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隔天,因为想不透宋临秋为何要忽然亲她,花满儿顶着苦思一夜未眠而浮肿的眼袋,闷闷的坐在窗边。“主子?”一早就来她跟前报到,不管有事没事都像只忠狗跟在後头的路拾儿,大惑不解的蹲在一旁,使劲抓着自己的脑袋。这是怎么回事?从昨日姑爷背着昏过去的主子回堡後,主子就一直处于这种神游云外的状况里,坐在窗边椅子上睁眼发呆,她身上衣裳也是昨日那件花花绿绿装,所以他不得不严重怀疑——主子根本就是一夜无眠,在这张椅子上坐到天亮!可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事,会让这个过去就算天塌了,闯祸闯得整条大街的小贩路人都上门告状讨债,也还能有本事倒头就睡的顽皮主子伤神失眠呢?老实说,他是怎么想都觉得不会有这种可能。但主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却又活生生摆在眼前……路拾儿蹲在地上双手托脸,跟着自家主子一起苦恼起来。到底是啥事呢?为什么?唉……“唉,小路……”幽幽如鬼魅的轻叹声,由椅子上的花满儿口中发出,路拾儿一惊,急忙跳起身冲到她面前。“主子,你是不是病了?我立刻给你请大夫……”路拾儿紧张的转身就想跑出去。一定是病了,而且还病得不清,不然向来只会笑,偶尔闹点脾气骂人的主子,怎会发出这种诡异加要死不活的叹息?“小路……”花满儿叫住他,随即又叹了口气,“唉……”明明她心里想说的话很多,想问臭狐狸去哪了又做什么了,为什么不来找她?可话到嘴巴边,又别扭的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只好没用的继续猛叹气。昨日是那死狐狸恶劣的占了她便宜,可她怎么觉得自己一点被占便宜的感觉都没有,只有心跳得好快,快得几乎要冲出胸口。一想起他昨日的笑,以及那个……很近很近的触碰,她就觉得一股热气冲上,差点让她头顶都要冒出烟了。可是……她想嫁的是大侠,所以喜欢的人只能是大侠……那只臭狐狸,除了脸皮好看外,骨子里不过是个不懂武功的软脚虾,她花满儿才不可能看上这种货色!那她现在全身发烫,脸红耳朵也烧烫一片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一定是臭狐狸身上有什么怪病,还一直靠近她,才会害得她倒楣的也染上怪病。对!一定是这样的,不然该怎么解释她一想起臭狐狸,就会脸红发热的异样?不行,这样下去,不是臭狐狸死就是她提早回姥姥家,所以她得想办法远离臭狐狸。那个休妻计画得要加快动作,她必须早点拿到休书回花家才行。但是要拿休书回花家前,她得先找到一个大侠夫君来靠,不然就算回到花家,大哥也铁定不会准她出府四处乱跑的。不过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一个大侠当夫君呢?“主子,你到底怎么了?快点跟小路说,你可别吓我啊!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怎么回去向大少爷交代……”路拾儿惊慌道。主子是他的主子,可大少爷却是他的救命恩人,外加发薪饷的顶头老大。离开花府前,大少爷说只要主子能乖乖嫁到人间堡,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之後无论他是想回花家或是要恢复自由身,大少爷都不会拦阻,而且还会给他一笔银子,作为他在花家辛苦多年的报酬。为了大少爷如此礼遇厚待,和那笔不知道是多少、但肯定不会寒酸的赏银,他拚死也得护住主子周全。只要主子和姑爷能真正恩爱过日的那天,就是他远离花家那个讨厌鬼二少爷的时候。一想起那个恐怖到会令人寒毛直竖的讨厌鬼,路拾儿冷不防打了下寒颤,随即摇头抛开这种感觉。“小路,怎样才能找到一个大侠呢?”不晓得他的心事,花满儿满脑子想得全是自己的困惑。大侠也不是那么容易撞见的吧?