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必须经过『蜕身』的过程,才能完整发挥你体内的力量。」白逢朗回狼族查了古书典籍。原本想了解殷佑这种特殊的体质必须注意什么,但却发现人狼共存的体质将使他的法力被禁锢。

而所谓的「蜕身」,其实就是蜕去狼形,永生以「人」的相貌呈现肉体的模样。其实在数万年前,狼族早已是「人」的模样存在了,只有灵魂是原形;所以当年殷佑甫一出生就又狼又人的变来变去,著实震惊了狼界,成日有人千里迢迢的飞来拜访金狼王,求见小金狼。

金狼王殷祈也鲜,居然收起门票来了,要求各参观者以各族的圣物当门票。是白狼族人,就得带一袋银钤树果实制成的香茶;是绿狼族人,就得带他们独有的药草「绿晶」一株

结果一大堆灵丹异草、香茶、妙果堆满了联邦政府的国库,让白逢朗头疼了好一阵子。因为货品总是源源不绝进来,消化速度却又不及,後来在日、月、星三人共同「请求」下,殷祈只好暂时放下逗弄爱儿的乐趣,到狐界、神界一大堆地方去进行贸易活动。最後换回来了狼界罕见的奇花异果、食品等东西,平均分送各族,也算是造福人民了。

心思再拉回来,白逢朗凝视著眼前这个流有殷祈与若棠血液的男孩,他身上有双亲最优秀的遗傅,而性格上尚似殷祈多一些。但因为殷佑的成长并没有按正确的步骤来,以致於如今看来十六、七岁的他有时像孩儿般的顽皮爱玩,有时又有著五百岁之人该有的沉稳成熟但也有人类十来岁少年具备的反叛与忧闷性格。

不知这些互相冲突的心性会不会令他难以调适?

「小佑,今夜就替你蜕身吧,你也好趁最後一个月学习统驭体内的力量,并控制它。」「那该怎庆做呢?我记得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原本助我蜕身的人应该是弄潮的第一个女儿,也就是管家的女儿,但当年的变化太大,使得一切都不同了」

白逢朗点点头。

「是不同。当你提早跑去人界时,就注定了改变。但唯一不变的是管家的女儿身上都拥有祈咒师的体质,而在第二十代更是强烈,所以你能在十年前苏醒。该是你遇到的就不会错过。当年你父王以血液救回四家族的生命,等於耗尽了他毕生的修为与性命。因、果、循环便是如此;如今在五百年的轮回後,将转嫁到你身上。」

殷佑垮下脸。

「如果我没有偷跑来人界,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我好像是灾星。」

「不。」白逢朗严肃道:「就算事情不是因你来人界而引发,你们该历的大劫也终究会以另一种形式发生,也许会更惨烈。」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金狼族必须历此大劫。」别族就算有也没复杂到灭族的。

「因为你父亲统合了狼界各族。你明白的,身为一个天下共主,尊显的背後便是承担了苍生的苦难,这是当年你父亲打算扛起的,因为他实在不乐见大家自相残杀,为了无谓的小事起干戈。因此他征服了各族,建立联邦,带动修行的风气,让大家专注於提升自己的性灵,而不重物欲。其实这是违背动物界生存法则的。动物们通常在竞争中走向毁灭,从不曾和平共处。再加上他身为共主所承担的,便注定了金狼族的大劫。」

「但是一整族--」不会太多了吗?

