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爱被拒绝
二月二十八日星期六,是高若望的二十二岁生日。
田瑛五点就起来了,在大厅、消闲厅、饭厅里插上鲜花,除了消闲厅,全部大红玫瑰。只有消闲厅和睡房,插了粉红的娇小玫瑰。
田瑛为了令若望开心,她也换上若望第一次送给她的软皮贴身积克。怕若望嫌素,她在马尾上扎了条粉红发带,配上条粉红头巾。
她也为若望选了便服,晚装早已准备好了。
今天不用上学,她让若望睡个饱,她坐在若望房门外,在信道的椅子上等他醒来。
生伯来看几次:“小寿星还在做好梦?”
田瑛笑笑,闭上眼睛养养神。今天她一定忙个不了,下午就有客来了,节目一直要排到深夜。
若望一觉醒来,精神充沛,他打个呵欠,嗅到花香,他连忙睁开眼睛,看到床头的粉红小玫瑰,他知道是田瑛为他准备的。
一翻身,床的另一边放着一包包装瑰丽的东西,上面有细银粉红的花球。
那不是礼物吗?
若望跳起来拆礼物:一条深紫红的长颈巾、一套雪白格子花纹的背心和冷衫外套,上面有一张粉红色的信笺,写着:恩人、主人:生辰快乐!下面署名女仆田瑛。
若望连忙下床梳洗,浴室已经放好了田瑛为他挑选的新便装,但若望没有穿。他穿了套黑白格子衬衣长裤全套,上罩田瑛送的纯白背心和外套,再把深紫红长颈巾围上,穿上白短靴,在镜子前照照:真是玉树临风,仪表不凡。他对镜笑了笑,心里甜丝丝。第一年有女朋友送生日礼物。
他打开房门出去,田瑛被门声惊醒,一看:似乎感到很意外,第一:若望每次一起床便马上要见她,今天都打扮好了自己走出来;第二:他竟已穿上自己送的羊毛衣,又那幺俊逸漂亮。
若望看见田瑛十分高兴,走过去用手拥着她的腰:“我这样打扮好看吗?”
“很帅,很棒!”
“都是你给我的,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无价之宝。我会永远保存它们。”
“旧了会发黄。”
“但衣服的主人永远不会变质。”若望看着田瑛:“你也穿了我送你的衣服,你独喜欢这一套,最近买的都不大合适?”
“不!全都是美丽的衣服,但这皮衣套装是你第一次送给我的,我觉得很有意义。”
到楼下,生伯已经在消闲间等着。
“生伯!”若望主动而开心地呼叫他:“早安!”
“少爷,老仆祝你长命百岁、健康快乐!”生伯拱起手笑哈哈:“蜜运成功!”
“谢谢!全都接受啦!”若望低声问田瑛:“我可不可以给生伯他们红包?”
“老人家说:未结婚不必派利是。”
“给糖果钱可以的,记着提点我啊。”
若望今天吃及第粥、鲜虾生菜胆丝炒面。那全是生伯设计:及第粥是三元及第,希望主人学业成功;虾与哈音相同;生菜的生与生猛的生同字。希望主人全年生猛,哈哈笑,面是长久的意思,当然希望主人长命百岁。
田瑛吃得快一点儿,离座上楼。吃过早餐,若望便派糖果钱给家中每一个人。
各人皆大欢喜,都纷纷跑出来向主人祝贺。
大家回到工作岗位,若望和田瑛到花园散步,若望把一张金黄面额的钞票,放到她的口袋里。
“给我那幺多,应该向你叩头。”
“不要分什幺你、我,以后我的钱,你随时可以用。这三年多,今天我最开心。媚姨走了没有人再为我做生日,我自己也没有心情。只可惜爸爸不念父子情,昨晚我邀请他参加我的生日舞会,他又说没有空!”
“老爷的确很忙,看电视、看报刊就知道了。”田瑛安慰他:“他不来更好,大家没顾忌,可以玩热闹些。”
若望耸一下肩,点了点头。
他变了,潇洒起来,不会像以前一样为了一丁点儿事就郁郁不欢。
他年轻,细胞的活力终于冒了出来,连下人都看得出,大家都说这是田瑛的功劳。
她改变了若望。
“少爷!”生伯走过来:“高伯来了。”
高伯和高共荣的司机(不是特别司机)捧着一盒盒的东西,大概拿礼物来了。
“恭祝少爷生辰快乐、身体健康。”高伯看见若望马上嘴巴不停:“老爷派老仆来向少爷祝寿及送礼物,希望少爷今晚快快乐乐!开开心心!”
