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甜甜把漆封的文件交与小希尔敦先生,他马上转交律师,等待三天后开封,以示公正。

    希尔敦先生告诉甜甜,她做的人事报告书十分周详,也符合他们的营商意愿(酒店员工无数,卖主希望买家善待他们的旧员工),所以,如果高达出价和万邦接近,他们会优先考虑高达。

    “星期一十点钟,如果我们接受贵公司的条件,便会直接通知李小姐。”

    “万一,只是万分之一,如果我们收购失败?”甜甜满有信心,不过想满足求知欲。

    “那就没有必要接触,避免尴尬。但若有任何疑问,仍可向我们的高级秘书查询。”

    “等候你的好消息。”甜甜心情愉快,“星期一见。”

    史柏高一直在外面等候,扶甜甜上车:“你好象很开心?”

    “没理由不开心。”甜甜轻摇高跟鞋,几乎得意忘形。

    “他们答应把酒店卖给我们?”

    “你对收购一点常识都没有。”甜甜盯史柏高一眼,“收购酒店那幺容易吗?”

    “妈咪早说做生意你比我聪明,经验又比我多。但,他们未答复你已经这幺开心?”

    “因为我有十足把握,哈!”甜甜可真意气风发。“希尔敦先生说,如果我们和万邦出价接近,他会优先让我们收购,何况,我比万邦出价多2500万美元。”

    “你怎知道万邦出多少?”

    “我……”甜甜指指头,“凭我的智能。我一向聪明、有想象力。”

    “你的确很聪明!既然有十足把握,我订香槟。”

    “多订几箱,人人有份。柏高,星期一晚我们请客,好不好?”

    “你说好,我一定不会反对。是大盛事,在我们家开餐舞会?”

    “太招摇吧!就在家里请客。”

    “也好,等何叔叔回来,我再请妈咪为你开个盛大舞会。”

    “在家请客的事,由你去办。”

    史柏高拍拍胸口:“包在我身上。我办事,你放心。”

    甜甜笑笑,伸个懒腰。

    “很疲倦?”

    “当然,先搞郭氏合约,跟着就搞收购,坐上副总经理职位,根本没一分钟停过,特别是收购酒店,唉!”

    “不要再回公司,送你回家睡一天。”

    “没有这个需要,看我龙精虎猛,年轻呢!哈!真是青春可贵。写字楼不回去了,倒想玩一天,松弛一下神经。”

    “好呀。”史柏高不用上班就开心,“我们去哪儿玩?”

    “你自己想想嘛!”

    “我怕你不满意。”

    “去吃墨西哥莱。”

    柏高知道,甜甜并非想吃墨西哥烧鸡或辣味虾,她是喜欢它的风俗,戴上墨西哥草帽,手摇着摇鼓,跟随乐队跳舞,甜甜就开心。

    “但跳舞的节目九时后才开始,现在我们去看戏?打球?还是……”

    “你在懒,”甜甜没有骂他,心情好,“时间多着,全部一起玩……”

    甜甜为了加码的问题,一连几天没停止思考过。

    看了不少档案,变过不少资料,仍然拿不定主意。

    她想一鸣惊人,她想为公司赚钱,她想教训何日南,她自然要立功,但毕竟经验少,心十五十六,也欠缺一点自信心。

    黄玉儿叫她加码二千万,她觉得冒险,况且,以她目前的地位,光为公司节省二千万,已经立大功,令人侧目。

    最后,她还是决定加码三千万,比刘太太的提议多了一千万元。

    星期一,可真是个大日子。

    她升任副总经理之后,第二次签超过一亿元的合约。

    酒店更厉害,但是她为公司省钱,也可省掉一亿五千多万港元。

    两次签合约的对象又完全不同,希尔敦是个三十多岁的人。

    她特别为今天缝了新衣。

    当然请名家设计。

    橙红紧贴上衣,腰下的是五层密褶的橙红膝上裙,外面一件金色皮革裙式及膝大衣,橙红高跟鞋包金鞋头。

    她八点半就回公司等候电话。

    “香槟都买齐了。”

    她无心工作,来回踱步,等候电话。和史柏高聊天松弛紧张的神经。

    “连晚上用的,一共买了十二箱,不够可以再买。”

    “好,多买点。”

    “再买多少?”

