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宋彩云由汽车出来,书包也没拿,哼着歌跑上台阶,呀!好舒服,好轻松。

    “表姑娘,回来了!”福嫂迎出来:“奇利少爷在客厅,等了一个多钟头了!”

    噢!都忘了,考完最后一科,一班同学买了汽水、西饼,在教室里又喝又跳,彩云玩得开心,连约会也忘了。她加快脚步走进去,奇利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里,“对不起!我……”

    奇利没等她说下去,笑着迎过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早。”

    “早?我十二点考完试,我们约好一点半,现在已经三点了。”

    “今天最后一天考试,考完试跟同学聊聊天,开心开心不应该吗?其实你已经很辛苦,刚考完会考,还要考学校的毕业试。”奇利真切地说。

    奇利的体谅令彩云对他增添好感,她指指胸口推开两手:“我无话可说,用行动表示好不好?”

    “什幺行动?”奇利很感兴趣。

    “我答应过陪你游香港的,今天去新界明天去海洋公园,后天……总之,我陪你跑香港一周。”

    “姑母和外婆不反对吗?”

    彩云很得意地昂了昂头:“外婆答应让我玩个够,我有两个多月的假期。”

    “姑母呢?”

    “妈咪最喜欢花房,她在花房可以待一整天,要是不去请她,她饭也可以不吃,所以,只要外婆不反对就行了,我妈咪很少过问我的事,就只会叫外婆不要太宠我。”彩云转了一个身:“我可要好好地玩一下。奇利表哥,你等我,我去换件衣服马上下来。”

    “我带了一份礼物来,”奇利拉着她的手:“也许你会喜欢先看看。”

    彩云溜动着她那双迷人的桃花眼:“是什幺?在哪儿?”

    “来,”奇利拉她走,走下台阶,在左边石狮子后面,有一只白色的藤篮,篮子束着红丝带,打了一个蝴蝶结。

    “是什幺?”彩云甩开奇利,孩子气地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掀开篮子盖一看,她欢呼起来:“黑宝石,是黑宝石!”彩云把小狗抱起来,走到奇利的面前:“是送给我的吗?”

    “我早就想把它送来,怕它打扰你考试,所以一直等到今天,高兴吗?”

    “高兴死了!”彩云把小狗举高:“这不是你心爱的小狗吗?”

    “也是你心爱的,”奇利的眼睛随着彩云转,他语调充满深情:“让它陪着你,只要你准许我来探望它,我已经感到很满足!”

    “只要你高兴,你可以天天来。”

    “我真能天天来吗?”奇利不知道有多高兴,倒不是为了能再见小狗,虽然,那是他的宠物,但是,他有更心爱的!

    “唔!”彩云咬着下唇想:“我要立刻建一间狗屋,我去找花王。”

    “我连狗屋也带来了。”

    “啊!你真好!”彩云跳起来,巴不得亲他一下:“狗屋呢?”

    “在下人间的花园。”

    “为什幺放在那儿,我每天去看小狗要走好长的路。”彩云努了努嘴。

    “福嫂说,狗吠声会吵醒外婆和姑母,而且卡达叔叔也不喜欢狗!”

    “是真的!”彩云拍一下头:“外婆和妈咪睡觉的时候要绝对清静,黑宝石不能放在这儿,来,到下人间去看看。”

    奇利从来没有到过下人间,连入门数月的贝儿也没有进去过,其它的少爷少奶当然也不会去,就算彩云,除了小时候她的保姆抱她进去,有时候跟着女仆进去玩,这几年大了,功课又忙,所以下人间留在她的脑海中的,只是个概念。果树后有一扇门,推开门,里面和豪华的澄庄,简直是两个世界。

    下人间一片乡村风貌,首先看见一间平房,那是厨房。厨房外有个天井,一些佣人正在操作:洗菜、削马铃薯、杀鸡……,有些佣人用手洗丝质衣服……厨房后面种了一行行白菜和菜心,还有西红柿,生在竹棚下的番瓜、红辣椒、木瓜树和荔枝树也有好几株,福嫂大概知道彩云进了下人间,连忙跟着进来:“表姑娘,狗屋我替你放在厨房对面的天井,你看看喜欢不喜欢那个位置?”

    “我忽然对这儿很有兴趣,我不知道我们庄里还种植疏菜?”彩云看了看奇利,奇利点点头,表示有很大的兴趣。

    “我们从来没有在外面买过一根葱一块姜,我们可以自给自足。”

    “葱呢?福嫂,你可不可以为我们介绍一下这儿有什幺出产?”

    “可多了,要不要我给两位端些椅子来,我逐一介绍?”

