”古天仰礼貌的问了下。
“她是林蜿萱,上回我提过的,与我一同回国的友人。原本在台湾修外文与心理的双学位,到美国后主攻教育心理学,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贺儒风立即为两兄弟引见。然而心思却放在古天牧身上这男子,是追求解语的人,也是压得解语公司雪上加霜的人……
“看来林小姐与你的好事近了吧?”古天仰打量了下,觉得这两人极登对,绝对会比儒风上一个婚姻更好。虽然对好友的前妻已不复记忆,但依稀记得那个十九岁的小女孩太狂太野、太热情,不是对等狂放的人恐怕招架不住,所以当年听到好友离婚,他其实不讶异的。
“还早,等适应了台湾的一切再说。”
“对呀,我才刚回国,总要学以致用,才不枉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结婚不急的。”林婉萱轻柔笑着。暗觑着儒风无奈的眼色,十分明白大多儿硬是凑对的心情。在美国,他们就是这样被凑在一起的。
古天牧突兀的介入:“拜托,女人年纪大了再拖着婚事,谁敢要呀。”在他的观念中,女人过了二十五岁的黄金年龄便已直接晋升“阿婆”等级了。眼前这女人看来也近三十了,还敢唱高调,简直与那个姓花的女人同样不知好歹。
“天牧,闭嘴。”古天仰只扫去一眼,便立即让古天牧收敛了吊儿啷当,不敢妄动。
林婉萱轻道:“没关系,小孩子不懂事。”那个古二少只不过是心智不成熟的人罢了,有何值得挂怀的?
“对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长大,不要成天抓着一大把钱砸人。”古天仰叹息着。
“我三十一岁了!大哥,还有,我不是砸人,我是在追求,你不懂。”古天牧抗议不休。
“我只知道你开的公司负债大于资产,宝玉无且垃圾遍野。”装潢得气派的经纪公司,一踏入大门还以为进了娼寮,要不是古父忍耐到了极限,是不可能向古天仰求助的。毕竟身为第一顺位继承人,他早已忙到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
“什么垃圾,我那些员工听了会伤心的!”为什么在大哥的朋友面前,他必须像个小学生般被训?传到商场,他还能做人吗?
古天仰看了下手表。
“儒风,下次找时间聊,我只剩两个小时的时间与舍弟“沟通”,先失陪了!林小姐,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再见。”
待古氏兄弟落坐于另一方后。贺儒风才收回眼光,迎向林婉萱打量的眼。
“如果没猜错,古天牧就是逼得我前妻陷入困境的人。”
“要不要去揍他一拳?还是请古大少代为动手?”
“不了,她不会希望我插手的。”
“咦?她很强嘛,不知道她会以什么方式突破困境?商界对女人而言并不公平。”林婉萱挑了挑柳眉,开始好奇了起来。
“她嘛……”贺儒风思索了下,“比较崇尚暴力,以暴制暴,以牙还牙,不太迂回的。”
“碰!”一只拖鞋险险扫过古天牧的门面击在他身后的门框上,他好侥幸的逃过一劫。开始怀疑今天捧钱上门是不是明知之举。火爆美人的怒火不仅没消,还烧得更旺,不该是这样的呀,一般走投无路的人会在初时怒火冲天,然后当他意识到现实的残酷后。便会灰心失志,只求有人帮他们解套,逃出生天;他于是挑了今天上门,企图以白马王子的姿态博得佳人芳心,以身相许,但这次砸来的是杀虫剂。
“解语,我不是蟑螂,如果你是文明人的话知道什么叫待客。”
“闪!”他连忙扑倒在沙发后面,躲过砸来的仙人掌。
花解语真不敢相信这家伙还有脸上门来。他凭什么以为在她知道他抢了她公司所有演出机会、阻止银行再贷款给她、散发她公司要倒的谣言后,她会欢迎他的到来?而他老兄的表情似乎认为他该得到二十一响礼炮的对待。要二十一响可以,左轮手枪奉上三、四把就够了,够把他身上打出蜂窝的造型,连小马哥都肯定会自叹不如。
“姓古的,你不会是要来告诉我,你今天是来砸新台币的吧?”丢完了东西,花解语才稍解手痒的踱到古天牧面前,站出三七步的架式斜睨那个龟缩在沙发后面的男人。
古天牧见她收兵,连忙收拾自己的狠狈,以翩翩风度力挽狂澜:“解语,我不懂你为什么还要逞强,宁愿坐侍宣布公司倒闭,也不肯向我求助。你明知道只要你开口,我会马上帮你的。”
“把一个人扔下悬崖,再丢下一根绳子,你认为我该对这种王八蛋感激涕零吗?”她微扯唇角。
他曾经也觉得这似乎说不大通啦,但俱乐部那一本“花花公子猎艳密技记实”中。就有一条是以这种方式谋取芳心的呀,应该不会太失效才对。
“咳,至少我很有诚意要来帮你了,不是吗?”
“好,那你跳下去。”她玉手轻指窗口的方向。
“什么?”拜托,七楼耶!