    “自己作主,鸡毛蒜皮,别烦我。”

    “我先给你煮咖啡?”

    “去去去!啊,顺便叫比提进来。”

    比提进来:“李小姐,早。”

    “通知秘书室,十点钟,谁也不准打电话,我在等电话。”

    “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连总机接线生都会留意。”

    “你还是留点神,别误我大事,出去。”

    她手心一会冒汗,一会冰冷,金色软皮手套脱了又套上。

    “甜甜,喝杯咖啡,坐会儿吧。”史柏高为她心痛。

    “收声。”甜刮摆摆手,“对不起,我还是喝杯热咖啡。”

    “这才乖。”柏高一点都不气。

    “十点零五分?”甜甜突然跳起来,“电话为什幺没响?”

    “我们的钟比较快一点。”

    “柏高,重要时刻到了,我留在这儿,你到处看看。”

    十时十五分、三十分、四十五分……

    甜甜穿著好到秘书室。

    “一直没有电话吗?”

    “有的,但都是别一家机构。”

    “一定是他们妨碍了。柏高,我们走。”

    “李小姐,”波顿太太追上去,“你上哪儿?”

    甜甜没心情理她,只是加快脚步。

    “李小姐,别忘了你召开的会议……”

    “我一定会赶回来。”

    上车,刮甜叫司机:“快,尽快。”

    “要不要先给他们一个电话?”柏高问。

    “亲力亲为才够诚意。”

    车要抵达时,甜甜看见黄玉儿由大厦出来,气温十八度竟然穿著豹皮大衣,匆匆上了她的劳斯莱斯,开走了。

    甜甜也无暇去想,这时候,黄玉儿怎会在此出现?

    由于她没有预约,只好先到接待处:“我有急事要见小希尔敦先生。”

    一会儿,他的高级秘书庄信先生出来,把她迎到会客室。

    希尔敦说过有疑问可找庄信。

    “我没有收到贵公司的电话,可能敝公司线道繁忙。”

    “我们根本没有打电话给李小姐。”他面带笑容,十分有礼貌。

    “但,小希尔敦先生答应十点钟给我电话,由早上八点半我等到现在。”甜甜颇为委屈。

    “希尔敦先生也说过,如果我们暂时未能合作,就不会致电叨扰。”

    “不可能不合作,希尔敦先生称赞我们的人事建议书十分完美。”

    “还有价高者得。”

    “出价也是我最高的,我加码三千万美元。”

    “就说刘太太吧!她加五千五百万,比你多了二千五百万元,那可不是很接近的数目。”

    “刘黄玉儿加五千五百万美元?不会的。”

    “李小姐,在商言商,我们没理由卖给比她出价更低的公司。”

    “这个当然,所以,你撒谎,刘黄玉儿只加码五百万。”

    “第一,李小姐,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撒谎;第二,刘太太是商界强人,她应知市道,她不会加码五百万那幺少,因为她知道我们不会卖。”

    “她根本不想买。”

    “她比李小姐更想得到我们的酒店,我绝对没有骗你。”

    “黄玉儿,她……”甜甜人一晃,几乎晕了过去。

    “甜甜。”史柏高忙扶住她,在她耳边说,“他们不可能撒谎,如果刘太太不想收购酒店,她今天不应该到来。别闹笑话,我们快走。”

    “不!”甜甜怎会甘心?她实在不服气,输得太惨,况且,她也输不起,“刘太太……”

    “李小姐,对不起,刚才我犯了大错,不应该为了博取你的信任,而泄漏其它公司的商业秘密,失陪了。”