「全族同意过後,才跟著你父亲去打仗,因此一起受罪。但你父亲将他们保护得很好。」他微笑。自己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殷祈有多么深不可测了。谁会想到他竟是以那样的做法来守护他的子民呢。

殷佑张大好奇的眼--「怎么说?保护什么?」

「回到狼界後,你便会知道。」白逢朗不欲多言,只道:「我已请韩-她们把今晚的时间空下来,让四家族的人辅助你蜕身。」

白逢朗轻掏了下殷佑的肩膀,表示话题已经结束。

殷佑跟在他身後走出和室,轻声问著:「如果当年我没偷跑,会怎样呢?」

「何必想这个永远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我会像喜欢悠悠一般的去喜欢上弄潮的女儿吗?」

白逢朗由著他去钻牛角尖自寻烦恼,背著双手走下楼去了。在楼梯的底端,一张盈满笑意的丽颜正等待著他。他永远会因她毫无保留的热情感到受宠若惊,胸口充盈著满满的温暖,迎了过去。

「悠悠,你回来了?我告诉你,」甫见到心爱的人儿已放学回来,顾不得还在二楼,身子一翻就飞了下来,但他的声音梗在看到於悠手上那封已拆开的航空信。

天哪!已经拆开了!地啊!他今天怎么会忘了检查信箱

死了!现在抹油还来得及溜吧?

「佑--佑。」好重的咬音,即使是四声的读音,也不必那么用力嘛。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啊,你有信哪?」

「为什么这封信上说已写过两百七十三封信,却得不到我的回音?」於悠微笑地问。

殷佑点点头。

「这有两种可能性,第一,他说谎;第二,他寄错地址了。」

「这些年来都是你收信的吧?」

「怎么可能?我是最近才变成实体的,怎会!」

於悠轻敲他额头。

「少来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在那之前你已经可以用法术做出一些坏事了。」也不想想她可是与他生活了十年的人,连她也想唬?欠扁!「我哪有做什么坏事!你别冤枉我。」他脸上是百分之百无辜的表情,脚下则先步一步的退

於悠向前一跳,扑住他,不让他逃,两人跌入沙发中。殷佑赶紧搂住她细腰,怕她不小心撞伤,以致於他被扶手撞到手肘,龇牙咧嘴的忍下痛呼声。

「承认吧,你污走了我两百七十三封信。」她俏鼻顶著他的,作势要掐他脖子。

「反正他是不重要的人,又没关系。」

「就算可以这么说,你也没权利过滤我的信件。」她K了他一下,并不真的生气,只是认为他不该做出这种行为。坏小孩。

「你真的想跟他通信吗?一个陌生的呆瓜男值得你挂心吗?」殷佑闷闷地瞄她。

「至少我该回信感谢他一下呀,这么多年没回信,太失礼了。」

「不许你回!」突地,他土匪的抽去她手中的信件,立即火化成灰烬,让於悠连阻止都不及--「佑,佑!我生气了。」这家伙真是长不大!但殷佑可反倒是得意兮兮的嘴脸。

「别气嘛!你知道我受不了别个男生爱慕你。你不能教我眼睁睁看别人肖想你而不作声像个死人似的毫无反应,不是吗?」

「你--莫名其妙!」简直是强词夺理。

「才不是莫名其妙。我就不相信你感觉不到那家伙偷偷爱著你,意图这么明显--」「你别胡思乱想行不行?人家他可能只是思念故乡,所以想要与老同学通信--」殷佑捧住她小脸。

「你骗谁?!当年那家伙还对你告白了,你别说你忘了!」「告白?」於悠楞住,想了一下。「哦,那不算。」「他说『我喜欢你』还不算?!那要怎样才算啊?直接求婚送上结婚戒指吗?」「拜托!我根本和他不可能的好不好!」他们确定还要为这么无聊的事情吵下去吗?「为什么?你明明很想跟他通信。」醋味四溢,他就是要争出个是非曲直。

