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季少衡度过一个身心俱疲的夜晚。
一早醒来,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他进入浴室梳洗完毕后,换上一套干净的休闲服,拿出手机检视,却没看到维熏留给他的讯息,不禁觉得失望。
走出房间后,发现周水晶居然搂着被毯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身上还穿着维熏送他的衬衫,这个举动彻底惹火了他。
他最讨厌别人乱动他的东西,更何况是未经他的允许就在他家过夜。
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捡起地毯上的遥控器将电视关掉,走到厨房一看,餐桌上摆放了一锅焦黑的肉粥,流理台和地上到处都是米粒和菜渣。
他深呼吸,想着周水晶到底是来照顾他,还是来制造麻烦的。
他叹口气,卷起袖子将厨房打扫干净,等她醒来后,主动替她叫了出租车,毫不留情地将她塞进车里。
回到客厅后,他拨了国际电话给维熏,但始终没有人接听;改打她的手机,却转切进入语音信箱;他又试着写电子邮件、连上实时通讯,还是都没有她的消息。
她该不会是和同事出去玩了?周末假期她有时会和上海的同事结伴去观光旅行,到了通讯不发达的偏远地方,两、三没联络上是正常的,但她都会在出发前告知他行程,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连只字词组都不留。
星期一上班时,他才刚踏进办公室,助理秘书吴佩佩已将卷宗和几封重要的信件呈放在桌上,他随手翻阅了一下,却发现里面夹着一封任维熏的辞职信。
他错愕地摊开信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突然失去联络,只留下一封辞职信?
他拿起电话,拨打秘书室的分机。“吴佩佩,我桌上那份任维熏的辞职信是谁送来的?”
“早上快递送来的。”吴佩佩照实回答。
他皱起眉心,看了辞职信一眼,难不成维熏在台湾?
他打了通电话到上海分公司,得知她上星期四下午请假,坐飞机回台湾了,预计星期一销假上班,但一直没有见到人,早上营销部副总才在电子邮件中收到她的离职通知与交接要务。
季少衡不死心再拨打她的手机,仍旧处于关机状态。
他被纠结成团的疑惑罩信,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这跟她平日拘谨、负责任的工作态度不同,她从来都不曾如此任性过。
等等,营销部副总说她上星期四坐飞机回台湾……难不成她曾到公寓找他?
算一算她抵达台湾的时间应该很晚了,难不成她来找他时,撞见了周水晶?
他拨了通电话询问周水晶,再三逼问之下,她才心虚地坦承任维熏当晚确实拖着行李出现在门口,但没有多久就离开了。
他隐忍着想掐住周水晶脖子的冲动,懒得责备她为什么不叫醒他,因为那都于事无补,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维熏,把一切误会理清。
他翻了一下行事历,请吴佩佩联络各部门,取消今天高阶主管会议,然后便抓着车钥匙冲出办公室。
“尚奇广告公司”二楼创意组办公室内,一群人埋首在办公桌前,忙着想新的企划案。
汪恩绮抓着笔杆,为了和她的死对头“蓝暐广告”竞争,她正绞尽脑汁在想新的提案,整间办公室也因为她而陷入一阵兵荒马乱之中。
“康晓缇,我叫你去做的网络市调数据做好了没有?”汪恩绮拉高嗓门,毫无形象地吼着。
“组长,我这就去把资料印出来。”康晓缇缩在计算机屏幕前,忙着调出数据。
“小可,我要的蓝山咖啡买回来了没有?”可怜的汪恩绮为了比稿提案,已经忙到三十几个小时没睡,脸上挂着两团黑黑的眼圈。
“组长,我这就去买。”小可立刻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却在办公室门口与一位高大挺拔的帅哥撞个正着。
小可揉揉发痛的鼻子,抬头看到帅哥酷俊的脸庞,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先生,请问你找哪位?”小可好奇地问。
“我找创意组组长汪恩绮。”季少衡没有耐心在会客室等人,直接到二楼创意组办公室找人。
“组长,你艳遇来了,有帅哥外找!”小可拔高嗓音叫着,然后一溜烟地冲下楼。
汪恩绮抬起头,对上了季少衡的脸,愣了一下,接着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康晓缇,去抓把盐巴来撒一下,有脏东西进来办公室了。”汪恩绮狠狠地讥刺。
“是。”康晓缇被使惯了,下意识地站起身,这才看到一脸狼狈的季少衡。“季大哥……”
“恩绮,你有维熏的消息吗?”季少衡听到她话里带刺,心想她跟维熏肯定有联络。
刚才他回到寓所,在信箱里捡到他送她的钻戒,没有只字词组、没有任何消息,只有一枚被遗落的钻戒。那冷情决绝的作法令他焦灼心慌,感觉他好像会永远失去她。
“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个负心汉!”汪恩绮毫不留情地损他。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季少衡皱起烦躁的眉心,放低姿态,婉言相求。“可以请你们告诉我维熏的下落吗?我想当面向她解释清楚……”
汪恩绮跩跩地抬高下巴,用两管鼻孔对着他,彻底地鄙视他。“你这个劈腿男,居然趁着维熏不在台湾偷吃劈腿,还将女人带回家,人赃俱获。”