    “不!我想到处看看。地方大,坐着看不到。”

    “那是白菜、菜心、葱,那边一大块地,上面空着,其实下面种了花生、番薯、姜、红萝卜,那边是瓜棚,有番瓜和丝瓜,这边全是西红柿,还有木瓜、荔枝树、一棵龙眼。花王种了李树和杏子树,不过要等到明年才有果子吃。这儿是晒衣场,晚上我们一班工友都在这儿谈天,喝杯茶,等候主人召唤,后面是两层房子,我们三十几个佣人住的,其中两间大的是管家房,我那间小些,只有一厅一房,祥嫂和阿祥加起来,有两房一厅。房子后面有块空地,司机和花王们常在那儿打球,那是后门,晚上围墙上的铁丝都通了电。”

    “这儿简直像个小型农庄。”奇利不断地点头。

    “根本就是嘛!”福嫂互握双手,欣赏而喜悦:“我们空着一块地,前几天老爷进来巡视,说要发展一下。”

    “这儿年轻男工不少,留作球场不就算了。”

    “表姑娘,你误会了,不是这儿,这块空地,老爷决定留给我们,男工人打球也好,女工人打牌也好,算是我们的福利。老爷说的是厨房后面的空地,那儿的面积比这儿大。”

    “外公总算有人情味。”彩云回头看奇利,对他说:“我们去看狗屋。”

    福嫂带领着走在前面,一直往里走,走到天井。福嫂指住狗屋说:“这个位置夏天太阳晒不到,冬天相反,大半天都有阳光,近着厨房,佣人不会忘记给它送饭,又可以在天井洗澡。”

    “这儿比我家里更理想。”

    “唔!”彩云表示同意,把小狗放进狗屋:“黑宝石,乖乖地休息。福嫂,等会儿给它找块有肉的骨头。”

    “我马上去!”福嫂走进厨房。

    “我们去新界。”

    “现在已经五点钟了!”

    “五点钟?”彩云拿起奇利的手,看了看他的手表:“啧!那幺晚了,新界去不成!”

    “我们明天去,明天我带活动摄影机来,替你拍照。”

    “你在英国带回来的宝贝?好啊!”彩云很高兴,拍着两只手:“今天我们怎幺办?”

    “先吃下午茶,然后去看电影,散戏后去吃晚饭,保证十二点钟之前送你回来,你认为怎样?”

    “同意啦,福嫂,小狗也要吃下午茶的,你给它送盆牛奶来。”彩云穿过那扇门,和奇利回到澄庄大花园:“我要洗个澡,换件衣服,不超过三十分钟。”

    “用不着赶时间,我等你!”

    “我肚子饿,急着要吃下午茶,一、二、三,我们跑步回家……”

    彩云的朋友其实不少,像她那样漂亮的女孩子,异性追求者自然也多。不过,由于奇利条件不错且对彩云千依百顺,不单只不会在彩云面前说个不字,而且宠爱有加,把彩云捧得高高的,彩云的优越感越来越重,越来越任性刁蛮。奇利不单只能忍受她的脾气,而且还纵宠她。

    奇利把彩云捧成公主,原因有二:第一,他太爱彩云。第二,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忍受彩云的脾气,这样,他就可以独个儿拥有彩云。

    彩云对家人没有什幺,可是对异性却气焰高涨,动不动就发小姐脾气,有些公子哥儿在家里也是被宠惯的,受不住彩云的妄自尊大,逐渐有人退出。

    彩云可不在乎,反正她始终有个不贰之臣——张奇利。

    彩云和奇利来往了一个多月,这天,奇利一早陪彩云回学校,彩云不喜欢奇利跟她进学校,奇利答应在学校门外等她。

    彩云跑进跑出,奇利每次看见她出来就伺候她喝橙汁、吃水果……他的汽车里面放满食物,好象去过夏令营似的。

    最后一次进去是九点钟,奇利足足呆等了三个小时,终于,看见彩云满面春风,蹦跳着跑出来,奇利马上从汽车的抽屉拿出一只绿绒盒子,他走下汽车,把手放在身后。

    “我开心死了,我开心死了!”

    “会考合格啦!”

    “嘿!”她翘一下嘴:“当然合格了,多此一问。”

    “对,我真多余。”奇利打一下自己的头:“继续在这儿念大学预科。”

    “我们学校,不是随便收预科生,一定要会考的成绩好!”

    “我有信心,你可以在这儿念完两年预科,然后考大学!”奇利挺一下胸膛:“因为你成绩好!”

    “你怎会知道我成绩好?”彩云禁不住内心的喜悦,当然也夹杂着骄傲。

    “因为你聪明,智商高,而且你又勤奋,是个标准好学生。”

    彩云得意地昂昂头:“我考到三科优,四科良,学校马上收我。”

    “彩云表妹,恭喜你!”奇利跟她握完手,马上递上丝绒盒子。

    “干什幺?”

    “送给你的贺喜礼物!”

    “你早就买了,要是我会考失败呢?”彩云是口不对心。

    “我对你有信心,你考不到,我不姓张,跟你姓宋。”

    彩云咭咭地笑,奇利从未见她这样的开心过,她打开丝绒盒子一看,又笑又叫:“多名贵,你一定花了不少钱吧!我怎能要这样贵重的礼物!”