「那是因为」瞧著他判官似的脸色,她不开心了。「哼,不告诉你。」

别开小脸,决定上楼休息,不理他了。

「等等,别走!」殷佑见她跳下他腿,连忙拉住她一只手。「说完再走。」

「咿!才不要。」她对他吐舌,摆明了不合作到底。虽是被他拉著,但因为他不敢用力,最後便变成她拖著他走。

「悠悠说嘛。」他亦步亦趋的蛮缠著。

「不要不要不要!」

「悠--」

「你别吵啦啊!」正在上楼中的她因为距离没量好而踩空了一脚,整个人往後倒去--「小心!」殷佑牢牢将她搂住,站得稳如泰山,完全将她的重量吸纳,却没有半点动摇。

她背抵著他胸怀,感受到他略快的心跳,以及安全的守护,一时之间有些怔仲

「走稳一点嘛,别吓人。」他将她身子转过来,然後像抱小孩似的,一手勾住她腰,一手环过她膝盖窝,抱了起来,吓得她低呼不已。

「别这样抱我,人家又不是小女娃!」她槌著他肩膀抗议。

他灿亮的灰眼满是笑意与顽皮,直看著她道:「走路都走不好,不是小女娃是什么?还是让我抱你上楼吧。」他才不肯放手呢。

於悠心底怪怪的,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也只有任由他了,因为亲密早已成习惯,他这么做并不会令她觉得不舒服,反倒想到了好笑的事。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有抱得动我的一天,因为你一直是我可爱的狗狗。」

他笑,亲了她下巴一记。

「还狗狗呢,今天晚上我就要『蜕身』了。你该知道了是不是?」以後可就没法子任意变身了。

「嗯。刚才水恋有说。」她垂下眼睫,掩住大眼中的失落,不让他看见。

「不开心?」他仍是发现了,停住了行进的步伐。

「蜕身对你有益,我怎会不开心?」

「但你喜欢我的小狼外表对不对?」

「也是、也不是。我只是害怕变化,害怕沧海桑田的物是人非当你不再是我的狗狗之後,某种程度上,我们过去的十年种种,也得正式划入记忆的范围了。

像是一个句点,不能延续,只能换段换行的写出别的生命轨迹。」

殷佑拍了拍她。

「你别多愁善感了。我们无法抗拒成长,但不变的是我会永远与你在一起。」

「佑佑」她抬起水盈盈的大眼,像是努力要忍住泪水,且心事重重。

他的心都要碎了,低哑的开口道:「你希望我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挂心这些愁绪?」

於悠含泪的绽出美丽的欢颜。

「佑佑。」她眼中终於扫去阴霾了。

「嗯?」他决定为她上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

「趁你还没蜕身之前,我们到院子里玩飞盘玩个过瘾吧。今天我在山下买到了萤光的飞盘哦,声音很好听,飞得也很远,快!我们快下楼,千万别浪费这仅剩的几个小时。你要变成小金狼才行哦,不可以变成大狼,因为那实在太不可爱了」

「」

口吐白沫,以昏倒做为严重的抗议。

「这小子在傻笑个什么劲儿?」朱水恋将所有的坐垫浦放在阳台上,忙完了工作後,终於忍不住问。

「别理他,他被飞盘K中十来次,八成脑震汤了。」季曼曼撩著短发,望著月亮的位置,以确定施法的时间。

晚间十点左右,屋内的人全上了顶楼,就等一个好时辰,坐定方位以助殷佑蜕身。

殷佑才不理会别人投给他的嘲弄眼光咧。

嘻嘻嘻自从由於悠口中问出答案後,他一扫下午的哀怨心情,此刻可以说是快乐得不得了!哇哈哈哈那个笨班长不管再怎么肖想於悠都没有用啦!因为管家有一条祖训是「童」、「管」两姓不得通婚。而那个班长叫童智岳,正是姓童,所以一切心思都是白搭、没用的!真是大快人心啊!原来当年弄潮的长子继承了管又寒已故师尊的姓氏,延续别人的香火去了。为了怕日後有近亲联姻的事件发生,祖训便明文订下这一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哦,笑得呛到口水,咳咳咳