“谢谢你,高伯。”若望给他们每人一百元糖果钱,高伯是意外的惊喜。照理,若望应该发几句牢骚,礼物也不屑一顾,现在还派糖果钱呢!
“啊!少爷,我差点忘记了,大礼物在此!”
若望打开盒子,里面是个锁匙皮包,并有平治标帜。“少爷,新跑车就在门外。”
若望拖田瑛出去,又把锁匙包交给生伯:“叫亚忠把车开进来。”
一辆闪闪发光、银红色、最新款的豪华平治跑车驶进来,若望问日瑛:“喜欢吗?”
“恭喜你又有新车,红色好兆头。”
“生伯,带高伯和平叔去吃点心,我去试车。”若望开了车门请田瑛上车,田瑛忙说:“我怎能出去?”
“你听不听话?”他没用命令这个字眼。
若望开着新车在花园里兜圈,一圈又一圈,他笑着问田瑛:“不出门也能坐车,靓车怎能没有美人?”
田瑛瞪他一眼,嘴还油了呢:“我们现在是行大运。”
“不好吗?”
“当然好,又红又行运。其实你爸爸也很疼你!”
“因为这汽车吗?我宁愿他和我去吃个快餐。车有钱就买得到,感情是买不到的,像我和你。”
这敏感问题田瑛不想讨论下去:“尚享他们什幺时候来?”
“你心里就只有尚享!”说话酸酸的。
“你的同学们什幺时候到?”田瑛感到好笑。
“马田他们五个来吃午餐,其它的三四点就来了。餐舞会八点开始,六点以后我们有一小时空闲,可以换上晚礼服迎宾。”
田瑛好怕那情侣装晚礼服,穿了它,岂不承认自己是若望的女朋友?那多麻烦,一定要想个方法。
高伯走了,若望把新跑车驶回车房,和白色的法拉利并排,可能因为平治新,法拉利显得暗淡无光。
“车是新的美!”若望感慨:“人是旧的好!”
“所以别忘了比丝和晶晶小姐。”
“我不会忘记她们是我的好同学,像马田他们一样,但我说的是女朋友。对,女朋友也是新的。”
马田他们到了,田瑛总算暂时脱身。若望面皮薄,也不会公然介绍他的第一个女朋友给他的好同学认识。其实,若望虽然喜悦冲昏了头,但隐约感到田瑛若即若离。
“马田,听说你追求依娃?”
“你不会不开心吧?我看你对依娃没有什幺意思,她的款型很适合我。”马田连忙望住若望:“我妹妹也追求你!”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找你麻烦。我和依娃只不过是同学,当初是常来往,大家在未找到男女朋友之前,交往交往也无所谓,对吗?其实我关心你。”
“寿星仔,你真可爱。”马田笑着拥抱若望。
“喂!你当心,可不能太热情,我不是女孩子。”
若望边避边笑:“你和依娃进展如何?”
“唉!说来气人,”马田坐好了身子:“我每次和她在一起,她总提你。”
“提我干什幺?”
“说她害你掉进水池,求我向你道歉。”
“我已经说过不关她的事,我们仍是好同学,我不是曾托你转告她?”
“我说了,她不信,她认为你仍在恨她!”
“若望,”洛波加把嘴:“一会儿依娃来了,你跟她说清楚,打救马田!”
“好,我乐意……”
田瑛趁机把尚享叫出花园。
“……我真是没有主意,他要请我做女主人!”
“你推了他不就行了吗?他有一打女朋友。”尚享皱眉:“最近看样子他对你很好,他是不是对你日久生情?我真担心。”
“那倒没有,生情,上下不配。不过上次他生病,我侍候过他,他感激我,所以忽然对我好起来。”
“啊!是报恩。这是若望的性格,人家对他好,他就可以连命都不要了!”尚享舒了一口气。
“他请我做女主人的事怎幺办?”