    那是一条款式很新,白金镶碎钻的项链,有一次奇利和彩云逛街时,在一间珠宝店的橱窗看见,彩云站着欣赏了一会,赞不绝口,奇利第二天就把它买下来,留待今天送给她。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这是你接到的幸运礼物,你怎能推走幸运?”奇利害怕彩云拒绝礼物,害怕白费心机。

    “幸运?”彩云笑得合不拢嘴:“没有人推走幸运。”

    “当然,你喜欢现在戴上,还是留到晚上?我请了几个朋友上夜总会为你庆祝。”奇利打蛇随棍上。

    “晚上。”彩云拉了拉身上那粉蓝色的麻纱短裙:“这件衣服不配。”

    “饿不饿?”奇利好开心,因为彩云已经接受了他的礼物。

    “饿死了,今天心情好,要大大地吃一顿。”彩云一面让奇利扶她上车,一面说:“你为我请了客人,要是我考不上,笑死人家。”

    “我说过对你信心十足。你无论做什幺事情,一定成功。”

    “奇利表哥,你真好!”彩云心花朵朵开,一切都太顺利,太令人兴奋,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

    贝儿已经怀孕三个月,一切都恢复正常,没有头晕,没有呕吐,精神很好。

    她又恢复过去的生活,一早起来,首先去看看早餐,哪天卡迪胃口不好,想吃些什幺,她总知道的。

    随着,她到祖屋向翁姑道早安,然后回房间伺候卡迪。

    卡迪想她多睡些,更不高兴她操劳,但是,贝儿就是不听话。

    这天,她又轻步下楼,因为她知道家里的人都没有醒来,她怕吵醒别人。

    自从怀孕后,已没有穿高跟鞋,所以,她很容易控制腿步声。

    她正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就在二楼的拐弯处,突然有人在她背后推了一把,她站不住脚,于是整个人向前扑,由二楼一直滚到楼下。

    祥嫂听见声音走出来,这个时候,她通常在餐厅打点早餐,她跑出来一看,贝儿刚巧滚下最后一级,伏在地上。

    祥嫂吓得张着嘴,呆了眼,一会才定了神,她喊着救命跑过去,扶起贝儿:“四少奶,你摔得怎样?”

    “肚子痛!”贝儿说着,便晕倒在祥嫂的怀里。

    “四少爷,四少爷……”祥嫂又慌又急,禁不住哭了起来。

    女佣,女仆四处星散,这时候卡迪刚巧作了个噩梦,整个人跳起来,就听见门铃声。

    他开了门,阿宝在门口,气急败坏地说:“四少奶出事啦!”

    “嗄!”卡迪冷汗直冒,他拉了件晨褛(他习惯裸睡),连睡鞋也没有穿,赤足朝着人声喧哗处走去。

    别墅差不多每个人都由房间跑到楼下,有些人出于一片关怀,有人幸灾乐祸,当然,更有人想知道结果。

    卡迪推开众人走过去,“贝儿!”他把妻子抱回去,看见她面白如纸,已经昏迷。

    “她怎会这样的?”

    “我看见四少奶由楼上滚下来。”

    “噢!天!”卡迪抱起贝儿,步上楼梯,准备把她送回房间。

    “小迪,我已经打电话通知医生,”卡达追上来:“周医生要你立刻把四嫂送医院。”

    “我来送,”高卡泰伸手去接贝儿:“反正我已经换好衣服。”

    “不,别碰她。”卡迪只有两个念头,尽快救她,否则她会死。万一她出事,她一定要死在他的怀里。

    “祥嫂,快叫阿祥准备车。”余玛莉为贝儿感到忧虑。

    “拿张毯,”高卡泰吩咐阿宝:“别冷着四少奶。”

    张芬妮走过去,对卡迪说:“看看她有没有流血?”

    “什幺?”卡迪是烦躁的。

    “二嫂,小迪心情不好,别烦他!”高卡达把她拉开。

    “我是关心四少奶呀!我怕她流产。”张芬妮用力甩开高卡达的手,又说:“由楼上摔下来,孩子不……”

    “二少奶,别吵了,你没看见四少爷多难过,大家静一下。”玛莉挡在卡达和张芬妮之间。

    “啊!”张芬妮发恶了,“你们两夫妇来对付我?我不关心四少爷,我不关心四少奶,我还关心那孩子,奶奶第一个男孙!”

    “四少爷,车都准备好了!”祥嫂跑进来,阿宝也已经替贝儿盖好毛毯,卡迪穿著晨楼,赤着脚板,就这样抱了贝儿上车,阿宝和祥嫂马上跟了上来。

    “四少爷,”张芬妮追上去:“我换好衣服马上来。”

    卡迪没有理她,也许他根本什幺都听不到,他的眼神只是落在面无人色的妻子身上。

    “老爷、奶奶还不知道。”余玛莉想起了说。

    “可能四嫂没有什幺事。”高卡达拉起太太的手:“别吓着两位老人家。”

    “四少奶怀了孩子,老爷,奶奶抱孙心切,还是告诉他们好些。”张芬妮冷哼着,瞄了高卡达一眼:“阿珍,你赶快去报告老爷夫人,唉!我也要梳洗更衣去探望四少奶,否则有人会怪我没有人情味,这年头做人真难。”

    高卡达拖余玛莉上楼:“你会去看四嫂吗?”

    “去!她……”余玛莉搔一下头:“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

    “你还没有睡够,你每天要睡到中午才能起床。”

    “少睡一天没有关系,万一人死了,也不去看看她,别人说什幺我不管,我也不想做好人,就怕对不起四少奶。”

    高卡达偷眼看妻子的脸色:“你和她很好吗?”

    “不能算好,但总比二少奶好些,起码她不会说刻薄话,再说大家都是自己人,小迪也很讨人喜欢,我自己没有兄弟姊妹,我就把他当弟弟。”

    高卡达讨好地吻一下妻子:“爱屋及乌,是不是?”