於悠端了饮料上来,见他咳个不停,递上开水道:「怎么突然在咳嗽?生病了吗?」

「没咳,没什么啦。」他接过水,缓缓喝下,并将她搂近,好把懒洋洋的头颅栖放在她肩上。

「大概还要等半小时吧。」於悠看著圆月,想著下次月亮再度成圆时,他就要离开她了「你记得我教你的咒语吗?」「嗯。」她对咒文的记忆力非常好。也许就像佑佑以前对她说过的,她有祈咒师的体质。

「别难过嘛。即使我蜕去狼形,但灵魂本质还是你最心爱的小金狼,了不起以後我抽出灵魂让你缅怀一下我超可爱的模样喽。」

唉她又不是在伤心那个。以一个下午的时间,她让自已调适过来了。而此刻,心中介怀的是这个「蜕身」的工作,原本该在五百年前完成,由五百年前某名管姓少女手中辅助完成

不知为何,她非常地介意,竟有些钻牛角尖起来了,即使理智上知道这样想很没道理、很无聊,但

「如果五百年前一切都没变,没有战争,而你正常地长大,那么,当你来人界找那位能助你蜕身的少女,将会发生什么事呢?」从佑佑黏她的情况看来,极有可能也会相同的去蛮缠住一位小姑娘。而古代的社会又不比现代,通常跟一个男性夹缠不清,就只有嫁他了事。想起来很不舒服很讨厌。

「你在暗示什么呀?我是那么没格调的人吗?」殷佑抗议她的言外之意。

「你就是。说不定你在『未来湖』里看到了我家祖先可爱的女儿,才急呼呼的来人界找小朋友玩,来个先下手为强--」

「冤枉啊!当时弄潮生了两个儿子,哪来的女儿?而且当时我那么小,除了贪玩之外,哪里会想到男女之情这方面的事?」居然质疑他感情的忠贞,太过分了!「小时候不懂,长大可不就懂了?反正当你长大後就会看到那名少女了,然後你就会扑过去--」

「你当我色情狂啊?」

「你是狼。」她严肃的道。

「对啊。」一时之间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

「所以唤你色狼当之而无愧。」罪名确立。

古代的冤狱是不是这样产生的?殷佑差点昏倒吐白沫。

「悠悠,你明知道我爱你,怎么可能再去爱别人?你别忘了,狼是所有动物中最深情的,奉行一夫一妻制。」

「是呀,跟任何女孩都可能组成一夫一妻嘛。」

这下子,殷佑总算听懂了,也很头痛,「你在对从没发生过的事吃醋,这没必要吧?」

於悠努了努嘴,不说话。

「就像我不能吃那个班长的醋一般,你也不能。」

「关那个班长什么事了!」她陌他一眼。

「如果我没出现,依照他写信写得不死心的情况来说,你也有可能被他孝感动天呀,然後嫁到外国去了。」

她笑打他一下。

「什么孝感动天!胡说,才不会呢,我才十六岁,不会想嫁人这种事。」

「耶!如果他拚命写信写到你二十五岁,我就不相信你不会心动。要是我不曾出现,你搞不好就嫁他了,哪还管祖先阻止什么不能联姻的事。」

她捏著他的挺鼻。

「强词夺理。明明没有节操的人是你,你却用另一个不搭轧的例子来反驳,过分!」「反正终究我没跟弄潮的女儿见过面,你就饶了我吧,这种醋吃得多冤哪。」「谁在吃醋?」她凶巴巴地问。