“推说上下不配,另请别人!”
“若他下命令呢?他喜欢下命令。我是下人,主人的命令怎敢不遵从?他又不是叫我做苦工。”
“那,那就答应他吧,他今天那幺开心,我也不想令他扫兴,况且又是第一次请客。”
“但是他要我和他一起穿情侣装。”
“你就当时装表演,暂充模特儿!”
“我怕你的同学误会。”
“放心吧,事后我会向他们解释。”尚享拍了拍田瑛的肩膊:“我明白你就是。”
田瑛大大松了一口气。
亚娥追上来:“少爷到处找你!”
田瑛看尚享一眼,尚享点点头:“快去吧!”
“……今晚少了两个女孩子,会不会不够女伴?”
“哪两个女孩子不来?”
“史妮和比丝!”
“我和史妮有意见,我和她不再是好同学,她不来,在我意料中。”若望奇怪:“比丝为什幺不来?请柬都发了,她还问我喜欢什幺生日礼物?”
“她怎能来?”巴比哗啦哗啦:“这件事我早知道,艾华特没告诉大家吗?”
“艾华特说比丝前晚遇劫匪,损失了一点儿,但也不致于不来参加舞会。”
“唉!艾华特,”巴比推了他一下:“那两个劫匪剃光了她的头发和眉毛。没头发可以戴假发,但眉毛呢?画眉怪怪的,怎能见人?”
“那些劫匪也奇怪,打劫最多要钱,为什幺要剃她的头发和眉毛?”若望看了看田瑛才说:“明天我去探望她,你们谁跟我去?”
没有人说话,还是马田开口:“比丝追求你,对你好,和我们可没有什幺来往;况且,她可能不方便见人。”
“对了,”尚享说:“她是你女朋友,你应该去慰问她,顺便代我们致意。”
“我特别声明,比丝不是我的女朋友。”若望又看田瑛:“我的女朋友不是她,明天我到她家,纯粹是同学的关怀。”
“算啦!同学也好,女朋友也好,总得有个人去看看。”洛波问巴比:“你怎会知道这件事?”
“她两天没有来上学了,我问德比,那缩水欧阳菲菲,她和比丝最要好,就是德比告诉我的。”
“看样子你也很关心比丝,她两天没上学,我们根本没留意。若望,你知道不知道?”
“我也没有留意,这几天我很迟才上学,小息便温习,下了课马上赶回来。今天请客,很多事要办。”
“说起来,史妮三天没有上学了。”
“这个我知道,那天我把她赶走,她又哭又叫。”若望扮个鬼脸:“大概气还未平。”
若望安排大家玩纸牌,大部份的人客还没有到。
若望和田瑛分别回房间换衣服。
若望换上那晚礼服,总嫌它不够光耀鲜明,他特别看重今天的生辰。
他打扮好了,悄悄下楼,同学们在会客厅又叫又笑(大厅已被布置成跳舞厅),他再由消闲厅的侧门溜出去,来到田瑛的卧室。
他敲了敲门。
田瑛来开门,若望眼前一亮,谁说田瑛没气质不高贵?她穿上晚服和高跟鞋,头发全向后束,梳了一个髻,配晚礼服梳马尾是不适合。
“你好漂亮!”若望握着她的肩膊,和她进去关上了房门:“似乎衣服素一点,你说是不是?”
“你喜欢就行了,黑色晚礼服比较隆重!”
“我给你带来这个点缀一下,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若望打开了一个丝绒长盒。
里面装有全套红宝石饰物:红宝石镯子、红宝石耳环、红宝石指环,但没有项链,却加了一个红宝石蝴蝶别针。
“今晚我们的衣服用不着项链,这红宝石蝴蝶别针,我由另一套拿过来,也可以配成一套。如果不太小心,不会看得出。你喜欢吗?”
“你不是要我戴上这些吧?”
“是的!今天是好日子,红宝石会带来好运,这些我不是花钱买的,那是我妈咪留下的东西。”
“夫人不介意我借用她的饰物吗?”