就像之前在京城客栈门口遇见的那位大侠,这么多年来她也没见过几个。倒是那种什么都不会,武功不济却爱强出头的瘪三,这些年来她是见到不想再见了。不懂衡量自己斤两又爱自称大侠的笨蛋,最後下场不外乎是被打得鼻青睑肿,就是牛皮吹破了夹着尾巴跑掉。所以她才不要嫁这种只会用嘴巴说说的假大侠,她想嫁的是当日在客栈前赶走野猫救她的真大侠。那……她要去哪找真大侠呢?“主子,你在说什么?你想嫁大侠?可你不是已经嫁给姑爷了吗?”路拾儿脸孔有些扭曲,完全不晓得宝贝主子在想什么。明明都已经嫁人了,还不死心的想嫁大侠,主子到底是把姑爷摆在哪啊?“可是臭狐狸又不是大侠,不嫁大侠,我要怎么游遍五湖四海、天涯海角不受拘束?”花满儿皱眉道。“主子,你就别再想云游四海的事好吗?姑爷对你已经非常好了,至于姑爷是不是大侠,这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路拾儿头痛的不知道该拿怪主子怎么办。明明有个美好归宿是每个姑娘都想要的,他的宝贝主子却成天嚷着要嫁给大侠,然後和那不晓得哪里好的大侠去云游四海。云游四海听起来是很逍遥自在啦,可当大侠就不用吃饭、不必拉屎了吗?要吃饭就得要有银两,要拉屎更得找个好地方蹲着,而那些当大侠的肯定比寻常人更爱面子,绝不会和他们这种小老百姓一样,随便裤带一解草丛一蹲能解决,所以主子真以为嫁大侠很好玩?餐风宿露的游玩和马车软褥躺得舒服的游玩,到底哪个舒服,这答案连笨蛋都知道,可就只有他宝贝主子老想不透。“怎么会没关系?这非常有关系,臭狐狸要是连打都不能打,那和他出门铁定要带一堆侍卫随从,这样算什么云游四海,光看到後面跟的那群人,就觉得很无趣,半点游性都没了。”花满儿气闷接口话。如果臭狐狸能打能挑,不是看起来那么不中用的话,她当然也想将就一下,可问题是臭狐狸不能打、不能跳……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要真遇上盗贼时,难不成要叫臭狐狸用帐册丢他们?所以她才想不如干脆早点放弃,直接转移目标找个大侠来靠才是。“主子,你饶了姑爷行不行?姑爷是读书人,动脑就好,你干嘛非得要他动刀动枪才觉得好?小路不得不怀疑,主子真正想嫁的到底是大侠,还是大侠的‘武功’?”“你i……哎哟!反正你不懂的啦!我不跟你说了,我要想办法找个大侠嫁,反正臭狐狸也说只要我能找到大侠,他就让我改嫁。”花满儿站起身,双手擦腰宣告道:“总之,我这辈子只嫁大侠!”她宣告。“主子,你确定姑爷真的有答应让你改嫁大侠?是姑爷亲口说的还是你自己扯的?”路拾儿一脸不信的追问。姑爷表面上看起来是非常好啦,老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可他对于姑爷会答应让主子改嫁一事,仍感到非常疑惑。姑爷真的会答应?这有没有可能是他家主子自己胡扯的?毕竟主子从小到大为了畏罪逃脱,什么可笑谎话都说过,有次甚至还对大少爷说三小姐让马车撞死了,尸体就停在外头,等大少爷紧张的出去一探究竟,她就从边门跑了。“你管那么多做啥?反正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花满儿面色一僵,心虚的胡乱挥手。死小路管那么多干嘛?就算臭狐狸没说,可等她找到大侠要嫁时,她就不信他敌说不!新婚夜那天他不也说要帮她找哪儿有力拔山河的大侠吗?由此可见,他应该也是不反对她嫁大侠的。“主子……”路拾儿扁扁嘴,还来不及抱怨几句,就看见花满儿一脸奸笑的再次开口。“既然都要嫁大侠,所以我想这事还是别拖的好,今天晚上我就出去找大侠。”她把心里计谋全招出来。“你要找大侠?!要去哪找?而且还是晚上出去找?”路拾儿一脸惊愕。搞什么鬼,竟然还有人半夜出去找大侠?“这你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有我的考量……晚上我出去时,你就给我乖乖守着屋子,要是有人想进来,拼死也得给我挡着,知道吗?”花满儿笑得非常得意,看得路拾儿头皮一阵发麻。