「你呀。」还不承认。

「哪有你吃得凶!」十年来根本没有男生能近她十公尺以内,都是他老兄的杰作。

「谁都不许垂涎我的悠悠!」他大手一张,牢牢搂抱著她。这是他一生一世的信念。

她抬头看他,分不清这是小男孩般的占有欲,还是他所谓的爱情。就像他们很习惯的依偎一般,在情感上也掺杂了各式各样的情分,使他们很难去界定这是爱情作祟还是友谊、亲谊

「时间差不多了。」白逢朗打点好了方位,宣布道。

大夥全走向他,由他依四方位安排好护令使者的位置,让殷佑坐在中间。

再划出一道结界,防止在施法时有意外产生。

日、月、星在结界之外,站定形成三角形,唯一的作用是看戏兼以防万一。目前叛军已消灭得差不多,但难说会不会有其他宵小觊觎狼王令,想伺机而抢。

一切就定位後,就见殷佑召唤出体内的狼王令,将它移至头顶上方。一长串的咒语驱动著圣令发出金光,将殷佑笼罩住。

当殷佑由人形化为狼形时,金光已强烈到令人睁不开眼。於悠指示其他三人咬破手指,结出手印--那些流有狼王血液的血滴,并未向下滑落,竟飘浮在半空中,缓缓涌向金光的中心点。在於悠的咒语下,当血滴与殷佑融合时上立於中天的月光像是一只探照灯似的,笔直垂下一束光源与咒法融为一体

蜕身的过程已开始--金光中,逐渐浮现一根一根的金毛,愈来愈多、愈来愈多的围绕在金光之中,形成华丽灿目的流光。

当金光由强烈趋於和缓时,飘浮的金毛在失去力道的搅动後,几乎要四散於风中了,但白逢朗此时突地施法围出一大片布幕,在金毛即将飞散时,罩住了所有、收纳了来,形成一小只布袋;取後缩为巴掌般的大小。

整个过程历时十五分钟。当金光尽敛时,大夥见到的还是殷佑,没多一个眼睛,也没少一枚耳朵。

季曼曼甩了甩微微作痛的手指头。

「有成功吗?怎么还是一样?」

「逢朗,你在做什么?收集胎毛要做毛笔去卖吗?」朱水恋问著心上人。

「不是,它有其它作用。」白逢朗将袋子收纳入袖子中,轻轻地道。

於悠站在殷佑面前。他仍盘坐在地上,调息自己体内汹涌的波动,并试著驾驭那些如猛虎出柙的巨大力量。

她不打扰他,眼光定在他额头。那破碎的疤痕中间,似乎隐隐浮现出什么图腾似的那是什么?

她知道他那道伤疤的来由。也就是他第一次溜来人界,差点成了狩猎者的战利品所留下的伤痕。但隐在伤痕底下的那是什么?

比别人多具备了特殊的感应力,使得於悠总能很精准的察觉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韩-走过来问。

「-,你看不看得到他眉间的金光?」

「我看不到。」她见到的只有浅红色的伤疤。

「金光拱聚在伤疤底下,像隐隐约约在形成一种特殊的图腾」於悠连忙拿过韩-正在批阅的文件,以空白的背面试图绘出那图形。

白逢朗等人走了过来。

「那是什么?」水恋问他。

「金狼族的封印。」白逢朗微笑的看著。

「什么意思?」韩-盯著纸上复杂的线条。

「没什么意思。」星罗淡淡地讽道:「不过就是金狼王在自己儿子身上动了些手脚罢了。」

「啧!有说等於没说。」季曼曼嗤声道。

「逢朗?」还是指望由正常人来说明比较简单明了易懂,不致於听完後还得吐出三桶血抗议。

白逢朗正要说明,但已收功完毕的殷佑已发出凄厉的哀嚎,哇哇大叫不已--「怎么会这样?臭父王!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可恶!可恶!不去冥界救你了!?哇--呀!」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就是狼界),有一个金狼王子,名叫殷祈。在取得全族的支持後,决定统合狼界各族;资源共享,福祸共担,制定统一的律法,不再姑息任何一族去包庇犯罪,也不再容许恃强凌弱的事件不断上演,搞得狼界无一日安宁,仇恨绵延了世世代代。

身为一个天才型的修行者,他不到一千年的时间便已是全狼界法术最顶尖的人,更可怕的是他独创了许多前所未见的咒术,要不是殷祈生性淡泊,又以玩乐为重,若兴起君临天下之野心,也不是达不到的事。

殷祈的观念是这样的:连他这么个旷世奇才,无与伦比、谁与争锋的人都没想当狼界至尊了,其他那些三脚猫,既无德又无能更无智的家伙若敢去妄想,岂不是存心侮辱他?