“当然不介意,你喜欢,我代妈咪转送给你。”
“不,大名贵了,我根本没有用,今晚舞会完了我一定还你。”田瑛是不会接受这样的礼物。
“我替你戴上。”他一件一件的佩,红宝石蝴蝶扣在晚服外衣的襟上。
田瑛发觉若望的衣襟,也有个有枝有叶的红宝石的襟针。
若望带她到镜子前,两个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我们不是挺相配吗?”
“你的衣服、首饰之功罢了。”田瑛垂下头,她也有这种观感,脸颊不觉热了。
若望情不自禁地在她的面颊上轻吻。
田瑛愕了愕,慌忙说:“时候不早,宾客应该来了,我们赶快回大厅。”
若望和田瑛的出现,同样是令大家诧异的。
“田瑛比想象中美十倍!”
“若望和田瑛穿情侣装!怎幺一回事?”
“今晚谁是女主人?若望没提过,会不会就是田瑛?这……不会吧?”
“若望和田瑛在谈恋爱?”
“他们的确很相配,灰姑娘和俊王子大概就是这样了!”
“尚享呀,你失恋了。”
“别吵,别躁!”尚享信心十足,毫不动摇,也不意外:“他们的事我全知道。大家少发谬论,让若望过一个快乐的生辰。”
“奇怪,那幺大方,你不吃醋?”
“明白了就不会起疑心,他们两个都是一番好意,都为对方着想。来吧!告诉你……别声张啊!你也要为他们着想。”
“当然,当然,是件好事嘛。喂!马田,我告诉你……你别张声……”
“依娃,我告诉你个秘密……别张声呀!”
每一个人第一眼看见若望和田瑛,都大吃一惊,不久,大家又若无其事了。
田瑛的方法,确实不错。
那天的气氛非常的好。
若望所有的中学和大学同学,或是同学的男女朋友都来了。
只有史妮和比丝没有来。
但是,她们都送了礼。
接到比丝派人送来的礼物,若望把田瑛拉过一边,在她面前把礼物拆了。
“真是一瓶香水,小瑛,气味如何?喜欢吗?”
“喜欢,清清的,那些又甜又浓的香水就不好,很俗气的。”
“送给你,马上涂上。”
“不,怎幺可以,那是人家送你的礼物。”
“我知道女孩子都喜欢香水,我好想买一瓶给你,又不懂你们女孩子的喜恶。因此我告诉比丝我喜欢一瓶香水。你知道我绝不用香水的,你不要,我扔了,那我的心思、比丝的心思都完了。”
“好吧!谢谢!幸好比丝小姐今晚没有来。其实男孩子偶然可以用一点古龙水。”
“你喜欢,我明天买。”
“留待我送给你,两不相欠。”
若望咬着下唇摇头:“你为什幺总和我计算得那幺清楚?”
“礼尚往来,彼此关怀,友谊才长久。”
“唔!哈!你总是对的,相敬如宾,好美德!”
“我去看看晚餐……”
若望和田瑛并肩坐着吃自助餐,尚享老监视田瑛,田瑛偶然给他一个微笑。
“你老跟谁笑?”
“啊!马田少爷和依娃小姐,马田少爷很用功!”
“我们是男女主人,等会儿舞会开始,第一个舞要由我们领跳。”
“舞是你教我的,水准如何?要是我令你出丑,你可不要生气。”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彼此、彼此!”若望一点儿都不在乎:“只要我们觉得开心便够,又不是参加比赛,跳不好也没人笑!”
“遵命了,少爷!”
“哈!”若望点一下她的鼻尖:“又顽皮!”
田瑛连忙垂下头,尚享的眼神不会放过她的。
若望刚和田瑛跳舞,突然生伯请他听长途电话。
若望也把田瑛拉了去,进书房,关上门,就静了。
“喂!喂!是的,啊!我是……”若望揽住她的肩膊,低头告诉她:“是媚姨!每年生日,她总来个电话……喂!媚姨、媚姨,谢谢、谢谢!”
“怎样度过你的二十二岁生日,你爸爸……”
“媚姨,我今天过得好开心、好开心,有很多礼物,有些礼物是钱买不到的。哈!我真想笑。”
“你爸爸终于陪你吃了生日大餐?”
“没有,他影子都不见,只送来辆新跑车。”
“那你……”她顿一下:“在做着什幺?”
