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莫名其妙填饱肚子的夏咏晴,虽然不懂陈秘书怎么会那么刚好多买了份早餐,不过这也让她低落的心情受到鼓舞,上天还是眷顾她的,今天绝对不会再倒楣下去了。
阙绍言应该只是一时气还没有消而已。本来就是嘛!依他那强硬又固执的坏脾气,昨晚才起争端,今早就期待他和颜悦色,根本不可能。
于是等呀等、盼呀盼,阙绍言终于进了办公室。见到他出现,夏咏晴整理了下纷乱的心绪,紧张地凑向前。
“阙绍言……”她欲言又止地望著他。
“在公司里,要叫我总裁。”一反平时无奈却温柔的眼神,他展现出身为上司严厉的一面。“有什么事要报告吗?”
“那个……”她吞了口口水,说服自己不要被他凶狠的模样吓到。“中、中午可以一起吃饭吗?”
“你是用什么名义邀请我?”他淡淡地问。
“呃……”瞥了眼旁边拉长耳朵却故作镇静的陈秘书,满腹的心意也只能先往肚里吞,她选了个安全的说法。“就……下属邀请上司吃饭……”
因为这一句话,阙绍言在家里好不容易平息的不悦又被没神经的她掀起。“我只跟女朋友一起单独吃饭,不接受下属拍马屁!”
冷哼一声,他转开头,迳自进了办公室。明明是她搞不清楚状况,居然还露出那种可怜的表情,他到现在还没被她气得英年早逝,只能说上天保佑。
陈秘书瞥了眼大受打击而当场石化的夏咏晴,忍不住上前拍拍她的肩,“加油,好吗?”
深吸了口气,她勉力一笑,“嗯,我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我一定会缠到他不再生气。”
在其他员工同情的目光下,夏咏晴一整天工作下来如坐针毡,终于来到午休时间,但阙绍言像是铁了心不理她,连办公室都没踏出,还是好心的陈秘书带了便当给她,不过她期待的心情却全落了空。
下午时光,同事们纷纷“赞助”她各式各样要送交总裁的公文,让她有机会进去见阙绍言,只是他那始终疏离的表情,总让她垂头丧气地定出来。
下班前,陈秘书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把隔天上司的行程表拿给夏咏晴,给她最後一次机会。
正愁眉苦脸的人儿,感激地望著她,“陈秘书,谢谢你,今天还请我吃早餐和午餐,你人真好。”
被发一张好人卡的陈秘书僵硬地笑著,“其实不是我,那是总……”明明就是上司交代的,请款时他还好心地连她的早午餐也包了,可她却碍于命令不能透露一句。
“唉,总之你向他撒撒娇,好好说句话,他很快就会气消了。”其实陈秘书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冷面总裁赌起气来也跟个小孩没两样。
夏咏晴拿起行程表走了进去,而办公室里的阙绍言,眼角余光瞄到那抹窈窕身影时眼睛一亮,却硬是把这丝惊喜光芒压下,状似忙碌地继续工作。
“阙……总裁,这是你明天的行程表。”早上被他警告後她就改了口,不敢造次。
可她不知道的是,少了她那软绵绵的声音叫他的名字,还换上硬邦邦的敬称,更是令阙绍言满肚子郁闷。“放下。”
她连忙照做,然後就愣在一旁动也不动。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他抬起头沉声问。这傻丫头是不会说句话吗?
“我……你……你要气到什么时候?”没被他这么刻意的冷落过,更怕极了他那凶恶的语气,她只能怯怯地问。
“我昨天问你的问题,你想清楚了吗?”看来不给点提示,她永远说不出他想听的话。
“什么、什么问题?”她傻住。
他吸口气压下大骂的冲动。“我要你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会留你住在我家!”
因为她从“当鬼”的时候就缠著他呀,难道他是要……
夏咏晴心里一动,不禁难过起来。“你要我搬出去吗?”
