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直到闻人伯楚离去,湛若水都还未自震愕中恢复,他一身好功夫是双亲亲自传授,自小熟读诸子百家、孙子兵法,但由于父亲的期望,所以他不曾在武林与人争锋。
要不是前些日子得到赤血珀这块珍宝,很可能父亲一辈子也不会让他有机会闯荡江湖。所以这些江湖轶事他乡是由闻人伯楚口中得知的,也难得个完整,再加上啸鸣山庄也不算正规派系,所以他更不可能知道。
这下好了,既然赤血珀也算回到秦潇手上,那么他也不能算是失约了!
但,当他里里外外的在府中找了一遍,差点没将地给掀了,却怎么也寻不到秦潇的身影后,他发现,失不失约与秦潇是不是会待在他身边根本毫无关系。
“人呢?去哪儿了?”
湛若水寒著美丽的脸庞,只差没将吓得发抖的奴仆给冻成一根冰棍。
“禀少爷,不……不清楚。”
他们怎么料得到秦公子会一走了之?少爷对他这么体贴温柔,秦公子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所以他们自然不会对他扛著一个大包袱踏出大门的举动感到怀疑。
“饭桶!”湛若水气得一拳打在院中的梅树上,碗口粗的梅树竟让他硬生生地打断,“他要出门,你们竟然连问也不问,一群饭桶!”
还有那个闻人伯楚,一定是他在大厅嚷嚷时被秦潇给听见了,该死!改日他定要拔了他的舌!
大夥儿瞠目结舌的看著应声倒地的梅树,噤若寒蝉,愧疚得不敢多说什么。
湛若水气呼呼的扫视那群人一眼,这才火大的踱人屋内。
汉朝镂花古玉瓶、晋朝飞凤蟠龙镜、两条苏州上好的簇金孔雀麒麟帕,还有一盘要给他当点心吃的荷包丸子。
秦潇走了,带著能让他吃喝上好几年的珍奇古玩走了,就连那盘丸子也难逃一劫、随之而去。
那他,湛若水,该怎么办?
人财两失……人财两失哪!
“这是什么?”打从秦湘自大梁返回啸鸣山庄后,齐衍就老盯著他唇上的伤口,“秦湘,你是晚上偷香油吃,所以睡到半夜被老鼠咬破唇啦?”
霎时,厅内的人包括奴仆,全都将目光落在秦湘漂亮丰润的唇办上,伤口依稀可辨,已经结痂了。
秦湘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一愣,随即抬手碰碰已被他淡忘的伤痕,平静无波的脸上难得闪过一抹红晕。
这道红晕令众人倏地瞠大了眼,像是看见奇迹似地目不转睛。
“他……脸红了?”齐衍转头问向坐在他左侧的何霁,简直难以置信。
何霁不说话,像是在思索什么;他拿到赤血珀就立刻返回啸鸣山庄,所以并不清楚秦湘留在大梁的那几日发生了什么事。
“也许吧。”何霁懒得去想了,他将搁在桌上的碗往齐衍一推,“药凉了,快点喝。”
他难得的殷勤令齐衍一愣。
好怪啊!何霁最近的行为真的很反常,光是他将伤药毫不吝惜地贡献给他就令人费解了,现在还会主动替他端药碗?
哼!肯定是因为上次那件事让他良心不安。
难得啊!没心、没肝、没肺的何霁居然还会顾念结拜之情,认份的当起小弟捧药碗,他总算肯认他当大哥、好好地孝敬他了,哈哈!
暂时将心中的得意按下,齐衍也不逼问秦湘,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他起身走向秦湘,朝下人们一挥手要他们下去,这才搂著秦湘笑得极为谄媚。
“秦湘,既然你回来了,那这件事应该会更好办啦!”
秦湘微觉奇怪的看了齐衍一眼,心中有个声音要他别搭理齐衍先走为妙。
可齐衍才不想让他如愿,在他开溜前先声夺人:“赤血珀拿到手了。”齐衍将一直放在手心把玩的琥珀双龙纹环拿出来展示给秦湘看。
秦湘只是微微颔首,但表情有几分的不自然。看到赤血珀就让他想到那个将秦潇弃之不顾的混帐,要他如何开心得起来?
齐衍刻意忽略他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悦,因为若在此时心软,事情就永远办不成了。
“嗯……秦湘啊,事情是这样的,我知道要你做这件事有点为难,可是不做的话又让我很为难……”
他向秦湘说了他的计画,果真得到极大的反弹。
只见秦湘用力的撇过头,冷冰冰的脸色瞬间一沉,“不要。”他不可能会配合,更不可能将心中最珍视的宝贝拱手送人,由其是那个混蛋!
