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早晨,深谷冢司同一家大小端坐于桌前吃着早餐。随着时代变迁,简便的西式早餐已取代了传统的味道;但是在深谷闇守旧的传统观念下,仍会命厨师准备热腾腾的味增汤和几样渍菜,所以餐桌上会出现截然不同的两国菜式。

    老小围坐一桌,独缺仍窝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平芷爱,她是个过惯夜生活的女人,白日的耀眼光芒总让她无法睁开双眼。

    深谷冢司一贯的咬着吐司翻阅早报,深谷广饮着牛奶,安静得跟父亲一般泰然:唯一不同的是深谷闇夫妇面无表情的肃穆,无法掩饰的怒气蓄势待发。

    「她呢?」深谷闇打破沉寂。

    深谷冢司微扬俊眉,思及她昨日不安分的偷溜,千头万绪的愤慨化成蛮横的情欲,悱侧缠绵了一夜,至她无力瘫软于床榻中沉沉睡去。

    「她累了!」深谷冢司意有所指,静静的拿取桌上的牛奶。

    山田希子险些被味增汤呛到,深谷冢司的字句十分露骨,她大惊小怪的瞪了他一眼,「冢司,你的意思是……」

    她仍然无法接受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尽管平芷爱给了他们一个像深谷广这般优秀的孙儿,但她却无法苟同平芷爱的行为,实在有辱门风。

    可她的儿子……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他和她及深谷闇的想法一致,为何偏偏在寿宴前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是认真的?」深谷闇不改冷硬的神色。

    连着两日的口舌之争,深谷冢司不想再做争论,将一片起司递给儿子后说:「我只是尊重小广的决定。」

    「嗯?」深谷广马上瞪大了眼,莫名其妙的看向父亲。

    深谷冢司一笑,「没事。」

    深谷闇啜了一口味噌汤,漠然地道:「她学不来的。」

    「也许吧!」深谷冢司坦承,却十分期待,「我从未预期她能做到标准程度,但足以应付您。」

    「这不是应不应付的问题。」深谷闇冷声斥责。

    「却是她可以做到的范围。」深谷冢司轻而易举的掌握了平芷爱,他可以预先知道她的思考方向,他了解她。

    「她说的?」

    「我猜的。」

    深谷闇敛目,「有何根据?」

    「九年不能白过,不是吗?」深谷冢司勾起嘴角,扬起一抹得意而潇洒的笑,脸上有着显而易见且不容忽视的坚决。

    「九年?你早就有所决定?」

    「可以这么说,你的『相亲宴』是引燃我下定决心的导火线,适逢她的返回,我只是让这一切碰巧发生罢了。」

    「可恶!」深谷闇无法理解,深谷冢司心思缜密、老谋深算,他可以理所当然的掌握任何事的走向,运筹帷幅的能耐青出于蓝。

    山田希子不希望见到他们父子俩针锋相对的场面,连忙说道:「下午两点,请她准时到道馆西侧的和室学习茶道。」

    「妈妈要上课了吗?」深谷广找到了话题,眼中泛起晶亮的光彩。

    深谷冢司抚着他的头,「小广想去看看吗?」

    「好!」

    深谷广大声的呼喊着他的期待,两老因此不得不闭上嘴,因为深谷广脸上有着无邪、坦白的企盼,两老不忍心让他希望破灭。

    深谷冢司的视线落在深谷闇夫妇餐盘上的味增汤,浓郁及温暖的味道很适合当作唤醒睡美人的闹钟。

    望一眼时钟,他起身走向厨房取了一碗味增汤即往房间走去。

    他司空见惯的将两老错愕的表情抛在脑后,深谷广睁着好奇的大眼,不顾上学时间逼近也跟了上去。

    开门,深谷冢司瞇起了眼,阳光透过窗帘洒落丝丝昏黄于她暴露于外的雪白肌肤,瘦削的肩头柔嫩,衬着乳白色的床褥,她的长发如丝披散于枕间,犹如睡美人般静静沉睡的娇颜,引起他不由自主的抚触。