“你死了才消我心头之恨的千分之一。帮个忙,跳下去吧。”她冷笑的看着古大少喉结上下颤动。不由自主的退了好大一步。
“唉,看来今天我似乎不太适合出门,我看我还是改天再来好了……”他人已悄悄闪到门外。“当然,我仍是那一句老话,有困难可以找我,没有什么是我们古氏做不到的。”
“好,那我等着收你的讣闻。”她闲闲的走过去,霍地拉开门板,吓得古天牧夹着尾巴退得更远。
他必须庆幸拜他所赐,她公司内的员工已有七、八人离职,仅剩着两、三人让他丢的脸不至于太大。
“还不走?干嘛?遗言还没交代完哪?”
“要走了,我马上走!”要不是怕这女人暗中偷袭他背后,他哪会战战兢兢的移动,而不敢大步转身逃开。
当他返到公司入口的自动门前,差点撞到花冠群。
“古叔叔,没长眼哪?差点踩到我了。”花冠群机灵的退了好远。
“冠群,放学了呀?叔叔今天没有带礼物,所以……”要收服一个女人,必得先收服她的家人,古天牧虽然曾经被这小女生整得很惨,但基本上,他仍是个以风度翩翩自许的男人,下自三岁小女生,上至八十老妪,都会得到他有礼的对待,尤其是美人。因此他情不自禁地对这位十年后必是大美人一个的小姑娘展现好风度与既往不咎的耐心。
花冠群摇了摇头。
“没关系,反正你送的礼物都很逊,不是芭比娃娃就是一些绒毛娃娃,看起来好逊。对了,你快走吧,我妈又在找东西丢人了。”她好心的提醒。
古天牧瞄到了火爆美人正捧着一堆公文夹,当下脚底抹油溜人去了。
花解语将文件夹丢在赵玲的桌子上,这才想起要问女儿怎么回来的。
“咦?你搭公车回来的吗?几时这么自动了?”
“有人送我回来的,叫小学生自己搭公车。当心别人要我去卖,到时候谁替你养老?”她将书包丢在沙发上。
“放心,没人敢拐你的。谁受得了你那张嘴?对了,谁送你回来?”随手拿着一些已蒙尘的文件夹翻看,坐在桌面上,跷着二郎腿。往上缩的窄裙露出了她均匀修长的美腿,全然一副引人犯罪的画面。
“是爸爸送我来的,他正在……”
“赵玲,你过来。”压根儿没听到女儿在喳呼些什么,她的眼光全被一张不经意溜下的纸条所吸引,脑袋轰乱成一片,耳朵当然也就接收不到女儿的重要讯息了。
正在一边忙着的赵玲立即跳过来。
“老板,有什么吩咐?”
“这是什么?”纤纤玉指拎着一张薄薄的纸片,语气如被秋风扫过的落叶一般颤抖。
“咦?这是什么?”赵玲搔了搔头,反问着老板。凑近她的五百度近视眼,只看到几个字。
解语:知道你忙,不打扰了。
即使再忙,也别忘了保重身体。
改日再联络。
贺儒风“你不知道?”花解语对着桌子重重一拍,惊动了上头的灰尘,破坏了自己呼吸的空间,最重要的是打痛了她的手掌,成了标准的红酥手。
嘿……上司的表情怎么依稀仿佛有点铁青?
“难道你对帅哥都不会有待别的印象吗?在一堆凸腹秃头的债主访客中,看到一名玉树临风的男人,简直是荒漠中的甘泉。赵玲,限你一分钟之内记起这位访客的来访时间,并且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半个月来你替我留了一堆垃圾却独独忘了让我知道有这张纸条?你是不想要遣散费了吗?呀!”河东狮子开始吼叫,心痛难抑的将纸条捧放在心口。
“妈咪……”花冠群伸手争取发言权,可惜儿童人权不被暴君所重视。
“冠群,别吵,我正在处理重大事件。”她喝斥完女儿,转回小助理身上:“赵玲,你立刻给我回想起来,这位先生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会再来找我?还有,你当初为什么没有通报我一声?”
赵玲簌簌发抖。
“报告老板,有话好说,请给我十分钟回想,小的一定可以回想起来的。”不会吧?老板终于对俊男发花痴了?以前总是巴不得拿扫把赶人的呀。
“快想,快想!他长得很帅,很像丰子恺、胡适、徐志摩、朱自清的综合体,有五四运动时期的学生气质,眉毛浓但不霸气,眼睛不大也不小,有双眼皮,鼻子挺挺的,嘴巴不厚也不薄。有粉红色的色泽,肩膀宽宽的,身材高高的……”
“有没有拿着一根钓竿?”赵玲不怕死的问。
一记爆栗子轰来!
“还玩!想起来了没有?”
“妈!”花冠群跳上跳下,用力想取得母亲的注意力。
“别吵,没看到我正在忙吗?”她眼角余光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位类似贺儒风的男人,随口道:“乖,找你爹去,再吵我扁你。”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小助理身上:“赵玲,你说……”
喝,不对!
花解语当下跳了个半天高,“唬”地转身面对门口那位“疑似”前夫的男人。
当下定住了身形。
他……是他!是他!
“爸爸,妈咪今天说她很忙,没空理我们,我想我们还是走好了…”花冠群很快的拉住父亲的手,作势要住门外走去,“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