“证据确凿!”康晓缇一旁帮腔,和汪恩绮同一个鼻孔出气。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什么?”汪恩绮继续数落他。
“你们真的误会了,我和周水晶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生病了,她刚好来探病,就这样而已。”季少衡耐着性子和她们解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特殊关系才奇怪。”汪恩绮压根儿不相信。
“是真的,请你们告诉我维熏在哪里,我亲自向她解释,如果她也不相信我的说词,那我就认了。”他再一次请求,为了维熏,他心甘情愿放低身段。
“我绝对不会告诉你这个劈腿男,学姊要搭两点的飞机到美国,你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她……”康晓缇学着汪恩绮娇悍的气势,指着季少衡的鼻子骂道。
“康晓缇,谢谢你。”季少衡瞄了手表一眼,转身奔下楼。
“你笨死了,我真的会被你气死!”汪恩绮瞪了她一眼,气得心脏无力。
康晓缇无辜地咬着手指头,缩在一旁。“组长,对不起啦,我一时不小心就说溜嘴……”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组员”汪恩绮无奈地拍拍额头。“算了,他们两个人的事就由维熏自己解决,我们还是忙着赶企划案要紧。”
办公室里又陷入一片混乱,汪恩绮继续猛灌咖啡提振精神,构思着新的企划案,将他们两人的恩怨情仇抛在脑后,专注于工作上。
桃园国际机场任维熏将行李箱放在脚边,孤伶伶地坐在长椅上等待登机,浮肿的眼皮泄漏了连日来的情伤悲凄。
她一直是个骄傲的人,即使受了苦、遭受委屈,都倔强地把眼泪锁在眼眶里,不肯轻易示弱。
小时候第一次打预防针,所有小朋友都哭闹成一团,只有她咬着牙,不落泪。第一次拔牙时,她咬着带血的棉花,很勇敢的没有哭泣。第一次学骑脚踏车时,摔到膝盖流血、手肘破皮,她也是忍着疼,没有哭出声。
然而遇上了季少衡,他却让她的泪水决堤,首次尝到心碎的滋味。
她的心彻底地被季少衡的背叛行径给捣碎了,泪水更是不能遏止地溢出眼眶。
如果他不再珍惜,她也能决心和他切割得一干二净,不仅将钻戒丢进他的信箱里、将辞职信快递送回公司,还买了张飞往美国的机票,只想离开台湾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好好抚平因爱发疼的伤口。
一阵慌张杂沓的脚步声传来,她抬起头,见到季少衡居然出现在机场大厅。他也看见她了,朝她狂奔而来,焦急地在人群里奔走,最后停在她的跟前。
季少衡不停喘气,看到她那憔悴苍白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不舍的牵痛。
维熏看着眼前那双熟悉的脚丫,恨恨地别开脸,拿起墨镜遮住泛红的眼眶,站起身,拉着登机箱就要离开。
“维熏。”他紧张地握住她的手臂,怕一放手她就会不见。“你误会了,我和周水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放手!”她背对着他,连正眼看他都不肯。
“我不放手,除非你愿意静下心来,听我把误会解释清楚。”他抽走她手里的机票和护照,无赖地塞进裤子口袋里,不让她离开。
“把机票和护照还我,我要上飞机了。”她转过身,隔着墨镜瞪视着他。
“除了跟我回家,你哪里都不能去。”他连她的行李都不放过。
她冷嗤一声。“家?季少衡,你口才还真好,脸皮还真厚,这种哄人的话,你还真说得出口。”
“你听我说……”他耐着性子,将她拉到角落,这样比较方便谈话。
“你这个不要脸的劈腿男,拿开你的脏手!”她一脸嫌恶地甩开他的手。
他无辜地接受她的斥责,试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上星期四我发烧生病,听你的话去看医生,然后就乖乖吃药在家休息。”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哪知道那天晚上周水晶突然跑来探病。”
“明明是你不甘寂寞,打电话叫她来的。”她气愤地截断他的话。
“不是我叫她来的。”他极力澄清。
“你没打电话叫她来,她怎么会知道你生病!”她摘下墨镜,生气地瞪住他。“季少衡,我真受够你的不甘寂寞,是不是我在上海的时候,你都背着我大享齐人之福……”
“绝对没有,你听我说……”
“你怎么能那么过分?我可以接受你不爱我,要跟我分手,但是我不能忍受和其它女人共享同一份爱情!”她忍不住气红了眼眶,泪水又不争气地再度夺眶而出。
“维熏……”一看到她的眼泪,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她激动地在他怀里挣扎着,不愿跟他有任何接触。“不要拿抱过其它女人的手碰我,脏死了。”
“维熏,我跟周水晶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捧着她的脸,强迫她迎视他。“我真的没有叫周水晶来陪我,是她送文件来公司,吴佩佩跟她说我生病没进公司,她自己跑来的。”
“那你为什么留她过夜?”她指挥他另一项罪行。
“我没有留她,我是赶不走她。”他的表情比她更无奈,疲惫地澄清。“她说要帮我煮粥,还把厨房弄得一团乱,我当时吃了退烧药,头痛得要命,就锁在房间睡觉……”
“她穿我送你的衬衫!”