主子竟然要半夜出去找大侠,可夜里哪有什么大侠出没,还是说主子……她其实打算去挖坟?因为活的大侠晚上也要睡觉,不可能四处乱跑,所以主于大概也只能去挖墓,找那已经死了的大侠吧?主子想的会不会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他得找人讨救兵,因为笨主子别说要盗墓了,她光是到黑暗的地方,就有可能先让自己疑神疑鬼的尖叫声给吓昏过去。他还是找姑爷救命好了!姑爷是个读书人,脑袋至少会北他的豆腐脑灵光很多。当天晚上,一个身着黑衣看起来像贼似的家伙,鬼鬼祟祟的躲开人间堡的下人和护卫,一路钻草丛、躲大树,花了好一番工夫才好不容易摸出了堡。脸上蒙着黑布,蹑手蹑手但老是藏了头就遮不尾的花满儿,完全不晓得自己笨拙模样,让一直无声尾随在後的宋临秋差点笑出来。她这样要怎么去找大侠?光是想偷溜出堡,就得靠他在後头一路帮忙,要那些看见她的下人和护卫装死不许拦人。不晓得这世上有哪个夫君做得像他一样蹩脚,娘子快要红杏出墙了,还不气不怒的跟在後头保她平安?虽然如小路所说,他们两人都不认为她半夜贸然跑出去,真能找到什么大侠,可放任一个不懂武功的姑娘家半夜三更四处乱跑,也着实令人担心,为了不扰了她的玩性,又要保她安全无虞,他只好认命的跟在她後头,像奶娘一样守着她。难怪昨天花家派人快马送来的信函,里头会写着就算满儿被休,花家也无所怨言。想来他那倒楣的大舅子,过去肯定为这丫头吃了不少苦头。出了人间堡後,花满儿走到一栋门高屋大的宅子前,转头四处看了下,然後手脚并用努力的想爬上围墙前一棵老树。听小路说,这间宅子就是前几日遭到“夜来偷”光顾的地方。虽然她知道偷儿既然已偷过这处屋子,自然不大可能再来一次,但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大侠要去哪找,才会突发奇想的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捕快大侠,为了捉贼而守在这里。可就算要等大侠出现,她站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又特意穿了一身黑衣,肯定会让人当成可疑人物,所以她还是先躲到树上好了。正这么想时,不知从哪传出来的狗吠声吓得她一愣,还来不及往上爬,一只癞皮野狗便打斜里冲出作势要咬她。“你……你别过来!我、我什么都没做……走开、走开……”被吓得差点要哭出来,花满儿像只猴儿似的,也不晓得自己身手何时变得这么例落,手脚并用爬上树,危险的攀在大树突出枝干上。“汪汪汪……”树下,癞皮狗不断狂吠,旁边本来静俏俏没半点声响的遭窃宅子里,忽然间燃起火光,数名家仆准备开门探看的交谈声传了过来。“走开……走开……”担心被人发现当成贼扭送官府,花满儿紧张的手心冒汗,正打算要脱鞋子扔狗时,一个头戴黑纱斗笠、一身夜行衣打扮的男人缓缓走过来,没有开口也没动手赶狗,他只是不发一语的站在野狗面前,竟然就莫名其妙的把那只野狗吓得夹尾巴跑掉。花满儿看得目瞪口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那名黑衣人缓缓抬起头,准确无误的搜寻到躲在枝-间的她。不晓得对方要做什么,花满儿紧张得动也不敢动,以为只要自己别动,身上的黑衣就能让她躲藏在树叶间不被发现。那栋宅子大门传来咿呀推开声,黑衣人纵身几个点跃,便躲到树上了。只是他一派轻松,什么也不必攀就能安稳的站在树上,哪像她还要双手紧抱树枝,深怕一不小心便摔下树去,简直像只没用的猴!不过,等等……大侠!花满儿惊喜的转头,一脸兴奋的直朝着对方看。漆黑的夜,加上男人头上戴着帽子并以黑纱覆面,老实说真的是什么也看不到,但她却开心的猛眨眼,以为这样做就能看穿对方黑纱下的真面目。举着火把的仆役开门四处探看了下,见没有什么异样,便关上门并拉上门闩。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後,花满儿闪着兴奋的晶亮目光还是没从对方身上移开。