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机位选得很好,我们五个人都是,十一AB、十二AB和十三A。
伊玲和三哥最前头,祖迪和琴妮在中间,我最后。窗口位。
我们几乎上机才和善行分手,去洛杉矶的飞机一时零五分起飞,他还要在候机楼等。
绑紧安全带和请勿吸烟的英文指示灯亮了,看样子全部搭客到齐,飞机准备起飞。
奇怪,四周都坐满人,只有我旁边B座仍空着。
广播器响起:机长向大家问好,宣布飞机在五分钟内起飞,并祝大家旅途愉快。
前面银幕开始播影空中小姐示范芽救生衣和氧气所在的指示。突然一个人坐在我身边。
“你?”我惊喜交集:“你怎幺跳上来的?”
“我跟着你们上机,不过一直躲在洗手间。”他握着我的手,“开心吗?”
“当然开心,可是,你飞了相反方向,你也应该回洛杉矶上课了!”
“我念研究院,迟一两个月回去没关系,只要回去努力些,拼命些,拿够分数便行。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念书一向好!”他逗逗我的脸颊:“我怎舍得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回去,我们一起来,应该一起走!”
“怪不得你昨晚不跟我道别,刚才又心不在焉,原来早有预谋。”我瞟了他一眼:“全世界人都知道,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我这样做也只不过想给你一个意外的喜悦,你不喜欢我陪你吗?”
空中小姐过来请他绑好安全带。
“尊信也算多情,拉着你的手依依不舍,他不知道我和你一起回香港,他知道了一定气死!”
“他回洛杉矶见不到你,自然知道,你们是同学,怎能瞒得过他?”
“谁要瞒他?刚才我差点忍不住告诉他:尊信,你不要担心成这样子,我沿途会好好照顾我女朋友的。哈……”
飞机已上空:安全带可解除,空中小姐和空中少爷推着大餐车,准备送饮品。
“喂!我请大家喝香槟!”善行好开心。
“万岁啦!”伊玲回过头来:“其实要我们串谋骗小辣椒,一杯香槟也算不了什幺。”
“我请你喝两杯!”
“谢了!两杯我会醉。”
每人送上一杯香槟,善行付了美金:“在飞机喝酒最便宜。”
“奇怪,前面的人也喝酒,他们不用付钱!”
“前面和楼上的都不用付钱,喝什幺都免费,因为他们买的是头等机票。我们坐二等,除了喝啤酒,什幺酒都要付钱。”
“头等舒服,我们为什幺不坐头等?”
“小姐,”伊玲又回过头来:“你终于也发觉头等好,你为什幺不早开口?表哥虽然是学生,但他零用钱多,请你坐头等绝对没问题。”
“好,好,明年你们到洛杉矶,我全部请客,坐头等!”
“表哥,你答应的.可不能开空头支票!”
“我开过空头支票吗?吃午餐了,唉!不是鸡就是牛排!”
“你听过在家千日好,出外半朝难吗?”我笑说:“这次来夏威夷,善行管吃管住,令我们省了不少钱。”
“听!”伊玲含住牛排说:“小辣椒心痛了。”
我还来不及反击,善行连忙说:“宛司不是各啬鬼。明年大家去洛杉矶,我管吃,管住,管用,飞机票,还包娱乐费。宛司,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做主人最光荣了!”
“祖迪,”琴妮声音不大:“你已经是个商人了,好意思光吃?”
“然后我请大家去法国。”祖迪说:“飞机票,吃的,用的,住酒店,上夜总会……全包!”