这次他没带秦潇回来的原因是因为劫镖之日将至,当时秦潇的眼伤未愈,长途奔波可能会太劳累,所以他只得将秦潇继续留在那里:但他确信,只要秦潇一知道赤血珀已不在那家伙手上,一定会立刻返回啸鸣山庄。
“别这样嘛……”齐衍死皮赖脸的缠著秦湘,“大家将来都是好亲家,不好好说个清楚,日后见面会尴尬的。”
所以他必须让湛若水自愿将赤血珀给他,就像当初得到冰琉璃一样。笑话!他们啸鸣山庄和一般的强盗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我不同意!”秦湘火大的瞥了齐衍一眼,“他,不准踏人山庄半步!”
齐衍还未来得及开口劝他,兀自沉思的何霁已然起身走到秦湘身旁。
“你会对秦潇坦白你的感情吗?”
没料到自己的心事竟被看穿,秦湘脸色一僵,沉默不语。
他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若秦潇知道了,他会怎样看他?
“既然一辈子都不会,那你就别占著他一辈子。”何霁伸手搭上秦湘的肩,“给湛若水一次机会,也等于给你一次机会。”如此一来,秦湘才有机会除去心头的阴霾。
只见秦湘的身子倏地绷紧,漂亮的黑瞳在一瞬间转为艳红,呼吸急促几乎失序,过了好久,他才合上眼睫,双肩一垮,黯然回房了。
秦潇果真如秦湘所臆测的,在得知赤血珀已被何霁夺得便立刻返回啸鸣山庄,所以在秦湘回到啸鸣山庄的隔两天后,秦潇也回来了。
就见他一身簇新貂裘与厚底毛靴,气色红润又没猛打喷嚏,显然一路上大吃大喝、过得极好,还有余钱还给被洗劫一空的弟兄们。
不过当他一看到楚烈出现,就像偷儿遇到官差似的想逃回自己的离火院,可惜慢了一步。
“回来也不拜见乾爹一下吗?”楚烈漾开一抹在秦潇眼中看来欠扁到家的笑容,“这么匆匆忙忙,后头有强盗追你吗?”
听到楚烈的调侃,秦潇立刻回头龇牙咧嘴地反击:“才没有!我只是要回去睡觉!”
他说著又要开溜,却被楚烈一把自衣领拎住。
“愿赌服输!”
哈,笑话!若他秦潇是个愿赌服输的人,那么他就不会因为赌输斗鸡而发火要砸摊子了!
“反正赤血珀也算拿到手了,所以我并没有输!”他像条虫似的不断蠕动著身子,想脱离楚烈的擒拿手,“喂!臭楚烈,我好歹也帮过你和司徒竺琉的事,咱们这样抵销了吧?”
楚烈这才放开他,“懒得与你计较。”他只是想捉弄秦潇罢了,他可不想这么年轻就有个乾儿子,“齐衍和何霁在大厅等你,去吧!”
秦潇这才乖乖挪动双脚往乾天院走去。
等秦潇坐定后齐衍才开口问道:“秦潇,你说吧,你觉得湛若水这家伙如何?”
“作啥问这个?”
“你回答就是了。”
秦潇这才偏著头想了一下,然后进出两个字——“烂人!”
先是假装不会武功,以拐骗不知情的人来送死,遇上万鬼寨的人又想独自落跑;接著还将他丢在大梁南门不理不睬,最后则是趁他眼伤未愈时欺负他,怎么想他都是个烂人!
遇上万鬼寨的人时,在瞥见湛芒太竟打算让他送死后,他气得在受了一掌之际用力地回敬对方一拳,对方大概没死也去了半条命,接下来他就晕倒了。
齐衍一愣,有些苦恼秦潇说出这个答案。
秦湘说若秦潇喜欢湛若水,他就愿意成全他们,并配合计画,反之则没得商量。
“就只有这样?”他不死心地问。
秦潇想了想,才开口道:“没错。”
齐衍正要垮下脸,就听秦潇续道——“所以我打算这一辈子都要整得他死去活来、哭爹喊娘!”这就是他在南门吹了一下午寒风时想到的恶毒计画,哈哈!
何霁问:“一辈子吗?”
秦潇不明就里的点点头,“对。”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连下辈子也一并算进去,哼!
何霁听他如此回答,长眉一轩,“那就成了,我们绝对会帮你将湛若水整得死去活来,而且是一辈子!”