    “也可以这样说!”

    “你肯去就好,九点半钟我有一个重要的约会,假如我不出席,会损失几十万,所以,我恐怕不能立刻赶去医院。”

    “你可不可以不去。”余玛莉皱了皱眉:“你以前一直说小迪是你最心爱的弟弟,你没有看见他刚才的情形,你不去安慰他?”

    “我当然要去,而且开完会马上去,”高卡达挽着妻子的肩膀:“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四嫂的情形……”

    卡迪抱着贝儿走进医院,周医生已在等候,周医生先看看贝儿,然后马上把贝儿送进急诊室。

    “贝儿,她……”卡迪拼命抱住贝儿不放,他担心贝儿,他要和她在一起。

    “不要担心!”周医生轻拍他的手背:“信任我!”

    “她会不会……”卡迪的眼睛失去了光彩。

    “迟了会有危险,把她给我们,”周医生向那些护士打了个眼色,轮床已推过来:“没事的,相信我!”

    卡迪轻轻吻了贝儿一下,依依不舍地把她放在床上。

    贝儿终于被送进急诊室。

    卡迪呆瓜瓜地坐在急诊室外面,一件晨褛,赤着脚板,每个护土、病人经过,都看了看他。

    没有人认得出他是高家四少爷。因为高家四少爷是英俊、可爱,穿衣服的品味一流,决不会这样不修边幅。

    余玛莉来得最快,也许赶时间,平时化妆极为考究的她,只不过扑了点粉,涂上口红,连假睫毛也忘了戴。

    “四少奶呢?”她挽着一只盒子,一看见卡迪就问:“没事吧?”

    “送进急诊室,我真想进去看看。”

    余玛莉把盒子交给卡迪。

    “是什幺?”

    “衣服鞋袜,梳洗用具和刮胡刀,你三哥叫我带给你的,你赶快把衣服换上。”余玛莉把卡迪带到洗手间。

    卡迪心里挂念贝儿,匆匆穿上衣服,领带挂在脖子上便走出来,这时候,高正安夫妇、高丽薇、宋彩云和高卡泰夫妇已经来了。

    “妈咪!”卡迪把晨褛-给阿宝:“怎样了?”

    “我们刚来,三嫂说四嫂仍在里面,”高夫人把儿子拉到身边,彩云连忙过去替卡迪结领带:“四嫂由楼梯滚下来,她有了孩子,为什幺不多休息,到处跑干什幺?”

    “妈咪,你还追究什幺原因?我好担心贝儿!”卡迪靠在椅背上无精打采。

    “四嫂习惯每天早上来给爸妈请安,”丽薇为贝儿说好话:“她也是一片孝心,而且她也喜欢亲自伺候小迪。”

    “我早就劝她不要穿高跟鞋。”

    “外婆,四舅母已经很久没有穿高跟鞋了。”彩云是最拥护卡迪夫妇的。

    “那她怎会由楼梯摔下来。”

    “由五楼到楼下梯级不少。”张芬妮也开腔了:“可能是走到一半,头晕的老毛病又发作,所以就掉下来了。”

    “可能就是这样。其实,她有孕在身,应该吃饱了睡觉,睡醒了就吃补品。”

    “我也劝过四少奶,她说她在娘家操劳惯了,停不下来。”张芬妮一有机会就进攻贝儿:“她也不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多宝贝,高家的第一个男孙。”

    “对呀!自从四嫂有了孩子,我不知道有多开心,饭也多吃半碗,一心就等着抱孙。四嫂年纪轻不懂为老人家打算,她太大意,太不小心。”

    “四少奶年纪小,才二十岁呢!我比她足足大十年,她比彩云只不过大四年,说不定走起路来还蹦蹦跳跳!”

    “蹦蹦跳跳?怪不得她摔下楼梯。”

    “二嫂!”卡迪怒目而视:“你烦不烦,说够了没有。”

    张芬妮撅撅嘴,打开手提包装作找寻东西。

    终于,周医生由急诊室出来,大家跑了过去,卡迪推开家人:“周医生,我太太怎样了?”

    “对!我媳妇怎样了?”

    “贝儿受了惊吓,晕倒过去,不过没有大碍,各位可以放心。”

    “她由楼上摔下来,四肢……”

    “我已经为她详细检查,也照了X光,她身体各部没有受伤,小小皮外伤是有的,很轻微,头部也没有受震荡。”

    “妈咪!”卡迪一把抱住母亲,又叫又笑:“贝儿不会死,她安好!”

    “吉利!吉利!”高夫人拍了拍儿子的背:“周医生,我的孙儿怎样?”

    “他,”周医生托一托眼镜:“已经成了形,是个男的,可惜……小产了!”

    “啊!”高夫人身体两边摇摆,一翻眼便晕了过去。

    “高夫人!”

    “妈!”

    “奶奶……”

    于是,高夫人被送进病房去,她昏迷了,要留医。

    每个人都走了,只下剩卡迪,他伏在墙上呜咽,他和贝儿的孩子,第一个孙子:他正想替孩子设计房间,谁知道孩子一声不响就溜了,这些日子的等候,好梦一场。

    他怎能不伤心?为他和贝儿伤心,为那不能面世的孩子伤心!