闻言,阙绍言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去。“你可以出去了。”他冷冷地道。不赶她走,他迟早会被气死。
“那……那今天下班後,我可以搭你的便车回家搬东西……”
“出去!”他敲了下桌子截断她的话,知道自己再听下去绝对当场发飙。
她再傻也知道他又火大了,急急从办公室溜出去。
独自在座位上冷静了会,阙绍言发现再冷战下去对夏咏晴也是没用的,她属于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个性,神经大条到只会一直惹他生气,连撒娇都只会磨著叫他的名字,连句好话都不会说,最後生闷气的还是他。
算了,把她拎回家说个清楚,就像灌软体般直接把他的话锁在她的脑于里,看她以後还敢不敢不把他当一回事。
思绪落定,他收拾了下桌面,拿起车钥匙准备掳人离开,然而出了办公室,却看不到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女人,只有刚关掉电脑准备下班的陈秘书。
“她呢?”没有指名道姓,他拧起眉问。
但陈秘书很清楚知道他在问谁,忍不住轻轻叹口气。“她刚才从总裁办公室出米後,就红著眼睛先下班了。”
夏咏晴没有选择坐公车,因为她不打算回家,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
吸了吸鼻子,再揩去盈眶的泪水,她知道自己不能这副德行回去,搞不好阙绍言会更生气。而她也下意识想逃避跟他面对面,因为那种无形的压力总会逼得她鼻酸。
原来情侣吵架是这么回事,她总算体会到了。由于她真的爱阙绍言,所以当他不理她时,她才会这么的痛苦,过去跟许正明那段,原来只能算是对初恋的僮憬,根本称下上真正的爱情,因为她没有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明明只是小小的冷战,为什么到後来越来越难以收场,他对她的不满也逐渐加深。
她真的下明白他在气什么,反正她就是笨嘛!说什么都错,动辄得咎,他不直说的话,她猜一百年,也猜不出他的心思。
一边自怨自艾著,她晃到一个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地方,迷失在这个大都市的街头。人来人往皆是脚步匆匆,她连伸出手都没有人愿意停下来让她问个路。究竟是这个城市太冷漠,还是她的心太胆怯呢?
此时,一只手抓住她悬在半空的玉臂,让她吓了一跳。
“谁……是你!”王玲玲?
“跟我走。”王玲玲没多说什么,拉著她就想走。
“等等!”夏咏晴扭动著想挣开她,无奈对方抓得死紧。“你要带我去哪里?”
“跟我走就对了,罗唆什么?”比起上回的趾高气扬,王玲玲这次可以说是蛮不讲理了。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吧?”王玲玲难看的脸色,令夏咏晴觉得非常不妙。
“叫你走就定!”王玲玲突然向路旁的车子使了个眼色,驾驶座里马上出来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在夏咏晴想呼救时,王玲玲捂住她的嘴,那男人则硬将人架上车。
汽车一路飞驰到某产业道路,终于在一块空地上停下来。男人和王玲玲押著夏咏晴下车,一把将她推倒在路边。
“你究竟抓我干什么?”左半边身体直接跟石子路摩擦,夏咏晴痛得倒吸口气,不过还是问著她已经问了一路的话。
“你还敢问?”王玲玲踢了她一脚,“要不是你,阙绍言怎么会和我爸的公司解约?你害我被狠狠骂一顿,还被逼著要去向你们道歉,我才不会让你这么好过!”
越说越气,她粗鲁地又踢又打,夏咏晴只要想反击,就会被那个高大的男人挡住,于是她也只能被动地挨打。
“要我向你道歉?作梦!还有你是不是还在勾引正明,否则他怎么会好几天不找我……可恶……”
踹了好几脚又踢了好几下,连那负责箝制夏咏晴的男人都看不下去了,伸出一只手阻止王玲玲的暴行。
“小姐,这样已经够了。”他是冠王企业的保全人员,因为王玲玲的利诱,才答应帮忙做这件事,但并不想闹出人命,给个教训也就够了。
“你……哼!”王玲玲瞪他一眼,却赫然发现自己在他面前也是个弱女子,而且现在还得靠这个男人,只能忍下这口气。
最後再补上一脚给蜷缩在地上的夏咏晴。“今天就到此为止,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以後就别让我堵到!”
语毕,她和高大男子驱车离去,将全身伤痕累累的夏咏晴丢在这荒郊野外。
“呜……”忍住全身的痛楚,夏咏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今天怎么这么倒楣,呜……我是招谁惹谁了……”
扶著路边的树,天色已经几近全暗,怕黑的夏咏晴瑟瑟发抖,哭得涕泪纵横,却只能鼓起勇气前进。
“谁能来帮帮我……这里不知道叫不叫得到计程车?呜呜呜……”
上天像是听到她的祈祷,路的那端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晴!”
许正明就像上天派来解救她的使者,好心地开车送她回家。
“王玲玲不是你女朋友吗?你怎么帮著我骂她?”从她一上车就听到他不停地批评王玲玲的任性及霸道,实在不像身为一个男朋友该有的态度。
“小晴,我和她早就结束了,而且她任性妄为的伤了你,我怎么可能还会跟她继续在一起?”