“不过不包购物资。大家去买十袭八袭法国时装,哈!我真心痛了!”祖迪又补充。
“哩!”大家作失望状,其实,大家心里都很高兴。
我现在的心情和来时完全不同。餐后我们看了一套电影,是华伦比提自导自演的《洗头水》,我在香港已看过,但和善行一起看却另有一番滋味,看完电影又靠在善行的肩膊上睡了一觉。
坐长途飞机,身边有个男朋友真好。就算去更远的地方,我相信也没有闷和累的感觉。
坐了十一个小时飞机,连花在机场上一共十三小时.踏出启德机场,还是阳光普照的下午。
大家都忙着要回家,我和善行约好了傍晚通电话。
回家,小仙最开心:“有礼物,每个人都有礼物!”
我正在笑嘻嘻打开行李,奶妈进来:“少奶在房间等你!”
“她回来四五天了,她知道你今天回来,一点钟就由公司回家,大概是……”
“奶妈,我知道的。告诉少奶我洗把脸就会见她。”我关上皮箱,对小仙说:“回头再把礼物分给你们。”
走进母亲的房间,她本来在拔眉毛,看见我马上面孔发黑,瞪着眼。
“你的胆子真大,竟然乘我出国公干,和一班男人去夏威夷!”
“还有伊玲和琴妮!”
“她们都是坏女孩,特别是伊玲,嘴巴多,没礼貌。你和男人一去二十天,将来有什幺丑闻,你自己负责。”
“我去夏威夷是得到祖母和外婆批准的,三哥也一起去。”
“祖母?你就会拿祖母来压我,她有什幺了不起?老佛爷?将来她死了我看你还能依靠谁?”
“祖母会活到一百岁。”
“一千岁,千岁人魔!”
我没作声,反正人又咒不死的。
“你祖母,亏你祖母整天说你是官家小姐,你真是丢尽了家声。你玩的那个什幺爱请帖游戏,像什幺?像以前妓院的妓女,每天接客人的帖子,然后按次序去卖笑!”
“爱情帖这玩意儿已经取消了。”她侮辱别人,从不考虑人家的感受。
“取消不取消也没有关系,气气你祖母也好,她顾体面,顾家声,偏你不要脸。”她指住我:“以后未得我同意不准出远门,否则我手下不留情。也别光斩后奏拿你祖母来压我,我是你母亲有权管你,阻止你做不三不四的事。出去!看见你就讨厌。”
我如释重负,离开她的房间,去分礼物。
和大家约好明天一起回学校,善行要跟我们到大学逛逛,我想着外婆,晚上没空陪善行,只好答应明早见面。
第二天和伊玲,琴妮,善行一起回学校,朱丽,心齐和淑芳看见古善行,把我拉过一边:“真命天子?”
“晤!”我点点头:“不错吧?”
“不错?很出色!”
我回去对善行说:“我去看看时间表,你在校园等我,很快,大约半小时。”
“我会到处看看,但不会到处乱闯!”
“等会见!”我们六个女孩子去看时间表,大家都感到很满意。
看过新课堂,走出来,马元荣刚要走进去:“白宛司,林国豪叫你去开会!”
“我今天没有空,事前又不通知。”
“你自己跟林国豪说,他在会议室。”
“讨厌!”我对伊玲说:“你去陪善行,我很快赶来。”
进会议室,我嚷:“林国豪,你事前没通知,我没空开会!”
“打电话找了你几十次,你去了游埠。这是一年级新同学名单,你看!”
“又怎样?学生会竞选又不是时候,筹备新旧生联欢会又未免太早。”
“新生回校注册,我们应该帮助他们。”林国豪的理由永远有一大堆。
“那是下星期一的事。我们的话说完了,我下星期一早上八点回学校,行了吧!”我挥挥手:“我忙着,再见!”
加快脚步走出去,善行连忙迎上来,挽着我的手:“公事办妥了?”
“没有,压后!”
“为了我?”
“一半。我们的学生会主席是紧张大师,不用理他!”
“喂!”朱丽在叫:“你们和我们一起吃午餐吗?”
我看了看善行,他摇摇头。我说:“我带善行到处参观,改天吧!”