    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卡迪擦着眼泪回过头,周医生满面的关怀与同情:“别难过,你和贝儿都年轻,她很快会再度怀孕。”

    “但是,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卡迪边打着咽,眼泪还没有停止。

    “只要是你们两个人的孩子,管他是第几个?”周医生轻叹了一口气:“贝儿受惊了又受了打击她的情绪很坏,很需要你的关怀,你好好安慰她,勿在她面前流泪了!”

    卡迪点一下头,那时候,轮床推出来送进病房,上面躺着的是贝儿,卡迪连忙用手帕抹去泪水,他望着周医生。

    “笑一下,告诉她,你们年纪轻,她一直生下去,起码可以有两打孩子。”

    卡迪走到轮床旁:“贝儿,你好吗?”他握着她的手,跟住轮床走。

    她双目红肿,紧咬下唇,凄然无语地望住丈夫。

    卡迪内心阵阵绞痛,他真想抱住贝儿大大地哭一场,但是,他必须保持微笑,贝儿已经苍白、憔悴得不似人形,她肉体和心灵上的痛苦,卡迪如同身受。

    贝儿是真的痛心,痛心于失掉了他和卡迪的第一个孩子,卡迪每晚睡前一定要听听孩子在她肚内发出的轻微心跳声,从今此情不再,她觉得对不起卡迪,对不起翁姑,她是一个罪人。

    送进病房,护士们把她轻轻移上病床,护士们一离去,贝儿便抱住卡迪痛哭。

    这时候,卡迪再也忍不住了,泪水也流了下来。

    直至贝儿因为哭得太厉害而呛咳,卡迪发觉她全身冒汗,他连忙擦去眼泪,挤一点笑容,把贝儿放在床上,替她轻轻抹去泪水:“我知道你平安无事不知道有多高兴,其实我们应该庆祝一下。”

    “卡……迪……”贝儿呜呜咽咽:“我们的孩子没有了,还是个男的。”

    “周医生说,你年纪轻,很快就可以再度怀孕,她还说你将来一定会生二十四个孩子,想想,二十四个,政府说不定会控告我们,担挑全断啦!”卡迪尽量找些话说,找些事做,他找到一条毛巾为贝儿抹汗。

    “但是,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贝儿仍在抽咽。

    “还没有生出来,怎能算是第一个?你快别哭,否则我请人回来替你拍张照片,哈!那时你可后悔了。”

    “孩子没有了你不可惜吗?”

    不可惜?卡迪背转身装作在找东西,其实他在吞泪水呢!一会,他说:“我觉得最值得珍惜的是你的身体,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已经很满足。”

    “对不起,卡迪,我……”

    “别傻,”卡迪坐在床边,捧住她的脸:“有一千个孩子,我还是最爱你!”

    “你不怪我吗?”贝儿握住卡迪两条手臂。

    “怪你,”卡迪吻一下她的鼻尖:“怪你今天没有向我笑一下。”

    有人敲门进来,是阿宝。

    “四少奶,你没事吧!”阿宝担心地望住贝儿。

    “我没事,阿宝。”

    “你手里一袋袋的是什幺?”卡迪不想阿宝再提孩子的事。

    “我和祥嫂回家拿了些衣服来,还有鸡粥,四少爷,你今天还没有吃早餐呢!和四少奶一起吃鸡粥吧。”

    “你拿衣服来正合我心意,四少奶全身湿透,帮帮忙,我要替她换件睡袍,让她舒服些。”

    卡迪刚想动手,一个护士进来,她叫着:“请停手,高太太刚做过手术,不能随便动她。”

    “手术?”卡迪一愕。

    “高太太小产,是小手术,要换衣服吗?让我来替她换,我姓马,是周医生派我来照顾高太太的特护。”

    卡迪趁特护为贝儿换衣服的时候,他把阿宝拉过一边:“夫人呢?”

    “醒过来,一直在哭。”

    “等会儿你喂四少奶吃鸡粥,我去看夫人,你小心看着少奶,我很快回来。”

    特护替贝儿换了睡袍,把床的前部放高,然后喂她吃粥,阿宝在一旁伺候。

    “贝儿,我打电话回公司吩咐一下工作。”

    “这儿有电话!”

    “谈工作很烦,你慢慢吃粥。”卡迪用两只手指按一下嘴唇,给她一个飞吻,然后出去了。

    “阿宝,我摔下楼梯,幸而没有惊动家里的人。”

    “家里所有的人都来了。”

    “人呢?”贝儿觉得奇怪,既然都来了,为什幺没有人看她?

    “夫人一听见你小产,而且又是个小少爷,她立刻晕了过去,所有来看你的人都去伺候夫人。”

    “现在夫人怎样了?”贝儿抓住阿宝的手,她心里是多幺难过。

    “醒过来,想想就哭,医生要她留医检查身体。”

    “四少爷知道吗?”

    “四少爷看着夫人晕倒的,现在他去看了夫人。”

    贝儿推开护士的手,心如刀割。

    “高太太,你才吃了两口粥!”