他面不改色地说著鬼话。其实是因为他发现冠王企业最近出了点问题,若他估计无误,王玲玲对他的价值就没了,所以他打算利用温情攻势,将夏咏晴夺回来。
“是吗?”夏咏晴没兴趣打探他俩目前的关系,顺势转移话题。“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个地方?”
“因为我本来想接你下班,一直开车跟在你身後,却看到她强行带走你,这才连忙跟上。”其实他早就知道王玲玲的计划,只是目前还不想正面得罪她。
“那你也看到我被打了吗?”她换了个姿势,让身上的伤不那么痛。
“我不知道她会对你下手……所以我就隔了段距离在车里等,什么都没看到……”许正明有些尴尬,避重就轻地表示。
她淡淡瞟他一眼,对于他支吾其词的态度心底有数,却没有再追问下去。老实说她有些心寒,这个曾经心仪的男人骨子里竟是如此靠不住,想来如果以前她灵魂出窍时找上他,他大概跑得比谁都快。
“哎,你开错方向了,前面应该右转。”沉默之中,她突然发现定错路。
“你搬家了吗?”他记得她的住处是往这方向没错。
在夏咏晴的指示下,汽车慢慢驶入一个高级住宅区,在某间独栋小洋房前停下。
“你住在这里?”脑子稍微一动,许正明突然想通了,脸色也沉下。“你该不会跟阙绍言同居吧?”
“因为我之前生病,房子被房东收回去了,阙绍言看我没地方住,就好心的让我住进这里。”她隐瞒没说的是,她还跟阙绍言同一问房、同一张床。只是这两天闹了别扭,分房睡罢了。
“小晴,以前我要你跟我住你都不愿意,怎么跟他……”许正明佯作沉重地深叹摇头,“那种有钱有势的男人,是不能相信的!”
“不,我相信他。”今天她瞧清许正明的虚伪,更对比出阙绍言的可靠。他凶归凶,但在她需要他时,他一定二话不说站在她身前为她挡风遮雨。
“他不适合你的,依他的条件,身旁围绕的女人一定不少,你以为他对你会有多特别呢?也没听过他承认谁是他的女朋友,可见他对女人就是存著玩玩的心态,不要因为他送你几件昂贵的礼物,说几句甜言蜜语,你就被他骗了!你最好早点搬走,免得落得被抛弃的下场。”
许正明迳自揣测著阙绍言的人品性格,自认应该八九不离十,依夏咏晴单纯的个性,应该很容易动摇。
然而他这番话却像盏明灯点亮夏咏晴的心。
阙绍言对她的好从下放在嘴上,但他的行动无一不是为了她:他从没送过她任何昂贵的礼物,却总在她吵著要吃东西时,不辞劳苦地到处为她张罗,在她是灵魂的那段时期,甚至还得无怨无悔地吃下所有她要求来的食物,下论合下合他胃口。
这是商场上人人畏惧的阙大总裁会做的事吗?诚如许正明所说,过去他所有的女伴,没有一个得到他的特别关注。
她忽然知道他在气什么了。他要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价值是无可取代的,他要她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是他的唯一。
“谢谢你,正明。我要下车了。”这句话,是谢他令她茅塞顿开,或是谢他送她一程,就不得而知了。
才解开安全带,夏咏晴一时忘了自己身上有伤,一弯过身要开门,马上痛得龇牙咧嘴,眼泪差点飙出来。
“我帮你。”以为她接受他的说法,许正明略微得意地下了车,绕到副驾驶座将她扶出来,慢慢地搀到门边。
夏咏晴还没来得及拿钥匙,门已由屋内自动打开,阙绍言铁青著脸,看著缩在许正明怀里的小女人。
“该死的你居然跟他厮混了一晚,还这么亲热的抱在一起?”
火上浇油,夏咏晴知道自己这关难过了。
在她想著阙绍言不知道会不会痛打许正明一顿时,後者已知机溜了,而前者一脸阴沉地转身进屋,也下来扶她一下,害她像个老太婆似地慢慢移动到沙发上,好不容易才挨著扶手慢慢坐下。
“你跟他鬼混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晚上?为了面子,阙绍言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而且还有更令他在意的事。“我说过不准你再跟许正明那家伙单独来往,你究竟在搞什么?”