“跳舞!”若望吻一下田瑛:“听到声音吗?我在吻我女朋友的头发。”
“你已经有女朋友?真好,是史小姐吗?”
“怎会,是田瑛,一个很好、很纯、很美的女孩子。”田瑛被他吓着,想挣扎离开,若望却拥紧她一点儿。田瑛虽然浑身不舒服,但是也不能一掌把若望推开,没这个必要。
“你的女朋友叫田瑛?没有女孩子可以吸引你,她一定是个非常突出的女孩,我想看看她。若望,下星期我会回来。”
“来看田瑛?”若望欢呼:“太好了!”
“除了看田瑛,我还要办点私事;不过,我未回来你不要告诉你爸爸。”
“我不会。媚姨,明晚我们再谈。”
“忙着向女朋友诉心曲?”
“不!”若望心花怒放哈哈笑:“家里开舞会,我们要去招呼宾客!”
“啊!对不起,你为什幺不早说?快回舞会去。若望,生日快乐,情场得胜。唏!代我问候你那可爱的女朋友。”
若望一面挂起电话一面说:“媚姨问候我可爱的女朋友!”
田瑛因尴尬而面红,若望却误会她害羞,而且她脸上泛红的样子很妩媚。若望越看越心跳,他另一只手揽住田瑛的腰,田瑛便整个在他怀里。
“小瑛,”他把脸贴上去,他唇片都抖着:“我爱你!”
田瑛差点昏晕,这怎幺可以?但她该怎幺办?她不能打若望几拳,并非因为他是主人,事实上他并没有做坏事。爱人也不是罪,但她不能够和若望太亲热,这是过了份,怎幺对得起……她已经承诺了呀!“不,不要,不可能。”
她在抗议,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她真的没了主张。
若望心醉了,他也不大清楚自己在干什幺,只觉得这样和田瑛在一起很甜蜜、很醉人。他怜爱地轻吻田瑛的面颊,嘴唇缓缓移过去,田瑛推他,他也没有感觉,直至他的唇贴着她的唇,他浑身一阵滚熨,心跳得出了腔,他飘了,他晕了……他抱紧田瑛一点儿,再也不能自控,他吻了田瑛。
田瑛曾在十秒内失去自觉,整个人依偎在若望的怀内,但很快她就慢慢醒过来。当她回复本身能力的时候,若望已深吻着她。
她一慌、一急,高跟鞋一踏,刚被“释放”的右手挥动一掴,“啪!”多幺的响亮。
若望脚面痛得跳起,人却整个地呆木了,定眼张开了嘴。
面颊一阵热、一阵痛。
若望用手抚住脸,惶然问:“小瑛,你……”
田瑛握了握拳头,让指甲戳迸掌中,她已经看见若望面上的掌印,她惊骇地转身开门,冲了出去。
若望仍然抚住脸,退步靠在墙角,他不断问自己:他做了什幺?他做了什幺?
为什幺田瑛气成这样子?他做错什幺?他做错什幺?
足足三十分钟,他才有勇气回到大厅,大家还在跳舞,他坐在一角,发呆。
尚享走过来:“为什幺不跳舞了?今晚我才知道你跳舞那幺好,田瑛更是令我意外。田瑛呢?”
“她?啊……她忙了一天,有点疲倦,睡觉去了。”
“你精神也不好,大概也倦了,舞会停止吧,好吗?”
他不反对,他的心根本不在舞会里。
木偶般送走了每一个人,缩在消闲间看佣人清理了一切,生伯进来看他:“少爷,一直看不见田瑛。”
“她休息去了,跳舞的时候我踏到她的脚。”
“少爷,你还需要什幺?”
“我什幺都不需要,我上楼睡觉。”他显得有点神经质。
“田瑛休息了,我侍候你!”
“不,不,我想回房间静一下,今天太吵了!”
他急急走上楼梯,好象怕生伯追上来似的。
若望躺在床上,想了又想,被打的滋味当然不好受,但他最不能释然的,是田瑛为什幺要打他?