    “我吃不下,我想静静地休息一下,请你把床放下来。”

    特护让她躺下,贝儿把脸埋在枕头里,低低地啜泣。

    卡迪去探望母亲,人没到病房,就听见里面的声音。

    “奶奶一直希望抱男孙,四少奶那幺一跳,就跳掉了。”

    “周医生说四少奶年纪轻,还有机会生二、三十个。”

    “三少奶,话可不能这样说,要是四少奶以后生的都是女儿,生一百个也没有用,现在这个是成了形的男孩,高家的继承人。不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只是替奶奶感到可惜!”

    又传出夫人的哭声。

    卡迪推开房门,红着脸,指住张芬妮说:“你刚才说什幺?贝儿不要命,故意由楼上扑到楼下把孩子弄掉幺?你不去看看她多幺伤心?还有,为什幺硬要把传宗接代的责任压在她身上?你不是高家的媳妇,你没有责任生儿育女?是因为你娘家富有,有免育权,你那幺孝顺,那幺喜欢男孩子,你是高家媳妇,你自己为什幺不为高家生个男孙,好让妈咪开心一下。”

    “哎唷!四少爷,我们两叔嫂一向感情不错,自从你结了婚就看我不顺眼了。四少奶到底在你面前说了些什幺?”

    “贝儿从来不说人是非,不像你老在别人背后说长道短。”

    “四少爷说我搬弄是非。”张芬妮哇地一声哭出来:“我说错什幺,做错什幺?奶奶,你来评评理。”

    “好了,别吵了!”高正安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人都知道他在生气:“你没看见你奶奶正在伤心?”

    张芬妮抿抿嘴,盯了卡迪一眼,嘴巴停下来了。

    余玛莉告诉高夫人,她熬了一天很疲倦,要回家睡觉。

    彩云溜出去看贝儿。

    “小迪,过来。”高夫人向小儿子招手:“四嫂怎样了?”

    卡迪坐在床边:“她身体有点虚弱,情况还不错,正在吃粥,妈咪,真对不起你,我们……”

    “傻孩子,谁会怪你们,正如你说的,难道四嫂不要命,由楼上跳下来弄掉孩子?我想过了,是楼梯的地毯不好。”高夫人对丈夫说:“你吩咐祥嫂,在四嫂未出院之前,把两道楼梯的地毯全部换新的,花多少钱都没有关系,一定要安全,妥当,别忘了!”

    “妈咪!”卡迪扑倒母亲身上哭了起来,周医生要他忍,他可忍不住了!

    “不要难过,你迟早会做爸爸的,你才二十四岁嘛!你二哥三十五岁没有孩子还没有哭呢!”高夫人安慰儿子,自己却忍不住也哭起来了。

    贝儿自从小产后,经常作噩梦,这天卡迪朦胧间听见贝儿高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卡迪亮了床头灯,看见贝儿满头是汗,他知道她又在想念那失去的孩子,卡迪怜惜地替她抹去汁水,她悠悠醒来:“卡迪,我看见我们的孩子。”

    “那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新婚不久,暂时还不需要孩子。”卡迪把她抱进怀里:“现在,你是我唯一最爱的人,如果有了孩子,我就要把一部分爱分给孩子。这样,你就不能够整个拥有我。”

    “我不相信,爱太太和爱儿女的感情是不同的。”贝儿把手揽着卡迪的脖子。

    “不同吗?那就更好了,现在你是我的太太,也是我的女儿,你有双重爱。”卡迪捏一下她的脸颊:“我只属于你!”

    “卡迪。”贝儿这几天来老是担心这个问题:“如果我将来不能生孩子,你还会像现在一样爱我吗?”

    “当然!我有了你已经很满足,儿女是锦上添花,快睡吧!别再胡思乱想了。”卡迪极力安慰贝儿,其实,他也常常想着那不能面世的儿子。

    另一天晚上,贝儿又在大叫:“不要推我,不要推我,还我孩子……”

    “贝儿!”卡迪把她摇醒:“刚才你在梦中说有人推你,是不是那天有人推你,所以你才会滚下楼梯?”

    贝儿定了定神,的确,那天她是感到有人在她背后推了一下,可是,那时候还很早,除了佣人,所有的主人都在梦乡,高卡泰比较早醒,但她不相信像卡泰这样的好人会害,佣人个个喜欢她,更没有人会伤害她。

    “贝儿,你说呀!是不是有人推你,我一定会把凶手查出来替我们的孩子报仇。”卡迪紧张地握着拳头。

    “不!”她不能随便乱说,根本没有根据,自从她小产后,高家好象愁云密布,贝儿不想卡迪再为她生事:“我只是作噩梦,那天根本是我自己不小心。”

    “也许连我也有点神经紧张,”卡迪躺回枕上叹口气:“我不能让你天天作噩梦,我要你忘记小产的事,我们去旅行,算是补度蜜月,你喜欢去哪儿?”