    「妈妈──」深谷广只有在母亲面前才会撒娇;生为男儿,他表达的方式不似女儿家的娇嗔,反而是刚强中带着些许酷酷的味道。

    「嗯……」平芷爱翻了个身,她抱住软被依然未醒。

    偷儿的感觉是灵敏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们如雷达般的眼耳;深谷冢司的脸上泛起笑意,她是真的累了!感觉不到任何声响,甚至连儿子的呼唤也听不见。

    「平!起来。」他坐在床沿,味增的香气充斥室内,他默声舀了一口送入自己口中,咸味十足的柴鱼味立刻充满口腔。

    深谷广爬上床,揽着平芷爱的手臂喊:「妈妈!赶快起来吃早餐,爷爷说过早餐要全家一起吃耶!」

    「唔……」

    她低喃着,细微的声响唤醒了她,突地,暖软的舌撬开她的齿,一股香浓的液体缓缓的滑入口中、穿过喉间,温暖了她的脾胃。

    嗯?她一惊醒就接触到深谷冢司促狭的眼神,他转而吻住她,瞥见身旁的深谷广,她大惊失色的推开他,又羞又急的阻止他的无礼。

    深谷广一瞬也不瞬的欣赏着这一幕,意外的没有回避,反而充满好奇的等待他父亲接下来的动作。

    「你……你做什么?小广在这里……」真是羞死人了!平芷爱恨不得将深谷冢司一脚踢开,埋怨的瞪着他;儿子在场,他怎么能这么做?

    「我知道!我想他不会介意,我也不会!」深谷冢司的眸中泛起笑意。

    「可是我介意!」她急忙调开目光,真要命!他笑起来真好看。

    「那……」深谷冢司支开看好戏的儿子:「小广,妈妈醒了,你快去上学吧,下课直接回道馆,我们会在那里。」

    深谷广开开心心的离开后,深谷冢司冷不防地掀开被褥,也在同时引发她的惊叫:欣赏她赤裸身子的曼妙,粉白的雪肌上有着昨夜旖旎的印记,除了她稍嫌细瘦缺肉的曲线外,他皆相当满意。

    「你干嘛啊?」她抓起另一边的床单,躲了进去,「一早就跟个色狼一样,变态!」

    「我这个变态可是在昨晚被妳一再恳求的人喔。」他不讳言地道。

    蓦然,她的两颊立刻泛红,「哪……哪有?你到底想怎样?」

    「没有啊!」深谷冢司递上一碗汤,「喝一点,我想妳应该饿了!」

    「我还没刷牙!」她的确饿得肠胃快要打结,尤其被他喂了一口之后,肚子像苏醒一般高唱空城计。

    「反正妳刚才已经喝了一点,喝完再去刷吧。」他顿了顿,转而提议:「还是,妳要我喂妳?」

    「不用!」她迅速抢过那碗汤大啖,眼角的余光扫到他的窃笑,她将所有的不甘愿和着汤一并吞下肚,不由自主的被他牵着鼻子走,待她领悟时只能懊恼。

    他斜躺在床沿上,目光未曾离开过她,眷恋的用指尖描绘她的背部线条。

    「下午妳先到道馆去学茶道,每一天的课程表我都已经交给妳了,小广每天下课都会去道馆找妳,妳可别乱跑。」

    「我答应的事就会做到。」她的背部被他的轻抚引起一阵酥麻,不由得抗议的扭了扭身子,无奈的是他的手依然顽皮。

    「我也会去。」他佣懒的语调听起来非常性感。

    「不相信我?你不是什么主播吗?不是很忙?不是有很多事业要管?」

    他当然忙碌,闇鹰流旗下企业化的行业多元,掌权的他自然忙得分身乏术,满满的行程安排,自昨晚开始秘书群已陆续提出延后报告,倘若今日他再不出席,会议的停滞将影响各项投资及决策,动辄上亿日圆的利益亦有可能成为损失。