看过很多电影和电视,恋人差不多都有接吻。女主角的反应若不是含羞答答,便是甜甜蜜蜜。当然也有人被打,那些坏人、那些色狼,但他并不是色狼也不是坏人。或者男的太粗暴,但他并不粗暴,他对她是温柔又怜惜,除非……那女的不爱男的。
田瑛是否不爱他?这问题够触目惊心。
田瑛一直对他很好、很好,而且,她让他拖她的手、吻她的脸、拥抱她……她从来没有反抗,总是十分温驯。若望也不是发神经,一下子抱住她便吻。如果真是这样,吓怕她难怪她生气。
若望是循步渐进,由浅入深的。如果她不喜欢他,早就表明态度了,怎会让他拥抱、亲脸?更何况,是她先对他表示好感的。
若望不服气也不甘心,他走出房间,在走廊的围栏上看清楚没有人,没有一点声音,全屋漆黑一片,于是他急促下楼。
他在田瑛的房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小瑛!”
田瑛也一直坐在床上,哭过一会儿,心里也很难过。
她知道不该打若望,若望一直都表示爱她,这些日子,她实实在在是被爱着的,她是幸福的。爱也是无罪的,亲吻自己所爱的人也无罪。他又没有施暴,她凭什幺打他?
下人打主人,恩将仇报。
她并没有因为若望吻她而愤怒,若望一点儿也不讨厌。她只是太担心了,她觉得被若望亲吻,是对不起别人,他还没有吻过她呢!让若望获得了她的第一个吻,对他是不公平,如不是初吻还好,她心一急,控制不住就动手了。
其实,该打的是自己,就算全无经验,也可想象她和若望总有这一天。他们太接近了,天天见面自然生情。打?若望为什幺不还手,她才该打。
可是,她再也不敢见若望,她说什幺好呢?默默无语?若望再吻她又怎样?一错不能再错了。
“小瑛,我是若望。”他再敲敲门:“你睡了吗?”
田瑛没有勇气见若望,装作熟睡了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
若望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才无可奈何地离去。
他再次回房间,真是疲累——身心都倦,他和衣躺在床上,放松自己。
他似乎睡了一会儿,因为他发着噩梦,他这样又睡又醒,一晚真不容易过。
好不容易太阳才升起来,昨夜窗幔都没拉上,阳光透过窗照进来。
他翻过身,也懒得去理会。
一点儿声音,他的心房急速地跳了起来,会不会是田瑛进来了?
他连忙闭上眼睛佯作熟睡。
果然是田瑛,不知道她把什幺东西放在他床头柜上。然后,她为他脱下鞋,盖上被,又去拉上窗幔。
她走进浴室,大概为他准备梳洗用品和衣服,每天她做着同一的工作。
若望咬住牙齿想:是不是该和她谈谈?反正今天星期日不用上课。
若望从床上坐起来。
一会儿田瑛出来,看见若望竟停住了脚步。
“小瑛,”若望拍了拍床边:“过来!”
田瑛终于含笑走过去,但没有坐在床上,只是站在床前:“为什幺不多睡一会儿?”
若望眼皮一垂:“我根本没有好好地睡过。”
“再睡一会儿吧,今天又不用上学,衣服还未换呢,我先替你更衣。”
田瑛走过去,若望捉住她的手:“不把话说好,我睡不着!”
田瑛低下头:“昨晚我做了一件大错事,下人竟然动手打主人,恩将仇报,对不起!请你惩罚我。”
“我不是为了这些,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幺……”
田瑛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不能不说话,你要告诉我,否则会憋死我。”若望很焦急:“到底男孩子可不可以吻女孩子,我是说,他们如果彼此相爱。”
“我也不大清楚,我没有经验。但看小说、看电视,应该是可以的,”她补充说:“如果男女都相爱。”
“那你为什幺生那幺大的气?平时你总是温温柔柔。”
“我说过我错了。”她乘机把手抽出来:“或者我应该自打嘴巴。”
“不要这样,”他又捉住她的手:“我所关心的是你生气的原因。你也不用自责,也许我当时的态度表达不适当。是吗?”
“我不知道,我说过我没有经验。”
田瑛不是在暗示她没有和别人吻的经验?他也没有。但是他感到很快乐,田瑛却气得打人,原因会不会是:他爱田瑛,田瑛不爱他?
他打了一个寒噤。
“小瑛,你会为昨晚的事而恨我吗?”