其实伊玲也没空跟我们在一起,后天三哥回英国继续念书,伊玲要陪他。
我带善行参观了几个学院:“怎样?跟你们的大学比,差远了,是不是?”
“不能比的,香港地方小,但素质方面,你们大学并不比加州大学差!”
“跑了一个早上,你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一顿正宗潮州菜,如何?”
“光在香港,我绝对不会有意见,只要和你在一起便行!”
下午我本来要去看祖母的,但是又不能扔下善行,他是专诚为了我回来香港的。
把他带回祖母家,也不行呀,老人家是比较敏感的,如果她以为善行是她的未来孙婿怎幺办?
虽然,我和善行感情很好,但是,还没到在家里公开的时候。
还是后天才去祖母家。
今天陪他去游新界吃海鲜,明天去海洋公园。
我和善行约好,我去看完祖母,把手信分派好,就去祖迪家找他。
“我去接你岂不更好?”
“我们大家族,人口多,而且,我根本不能确定什幺时候才能走。你在家里等我,健身,睡觉都可以!”
“我由夏威夷回来,希望天天见到你。”
“我们天天见面呀。”
“我希望由早到晚。”
“你真贪心,”我点了点他的脸;“最好一天二十四小时。”
他捉住我的手指吻了一下:“我真的希望能一天见你二十四小时,总之天天不分开。”
“你回美国怎样办?你始终要回去上学。”
“我想不走,留下来,反正我已经是个经济项士。在这儿开间贸易行,要不再开间工厂,一样可以学以致用,而且有自己的事业。”
“你的目标是博士,你还欠一个学年就是博士。怎可以半途而废?”
“宛司,做老板不用念那幺多书,反正我一出生,就是董事长甚或总裁,何必一定要做博士?”
“你留下来也未必可以天天见我,我要上学,上学后没空陪你。由星期一至星期五,除了上学,我哪儿都不去!”
善行皱起眉头:“我根本不想离开你,也不想回美国,起码你未毕业前,我不想回去。你有那幺多男朋友,我一走,可能就这样失去你!”
“我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吗?你对我根本没有信心。”
“我对你有信心,对那些男的没信心,他们会缠住你。我不在你身边,和他们看场电影,也没什幺不对,你一向喜欢热闹,也热闹惯了!”
“你真是杞人忧天!”我捏捏他的脸:“我答应你,由星期一至星期五,专心念书,星期六和星期日跟朱丽她们一起找节目。”
“要是她们都有了男朋友呢?有了男朋友就没空陪你?”
“放心!她们都没有男朋友。”
“将来总有一天会有。”
“哈!”我笑了起来:“你想得那幺远?好!她们都有了男朋友,不理我了,我可以去看婆婆,祖母,还有,冠方三哥也要回英国念书;我和伊玲可以结伴。”
“唔!伊玲可以。”他点了点头。
“那你下星期就回美国去,我星期五开学。”
“不!星期四才回去。”
“分秒必争,看你还能守找多少时候?”
“我就怕守不住,我返回美国便失守了,怎办?所以,”他弄着我的手指,低下头:“我希望回美国之前,和你先订婚。”
“什幺?订婚?”我哈哈笑:“真老土。”
“我知道你一定会笑我,其实,我自己也最反对来这一套,但是,大家有个承诺,你手上带了我的指环。我心里会充实些!”
“承诺可以推翻,戒指戴上了也可以脱下,彼此的信心最重要。”我拍了拍他的手:“我要回家了,明天我去伊玲家找你。”
“我会一直留下来等你。”他轻吻我的脸,然后开车送我回家。
回到家里,小仙跟在后面跑,随我进卧室。
“这几天有很多少爷打电话来,有些还亲自到来。追问什幺时候可以和小姐吃晚饭?”
“十分抱歉,我分身无术!”
“小姐,力了公平起见,还是用爱情帖吧!”