    「妳希望我挪出时间陪妳?」接过她的空碗,他将她揽入怀中。

    「不是!」亲密的接触让她鸡皮疙瘩直冒,「别误会,我没有打算干涉你们家任何一个终业,你想忙得昏天暗地是你家的事,我喜欢一个人独处。」

    「是吗?」

    「废话。」她的反驳气势很弱,感觉到他正肆无忌惮的看着她,她立刻感到全身不舒服。

    「总之,我先去上班,下班后我会去道馆接妳。」

    他仍然得提防她会突然反悔的可能性,狠狠地于她细致的颈间烙下深深的一吻后,他才安心的放开她。

    她抚着着一闪而逝的疼痛,心头又是一阵乱跳啧!可恶的男人!她的抱怨只能在心里嚷嚷。他专制且唯我独尊,任何一个动作都隐含了她无法参透的意义。

    是什么呢?她不想懂,因为她的步调早已被他弄得一团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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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道,是我国的传统之一,也是日本文化的精髓。」和室内跪坐着一名身着和服的日本妇女,年届六十,嘴角毫无笑意,在看见平芷爱的同时翻眼一瞪,「妳太草率了!茶道是何等神圣?妳这身是什么打扮?还有妳竟敢迟到!又为何从天窗进来?这成何体统?」

    「咦?」平芷爱舒舒服服的躺在屋梁上,悠哉游哉地说着:「学习的方式有很多种,谁规定要遵循一定的方式去做?」

    「妳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茶道老师修养甚佳,大呼小叫时仍不失礼的跪坐着,愤怒难当的她只能扳着木勺发泄,可怜的勺子已几近断裂。「在我的学生里深谷广算是相当优秀,而妳身为他的母亲,竟是这般不男不女!」

    可想而知,平芷爱又「借」了深谷冢司的衣服来穿。

    「和服是不错啦!可是包得一层又一层的实在不方便,还有那个木屐,不适合我在屋顶上奔走。」

    「谁教妳在屋顶上走路?」老师忍不住吼道,为了顾及优雅的形象,她的声音像极了狮子打呵欠──没气势。

    「没法子,我已经习惯了!」对平芷爱而言,她认知中的路不是平坦大街、柏油路,而是屋檐、墙壁及树顶。

    茶道名师端坐的身子站起,娇小的她仰着头对平芷爱施令:「马上下来!学习不是光靠看就可以了,边看边做才会有成果,去换上和服再来学。」

    「如果我不要呢?」平芷爱并非刻意要让课程无法进行,谁教这个老师连服装也这般计较?

    「那好!反正深谷老爷也不期待妳会有任何表现,」老师刻薄的冷冷一笑。

    平芷爱轻巧的一个翻身落在老师跟前,咫尺之距把老师吓了一跳;她并非屈服于深谷闇的冷嘲热讽,而是她想到了那对父子。

    深谷广的殷切企盼让她难以割舍,还有……深谷冢司。

    无意中听到流传于家仆口中的蜚短流长,他们不是抱怨她的不得体,就是为深谷冢司的辛苦抱屈。

    一段又一段的口舌之争,他依然我行我素的坚持着;她不禁为他的毅力动容,他意图争取的动机是她。

    思及此,她的心中被一股暖流包围,她可以不被传统束缚,但不能停滞不前。

    「好吧!只不过是穿和服泡茶,没什么了不起。」

    「什么?」老师握起拳头,青筋暴凸,「妳太轻忽这门学问了,这是一门修身养性、培养耐力的高尚活动,是很多名门淑女从小必修的课程,这也是进入上流社会的门坎,有很多名媛都是我的学生。」

    「是、是、是!」平芷爱虚应着。

    一群人被老师唤了进来,七手八脚的准备为她着装。

    被人脱去衣裤后,有只小手突地伸来欲扒去她身上仅存的贴身衣物。惊得她垮下脸喝道:「妳要做什么?」

    「少奶奶!」这个女仆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必恭必敬的回答:「和服全身最紧的地方在臀部,为了线条优美,通常是不能穿内裤的,否则不雅观。」