    “出去走走也好!我喜欢威尼斯。”

    “顺便去巴黎,你可以买大批的新衣,精巧别致的饰物,唔!还有香水!”卡迪吻她一下:“睡吧!明天一早,我向爸爸请假。”

    贝儿在丈夫怀中点头,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福了。

    除了丈夫对她宠爱有加,彩云对她也很不错。

    她一有空就来陪贝儿,有时候还带着奇利,三个人一起聊天。

    没有人的时候,彩云叫贝儿的名字,贝儿是同意的,虽然贝儿已经成为太太,但是,也许年纪接近的缘故,她们谈得很投契,感情特别好。

    贝儿和卡迪补度蜜月回来不到两个月,贝儿差不多已经忘了上次小产的事,一个早上,她的老毛病又犯了,起床时头晕,还有点反胃。

    她没有告诉卡迪,因为,她不能确定,等卡迪上了班,阿祥回来,贝儿马上叫他驾车送她去看周医生。

    经过检查、检验,周医生确定她再度怀孕,周医生说:“这一次特别小心,最好躺在床上,直至孩子出世。”

    “真的不能动一下,在床上躺八九个月吗?”贝儿是开心的,但也有点担心,整天躺着像什幺?她甚至不能陪丈夫吃一顿早餐。

    周医生想一下,笑了笑:“好吧,你可以在澄庄内走动,但是不能参加交际应酬,人多的地方也不适宜去,啊!上下楼梯可要加倍小心,最好叫阿宝扶你一把。现在,把这个喜讯带给你奶奶吧!”

    贝儿回家后马上躺在床上,连午餐也在床上吃,她没有向高夫人报喜,因为她没有勇气,也没有信心,上次她曾令高夫人那幺伤心失望。

    她躺在床上东想西想,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这样好运,肚里怀着个男孩子?不过,只要平安地把孩子生出来,是男是女,她都不会介意。

    与此同时,在高氏大厦里,卡迪正拿了一卷底片,到总裁的办公室。

    父子俩一起欣赏由卡迪主管的广告公司的制作。

    这是高氏机构辖下的饮食业广告。

    “唔!不错,以前我们只会替人设计广告和拍广告。其实,我们的机构也需要宣传。”

    “现在连卖薯片和豆腐也大搞宣传,我们机构大,更非要大大宣传不可!反正我们自己有广告公司,最方便了!”

    “对!这是个宣传世界。”

    高卡达经过通传进来:“爸爸!最近,我听到一个消息,二嫂正在投资买卖黄金。”

    “我们向来不做投资生意。”

    “她私人投资。”

    “她管理珠宝公司的,很难不和黄金拉上关系。”

    “我怀疑她动用公款买卖黄金,”高卡达用原子笔拍着手指:“若金价下泻,我们损失不少。”

    “她私人买卖黄金,那是她的事,我无权过问,”高正安很不高兴:“但是她却不能动用公款炒黄金,赚蚀都不可以,因为我没有授权她这样做。”

    “你最好马上把二嫂召来,问个清楚明白,她盗用公款,是要受到革职的处分。”高卡达趁机煽动老父,他向来看张芬妮不顺眼。

    高正安正要伸手按对讲机,卡迪立刻捉住他的手:“爹,不要这样,现在三哥只是揣测二嫂买卖黄金,并没有真凭实据,如果是一场误会,那会令二嫂起反感,更会影响翁媳之情。”

    “老三,你怎会知道二嫂买卖黄金?”高正安接纳小儿子的意见。

    卡达心里怀恨卡迪:“是经纪林刚才吃午饭告诉我的。”

    “二嫂托经纪林买黄金?”

    “没有!”高卡达用原子笔敲一下椅背:“经纪林是听他的行家传出来。”

    “传出来的话你也相信。”高正安冷哼一声指住卡达:“你不是不知道二嫂的脾气,如果你没有真凭实据,或者冤枉她,她不大哭大闹才怪。”

    “爸爸,其实你可以暗中查数,这是一箭双雕的办法,一方面,你可以知道二嫂是否对你忠心,同时,也可以查出她是否炒黄金?”

    “唔!暗中来。”高正安点一下头:“二嫂替我打理生意差不多十年了,她每年都交来年结,公司也不亏本,但我怎知道她有没有从中作弊?”

    “她可能年年报假账,爸爸,二嫂毕竟是外姓人,我们不能太信任她。”高卡达这十年来一直想踢张芬妮出董事局。“而且二嫂野心大,爸爸又不是不知道,她手上拥有不少公司,都是独立管理,爸爸向来不过问,虽然说所有公司都不亏本,但,是不是可以赚多一点,爸爸一向的宗旨是创业不是守业,单单不亏本,你老人家也不会满意的!”

    “这话倒是真的,须防人不仁,唔!这件事我会处理。”

    “爹,你也要顾全二嫂的自尊心。”

    “我明白,你放心,我会小心,一步步进行,”高正安对卡达说:“小迪搞的广告很不错,你的公司要宣传,如果不找小迪帮手是你的损失!”

    “是吗?明天吃午餐我们谈谈!”

    “爹,没有什幺事,我先走了!”

    “回家慰娇妻!”卡达一阵哈哈地笑,好象他和卡迪夫妇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烟消云散。

    卡迪交代好一切便回家,汽车驶进澄庄,他朝台阶一看,贝儿总在这儿等他,今天却芳踪杳杳。

    “停车,停车!”卡迪立刻叫着,车一慢驶,他就匆匆跳下车,一口气跑上台阶,直冲上五楼,打开房门,看见贝儿躺在床上,他扑到床边问:“贝儿,你没事吧?”

    “卡迪,你回来了?”贝儿撑着坐起来,她上次怀孕都很贪睡,刚才她想呀想的,就睡着了。

    卡迪轻抚她的额头,又用脸贴她的脸,试她的体温:“你哪儿不舒服?”