“你还敢提爱请帖!”我脱下鞋子:“少奶说那是以前妓女用的。”
“少奶好夸张,妓女要收钱,要陪男人做这做那。小姐又不收钱,而且小姐不会为那些少爷做任何事。吃饭,看戏很普通嘛!”
“总之爱情帖的事,你以后提都不要提,而且,我也没有时间和心情陪任何人。”我脱下鞋往浴室走。
“小姐,你真的选中了占少爷?”
“我选错了吗?”
“没选错,古少爷看来最顺眼了,不过古少爷要回美国,以后星期六,星期日和假日,没人陪你玩。”
“小仙呀!你这个人在花心。”我一边看她放好毛巾,睡袍,一面说:“平时忙功课,星期六和星期日给善行写信,或是和伊玲、朱丽她们逛街。假期善行会回来陪我,我根本不会寂寞!”
“那班少爷就可怜了!”
“那你自己随便选一个,”我把她推出浴室:“别客气呵!”
“小姐,你……”她在外面呱呱叫,埋怨主子欺负仆人。
我就是乐。其实,拥有善行,我已经十分满足,不愿意节外生枝。
在祖母家碰见庆生表哥。
他把找拉到后花园去。
“我现在已经不再开电单车了”
“你上、下课坐什幺?司机送你,还是坐公共巴土?”
“两样都不是。”他很得意的样子:“我坐跑车上学,我坐了跑车来,等会开车送你回去。我老车牌,一次就过关了,爸爸说我棒,送我辆小跑车。”
“你不开电单车真可惜!”
“保时捷最好,慢慢来,什幺?可惜?我不明白!”
“开电单车很刺激,很好玩,很神气。”
“我知道,不过,开电单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二十岁,总不能一大到晚打球,露营……过群体生活,我应该有个女朋友!”
“你已经有了女朋友?她是谁?”我很高兴,男孩子恋爱,总是不同的:“可不可以把她介绍我认识?”
“根本用不着介绍,”他看我一眼:“她就是你!”
“我?怎幺可能是我?”我真被他吓了一跳,过去常玩,也只不过亲戚加上年龄接近:“庆生表哥,我们只不过是表兄妹。”尊信果然心术不正。
“你今天来,是想我把善行还给你?”
“不是,来道歉!”她垂下头:“善行从来没有爱过人,听见善行有了爱人马上来看看,我很满意,你和善行的确是一对!”
“但你”
“我的确很爱善行,过去、现在,将来都不会变。但是,你放心,善行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是我主动追求他,过一段时间,我发觉和善行在一起的都是PLAY-GIRL,只有我最纯洁,因为我从未恋爱过,甚至没有交过男朋友,我以为,把我最宝贵的贞操奉献给善行,他会爱我,但事后他只是向我说声对不起,从此竟分手了。”
“善行太过分,他怎可以这样对你?”
“他不爱我,勉强也没有用。况且,一切都是我主动,他根本木必向我负责。”
“现在怎样?生活过得好吗?”
“大学毕业后.我在中学教书,平时很忙,假期听听音乐,收拾房间,打发时间。”
“你没有交朋友吗?”
“我根本不打算结婚,交朋友做什幺?误己误人!”
“因为善行?”
她点了点头:“我很爱他,在我的心里,没有人代替他,白小姐,我今天来除了向你道歉,还请你好好照顾善行,令他快乐。”
好伟大的爱情。
我考虑又考虑,日想又夜想。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跟人争过玩具,争过苹果,争过牛仔裤,争过积分……怎幺现在,跟人争男人了?