    “我要见希尔敦先生!”她嘶叫。

    “我无能为力,我自己已是待罪之身,要马上去补救,等候惩罚。接受事实,请回吧,失陪。”他慌惶而退。

    “庄信先生……”甜甜马上追出去,但长长的走廊已没有庄信的影子。

    甜甜手颤五摇,对追上来扶住她的史柏高喘息说:“扶我出去。”

    她一上了车就支持不住,晕倒了。

    史柏高抱住甜刮几乎也吓得晕倒,司机递上药油,柏高为她手忙脚乱地擦油。甜甜吐一口气,缓缓醒过来。

    “快送李小姐回家。”柏高很高兴。

    “谁说回家的?”甜甜气仍很弱。

    “你身体不好,要回家休息。从未见你不舒服,我好惊。”

    “送我回写字楼。”

    “你还回写字楼干什幺?精神不好,而且签不到合约……”

    “我没事的,年轻力壮,闭眼养养神就好,我答应过回去开会。”

    “整个写字楼都在等候好消息,但你签不到合同,人家的闲言闲语你会受不住。”

    “都是黄玉儿害的,打电话给她。”

    柏高马上用汽车电话。

    “怎样?找到她吗?”

    “她的秘书说她去了苏联,飞机半小时前起飞了。”

    “撒谎!再打,继续打,我的手袋内有她的私人电话。”

    柏高把电话都打遍了,她把电话抢过去,大声吼:“她对不起我,没脸见我,但我不会放过她,一定会找到她。”

    “你气成这样子,”柏高接过电话,又为她抚背,“不要回写字楼,那些嘴脸会使你受刺激……”

    “既然有成功的喝彩,自然有失败的奚落。”甜甜倒回椅上,“都怪我白痴,被人利用,害了自己,害了公司。”

    “我妈咪很有办法,等她解决了这件事,平息了才回去。”

    “这一次她帮不了,我犯的错太大。就算她帮得了,我也不能接受,我不是做花瓶的料。”

    “你精神支持得住吗?”

    “你看我吧。”

    回写字楼,她果然抖起精神,表面仍很风光,但不知道是否心里有鬼,她总觉得连保安员也向她翘嘴。

    她咽一下,昂首直上,比提候着:“李小姐。”

    “等一会我叫你,通知波顿太太准时开会。”

    她打开写字楼的门,扔下手袋,脱掉手套,回转身,骇然看见何日南坐在梳化里:“总经理,你不是在比利时吗?”

    “如果你安分守己我应该是……”刚巧柏高已跟进来,“柏高,你先去办事,我想和甜甜谈一会儿。”

    “何叔叔,你不要怪甜甜,并不是她的错,她是被人害的。”

    “你出去吧。”何日南半推半哄,把柏高送出门外。

    “我一早说过,她是老狐狸,她利用你幼稚无知,兜搭你,和你称姐道妹,再甜言蜜语奉承你,你一飘飘然,马上把全盘秘密奉上,让她打赢一场有把握的仗。”

    “是的,是我有眼无珠受人利用。我蠢,无脑没有分析能力,否则高达不会失败在万邦手里,是我跳落黄玉儿的陷困。”

    “你看过资料,知道酒店对我们多幺重要?”

    “我知道,我们的酒店生意极好,人客特多,多至供不应求,因此而带旺了ABC酒店,我们是等着收购ABC扩展……”

    “ABC的经营手法是平实、公道,但万邦则不同,霸道而急功,如果酒店落在他们手里,他们一定会尽力压迫,赶尽杀绝,最后连我们的酒店亦会被他们收购去,我们双重损失。”

    “唉!”甜甜滚出的眼泪吞回肚去。

    “世途艰险,商场斗争你死我活,谁都是践踏人家的头爬升,你连这些都不懂,其实,你有什幺资格做副总经理?”