    「我不要!」那种凉飕飕的感觉,说有多怪就有多怪!还有,这些人不知怎地,目光流转着暧昧,脸庞突然一致红润,比她这个没穿衣服的人更为羞赧。

    平芷爱自知身材不甚丰满,却不知她们神色中的异样是来自她肌肤上的点点瘀红,老师也看傻了眼,不用说,大家都知晓那是谁烙下的痕迹。

    完成重重的穿衣程序之后,腰间被紧紧一束,她吐舌大叫,偏头注视女仆们在她腰后打上一个漂亮的结。

    她吁了口气,感叹穿好一件和服倒不如完成一件窃案来得简单。

    「来吧!」茶道老师已端坐上位,指示她依样画葫芦的往前一跨。

    「哎呀!」臀间紧束的衣物限制她无法大步行走,才一举步她便往前一跌,贴上地面。

    跌倒?她平芷爱可是堂堂梅花帮帮主耶,竟然连路都不会走了?

    可恶!她气得挣扎起身,双腿彷佛故意和她过不去似的益发蠢钝。

    老师在她摔得一阵鼻青脸肿后,补充一个事实:「结婚当天的嫁衣更繁复,妳这样根本上不了台面。」

    平芷爱这辈子没有如此狼狈过,无论她怎么调整姿势,她都觉得自己是个傻呼呼的呆瓜。

    老师安静的行过礼后,开始一连串繁琐的沏茶过程,静默的空间里只剩洗,磨刷、冲等利落的声响,终了,老师将一只茶碗递给了她。

    平芷爱望着茶碗内浓稠的抹茶,一阵反胃。

    「请用。」老师不动声色的腰弯行礼。

    平芷爱皱起眉,艰难的动作着,托着茶碗,像喝药般的饮了一口。

    「哇──」平芷爱一连呸了两声后大叫:「真难喝,比中药还难喝。

    「失礼的女人──」老师怒颜喝斥:「茶道必须先从喝茶的规矩学起,什么叫难喝?」

    「本来就难喝嘛!」

    「我这杯乃是以历史最悠久的『里千家』传统正宗手法所沏出来的茶。

    「我不知道啦!」平芷爱不敢领教,取了一碟和果子猛往嘴里塞。

    老师索性再沏了一次,托起茶碗冷漠的说:「好好看着。」

    平芷爱吃着和果子,看着老师用双手托住烧有图案的陶碗,顺时针转三圈,双眼凝视着茶碗里的图案,然后分三口将茶喝光。

    平芷爱老早就肩膀僵硬,全身酸痛了。

    「妳来沏。」老师移开了身,一把将她推向沏茶位子。「双腿并拢,跪好!」

    平芷爱艰难的弯起膝盖,未完成跪姿腿已发麻;鲜明的记忆配合老师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她拿起茶具却无法专心泡茶,技巧不若老师纯熟优雅,仪态更是无法达到高雅的境界。

    「乱七八糟!」老师不客气的批评:「动作太粗鲁,姿势也不对!」

    平芷爱的腿开始冒汗,洗茶的水溅得榻榻米一片濡湿。

    「这是需要耐心去做的修行……不行!手不是那样拿!不对!水太多了!」

    「哇!」平芷爱的手被热水一烫之后,耐心同时被烫得蒸发,她丢下茶具,索性躺在地上休息,「我不要沏了!」

    「不行,茶道不容许半途而废!」

    「我懂得怎么沏就行了!」平芷爱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赫然发现有个黑衣人成大字型的贴在屋梁上头。

    她立即起身斥道:「是谁?」

    那人灵活的用双脚勾在梁上,身形颀长,夜行衣的打扮她是熟悉的。不过那人暴露于外的双眸却给她极为陌生的感觉。

    「你是男人!」她体内有股热血被挑起,除了梅花帮的人,她始终找不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想不到这个人不仅混进了日本第一大帮的宅院,还大剌剌的下了挑战书。