“我没有跟他单独来往,是我下班路上遇到王玲玲,她硬把我载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因为我们公司跟冠王解约害她被骂,她就恐吓我,还动粗,最後丢下我就自己走了。”在他冰冷的沉默下,她缩在沙发上试图解释。“许正明是看到我被丢在路边,才顺道载我回来。”
肉体上的疼痛令她说话有些虚弱,然而听到阙绍言耳里,却有著心虚的味道。
他一肚子怒火,气得忽略了她挨打的讯息,只想搞清楚她和前男友那暧昧的行径。
“许正明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提出跟她一样的疑问。
“他说他原本是想接我下班,恰巧看到王玲玲强掳我上车,才一路尾随到那个地方。”她源源本本地转述许正明的理由。
“所以他很清楚你发生什么事,却没有跳出来帮你。”他突然瞪住她,口气变得更差。“你是白痴吗?你难道都不会担心许正明和王玲玲勾结,合谋想对你不利?”
“应该不会吧,我又没有什么好图的……”她小声的嗫嚅道。
“看来你还是没有想通。他们图的是我!因为他们知道你是我最重要的女人!”怒吼完这句,他头也下回地转身进了书房,砰的一声大力关上门。
因为他的坏脾气,她被吓得脸色更加苍白,也因为身上还在疼著,她追不上他的脚步,没有办法跟他解释她已经想通了。
慢慢地拐到书房边,她敲了半天的门,但他就是铁了心的下理她,她也只能无奈地回房,洗了个人生中最痛的澡,然後虚脱地躺在床上,彻夜难眠。
恍惚中,她并不知道气极的阙绍言出了门,一心只想著明天早上一定要跟他把一切说开,这样吵架对她而言,实在是难以负荷的心痛。意识渐渐蒙胧时,啪的一声,屋里突然停电了,床头的小夜灯也随之熄灭。
忽然变得漆黑一片,让怕黑的夏咏晴立刻尖叫起来。她顾不得全身的痛楚,辛苦地挪移到书房门口,一路还撞到不少地方,让她身上的伤势更加严重。
“阙绍言,停电了……”她持续敲著门,得不到他的回应,她开始哽咽,整个人缩在书房门前。“你出来好不好?人家好怕……”
然而,敲到手也开始痛的人儿,却不知道房里的人已经不在,她只是本能地敲著,一边敲一边哭,“呜呜……好黑、好恐怖……阙绍言,你出来好不好?”
他明知她怕黑的,却铁了心下回应,他是真的不理她了吗?
背靠在书房门上,她呜咽著慢慢滑落地板,不过仍是下放弃地低叫著阙绍言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在黑暗中找到勇气。
然而,没有一丝光线的室内,加上深夜完全的寂静,让整个环境显得更诡谲恐怖。
身体的不适,加上心理的恐惧,终于将夏咏晴逼到极限,她失控地大哭起来,侧著身拚命拍打著房门,最後晕厥倒在书房门口。
而那出门夜游浇愁的男人,却不知道他最心爱的女人,在阴错阳差之下,已经因为他的无情而崩溃。
开车毫无目的地晃了一整晚,最後阙绍言来到海边,回想著和夏咏晴的种种。
为了她,在司机老王辞职後,他没有再聘新司机,因为那会阻碍他在车上光明正大的吃她豆腐,所以他现在已经习惯自己开车。
为了她,他寂静的生活空间里,多了道叽叽喳喳的噪音,但他并不厌烦,反而在这道噪音消失时,心慌得难以控制。
为了她,他改变做生意的态度,多了几分妇人之仁,然而这却意外地收到效果,让阙氏的业务蒸蒸日上。
既然都认定她了,这冷战有必要再继续下去吗?他相信她不会回头跟许正明有什么牵扯,但一时的醋意却是消下去,也打坏他原想跟她好好谈谈的计划,现在冷静後仔细想想,根本没必要为个跑龙套的角色生气。
或许他更气的,是她屡劝不听的单纯傻气吧!
她说,王玲玲对她挟怨报复,许正明就算没有参与,也算知情不报,足见他的心机肯定不只如此,看来他要好好料理一下这两个人,让他们不能再对咏晴造成威胁。
现在,该是时候回家安抚一下那呆妞了。昨天他生那么大的气,她一定吓坏了,说不定还哭了一整夜呢!