“请问……你……你是大侠吗?”她期待的问道。没有回应她的话,宋临秋只觉好笑的摇了下头。看来,他的小娘子真是想嫁大侠想疯了!只是为何她这么坚持要嫁大侠?记得在京城客栈前初见面的那次,她也是把他当成大侠,直嚷着要跟他学武。现在仔细回想,他才发觉自己从来没就这个问题,好好问过她心里的想法和原因,看来他真的该找时间问她才是。“你不是大侠?可你刚刚像飞一样的上树,那是轻功吧?我二哥以前也在我面前做过,不过那是因为他让我大哥追着打,所以才赶着逃命去,可你又不用逃命,干嘛要挤上树来和我躲在一块?”也不管“大侠”没回话,花满儿像只麻雀似的拼命问。“大侠的武功是在哪学的?大侠娶妻了没?大侠平日都在做什么,出门时是不是不用骑马,像刚刚那样一飞就能到要去的地方……”她一连问了几个会让人掉下巴的问题,搅得原本想保持神秘不愿搭理她,以防她越说越起劲的宋临秋终于也忍不下去了。“回家!”他并没有假装或压低嗓音,认识他的人应该可以听得出来他是谁,可花满儿竟然吃惊的张大嘴,一手指着他。“你……你……我知道你是谁了!”她非常兴奋。听他简洁又有力的回话方式和一身有点眼熟的黑衣打扮,她想起他是谁了。“那好。”看来她还不算太笨嘛,宋临秋有些欣慰。本来他只是想跟在她後头,没打算让她知道,但看在她给狗逼急的傻样,和那声“我知道你是谁”的兴奋说法,他不禁改变主意了。谁知还他没开口把“娘子”两字唤出来,花满儿已指着他猛喊——“你就是之前在京城客栈前救了我的那个大侠!大侠,你还记得我吧?我就是那个承蒙大侠驱退野猫救了小命的那个姑娘……对!就是我,你认得吧?”担心“大侠”不识得自己,花满儿赶紧扯下蒙脸布巾,像个傻瓜似的指着自己的脸冲着宋临秋猛笑。“看到我这张脸,你应该就有印象吧?”她努力将笑脸凑过去。“呃?”没料到会听见她这么说,宋临秋一怔,随即嘴角隐隐抽动,又气又想笑。原来小娘子把他认成是京城那家客栈前的大侠,却不晓得其实大侠和软脚虾都是同一人。“大侠,你这么晚到这里是不是因为知道我在等你,所以才出现……这表示我们真的很有缘。”花满儿开心的自顾自地说着,完全不管一旁“大侠”听得有多傻眼。宋临秋错愕无语。她是来等他的?根本是胡扯吧!照小路的说法,他的小娘子根本不知道哪有大侠,只是出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堵到人。结果她却说是特地来等他?难怪小路说他主子为达目的,连她父亲都能让她说成已上西天了。不过几日相处下来,深知她口无遮拦、天真又莽撞的个性,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反倒还觉得有些好笑。“大侠,你娶妻了没?如果没有,能否让我跟着你?我夫君说只要我能找到大侠,他就让我改嫁给大侠,所以大侠,你娶我好吗?”青春有限哪,她担心自己老得再也爬不动树,所以才赶紧在一切都还来得急的时候,把重点问出口。不然下次想再见大侠一面,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你还是回家去吧。”被她一连串急切问话,问得有些愕然外加愠怒的宋临秋,淡淡扔来这句,随即飞身下树。再跟她扯下去,他伯自己真会恼得直接抓人回堡。嫁给他就不好吗?她非得要找个一身夜行衣,看不清长相的“大侠”来改嫁?若是今天她遇到的“大侠”不是他,难不成她也直接朝对方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请对方娶她回去?越想越觉得气闷,向来好脾气的男人,这下也终于有点火大了。“大侠!你别走,等等我!”担心他会转身走得不见人影,花满儿紧张又笨拙的试图慢慢滑下树,谁知左脚猛地踩空,整个人从树上摔落。“哇——”尖叫声甫冲出她的口,宋临秋已迅速飞身上前,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手揽着腰抱住她,然後稳稳的落在地上。“马上回家去!”他再重申一次,这回口气有点严厉了。