“怎会,你是我的主人又是恩人,我还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在恨自己。”
“小瑛,昨晚我告诉你,我爱你是真的,这句话我永远不会收回。昨天我亲了你我觉得很甜蜜很兴奋很幸福。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再吻你你会不会接受?”
田瑛的头垂得更低,不说话。
“小瑛!”若望求着:“你一定要说明白,否则我会认为你怕羞默许。”
“我不能接受。”她很轻,但说得很清楚。
“啊!”他放开她的手,他抓住被褥,吃力地问:“你不爱我吗?”
“我不能。”
“又是上下不配的老问题?”
田瑛摇一下头。
“那一定我不够好,条件差。”一股寒意由心中升起,他的精神蓦然萎靡。
“哪有这样的事?在我眼中少爷是十全十美,是我田瑛没福罢了!”田瑛也感到很难过歉疚,若望还不够好?
“因为尚享吗?”
“我看不出哪一位少爷能比得上你,我也没遇过比你更好的人!”
“那你为什幺要拒绝我?”他眼眶红了。
“不是每一件事都能解释的。”
“是的!”他双目迷茫:“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都是没有原因的。你过去一直对我好是因为尽义务,我却误认你是爱上我。这乌龙摆得真大,真可笑……”他惨笑几声。
田瑛看见他这样子真难过,想安慰他,但是,她又能做什幺:“少爷,请你宽恕我。”
若望笑着摇头:“没理由一定要你爱我,我……只是做了个好梦,现在梦醒了,回到残酷的现实。啊!我真的有点疲倦了,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出去吧!”
“我先侍候你更衣,穿著礼服不舒服。”
“我不想动,你出去。”他用被盖过头。
田瑛想说什幺,始终没有开口。若望是这样不快乐,她也知道只有她才能令他开心,可是,她还能做些什幺?
她不难过吗?她伤害了若望,她好过吗?
房间里静了好一会儿,一切不能再弥补了:“少爷,你若需要什幺,马上叫我,我等着侍候你。”
没有半点回音,田瑛黯然离开房间。
若望听见关门声,他在被窝里哭泣起来。
他真是那幺不幸——
母亲去世了!
父亲爱政治比爱他多,甚至根本不爱他!
媚姨不再照顾他了。
连唯一的田瑛,也不爱他了!
不!她根本从来没有爱过他,是他自作多情。
他失恋了!
从今之后,没有人再爱他了!没有爱,活着为什幺?
若望和田瑛“恋爱”的时候,是很开朗愉快的,现在他比以前更忧郁、更颓丧、更无精打采。
懒洋洋,一切都不在乎。
洛波问他:“比丝还没有上课,那天你去看她,她跟你说了些什幺?”
“我根本没有见过她。”
“你不是说星期日去看她?她对你也不错,答应过应该去看她。”
“好,下了课去看她吧。”
到比丝家,比丝好一会儿才下楼。
看见若望,她真是又惊又喜:“若望,想不到你竟然会来看我!”
“洛波他们说你遇上劫匪,你的头发……”
“我戴的是假发。”她按了按头。
“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那晚我由叔父家回来,遇到两个男人,他们捉住我,先剃了我的眉,然后再剃我的头发。他们做了一半,我已经晕倒了,醒来已躺在自己的床上。佣人说:有人按铃,打开门,我躺在地上。”
“匪徒也奇,别的抢了钱便走,但他们竟然剃头发,还会送你回家。”
“更奇怪的是我的项链、腕表、金链、指环都在,手袋内也没少一块钱。”
“什幺东西都不要,就不是劫匪了。或者,头发能卖钱?也太麻烦,劫匪怎会取难不取易,真是怪劫匪。”
“哪儿是劫匪,根本是寻仇。”
“寻仇?你跟谁有仇?”
“啊!不是。”她连忙拼命摇手:“不是,我只是开玩笑。”
“什幺时候上学?你好些天没上课,洛波他们叫我问候你。”
“谢谢大家关心,起码要让眉毛长出来。”比丝呜咽起来:“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怪啊?”
“我看不出,我一直都没怎样注意。不上学要休息,我要走了!”说着站起来。
“留下来陪我吃顿饭好吗?”她站起来挽住他的手臂:“不能上学又不能够出去,我很寂寞。”
“我也寂寞。”若望没好气的。
“你也会寂寞?史妮她……”比丝好象很兴奋:“难得有这样好机会,你留下来,我们互相作伴!”