没有善行,我失恋了。但是,我还有许多男朋友,不愁没有人疼我。
善行是依莉莎的整个世界,没有善行,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她不再婚,甚至不交男朋友,谁再关心她?我能够找到这个善行,也能找到另一个善行。我有那幺多追求者,机会实在太多了。
依莉莎是个好女孩,起码她明白爱的真谛,她会是个很好的贤妻良母。
我不应该跟依莉莎争,实在很不应该。若我不退出,将会负疚一生,问心有愧。
我下定决心,给庆生一个电话:“你能帮助我吗?我求你……”
今天我坚持不肯出去,善行便留在我家里,陪我听唱片,看画报,吃零食。
我突然掩住嘴,哈的一声笑出来。
“看了什幺这样好笑了”善行把头凑过来。
“没有,想起自己说过的话。”我放下画报,面对他:“我说过订婚很老土,想不到自己竟然肯订婚!”
“你终于肯订婚了!”
“订婚其实也没有什幺大不了,而且可以令大家开心。”
“你为什幺不早说?”善行很兴奋,两手卷着画报:“我去改飞机票,后天我不能走!”
“改来改去太麻烦了,订婚派对你不参加我也不会见怪!”
“我怎能不参加,你真是开玩笑,我是男主角呀!”
“你?是庆生表哥!”
“庆生?”他瞪大眼,样子很恐怖:“你和庆生订婚?”
“也不完全是我的主意,最近我天天回祖母家,庆生表哥都在。祖母看见我和庆生双双对对,她这才想起,我和庆生从小订了亲,就只差没有举行仪式,她老人家又喜欢热闹,便决定替我们开会餐舞会。”
“你不是说你祖母很疼你,她怎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祖母从来不强迫我做任何事,我也没说过不喜欢。”
“你是说,你喜欢庆生?”
“希奇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而且我相信缘分,既然我们从小有婚约,我应该顺其自然嫁给他!”
他一手握住我的臂:“你怎能嫁给他?你不是说过你爱我吗?”
“你把我的手臂握得很痛。”我挣扎:“我又没说不爱你!”
“你爱我就不能嫁庆生!”他始终不肯放手,痛得我眼泪流下来:“而且你根本不爱庆生。”
“我没说过不爱庆生。”
“你,”他再加点力,尖叫:“你怎可以同时爱上两个男人?”
“为什幺不可以?庆生是我未婚夫,你是我男朋友,两种爱根本不同。而且你也快要回美国了,你走了谁来陪我?庆生不介意你放假的时候来看我,你还吃他的醋?你真没良心!”
“你真不要脸,以前玩爱情帖,现在左手拖一个,右手拖一个,你,你,……”
看他的样子想打我,我闭上眼睛仰起脸:“你想打就动手,我承认一个男人爱我是不够的!”
“你下流!”他把我推在地上,站在那儿呼呼地喘气。
“宛司,宛司!”庆生及时出现。
我用手背擦去泪水,爬起来,迎出去,“庆生表哥!”
我挽住庆生的手臂走到善行面前:“我还没有给你们正式介绍呢?这是我的未婚夫庆生,这是我的男朋友,善行!”
“幸会!”庆生伸出了手。
善行动都不动,也没望庆生。
“庆生表哥,我们小时候玩的抢新娘,那钢指环我找到了,你到我房间来。善行,失陪一会,你随便。”
我和庆生一边上楼梯,一边有说有笑。
进房间,关上门,我乏力地倒在椅上。
突然听到汽车的声音,我奔过露台那边,看见善行的跑车飞出花园。我掩住脸饮泣起来。
“宛司,不要哭!”庆生握住我的肩膊:“我看得出你很爱他,他也爱你,何必硬要分开?”
“我不想争,我不想争!”
伊玲惶恐不安地来找我!
“你和表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我摊开手,耸耸肩。
“他刚乘飞机走了。”
“不是明天吗?”
“他提前走,急着走,刚好飞机有位,他马上便急不可待赶去机场。临走时,他很激动,双目透红,声音嘶哑,他骂你……”
“为什幺不继续说下去?”
伊玲还是有话忍不住的人:“表哥骂你是冷血人,没心的,而且疯狂,下流……他说他永远不会原谅你!”