    「啊──」老师已顾不得形象的尖声叫嚷。

    就在此时,那人消失不见了,平芷爱来不及追上去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这身绑手绑脚的和服,让她不禁搥胸顿足的大叹错失与之较量的良机。

    有意思!她直觉此人此番前来摆明是来下战帖的,日后相遇的可能性极大!思及此,她不禁雀跃不已,这里的生活枯燥乏味,这件小插曲对她而言并非坏事。

    她暗自下了决定,不管老师惊慌失措的尖叫,她拉起紧束在臀间的衣裙,本为长裙的和服瞬间成了短裙,轻而易举的爬上屋梁找寻黑衣人可能留下的线索,飞镖?她很快的在屋梁处找到深陷于实木中的星状物。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这东西做武器?」她忍不住嗤笑,也肯定是那人刻意留下的,那么她更确信心中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阖鹰流和台湾梅花帮头头联姻的消息已传遍各界,梅花帮在全球大小派别、黑白两道之间欠下无数窃债,在联姻消息曝光后,即使不被深谷闇承认之事也已众所周知,但至今尚无人敢上门讨价,大概是碍于阖鹰流现任当家深谷冢司骇人的势力,但她并不认为所有的人都肯安于现状。

    这飞镖也许亦是某个「债主」留下的,对方想利用她不安于室的心,一步步创造挑战的机会吧?

    缓缓地将飞镖收纳于腰间,恰巧接收到深谷冢司锐利的目光。

    「妈?」深谷广兴高采烈的自学校归来,迫不及待的连书包也来不及放,就兴匆匆的跑来这儿,意外的发现母亲踏足梁上,父亲则怒颜凝望。

    深谷广似乎很习惯母亲飞檐走壁、忽上忽下的功夫,可是深谷冢司却极不赞同她做此种危险的动作。

    「下来。」深谷冢司冷声命令。

    她忽视他的指示,偏离话题的说:「耶!你们怎么这么早?我有照你的安排去做了!不信可以问那位老太婆。」

    老太婆?一向自视甚高的老师神色当场一变,尖声斥吼:「妳妳说什么?」

    深谷冢司认为要她端坐于茶具前沏茶已是不可能的任务。

    「平,不可以对老师无礼。」

    不待她说话,老师已气得脸红脖子粗,顾不得深谷冢司的颜面她厉声指责:「她根本不是有心学习,小广才不会自甘堕落去学习她这个母亲。」

    「哦?」平芷爱倒也不生气,「那……小广,听说你茶道学得不错,露一手给我瞧瞧好吗?」

    「好!」深谷广马上放下书包,于茶具前开端正的跪坐。

    此刻,九岁的深谷广身上散发出同龄孩童少有的优雅,举手投足间完全是一派专家之姿,老师得意洋洋的好似深谷广是她的亲生儿子。

    平芷爱不禁为儿子所著迷,他身上全是深谷冢司的影子,不论长相、气质二人皆可相提并论,她有种奇特的满足感,这孩子将来必定不同凡响。

    深谷冢司饮完茶后,静静的开口:「小广,今天晚上有烟火大会,我们一起去。」

    「烟火?平芷爱眼睛一亮,马上从梁上滑了下来,靠在他身边央求:「我也要去。」

    「不行。」他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她喜孜孜的表情瞬间蒙上一层灰:「为什么?」

    「妳晚上得去上插花课。」

    「我看完烟火再……」

    「不行。」

    他起身后拉着深谷广一言不发的往外头走去,他异常的冷漠让她心寒:肌肤残存的余温似乎在诉说着他的柔情,可是走出房间,他瞬息万变的脾气总脱离不了深沉冷傲。

    挥别了一闪而逝的情怀,她颇失望的凝视他们父子俩的背影。

    烟火,通常在有祭典的日子才会举行此项活动;嗅及身上的汗味,她当下有了主意。

    至于那个插花课程嘛……她立刻当作没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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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谷冢司及深谷广父子二人在烟火大会上亦成焦点,路边摊及小店的人潮加上赏烟火的人群多不胜数,一路上他的无言引起深谷广的猜疑。