    “是的。”甜甜心服口服地点头,“我根本没有资格。”

    “你办事不守纪律,不按照常规,我叫你每天向我起码报告一次,你竟瞒着我和万邦的人来往。你为了逞英雄、立功,不惜向万邦出卖公司的高度秘密,害公司损失。”

    “我承认犯了严重错误,我马上打电话去商业犯罪调查科自首。”

    “慢着,”何日南按住她的手,“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挽救了公司。”

    “什幺?总经理……”

    何日坐在椅上,拿雪茄出来,甜甜忙为他打火。他吸口烟,慢条斯理,甜甜可急昏了,无奈,因为她已一败涂地。

    “黄玉儿既然找上你,而听你报告的语气,完全不察觉她的阴谋,我只好派专业人士来调查和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你们秘密见面……我都知道。我收集了证据,就去找老希尔敦先生,他也很看不起黄玉儿的为人,说好公平竞争,她竟利用你幼稚的弱点,用卑鄙手段,他答应让我在黄玉儿出价后加码。总之,酒店一定卖给我,他并下令两个儿子守秘密。

    “总经理,酒店原来是你买下,怪不得黄玉儿要逃去莫斯科。”甜甜兴奋得心跳加速,“总经理,你真是我的大恩人,为我救了公司。”

    “你先别开心,因为你的过失,令公司失去一千五百万元。”

    “怎会?”

    “为什幺不会?黄玉儿在你那儿得到情报,加码五千五百万元,我答应过老希尔敦先生,会再加一千万。本来加五千万可以买到,结果要六千五百万元,令公司损失一千五百万,就等于超过一亿港元。”

    “我没有能力还一亿港元,怎幺办?”

    “我也不明白史夫人为何要你负责收购酒店,引致公司损失?你根本无脑、无德无能……甜甜,你不能老靠未来家姑支持,最重要的是自己有实力,人只能靠自己……我不想多说,你自己好好地考虑……”

    何日南出去后,甜甜把自己锁在办公室,史柏高打门,她都不理。

    两小时后,她向何日南递辞职信。

    “辞职?”河日南摇一下头,“刚才,我说话语气太重。我这个人火性子,发起脾气来会胡言乱语。”

    “你说得不错,我实在无用。”

    “我说声对不起,不要生气了,辞职信拿回去。”

    “其实,我回来时已经决定辞职,与总经理的教训无关。人做错事,一定要承担后果。”甜甜垂下头,“刚才我也查过了,原来郭老板和总经理是好朋友,想必郭老板肯见我,也是总经理预先安排,我这副总经理做过些什幺?”

    “老郭脾气怪,我是……他也称赞你年轻有为。”

    “总经理,请接受我的辞职。”

    “你不是不聪明,不是没有才干。根本有天分,只是,超人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如果按部就班,对公司和你都大有好处。你做高级经理,必定胜任愉快,迟几年再升副总经理。”

    “人升上天会飘飘然,由天上掉下来,会伤得很重。我今天厚着脸皮回公司,是准备忍一天。我很在乎人家的闲言闲语,别说几年,几天都忍不住。”

    “那你继续做副总经理。”

    “我没有条件担当要职,也不想跌下去继续做高级经理。我要辞职,我明天就不上班。”

    “甜甜,别孩子脾气。你辞职要三个月前通知,你看看你签的副总经理合约,说明不可还钱补偿。你心情不好就请假,你喜欢休息多久便多久,心情好了我们再讨论,好不好?”

    “由你怎样处理。总经理,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栽培、教导和指点,”甜甜向他鞠躬,“更感谢你挽救了公司。这一次教训,是我一生最大的收获。”

    甜甜把自己封闭整整一个星期。

    史夫人亲自来过,把何日南骂得一钱不值,她愿意代甜甜偿还一亿一千多万给公司,仍坚持聘请她做副总经理:“只要你喜欢,把何日南调去澳洲分公司。”

    甜甜婉拒,要求休息。

    事业上的失败固然令她伤心,使她欲哭无泪的是被“好朋友”出卖,那份绝望与痛心,永远不能弥补。

    这天,汪安莉来看她,甜甜好开心,朋友总是旧的好。

    经得起时间考验。

    刘黄玉儿事件之后,她怎可能对陌生人没有戒心?

    “立德托我问起你,希望你不要因为小小挫折而气馁,就当作是买了一个教训。”

    “连他都知道?唉!”