“我当时病得一塌糊涂、睡到不醒人事,连你按门铃都听不见,也不知道你来过,更不晓得在我睡着后她又搞出什么花样。”
“哼!”她还是半信半疑。“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我都发烧到三十八度半,头痛要命,除了退烧休息,还能有什么事发生?”他无奈地哀号。
经他解释之后,加上慌张诚恳的样子,她心头的疑虑点点散去,但仍然对他有些不信任,因为这男人过去的情史太过丰富,素行不良,让人不得不担心。
“真的不是你打电话叫她来的?”她双手环胸,犀利地审视他。“她的说词可是跟你不一样。”
“周水晶连洗米都能把流理台的水槽堵住,我打她来家里干么?要换我照顾她吗?”他想到被周水晶肆虐过的厨房,脸色又更难看几分。“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打电话向周水晶对质。”
“那你为什么要在电话里跟我说……生病的人特别感到寂寞,而且意志力也特别薄弱?”她狐疑地打量他。
“我只是开玩笑,想把你哄回台湾,没有其它的意思。”他悄悄搂上她的腰。“但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为了我连夜赶回台湾,我真的很感动……”
她咬着下唇,没有搭腔。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季少衡为了挽留她,放低身段道歉。“你会原谅我吧?”他抬起她的小脸,温柔地拭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珠。
“我还要再观察一下下,看你是不是那么值得信任。”其实她心里早已原谅他,只是倔强不想承认。
他抵制出口袋里的钻戒,执起她的手,霸道地套入她的无名指里。“这枚戒指不许再随便拿下来了!”
她抿着唇,不过愉悦的唇角往上扬,但莹亮的眼眸却泄漏了她的心情。
“我们回家吧!”
他牵起她的手,提起行李,往大厅门口走去,将播音器传来的催促旅客登机的声音抛于脑后。
冬天的阳光带着几缕暖意,映泻在落地窗上。
季少衡盯着维熏的侧脸,看她一副很懊恼的模样。
“怎么了?”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关心地问。
“我要怎么跟营销部副总说辞职信的事,好丢脸喔,我连职务交接都没有办好,就这样把信寄出去……”她烦恼地垮下俏脸。
她捂着脸,一想到自己冲动的行径为同事带来困扰、留下话柄,她就觉得好难堪,亏她之前为了证明实力,总是像个拚命三郎一样认真工作,现在全毁了。
“不要想太多,离职的事我会帮你批准,找合适的人选调派过去。”他隐忍想笑的冲动。
没想到这次的乌龙误会竟成功地将她拐回台湾,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他终于可以不用再承受相思的折磨,脱离苦行僧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不用再担心会成为“慰安夫”。
“要用什么理由跟营销总副总交代呢……”她还在想要怎样才能顾全颜面。
“不如我帮你发张从事公告,说你升调为‘执行长夫人’,原先营销企划经理一职改派其它人选。”
“执行长夫人?”她娇睨了他一眼。“我又没说要嫁给你。”
季少衡亲昵地将她搂在怀里,不满地抗议。“怎么?你把我‘吃干抹净’之后,还想若无其事回上海当女强人吗?”
她瞥到茶几上放着巧克力,拿了一颗塞进他的嘴里。
“这是你的夜渡资。”她甜甜地戏谑道。
“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嫁给我?”季少衡的薄唇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意。
“我考虑考虑喽……”她跩跩地昂起下巴。
他欺近她,将她围困在他与沙发之间,眯起深邃的眼眸。“你现在是想耍赖就对了?”
“喂,有人求婚是用威胁的吗?”她伸手戳戳他的胸膛。
“因为我忽然发现其实也不见得要求婚……”他邪恶地抚着下巴,一副大野狼的姿态。
“什么意思?”无辜的小白兔好奇地发问。
“奉子成婚这个方式好像还不错……”他笑得贼兮兮,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往房间。
“季少衡,我警告你,不许你来这一招哦!”她嘟起嘴警告他。
“来不及了,我决定要吃了小白兔……直到小白兔的肚子里有了小小白兔之后,才能走出这个房间。”他坏坏地预告接下来的甜蜜酷刑。
“你敢!”她在他怀里挣扎着。
他抱着她走进卧室里,反身将房门掩上,也掩上一室旖旎春光,但微敞的门缝却悄悄流泄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娇吟声,从白天到黑夜,连月亮都害羞到将脸藏在云朵里,不敢打扰这对缠绵热情的爱侣……【全书完】
编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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