只要一想到她宁可嫁给不认识的大侠,也不要软脚虾宋临秋的行径,他就越想越火,满肚子怨气拦也拦不住的瞬间冒了出来。好吧,他承认自己再也不想要什么无拘无束隐遁山里了,在见过她如此天真顽皮又单纯的性子後,他开始有了想守着一个女人好好过日子的感觉。可这位野姑娘什么都不晓得,还以为他是大侠,一开口就想改嫁,听得他真想伸手狠狠掐住她。难怪大哥和两个弟弟,自从娶了妻子後,就不时出现那种哭笑不得,又无计可施的怪表情,看来他离这种蠢样也不远了。“我不想回家,我想跟大侠一块走……大侠,如果你要游遍天下的名山胜景,能不能也带我去?”花满儿嗫嚅道,小脸上有着害怕被拒绝的忧虑。“你为何想游遍天下的名山胜景,四处为家餐风宿露有什么好?”他开口问,想弄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我……”她表情怅然的低下头。不晓得为何大侠的声音老是让她想到那只臭狐狸?可她知道大侠绝不会是臭狐狸,因为臭狐狸是书生,根本不懂武功。“不说就永远没机会。”宋临秋淡声道,转身作势要走。“好啦!我说我说……其实是我不想和我娘一样,我爹这辈子最爱五湖四海闲游荡,把我娘和我们丢在家里,就连我娘病逝那天他也没回来……我娘老是在哭,不哭的时候就倚门盼着我爹快点回来,可性爱自由的野雁哪会永远困守在同一个地方,到最後我爹还是要出门,然後我娘又哭了。“小时候我常常陪着我娘在门边等,我讨厌我娘哭的模样,更讨厌我爹老是把我们丢下,所以我发誓我不要嫁给一般人,宁可学武功嫁给大侠,然後跟着大侠走遍天涯海角,就算餐风宿露也没关系,我只是不想和我娘一样,永远都是被丢下的那一个……”她不要和娘一样伤心,她不要为了一个野雁似的夫婿日日牵挂,她宁可自己也是只野雁,随着另一只野雁四处飘游……因为两个人流浪总比一个人流泪来得好。说完这些压在心底的话後,花满儿用鞋尖踢着地上碎石,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他。这些话她连最亲的家人都没说过,可今日却说给他听了,不晓得他会怎么说?“回家。”宋临秋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只是嗓音里多了点柔意。就算要游遍天涯海角,也得先回家睡觉,然後再收拾行李吧?而且要看遍名山大川的景色,带她去的人也不能是眼前名不正言不顺的“大侠”,她值得更好的!“不要!我要是回去了,一定再也见不到大侠你了。”见不到大侠,那以後谁带她去浪迹天涯?“以後想见我,人间堡大门外见。”为免她在这僵持一夜不走,宋临秋终于松口应允。若只有“大侠”才能听见她心里的话,那么他不介意再假扮大侠一阵。“真的可以吗?好好!”闻言,花满儿开心的跳起来鼓掌叫好,完全没想到如果是不识得的大侠,又怎会约在人间堡门外见。“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吧?”他开口赶人。“等等,大侠,你还没跟我说你的名字。”这个最重要了,不知道姓名,她怎么唤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宋临秋只是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交给她。“这什么?”花满儿不懂,狐疑的瞪着那片叶子。“落叶。”没多解释,宋临秋只说了这两个字。“我知道,那大侠你的名到底是什么?”很少用大脑的花满儿,纳闷的追问。给她一片叶子就会知道他的名吗?又不是庙会猜灯谜,猜对有奖!“一叶知秋。”不愿多话,还想维持点神秘感和男人面子的宋临秋,淡淡抛下这句,然後转身就走,打算她看不见他後再偷偷潜回来照看着她。要是她连这点小谜题都解不出来,不晓得叶落了秋天就要来临的话,那他也只能说……没办法,他只好将就点了。谁教他谁不爱,偏要喜欢上这个顽皮野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