话一说完,他的唇畔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而这略带寒意的笑竟让旁人看得头皮发麻。
他最近的心情一直很不好,适度的发泄是有必要的……
站在啸鸣山庄的大门外,湛若水向守卫说明来意,却被轰出门拒绝进入。
虽不明白为什么秦潇不愿见他,但湛若水很有毅力的走到偏僻处,决定效法秦潇进人湛府一样,他也要翻墙潜入啸鸣山庄,要知道他向闻人们楚打听山啸鸣山庄的所在之处后,使马不停蹄的来到安阳府,怎能空手而归?
湛若水抬头看向行墙:嗯……但难不倒他,就见他忽然向上一跃,如大鹏鸟般腾空数丈,左脚在石墙凸起处用力一点,就这样爬到石墙顶端;在看清底下无人看守后他立即往下一跃,成功潜入戒备森严的啸鸣山庄。
甫落地,湛若水立即展开寻找秦潇的行动,但他一边找却一边在心头嘀咕:这么简单就能闯进来,如何保护他视若珍宝的小美人?还是快快将他骗回自己身边比较妥当。
他一边埋怨、一边小心前进,由于太过专注于寻找秦潇,向来机警的他竞没发现身后已有危险悄悄逼近……
当湛若水来到一处假山堆叠的庭院中,一抹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他眼前;只见对方动也不动的背对著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概是在想他吧……湛若水忍不住地想著。
又观察了一会儿,见对方仍维持相同的姿势站在原地,湛若水向四周张望了下,确定没有其他人,他连忙一个箭步奔至对方面前,伸臂就要抱住他——可惜,被躲开了。
就见那人转过身子,以没有温度的目光看向湛若水,什么表情也没有,但湛若水确定此人定是秦潇无疑!
湛若水见他脸色冰冷,连忙道:“阿潇!我从大梁来找你了,别再生我的气,好不好?”
没有回应。
“阿潇,我喜欢你,我知道上次抛下你是我的错,但……但我回去后也想清楚了,那赤血珀就是拿来当诊金给闻人伯楚的,我是为了你的双眼……”见秦潇转身就走,湛若水立刻追上,“阿潇,你听我解释……”他伸手要抓秦潇的衣袖,又被挥开。
只见他的脚步越走越快,湛若水一下子就被抛在后头了。
湛若水一呆,不晓得秦潇的脚程竟然这么快,他连忙提气施展轻功追赶,但秦潇的背后像生了眼睛一般,也马上加快速度,不让湛若水靠自己太近。
湛若水心头冒出一连串的疑问,可也无暇细想,只能紧紧地跟在秦潇身后。
几个转弯,眼前人失去踪影。
“阿潇?”湛若水可急了,人在他面前,怎会跟丢?
他拾眼看看四周,发现眼前是一处清幽的院落,有好几棵凋残的树围绕著庭院,湛若水认出那是桃树,而另一株梅树则在廊前开得茂盛,洒满一地细雪,可以想见春天时这里的景致会是何等明媚艳丽。
屋子的门扉紧掩,湛若水也无处可去,而且秦潇是在这里消失的,所以他失礼的推门而人,想看看要找的人是不是就躲在里头。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率先映人眼帘的是一张书案,上头摆著湛若水前些时候常常翻阅的一本书——“魏晋桃源梦话”。
没想到秦潇也看这本书,湛若水顺手一翻,却见“桃花源记”上被加了一句朱砂眉批——狗屁!
他一怔,合上书不再看下去,只是表情有点奇怪。
为什么这么好的文章会是“狗屁”?
算了,还是找秦潇比较重要。
见珠帘隔开内外二室,湛若水便拨帘而入。
一踏进内室他就觉得暖烘烘的很舒服,与外头的酷寒完全不同,见红木床的布幔已被放下,湛若水放轻脚步,不想惊动床上的人。
他悄悄掀开布幔一角,只见被褥隆起,显然有人在里头。
不会是秦潇原谅他了,所以特地爬上床等他吧?想到这里,湛若水差点连口水都流下来了。
他将布幔整个拉开,熟睡中的人果然是秦潇。
他睡得极为香甜,唇办微微张著,看来软嫩无比,双颊因为温暖而透出红晕,带著玫瑰般的色泽。
秦潇睡得就像个不解世事的天真娃儿,非常可爱。
见状,湛若水差点就要扑上去了,但他连忙克制欲望,因为他的脑海浮现一个疑问——为什么?刚刚秦潇明明还在他面前疾奔,为什么他能马上脱下鞋袜并且换了件衣服躺在床上睡得这么沉?
自从潜入啸鸣山庄开始,疑问不断地自他心头冒出,湛若水心一横,乾脆叫醒秦潇想问个清楚明白。
“阿潇……”他柔声轻唤,见秦潇没有动静,他又唤了一声:“阿潇!”