    “传闻嘛!”

    “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看来我真要打道回老家。”

    “为什幺?回美国?”

    “香港的大机构还肯请我这种人吗?商业间谍,出卖老板。”

    “放心,史柏高会为你安排,他对你很好。”

    “非常非常好,听话又乖,千依白顺,痴心一片,但是……”

    “不怕,事业失败,爱情大胜。好,从此不提伤心事。”

    汪安莉拍一下手掌,“我很久没看电影,陪我去看场戏。”

    “好极,我是无业游民,时间特多,这就走。”

    近来甜甜总是玩玩、跳跳。

    和史柏高打球、吃饭、跳舞、唱卡拉OK。

    也会和汪安莉逛街、购物,说女儿家悄悄话,和从前一样。

    甜甜不上班,柏高也不肯上班,于是常黏住甜甜。

    接触多了,矛盾竟然增多。

    没有日久生倩,令甜甜十分意外。

    她曾想:他对自己真是一心一意,趁空闲培养感情。

    从前盲婚哑嫁的夫妻,婚后也可以培养出感情来。

    不寄情于事业,当然希望爱情有发展。

    她是放开怀抱,准备接受史柏高的。

    况且,柏高最近老缠着要和她举行婚礼。

    “结婚?我们了解还不够深。”

    “够了!否则,你怎会和我订婚?”

    “订婚和结婚是不相同的,我们仍未达到结婚的感情。”

    “婚后再继续培养,感情是随时日增长的。至于我,我已经很爱你,对你有足够的了解,而且感情早已达到非卿不娶、以你为妻的阶段。甜甜,我真的爱你。”

    他拥抱甜甜,吻甜甜,甜甜习惯性的没有抗拒,仿佛是例行公事。

    今天柏高特别热烈,拥紧甜甜不放,吻过嘴唇又吻脖子。

    甜甜索性闭上眼睛,并非享受,是放任他一下,看看是否可以接受。

    因为她也奇怪,自己对柏高的爱抚毫无感觉,甚至觉得他很烦。

    其实,柏高也很英俊,他们订婚前,一直都有名门淑女追求他。

    她想着,突觉胸口凉凉的,她睁开眼一看,原来柏高在解开她的钮扣。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吓了一跳,叫了起来:

    “不要,你不能……”

    “甜甜,我爱你。”他全身发烫,“我需要你。”

    “你不能这样做,放手。”甜甜推他,打他的手,

    “你冷静一下,别胡来。”

    柏高欲罢不能,抱得甜甜更紧,死缠不休,气喘如牛。

    甜甜好惊,她做梦也想不到柏高会这样。

    他向来都听话,一叫停,便像按钮一样,立刻停住,但现在,推都推不动他。

    他好象聋了,或者已经失去理智,像蛮牛一样。

    “放手……”

    他的唇由她胸口移上去,吸吮住她的唇,令甜甜发不出声音。

    他一双手在她身上移动抚摸,触及女性敏感之处。

    手法温柔而不粗鲁,但甜甜完全不动情,反而有想呕吐的感觉,而且十分愤怒,发起蛮劲,咬他的嘴唇。他一痛,头移开,甜甜拼力抽出右手,跟着就是两个辣巴掌。

    “贱格!”

    “甜甜。”柏高抹去嘴角的血。

    甜甜踢开他,抽身而出,一面拉结好衣服,一面颤声叫:“滚出去!滚出去!”

    “甜甜,我……”

    “滚!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你这禽兽……”

    “甜甜,我只不过爱你。”

    “你侮辱我,侵犯我!把我当成什幺人?坏女人!”

    “不是……”柏高欲火熄掉开始吃惊,想过去安抚甜甜和道歉。

    “不要过来!”甜甜退到房门口,一边开门一边叫,“不要过来!”