所以他只好一一收服了来,强迫那些自以为强国的部族签下联邦同意书,并以王血为誓。相较於两、三个强族的不乐意,弱小的部族可说是欢天喜地了。

狼族五百年的盛世,可说是殷祈强力运作出来的。

於是,当他心爱的妻子有了身孕,并吐得死去活来时,他便已推算出来自己将得付出什么代价--恐怕将会从他的儿子开始,下一代的金狼族子民都必须承受逆天而行的後果--度得过,生存;度不过,灭族。

夫妻俩商量後,决定让自己的孩子去担起全族的劫难。而殷祈更以毕生之力去加强这胎中孩儿的承受力,反正他逆天而行的事件已太多了,不差这一件。

殷佑能够活著出生,可以说是命大,因为在殷祈施法护他的同时,全金狼族的祈咒师也将全族的运势危厄导向王后的腹内,由小金狼一点一滴的承担。这过程里,死胎的机会是百分之九十。

所以殷佑退化回数万年前的狼胎模样出生,可以说在胎儿时期便已打了一场艰苦的仗。

当祈咒师将厄运送绘胎儿承受时,便无法反向的施予祝福,或助他蜕身。然後,殷佑这身护体的皮毛,同时又成了限制他习法的障碍。

如果殷佑没能在出生的五十年内完成蜕身,那么当他修行的层级愈高,身体便愈负荷不了,最後仍是得暴毙而亡。而不修行,则只有十年的寿命

所以当狼王夫妇苦思著解决办法时,也就放任独生爱子成日顽皮捣蛋,没强迫他天天学习。最後还是顽皮的殷佑因为误闯了人界,开散了与人类的缘分,才让殷祈觅得一线生机。

殷佑在人界所遇到的那一对人界情侣身上具有祈咒师的潜质,很少很少,但对殷祈而言却够了;特地将狼王令交付,就是为了藉此导引出他们的特质,相信长期蕴化下去,他们的下一代将能拥有辅助殷佑蜕身的能力,同时令牌也能保护他们不被邪异所扰。

好啦!儿子的小命确定已能保住了之後,殷祈又开始忧国忧民起来了。

他跟长老们关在会议室三天三夜,虽然是四十九票对一票,但他很没有民主素养地宣布:「儿子是我的,你们反对无效。」就这样,他独裁的下了一道决定!将全金狼族族民们的一灵一魂寄生在小王子身上,以皮毛掩护,封印咒令下在殷佑的眉心印堂。

这种做法是为了以防万一。倘若金狼族注定了要灭族,那殷祈偏要藏起族人的一灵一魂,随著殷佑共存亡。

在狼界,每一个死亡的人皆必须魂魄完整才会被冥界接引走,若是不完整的灵魂,就会停伫在原地,脱不出肉体,即使是死亡,也像沉睡一般。

倒楣的殷佑不仅是个退化过的胎儿(请想像现代人生出北京猿人的模样),後来还因他的金毛有遮蔽作用,再加上他在人界受过伤,方便藏住封印,全族人的小命就放在他身上了。若有个万一,殷佑便是数万生命的刽子手

逆天之举可说是罄竹难书,也难怪冥王坚持要请他到冥界作客。

但对殷祈而言,「规矩」这东西太没道理。所谓的「天规」,是用来挑战以求进步的。如果他能用方法使周遭人过得更好,那他会做;如果有法子可以守护他的族人,逆天又何妨?

没被揭发是好运,就算被揭发了,至少努力过就好。

一如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将要受苦,但他会努力让儿子得到生存的机会。而他也争赢了,不是吗?

即使因为身上带有守护族人的封印,让殷佑原本只要睡一百年,却成了睡五百年好命苦的殷佑啊。

莫怪他要哇哇大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