越想越心疼,他离开海边驱车上路,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号称什么都有卖的早餐店。想想现在太阳都出来了,那小妞肯定是饿著肚子……
叹息一声,他在路边停好车,踏进弥漫著各种食物香味的早餐店,五分钟後,他提一袋热腾腾的小笼包出来,上车继续回家的路程。
弯进社区的巷口前,瞄到前方的便利商店,他想起她说过最近某厂牌新出的梅子绿茶非常好喝,她可以一次喝三瓶。
车子要驶过便利商店前,硬生生地煞住,他下车,买了两瓶梅子绿茶後,很受不了自己地又上了车。
拜她之赐,他才发觉这回家的一路上居然有这么多卖食物的地方,这些地方他平常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如今一家家拜访都是为了她,甚至他还对她的口味了若指掌,这小妞真是占去他太多心思了。
过去他很排斥这种感觉,现在,他居然犯贱地觉得这种甜蜜的负担也不错。当然,为了避免让那小妞太过得意忘形,这种心情他绝对不会让她知道。
终于回到家,他提著一堆食物进屋,但门一打开,屋内不寻常的寂静令他心里跳了下。
“小妞,你起床了吗?”愿意叫她小妞,就代表他气消了大半,她跟他应该有这个默契,知道他的心情。
久久没见人出现,他又喊道:“我买了小笼包和梅子绿茶,你若不出来吃,我就自己吃光喽!”
仍是没有回答。阙绍言揽眉,怀疑她在房间睡昏了,索性放下手上的早餐欲到房内看个究竟。然而,远远地就看到倒卧在书房门口的人儿,他不禁呼吸一窒。
“小妞!”他快步向前,控制住颤抖的双手先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後又触到她过高的体温。难道这笨妞在这里睡了一夜?
该死!该死!他究竟三更半夜出门做什么?早知道她会这么傻,在外头痴等著他,他一定会留在书房里为她开门,说不定两人的误解早就可以解开,她也不会病倒在这里!
“小妞,你醒醒!”轻拍她的脸颊,他想确认她是否还有意识,却得不到任何反应。
当机立断地抱起她,想用最快的速度送她到医院,下意瞥见客厅里鱼缸的打气机没有运作,音响面板上的时间显示也消失了……
难道是……一股寒意由脊椎窜到头顶,阙绍言几乎要痛揍自己。
一定是跳电了,怕黑的咏晴才会来找他,但不知道在他门前敲了多久,又不敢自己贸然开门,因而昏倒在地。
阙绍言,你是个自大的白痴!混蛋!他在心里不断自责,她这么娇弱的身子,这一病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
出了门将她放进车里,在替她绑安全带时,他都还能看到她脸颊上的泪痕,胸口也揪得更紧,然而安全带一系上,夏咏晴却在此时无意识的沙哑喊了声,“好痛!”
“乖,你忍耐一下……”原以为是发烧带来的不适,他侧过身安抚她,不意看到她左手臂上经过一夜变得明显的瘀青。
“你受伤了?”他迅速又小心地检查了她的另一条手臂,甚至拉开她的睡衣往里一瞧,令人沭目惊心的累累瘀痕令他火冒三丈。
一边小心翼翼地开车怕弄痛她,他沉著脸一边思索,最後将她一身的伤跟昨夜她倚在许正明怀里的画面连结起来——
“该死的王玲玲!”
“嗯……”床上的人儿呻吟一声,美眸缓缓打开,无辜又迷茫地看著陌生的天花板。
这是哪里?她左右张望了下,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最後目光落在手上注射的点滴。
她怎么又到医院了?对了,昨天晚上停电……
记忆慢慢回笼,她想起他的冷漠和自己的委屈,眼神不由得黯沉下来。
阙绍言推门而入,看到她已经清醒,连忙一个箭步上前。
“你醒了?”他摸摸她的额,又看了看她的脸色,焦急溢于言表。“觉得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到这个让她伤心一夜的男人,夏咏晴也生气了,她瘪起嘴,偏过头不愿理他,却因为动作太大而逸出一声低叫。
阙绍言知道自己报应来了,这只软绵绵的小猫也是有脾气的,一天里受尽他的冷落,又被人欺负,未了还来个停电作结尾,难怪她要使性子。
他无奈地转身走开,床上的夏咏晴则难以置信的瞪著他的背影。这男人就这样走了?一句安慰或疼惜的话都没有?
是他害她的耶!
阙绍言倒了杯水,一回头刚好捕捉到她指控的眼神,心里好气又好笑。她难道以为他会在此时丢下她吗?