    “甜甜……”

    “救命!救命!”甜甜已冲出房问,柏高忙追上去。

    这时候,佣人甚至司机都听见叫声走出来。

    “送他出门口。”甜甜仿佛见了救星。

    “但,八公子……”

    “管他是皇帝。他不走,你们走,我开除你们。”

    “甜甜,听我解释……”

    甜甜哪儿肯听?忙飞奔回楼上,关上房门。

    第二天,史夫人就来了。

    “要佣人把他赶出大门口,那会令他很难堪……”

    “我承认自己昨日是失了控制,做得太绝,但当时好惊,没想到那幺多,对不起。”

    “怕什幺呢?你又不是小孩子,都出来社会做大事了。”

    “你不知道他昨天怎样对我……”

    “他告诉了我,柏高好想和你结婚,但你一直不答应。他就想,如果已成事实,你就不会反对。”

    “他想强奸我,迫我嫁给他?”甜甜抚着胸,不惊骇才怪。

    “不要说得那幺难听。九十年代,男欢女爱好平常,做爱不能说成强奸。”

    “我不想做爱,他就是强奸。”

    “你们已经是未婚夫妇了。”

    “就算他是我丈夫,我做妻子也有权拒绝。他再碰我,我就控告他。”

    “你已经打了他两个辣巴掌,惩罚他了。”

    “妈-,我无心的,情急之下……”

    “我明白,我绝对明白。不过柏高可惨了,二十四五岁啦,他从未被人打过,甚至骂过。”

    “对不起,妈咪,希望你不要怪我,我是自然反应,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会怪你,这才好呢!柏高由出世那一大起,就被家中上下内外人等宠爱,你是第一个教训他的人。好啊!为什幺要娶儿媳妇?就是想儿媳妇好好管教儿子。柏高爱你,都听你。”

    既然史夫人这样说,甜甜就不好再讲,况且,昨天她是过分了些。

    “好啦,没事啦!小两口偶然吵吵,会增加感情,我通知柏高立刻来。”

    “不!妈咪,不要……”

    “别怕!昨天他因为太爱你,一时冲动,但他已发誓,从今之后,他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他只想见见你就开心。他请我代他向你道歉,你看见他,仍可再惩罚他。”

    “妈咪,我想暂时分开一下。”

    “也好,让他冷静检讨他的过失,也可以等你的气平下来。小别感情好,我叫柏高一个星期后来向你请罪。”

    “不必,我会和他联络。”

    “女孩子找男孩子,不够矜贵,还是他先打电话给你,你才够面子,约好一星期了。”

    “哗!好开心。”

    “你这人真怪,和未婚夫不和,应该愁眉苦脸,笑什幺?”

    她每天差不多都见见江安莉。

    “开心就笑,现在好自出,像小鸟由金丝笼飞出来。”

    “你以前没有自由吗?”

    “完全没有。除了睡觉,总有个影子跟随,由早餐开始,午饭、晚餐甚至应酬,史柏高一直守在一旁,影于越迫越近,令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你和立德分手,肯定不是为了名利。”

    “不是,史家请我回去当副总经理,我都不回去。我又没去支薪,反正谷仓的谷种丰富得很。”

    “你对立德不满?”

    “是呀!他大男人、固执、不容忍、不包涵、不浪漫、不会逗人,而且完全不赏识我。”

    “史柏高可以补立德的不足?”

    “他就不同了,他听话、千依百顺、赏识我、支持我、容忍我。”

    “史柏高能满足你做个大女人?”

    “不错。”

    “身边突然少了个听话的随从,你一点都不想念他?”甜甜侧头思索了好一会:“没有。奇怪,真的没有。”

    “你和立德分手都一样?”

    “不一样,我会很生气,痛恨他对我不重视;不过,偶然又会偷偷想念他,回忆我们过去的好日子。”

    “那证明你仍然爱立德,只是两个都死撑、死要面子。但你就真的不爱史柏高,否则,为什幺你和他几天不见面会完全不挂念他,想他,而且还觉得很享受,好象整个人解放了一样?”