若望不耐烦拉开她的手:“我是来慰问你的,任务完毕,我要走了!”
“若望……”比丝拦都拦不住他。
若望突然不想回家,虽然,每晚有田瑛陪他吃饭,而且田瑛对他,可说侍奉周到,无微不至。可是一想到田瑛并不爱他,早晚要离开他,他的心就冷了。
他对田瑛几乎无话可说。
他开车到一间人客稀少的餐厅吃了个牛扒,在外面兜了一会儿风才回家。
车一进花园,生伯和田瑛都走了过来。
若望停下车,生伯说:“六点多电视新闻报告,老爷被人袭击……”
“爸爸怎样了?”若望第一句话。
“亚瑛见少爷还没回来,便打电话回大屋,高伯说:幸好老爷只是受惊,没有受伤。两个保镖保护得力,那司机亚胜不单只开车技术一流,而且还会武功的。”
“爸爸在家还是在医院?”
“在家,老爷拒绝去医院。王医生已经去看过老爷了!”
“我马上去看爸爸!”若望说着打火,车正要开行,突然亚娥飞奔出来:“截住少爷,高伯请少爷听电话!”
若望把车驶到屋子前,跳下车去听电话。
“少爷,你回来了,我……”
“我马上回来看爸爸。”若望微喘着。
“不!不!我打电话给少爷,是老爷吩咐,他猜到你会来,特地叫我制止你。”
“为什幺?”若望很不高兴。
“现在屋子前后围满记者,我们都把所有门关上了,现在老爷认为你不适合访问……少爷来了记者也会围着访问你的,你不怕麻烦吗?”
“没有什幺麻烦,我坦白告诉记者,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事实是如此。”
“不过,少爷,我们不能开门让你进来,你赶来也没有用,连王医生也走不出去。”
“既然如此,让我在电话里跟爸爸说几句。”
“老爷正在开会:怎样应付记者!”
“我要来看爸爸,但你们不能开门,我想和爸爸在电话里谈谈、慰问他,他又忙着开会没时间听电话,你说我应该怎样做?”
“实在情非得已,希望少爷体谅。少爷一片孝心,老仆一定代为转告老爷。”
“那只好这样了!”若望一边挂上电话一边说:“嘿!连关心父亲的权利也没有,这世界还有什幺亲情?”
他说完便走进里面上楼回房间,田瑛忙跟着追随侍候。
不过,有很多工作,若望已不让她再做,以免彼此面对面尴尬。
比如更换衣服,他便自己动手。
他也没有让田瑛陪他温习功课。
更不会和田瑛说一句私话。
尚享来找田瑛,他马上出门,而且很晚才回来,没有人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干什幺。
他心情不好,常发脾气。
这天,生伯问田瑛:“你和少爷吵架?”
“下人怎敢和主人吵架?”
“你和少爷早就不是主仆,要耍花枪无所谓,可是不能太过份。你们两个在斗什幺?”
“生伯,你应该看得出我对少爷很迁就!”
“你不要说少爷不开心与你无关。以前你们两个一双一对的时候,少爷总是笑——,人又活泼,一屋子都热闹;现在少爷胃口不好、精神不好、人瘦了面色也差了,你们两个也不再有说有笑。甚至少爷常出外,在哪儿你都不知道,少爷一定对你生气!”
“也许嫌我侍候不周。”田瑛其实也很委屈,若望总黑着脸。
“小俩口吵架闹情绪,是不是为了尚享少爷?每次尚享少爷来他就往外跑。亚瑛,少爷不高兴,你就不要理尚享!”
“根本与尚享无关。”田瑛几乎哭出来:“生伯,你根本不明白。”
“生伯老了,年青人的事,生伯是不懂,也许是少爷不对,你就忍让他。一家人,开开心心有多好?你听我的话准没错,少爷始终是喜欢你的。”
田瑛知道,若望情绪坏,都因为自己,但是,无论田瑛怎样做,若望也不会快乐。除非田瑛表示爱他,但,田瑛怎能这样做?唉!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