“嗯……”秦潇只是轻吟一声,还是沉沉睡著。
但那声软甜的低吟,让在床前等待的大野狼恢复兽性。
叫不醒秦潇,湛若水也不管了,想到自己已经好久没碰他了,他索性脱下鞋子和外衣,再也按捺不住地扑了上去。
感觉到床铺一陷,秦潇已逐渐清醒,就在他想睁大眼眸时,竞被湛若水给压住了。
“唔……”
被吻住的他霍地睁开眼,对上了湛若水带著情欲的脸庞。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抬手要推开湛若水,却被压得动弹不得。
“阿潇……”见秦潇醒了,湛若水也不以为意,他朝杏眼圆睁的秦潇一笑,大手则去解秦潇的衣带。
美色当前,床铺在底,不做真是对不起自己。
“放手!”秦潇恼火得大喝一声,却收不到成效。
刚才他睡得正香,湛若水怎会突然出现?
湛若水打开秦潇的衣襟,在瞧见那片白皙上的两朵粉色花蕊时,口水差点滴下,他连忙咽了下唾沫,正待进一步动作,就见房门砰地一声被踹开,然后——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五个……只见好多、好多人赫然出现在这个房间里,而且他们的手里都拿著一根木棒。
湛若水与秦潇都瞠目结舌的看著这出人意表的一幕,说不出半句话。
秦湘的出现让湛若水当场傻眼了,他张大嘴望向被他压在身下的秦潇,再抬头愣愣地看著正铁青著一张脸的“秦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坐在乾天院里,齐衍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我说湛公子啊……”他开心地看著被五花大绑的湛若水,“擅闯啸鸣山庄、欺凌我的结拜四弟还被当场逮到,你说该怎么办?”
湛若水本是聪明之人,现在却呆掉了,他还是目不转睛的看著眼前的两个“秦潇”,皱起眉头思索著。
两个?怎么会有两个?那他之前在大粱抱的是哪个?来啸鸣山庄后遇到的又是哪一个?
见湛若水没有答话,齐衍迳自从怀中掏出赤血珀,“要堵我们的嘴也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把赤血珀给我,并且签下切结书就可以了。”
其实……齐衍瞄了下何霁,又看看被绑得像颗粽子的湛若水,忍不住在心头偷偷提醒自己:以后,千千万万不可以惹到何霁!
原本他只打算搬出秦潇让湛若水为爱乖乖签字就可以了,可没想到何霁竞为了恶整湛若水,要大家配合演出这出戏。先让湛若水翻墙潜入,再让秦湘扮成秦潇在假山处等候,引他到离火院后又让他乖乖爬上床要吻不知情的秦潇,然后一直跟在湛若水身后的众人再乘机一拥而上、捉好在床,让湛若水丢脸丢个够。
秦湘原是不愿配合的,可是当他们向他说明秦潇已打算与湛若水“共度此生”后,他也只好莫可奈何的应允了。
湛若水又看了看“秦潇们”,再看看放在眼前的切结书,“签的话,我有什么利益可得?”
何霁抢在齐衍前头开口:“没有。”
“耶?”齐衍狐疑的看了神色冷厉的何霁一眼:不是说好湛若水若签字,就把秦潇交给他的吗?怎么这次做得这么狠啊?
“那我不签!”湛若水一甩头,“你们分明就是掳人勒索,我出去后会立刻报官!”
何霁先看了他一眼,继而回头向秦潇与秦湘说道:“你们先离开,我有话要单独与他谈谈。”
秦潇被他从睡梦中挖起来本来就很不爽了,听何霁这么说自是马上起身回自己的房间去,完全不理被丢在地上的湛若水:而秦湘见秦潇走了,也随即跟了上去。
大厅此时只余三人,何霁又淡淡地道:“你签字的话不会获得任何利益,但我们可以保证你能活著走出去。”
这……湛若水瞠大了眼,“你们要杀我?”他气急败坏的吼道:“我和阿潇是什么关系,你们竟然还要杀我!”
“你和秦潇……什么关系都没有!”何霁扯开一抹饱含讽刺的浅笑,“秦潇不爱你,否则怎么不留下来替你求情?”
这份感情,只是湛若水一头热而已,至于秦潇,他不过是顺从自己的欲望,从未想过这么多,对感情他还是一窍不通。
可恶……湛若水脸一沉,不再说话。
没错!被看穿了,两个“秦潇”都离开时,他的心已被刺伤了,呜……
“好吧!”见他不答话,何霁一摊手以施恩者的口吻道:“这样吧,如果你愿意签字,我们就允许你自由进出啸鸣山庄。”这个条件给得够好了吧?