    “对,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过,如果我完全不爱他,又怎会和他一起,井且订婚?以前也有许多男孩子追求我,我都不理。”甜甜敲敲头,她是有点迷糊。

    “依我看,有几个原因。当时事业方向有疑难,立德帮不到你,而你对事业的狂热达到顶峰,史柏高帮到你,你感激他。”

    “当时我一颗心都想着向上爬,野心的确很大,只有柏高帮到我。”

    “另一方面,你对立德因爱成恨,你想利用柏高去报复立德,刺激立德。”

    甜甜垂下头,咬咬下唇不说话。

    “所以立德说你玩火,怕你被火伤害。”

    “这个我可不能全部承认,因为,当时我也很喜欢柏高,他长得好看,人又温柔。不是玩,是真的想嫁入史家。”

    “什幺令你改变?不会就因为史柏高那天对你示爱吧?”

    “应该算是导火线。之前,特别是我辞职后在家休息,接触实在太多。以前忙工作,天天见他都没把他看在眼内。当工作的热情、事业野心高峰过去后,我发觉柏高太小男人,没有主张,没有上进心,觉得不可依靠,没有安全感。我要的是个丈夫,不是应声虫和奴隶。”

    “若喜欢他,叫他改,他会听你的。”

    “他太听话,我反而觉得他很没用,很没男子气概。”甜甜闭上眼,摇一摇头,“而且,好奇怪,他和我接吻,我完全没有感觉,那天他爱抚我,我竟然想呕吐,人好闷。”

    “那怎幺可以?结了婚,成了夫妇,没有特别理由,你不能拒绝和丈夫做爱。”

    “所以我才惊,怎样过一世?我也有点怀疑自己不正常,异性相吸,柏高条件又好,我没理由厌恶他,我要不要看精神科医生?”

    “你和立德一起,也有拥抱亲热,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从来没有。虽然我们三天好、两天吵,但,我们要好的时候很亲热,也很甜蜜,我好喜欢被立德拥抱,他的怀抱又大又厚又温暖,好象盖住羽绒被,好舒服。”甜甜越说越睑红,一副处女娇羞态。

    “立德甚至要求和你做爱……”

    “他从没有,所以柏高才令我又惊又怒,从未试过嘛!不过,”甜甜的脸更红了,“若立德真要硬来,我也未必会反对,因为,因为……我和他接吻很陶醉,人迷糊可能来不及反抗,但事后我会揍他一顿,我厌恶人家未经我同意而侵犯我。”

    “那证明你心理和生理都没有问题,不用看医生。你拒绝他是因为你根本不爱他,而且,你内心仍然爱着立德,潜意识觉得和另一个男人亲热,对不起立德,有犯罪感,所以才会想呕吐。”

    “那怎幺办?现在才发觉。”

    “和他分手。”

    “他决不肯。”

    “坦白告诉他,否则他感情越陷越深,你又放任不理,长此下去,他不能自拔就麻烦。”

    “但史夫人对我很好,又栽培我。”

    “不能因为人家对你好,就以身相许;况且你嫁的是柏高,又不是史夫人,再说,你已发誓不回高达。”

    “虽然人家不追究,自己也没有颜面见高达上下人等。”

    “以后有什幺打算?”

    “高不成,低不就,好麻烦。等解决柏高的事再想,反正三个月内我不能跳槽。”

    甜甜一早醒来,满房满厅的花。

    “八公子派人送来的。”

    甜甜抿抿嘴,在起坐间吃过早餐,换套衫连裤的紫色软皮衣,到客厅,竟然看见史柏高。

    他坐在厅中,穿酒红色西装,精神焕发。

    “你怎会来的?”她坐在他对面,一星期不见,陌生了。

    “妈咪说,过一个星期,我就可以来看你。甜甜,那天我真对不起你,回去我也打自己。”柏高站起来战战兢兢,恭恭敬敬,“那天我必然疯了,竟胆敢冒犯你,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同类事件。甜甜,你大人大量,原谅我。”

    “过去的事,算了。”

    “甜甜,你真肯原谅我?”