    「爸,你生气了?」

    令深谷冢司抑郁的是平芷爱明目张胆、一再的违令,他为无法掌控她而愤怒,因为这证明了她仍然不死心的准备伺机而动;她的任何一个小动作,他都可以清楚的解读,这个事实令他不悦及忿然。

    「妈妈她……」

    「小广!」深谷冢司倏然记起深谷广敏感的心灵,抚了抚他的头,「没事,爸爸没有生气。」

    深谷广不太相信的看了父亲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父母之间存在着某种问题,是什么?他不懂。

    突地,深谷冢司修长的身影僵凝不动,夜空中绽放的炫丽火花映照着每张欢欣鼓舞的脸,深谷冢司的目光却如淬毒的箭射向远方的一个定点。

    一名女子正大摇大摆的晃过街道,找寻传统的澡堂,进门后,她向柜台丢出一张大钞,要了一个单人浴池。平芷爱观察四周,这个浴池是露天式的,幸运的是除了可以看到一小片夜空之外,还有烟火可以欣赏。

    她与奋的将衣服迅速褪去,跳入池中。

    「哇──好舒服喔!」她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息,仰视黑夜星光,快乐得想吹口哨。她果然只适合夜晚!仅管此时硫磺味十分浓厚,依然可以嗅出些许晚风独有的清冽。

    检视飞镖,仔细端详中央的小孔周围,才发觉这个飞镖除了样式特别之外,中央孔洞的四周有一圈细小的日文字。

    「忍……者……」她解读着那些字时,房门忽然被一个强劲的力道拉开。

    即使她反应灵巧,却仍不及来者迅速,在氤氲的雾气中,深谷冢司阴莺的脸色尤其骇人。

    她完全没预料到他会出现,震惊得几乎傻了眼;可他的目光在落定于飞镖时转而深沉。

    「哪儿来的?」他冷漠的质问。

    「呃……」她猛地一惊,欲藏起飞镖已来不及了,索性向他坦白下午的事情。

    他从她娓娓叙述的同时发现她异常欣喜的神情;他明白,那些课程对她而言索然无味,她喜爱刺激、冒险,她改不了原有的脾性。

    他冷不防地抢过飞镖,因而引发她的抗议。

    「你干什么?」她气呼呼的涨红了脸,「那是我的东西耶!」

    他将飞镖妥当的收起后开始宽衣,顺利的将她的抗议变成了支支吾吾;他的动作极其优雅,脱下外套、衬衫和皮带之后,她大气也不敢喘的调开目光,即使有过肌肤之亲,她依然无法习惯他在她面前宽衣解带。

    感觉到他的靠近,他进入她身侧的池水后,她很快的拉开彼此的距离,背对着他抠着石头。

    「过来!」

    冷厉的声音传来,她却动也不动的窝在池边。

    他叹了口气,「夫妻共浴又不犯法,妳别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我哪有!」

    她被激怒而转身,视线不由得被他结实的胸膛吸引,他展开双臂,躺在池边状似优闲。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飞镖呢?还我!」

    「那东西对妳没有益处,我自会处理。」他已有了决定。

    「什么处理?你为什么老是跟我抢事做?」

    「我只是要让妳心无旁骛,专心上课罢了。」

    「我有说我不上吗?」她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么现在呢?」他的记性绝佳,更清楚她现在应在何处。