“那正合我心意。”我咽一下:“从此如同陌路,各不相干。”
“你真的和你的庆生表哥订婚?”
“唔!不过,订婚那天行旧礼,也许我不请你们了。你不要生气!”
“宛司,我们一向是无话不说,我们都认为对你认识很清楚,因为你不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相反,你喜怒哀乐都在脸上,但今天竟然不了解你。”
“没关系,人与人之间的了解又岂是那幺容易?只要我真心对你们就够了。”我很平静,因为问心无愧。当然.伤心是难免的:“伊玲,我有一件事求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在善行的面前提我,可以吗?”
“我相信表哥也不会喜欢知道你的事,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但宛司,你和表哥分开实在太可惜了,你……”
“我也求你别在我面前提起善行,那对庆生不公道。”
“啊!”她失望地轻叹。
我过了一段颇苦的日了,突然失去善行,令我觉得自己像个弃婴,彷徨,孤独,无依。不幸,-弃善行的又是我。所以,我除了没有人安慰我之外,我的好朋友都用责备的眼光看我,我虽然自认理直气壮,但也只好垂下头,小仙一直为我感到气愤难平。
我没有心情去跟任何一个男孩子来往,功课却是出奇的进步,因为我只能寄情于课本。
但是遇到假期,可就惨了,找这人最喜欢热闹,幸而还有庆生表哥关心我。虽然他知道我并不爱他,但是,他还是很关心我。他没交女朋友,假期多半和我去看电影或打球。
时间一大天过去.由夏到秋,由秋到冬天。
圣诞节又来来了!
去年圣诞节多幺热闹,圣诞卡一屋子都放不下,来约邀的男孩子只有小仙才能计算清楚。
今年还有圣诞卡,但显著地减少。约会的人还有,我都叫小仙或被自己推掉了。
本来大家想在伊玲家开个圣诞舞会,由于我退出,跟着她们也宣布取消。
庆生表哥说要带我去吃圣诞餐,我告诉他胃口不好。
祖母对圣诞节的反应很冷淡,但中国农历年,十二月份便开始忙碌,大家庭似乎都比较重视农历新年。
外婆一向洋化,圣诞节必在家请客,开舞会,舅舅甚至外婆,都喜欢圣诞节。
外婆每年总说:“把你的朋友都带回来,今年一定得参加!”
我又必须告诉她,我有约,或者回去转个圈,今年也不例外。
不知道为什幺?就是没有那种节日欢乐的心情。
除夕,妈咪有自己的节目。她也从来不会问:“和你出外面吃个圣诞大餐好吗?”
或者,她早知道我朋友多,去年的约会,不是由十二月二十日一直排到元旦?
她怎样也想不到,今年不同了!
我和小仙在圣诞树旁,挂挂这,挂挂那,本来圣诞树已经布置好,如今都给我塞满了。
“小姐,有爱情帖多好,今天起码可以安排三个约会,由十二时到明天圣诞日早上八时。”小仙好象很同情我,为我不安:“都是那古少爷……”
“怎幺又扯到他身上,这与他无关!他又没叫我不答应人家的约会。我们早就分手了,说不定他和依莉莎正在为圣诞节狂欢!”
“维尼少爷真笨,他为什幺不回来?他可以代替古少爷的。”
“谁也不能代替谁。”我接到维尼的圣诞哈和信,他回来过农历年,他叫我等他。
大概琴妮通风报信。
“小姐,”奶妈过来:“听电话!”
“我不是告诉你,谁的电话我都不要听?告诉他们我出去算了!”
“是伊玲小姐的电话,有急事。”
我连忙放下手里的玻璃球.去听电话。
“喂!伊玲。”
“宛司,你快来救命。”
“你在哪儿?叫救命那幺严重?”
“我在朋友家,本来度圣诞节……”
“哪一个朋友?你参加舞会吗?”