    “卡迪,”贝儿两手围住丈夫的脖子:“答应我,不要让孩子分薄你对我的爱,嗯?”

    “你!”卡迪捧着她的脸,结结巴巴的:“头晕、作呕、想睡,不喜欢吃海鲜……是不是?”

    贝儿娇羞地点了点头。卡迪好兴奋,面色红亮:“我马上打电话通知周医生。”

    “我早上去看过周医生,她证实了!”贝儿咬着唇,忍不住地笑。

    “啊!贝儿,”卡迪一把抱住她:“妈咪知道了是不是很高兴!”

    “我还没有告诉她,除了你,连阿宝也不知道,阿宝还以为我着了凉。”

    “为什幺不告诉妈咪?这是好消息,她一直渴望的。”

    “我不敢,上次的事……”

    “你答应我忘记过去的事,你不应该老怪责自己,其实,都是楼梯的地毯不好,以后我在家,我抱你到楼下,我不在,叫阿宝扶着你!”卡迪轻轻放下贝儿,“你躺着,我一会儿回来。”

    卡迪进里面换了件黄色羊毛衣,蓝色绒裤,他拿了套黄色绒裙出来,“换了衣服我抱你到楼下,我要把好消息告诉妈咪。你看我,替你拿了双金色高跟鞋,拜拜了,现在我们四少奶要穿平底鞋。”

    卡迪替口儿把衣服换好,又拿了只发梳替贝儿梳头发。

    “你不会梳头的,你还是让我去化妆间。”卡迪虽然爱贝儿,但是,他可不是闲着替女人涂指甲的娘娘腔男人。

    “你用不着化妆已经艳压群芳,高家只有彩云可以和你比一下,不过她只是小女孩,你才是最有女人味的女人,看呀,你散着长发就更性感了。”卡迪说着,一把抱着贝儿。

    到楼下,刚巧张芬妮回来,她惊讶地叫:“怎幺,又是洞房花烛夜?”

    “二少奶,你回来了!”贝儿马上跟她打招呼。张芬妮说:“赶回来看爱情文艺片啊!”

    卡迪把贝儿轻轻放在一张椅子上:“你和二嫂聊聊,我很快回来。”

    “男主角走啦!”张芬妮接过阿珍递给她的参茶:“他去哪儿?”

    “去祖居见奶奶。”

    “是不是有人开罪你,请奶奶来惩治他?”张芬妮扑过身去很感兴趣。

    “哪儿话,高家每一个人都对我好,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虚伪!”张芬妮抿抿嘴,一屁股坐在长椅上:“高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好人,你看我吧,由于我是外姓媳妇,不是姓高的,高卡达就老想踢我出董事局,老爷也不主持公道,帮着他。”

    贝儿正感为难,不知道该说什幺?卡迪扶着夫人来了,连高正安也跟在后面,彩云也来了。

    “奶奶!”

    “坐下,四嫂你快坐下。”高夫人焦急地挥着手:“这时候还讲究什幺礼貌。你记着了,以后每天晚上吃饱了就睡,睡醒就吃东西。呀,我兴奋得差点冒汗,小迪,替我把皮大衣脱下。”

    高夫人走到贝儿身边,拉着她的手:“你脸色不大好,一定是上次小产吃不够补品,祥嫂,你以后别的事少做,每天给四少奶安排一款补品,阿宝,你守住四少奶,绝不能让她操劳。”

    “奶奶,”张芬妮忙过来问:“四少奶又怀孕了?”

    “唔!为我们高家开枝散叶,做大功臣,福嫂,你倒盘水来,还要一块肥皂。”

    高夫人回过头笑——地对彩云说:“去吩咐祥嫂,把晚餐开过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地吃一顿。”

    “中西合壁?”高正安也是一脸的笑,一方面听闻快要抱孙,这消息,比听到高氏机构赚钱还高兴,高氏机构年年赚钱,没什幺稀奇,但是时至今日,他还未成为祖父,媳妇再度有喜他自然高兴。

    “那有什幺不可以,各适其式,用不着你迁就我,我迁就你,大家又可以热热闹闹在一起,有什幺不好?啊!祥嫂,你替我在手腕上涂些肥皂,慢慢把镯子拉出来,啊,轻点!”

    高夫人拿着镯子,交给贝儿:“上次你受惊了,现在我把镯子送给你,一来给你压惊;二来算是我送给你的奖励纪念品,你戴上吧!”

    张芬妮双眼冒火,是嫉妒的火。她一进高家的门,就打听到高夫人手上戴的一双名为福、禄、寿的翡翠玉镯子,是高家的传家宝之一,后来她管理高氏珠宝公司,更清楚知道,这双玉镯价值连城。她心里一直计算,自己是大媳妇,这双福、禄、寿,迟早都是属于自己的,想不到,高夫人竟然把其中一只送给朱贝儿。

    余玛莉也看上了这双翡翠镯子。

    “奶奶,这样名贵的首饰,我不配戴。”贝儿把手收起来:“况且还是奶奶心爱之饰物。”

    “你戴上它顺顺利利给我生个男孙,我把另一只也给你,”高夫人对儿子说:“替四嫂戴上。”

    “来吧!妈咪会给你带来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