    “唏,你坐回原来的位置,”甜甜一急,指住他,怕他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吧!我什幺都听你的。”柏高乖乖地坐下。

    “柏高,我很高兴认识你,你是一个心地善良又品格好的青年,但人好未必适合做夫妻。”

    甜甜鼓起勇气,把想好的话说出来,“我想清楚了,我们还是比较适合做一对普通朋友。”

    他愕了愕:“但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妇,所有的亲朋戚友都知道。又是你自己答应订婚的。”

    “我没有看清楚、考虑清楚,甚至是由于一时的虚荣心,想做副总经理,想和郭氏签约……就轻率答应和你订婚,那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假如你喜欢,我可以求妈咪让你做高达的总裁。你不喜欢何叔叔,我们不要他,调他到西伯利亚。”

    “总裁、老板我都不想做。我也并非不喜欢何先生,其实,他爱护我,想我好,对我的要求是高些,我明白。柏高,我再也不会回高达。”

    “高达可能令你有不愉快的回忆,那幺,去美鹰,美鹰那里我爸爸一样有股份,你可以做总经理。”

    “我对事业已经失去那份冲劲,我暂时不去想我的事业,所以,你帮不到我。”

    “不做事,结婚!做我们史家的女皇,人人都会尊敬你。”

    “我或真会结婚,但不会和你,因为,我们互相不适合……”

    “不,我觉得你最适合我,甜甜,我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孩子。你是第一个。”

    “我知道,所以,我真的很对不起你,辜负了你。不过,现在发觉还不算太迟,长痛不如短痛,反正我们不可能结合,但仍可做个朋友。”

    “你不再做我的太太?”

    “我从来没有做过你的太太,是你喜欢太太、太太的叫着。我还是坦白告诉你,我不再做你的未婚妻,不再做你的女朋友,我们做普通朋友。”

    “你取消婚约,要得到我妈咪同意。”

    “柏高,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不能老拉着妈咪打头阵:况且,我过去只是和你订婚,又不是和你妈咪,与史夫人无关。”

    “甜甜,我们过去一直生活得那幺快乐,不要和我解除婚约。”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甜甜面前,“那天是我该死,我怎会做出那种事?我知道,你因为那天的事而憎恨我。你杀了我,但不要不理我。”

    “柏高,你快起来,别这样。我根本没有恨过你,那天的事我早已原谅你。我如今的决定是为了我们好,因为,我发觉由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爱过你。如果我再不说,你越陷越深,会伤害你,我名副其实的变成玩火者。”

    “不会的!你不爱我,就不会跟我一起,不会和我订婚,你也说过我可爱。甜甜,你罚我、打我。我扮猪扮狗都可以,死都可以。”

    “我现在也觉得你可爱,但可爱和爱情是两回事。柏高,我们之间不可能擦出火花,过去不会,将来都不会。”甜甜扶他起来,柏高捉住她的手,她连忙抽出手来,避开去,“我知道你对我好,所以我不想玩火,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我什幺都不知道,只知道我很爱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这又何苦?”难道坦白地告诉他,他一碰她的肉体她就会反胃?太伤害对方吧!“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爱你的,这订婚戒指,我交回给你,其它的……”

    “不,不,”他叫着,“我不会收回的,付出的我不收回,留个纪念吧!无论你爱不爱我,我一样爱你,对你的爱不会减少丝毫。我相信可以感动你,你总有一天会爱我。”

    “你同意我们做回普通朋友?”

    “我可以不同意吗?”他苦笑,像吃了黄连,“随便你怎样对我,你也不要理会我怎样对你。”

    “你不会恨我吧?”

    “我从不恨我所爱的人。”

    “柏高,你真好,谢谢。”甜甜伸出手做个请的动作,“我有点事要出去办,我送你出花园,请吧。”

    他缓缓站起来,颓然跟在甜甜身旁。

    “以后你来看我,请先给我电话,也不要再送花来了。我们最好在外会面,免佣人难做。体谅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你担心我到来再惊吓你。你放心,我向你发誓,以后未得你同意,我决不会再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