“是个男的,普通朋友嘛!我没告诉你,怕你误会。你知道你三哥……”
“用不着担心,我不会告诉三哥,认识个新朋友,到他家玩玩也是平常事。好好地享受你的节日吧,不要移情别恋就行了,明大再告诉我今晚的艳遇。”
“不,我马上就要走,找是来请救兵的,那疯子竟然向我求婚呢!”
这可吓着我,为三哥担心:“还说什幺呢?赶快去呀!”
“怎样走?跑步?又没穿跑步鞋,外面又冷。”
“你一定坐家里的汽车去的,坐自己的车走。”
“他有预谋的,他把我的汽车和司机遣走了。宛司,虽然平时我逞强,可是,这些事情我应付不了。你什幺都不怕,你来带我走好不好?”
“还是报警吧!”
“怎能报警?他又没有对我做过什幺!他就是不相信我和你三哥……我说不过他,只有你……”
“好吧!我来接你,把地址告诉我……你暂时别跟他说话,等我来!”我放下电话。看看自己身上穿了套只白小格子的膝上裙,鲜红三个骨羊毛袜,白短靴,这身衣服应该可以山门。
小仙替我把套装的长颈巾,黑白大格子的斗篷大衣拿来,我迅速穿上了。
我把地址告诉清叔,路也不远,不一会就到了。
是间全新粉饰的别墅,有花园还有扇大铁门。
清叔下车,不一会大铁门开了,清叔把车驶进去,停在台阶。
我由车内出来,马上有个女佣人热情接待:“白小姐吗?”
奇怪,她连我姓什幺都知道:“我是来找伊玲小姐的!”
“请白小姐进客厅!”
我走过去,客厅很大,很清静,只有些佣人走出来。
我向前走,看见有个人背着我,站在窗前。
他穿会黑白格子套装,外军一件雪花大的手织粗毛衣。
那幺高大、那位健硕的身影太像……
“请问,伊玲小姐在哪儿?”
他回过身。“善行!”我掩住嘴。真是他,下意识我返身想走,但那岂非显示自己作贼心虚?好吧!既然连伊玲都串通好了,看看他将会对我怎样?
“宛司,”他张开双臂:“来!”
“善行,你回来了,真对不起!今晚我和庆生有约,改天请你吃饭接风。”
他笑着走过来,我退后,他捉住我的手臂:“未婚夫,订亲……都是骗我的。”
“伊玲,她……”
“她不知。我回来她也吓了一跳,事后她告诉我,不敢提你怕我伤心,而且她答应了你不在我面前提你!”
“你怎会回来?”我不知所措。
“一个月前我在一个画展碰见依莉莎。她告诉我,她找过你,和你谈过……我马上明白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你同情依莉莎,不想和她争,你以为只要你退出我就会娶依莉莎。但是你忘记了爱情不是礼物,不可以转送,以前我为祖迪退出,你为依莉莎退出。啧!我们俩都是傻瓜,那根本是于人无助,于已有害!”
我点一下头:“依莉莎怎样?”
“过了年,她和家人移民去澳洲。她还祝福我们!”
“依莉莎很可怜的……”
“我不可怜?这几个月,恨你又爱你,我以为我一辈子做王老五,没有你找一辈子不结婚。”他眼眶中突然涌满泪水,他一把将我拥进怀里:“你怎能那幺忍心不要我……”
他哭,我鼻子一酸,也流下泪来来。
“不要再离开我!”他呜咽。
我只有不断点头,因为这些日子我一直想念地。
善行低下头来吻我,突然“噗,噗”的开香槟的声音,祖迪,伊玲,琴妮,朱丽……他们一边推着餐车,一边欢呼!
“全部来了,这房子……”
“半年前善行的爹地买下的。”
“善行,你……”
“我特地回来和你过圣诞,今后……”
“不!你必须完成学业。”
“都听你!”他吻吻我,交给我一杯酒。
我高举香槟杯:“愿我和你……”
善行抢着说:“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