    「我……我总要有时间洗澡吧?」她辩解着。

    他面无表情的反问:「家里没有澡堂?没有浴室?」

    「在这里比较有情调啦!」她吐出一句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

    「情调?」他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目不转睛的揪着她被热气熏红的小脸。

    她不自在的拉扯浴巾,浑然不觉他已来到身侧。

    「你、你……要……要做什么?」

    他拾起毛巾,邪气的微笑,「我?我当然是要来享受做丈夫的乐趣啊!」

    「别过来──」她的两颊烫得好似快燃火了!「这里是澡堂耶,你别想在这里……」

    她的话被他去过来的毛巾堵住,他拿起香皂交给她,一脸狡黠。

    「我也是来洗澡的。」语毕,他起身移至池外,背着她道:「帮我洗背。」

    「咦?哦……喔。」她马上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羞耻,羞怯的握着香皂往他肩头抹去,搓揉出一堆细致的泡沫之后,她轻轻按揉着他的肩胛骨。

    他的肤色很好,古铜色很适合他,他的背宽大、厚实,而胸膛就像可以依靠的港湾,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

    是了!长久以来她都缺乏自信,她不曾忘却被双亲遗弃之痛!一再的被人收养,她不曾有过一日安稳,若非遇到静奶奶,她根本了无生趣这是极为残忍的事实。

    小广的诞生使她有所憧憬,她发誓要让他拥有完整的亲情,若不是受制于他,此刻她真的很想带着小广四处奔走。

    「小广他……很好。」她轻轻的说着,将白色的泡沫划成一圈又一圈,「他真的很优秀,很像你!看他好象很幸福的样子,我很安心……」

    「他不只像我,也像妳。」

    「我?」她停下手边的动作,朝着他的背皱眉,「怎么会?这些天我看着小广,等于看到他九年的成长,他好厉害!个性和长相都跟你一样,简直是你的翻版,你一定是他的偶像。」

    「事实上他也有像妳的地方。」

    他了解儿子多年来隐藏的失落感,以及平芷爱每回出现时深谷广喜不自胜的欢愉;深谷广像他,却也像她,像她那爱刺激、爱冒险的个性,只不过缺乏指导,否则他必然也同母亲一般,不走大门、大道。

    「有吗?」她观察了老半天,就是不见儿子有半点像她的地力。

    他回身,纵身跳入池中溅起一阵水花,吓得她尖叫连连,他却乘机把玩她的发丝,怜爱不已。

    「你……你真是太乱来了!我在说话耶!而且你又没冲水。」

    「不要紧。」他泼起水花往她身上轻轻淋去,柔声道:「日子一久,妳自然会看到儿子像妳之处;还有……我想我们该有下个子嗣了!」

    一个深谷广已不能满足他为人父的骄傲,怀抱婴儿之喜他还未尝够,综合他和她的基因造就了如此优秀的深谷广,因此他很乐意再添几个娃儿。

    她被他的意见吓傻了眼,又是一阵结结巴巴:「你……你说……什么?」

    他的眼中泛起奇异的光芒,每当他有所需求,就是这般笑着-促狭和邪气。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眼中燃起的欲望,心中不禁泛起羞怯而退缩。

    「别……别开玩笑!小广是……是美丽的……意外……生孩子很痛……要花时间相…相处!」

    「我懂。」他于她的胸前洒落和池水一样热的气息,蜻蜓点水的挑逗轻吻。

    她一阵轻颤酥麻,「你……你懂……还……还……」

    他熨烫着她每一寸肌肤,进而品尝她唇瓣的甜美,勾引着她的舌,直她不住的乞求、瘫软才暂为休止。

    轻划着她娇美的轮廓,他沉醉的说:「生女儿好!可以像妳一般迷人。」

    「我」迷人?她失神得根本听不懂他的呢喃:她的感觉已完全迷失在他的每个触碰里。

    他已将她的弱点完全掌握且利用得淋漓尽致,他是唯一能独占她的男人!日本男人是崇尚沙文主义的,他不例外且实行更甚。

    他并不认为女人适合危险二字!虽然他不厌恶她偶尔奔上屋檐的举动,但他并不以为她可以这般为所欲为,如今可以让他安心的方法便是让她做孕妇。

    为了孩子,她自然不会去做出任何一个可能会危害胎儿的举动。

    因为她喜爱生命。

    当年的话他依然言犹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