端水定了回来,在她瞠怪的目光下,他摇起她的病床,喂她喝了点水,然後,解决问题的时间到了。
“小妞,”他难得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整个人别扭到了极点。“我不知道晚上停电,因为我出门了,根本不在家。我知道你怕黑,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丢下你一个人的……我很抱歉。”
听到他的解释及道歉,再联想到昨夜的惊吓和害怕,夏咏晴的眼眶马上就红了。他没有下理她,只是阴错阳差,她早知道他不可能这么无情的。
她的委屈令他心疼,大手轻轻将她拥入怀里。“今天早上我还买了你喜欢的小笼包想跟你谈和的,结果居然看到你倒在地上,我差点没疯掉。”他轻叹一口气,爱上这个傻女孩,以後不知道还要被吓几次。“我不在的时候,你更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吗?”
所以他已经气消了,她不必再提心吊胆担心被他的火气吓著。想到这里,她的泪水终于决堤,其实她早知道就算他再生气,也不会对她怎样,只是那种硬生生被隔开的距离,令一向依赖他的她受不了。
“至于你身上的伤。”他眼底闪过一丝锐光,但巧妙地没让她看见。“我会跟王玲玲讨回这个公道。”
原来他注意到了……夏咏晴憋不住鼻酸的哭出声音。平常就是爱哭鬼的她,这时候怎么忍得了呢!
“呜呜,阙绍言……人家昨天好怕,一直喊你,拚命敲门……敲到手都痛了,身体也很痛,你不理我……呜呜……”埋在他胸膛中,她可怜至极地诉说自己悲惨的遭遇,几乎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
“乖,别怕,以後我出门一定告诉你,家里也会摆十支手电筒,好不好?”这种颤抖的哭声几乎让他心碎,现在她若向他提出任何要求,他眼也不会眨一下。
“还……还有王玲玲她好凶……一直对我拳打脚踢,还带了个男人帮她抓住我……我被带到一个鸟下生蛋的地方,都不知道怎么找你……呜呜呜……”
“好好好,我叫医生在你身上装个晶片,以後不管你怎么乱跑,我一定找得到你。”他煞有其事地说。
哭声乍停,她抬起头迷惑地望了他一眼,一会像想通般嘴巴一瘪,又哭又笑地轻槌他。“你很讨厌,人家又不是狗……”
见她破涕为笑,他松了口气,低下头想回味一下她甜美的唇,但身後一道尖锐的声音阻止了他。
“你在干什么?”护士离开药车,肃著脸走到相拥的两人身边,一看到满脸泪水的夏咏晴,连忙喝斥阙绍言,“你又想对她做什么了?快放开她!”
“我……”他能对她做什么?不过看清况也知道护士要来替夏咏晴换药,他轻轻放开她起身。
“夏小姐。”护士推车上前,刻意站在两人之间,眼角还鄙夷地瞄了眼阙绍言。“你放心,在医院里没有人能对你怎么样,医生已经帮你开好验伤单,如果这家伙想再对你不利,你就告死他!”
验伤单?对她下利?告死他?夏咏晴茫然地偏著头,但看到护士身後抚额仰天无言以对的阙绍言,她突然领悟过来,泪花中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谢谢你,护士小姐。”她好可怜地缩在一起,怯怯地看向阙绍言。“其实、其实他对我很好的……”这句话颇有欲盖弥彰的效果。
“唉!你还年轻,不要这么傻!这种有暴力倾向的男朋友,还是早点离开他!”
护士低头在她耳边说,但声量再小,还是有几个字跑到耳力甚佳的阙绍言耳中,令他哭笑不得。
若不是身体还隐隐痛著,夏咏晴一定会爆笑出声。“我知道了。”
阙绍言见她看著他吃瘪还很乐的模样,只能无力地摇头,出声为自己解释,“护士小姐,她身上的伤不是我造成的。”
“哦?是吗?”护士回头打量了下外表严峻的阙绍言,忽而刷的一声拉上遮帘,接下来,阙绍言就只听得到宪寒串串的换药声和几句低语。
五分钟後,护士拉开遮帘离去,临走前还给了阙绍言一记警告的眼神。
看向病床上的夏咏晴,她已经不哭了,脸蛋上甚至还有几分促狭的笑容。
“她说了什么?”他无奈地问,想知道自己被污蠛成什么样的变态狂。
“她说,家暴法……”她忍不住喷笑出声,“不一定要有婚姻关系才成立喔!
以後你若对我不好,我就来找护士姊姊替我报仇。”
还护士姊姊呢!才几句话就同仇敌忾了?居然还不替他解释?他好气又好笑地上前,二话不说吻住她那令人又爱又恨的小嘴。
终于,雨过天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