若可以自由出入,那么他就有机会掳获秦潇的心……思及此,湛若水的双眼登时二兄。
“好,我马上签。”至于那个破玩意儿,他们要就拿去吧!反正都算是送给秦潇了。
闻言,齐衍立刻笑眯眯地将那纸切结书往前一递,“签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何霁的谈判技术当真好得没话说,让湛若水留下对山庄而言并没有任何损失,他们等于是不费一分一毫就得到赤血珀了。
看著眼前的白纸黑字,湛若水被松绑以便签字的手一顿。
“在这之前,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真正的秦潇是哪一个?”他很怕以后在这里会认错人啊……
后来,湛若水总算发现两人之间的差别,也知道面无表情的那位叫秦湘,不是秦潇。
最重要的是——只有秦潇会揍他!他便是靠这个分辨的,久而久之,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有被虐倾向:每每一被秦潇的拳头碰到,他就会欣喜不已,因为这的确是自己所爱之人的拳头,而不是那个一脸寒霜的小舅子。
不过后来他又发现一个更棒的辨别方法,那就是——脱掉秦潇的衣服!
“阿潇……我好喜欢你,喜欢你……”
抱著秦潇的腰,湛若水迷恋地将自己亟欲渲泄的欲望送人秦潇体内,急切的表达心中的爱意。
秦潇闻言只是将自己的身子更往后方靠,主动地贴近湛若水;汗水已濡湿他的黑发,漆黑的室内只有浓重煽情的喘息声,为这春色无边的夜再添一分魅惑。
当一切结束后,湛若水紧紧拥著秦潇,整个身躯都贴在他的背上,手指抚过那条他用来辨识的长长疤痕,脸则埋在秦潇的颈侧吐出一句呢喃爱语:“阿潇,我喜欢你。”
他说得深情,可惜听的人却只是蹙紧眉头。
“都说知道了,你干嘛这么罗唆?”他的耳朵都快长茧了!
听到这个干篇一律的回答,湛若水有点泄气。“我喜欢你。”他又重复一次,想试试自己这次是否能得到想要的回答。
很可惜,答案是——没有。
秦潇眉心一皱,一扬手便将湛若水推到床边,“你很烦耶!”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若湛若水喜欢他,怎么还会对他干出那些恶劣的事?没错!他是想过
要让湛若水爱上他,然后再狠狠地欺负他,所以上回在南门才会故意吻他;可是现在他开始后悔了,因为每天听这些话听到他快被烦死了!
第一百零一次被推到一旁,湛若水终于忍不住整个人缩在床角,鸣呜咽咽的抽泣起来。
试问有谁像他这么可怜的?
告白不被接受就算了,还要被打、被推,呜……他好可怜喔!他怎会喜欢这样的人?可是
一天不被打个一两下他又觉得浑身不对劲……
没料到湛若水会哭,秦潇先是一愣,随即竟难得的为自己这样对湛若水而感到抱歉,他似乎报复得太过分了……
他侧头想了想、算了算,自回到啸鸣山庄开始,每次见面他就会揍湛若水一拳,被抱的时候还要咬个五六口,欢爱后再粗鲁的将他推到一边去……这样看来,他似乎太超过了……
“喂!你别哭啦。”
秦潇想安慰湛若水,孰料对方不领情,还哭得更大声了;他的肩膀用力的抽动著,不用想也知道那张美丽的脸现在看来会多么让人心疼。
“湛若水……”
湛若水抽抽噎噎的哭道:“我知道上次那样对你是我不对,可是你每次都这样打我、骂我,我心里真的很难受,你知不知道?呜呜……”
听他这么说,原本就有些悔意的秦潇更感抱歉,“好啦!那我下次少打你一些,行了吧,
湛若水?”
“叫我若水……”湛若水得寸进尺的央求。
秦潇翻翻白眼,只得顺著他的意思唤道:“若水、若水、若水!这样可以了没有?”连唤三声,够有诚意了吧?
“可以。”湛若水破涕为笑,翻个身又去搂秦潇的腰,声音已恢复正常不带哭音,比女人还要美的脸蛋上则漾著甜笑,“阿潇,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他像个讨糖吃的小孩一般,表情既期待却怕受伤似的惹人怜惜:秦潇脸上已微现红晕,想甩开湛若水的手,却怕他再哭,只得不自然的硬著头皮回答——“我不知道啦!”他是不讨厌湛若水啦,但那又不代表喜欢。
“阿潇——”湛若水拉长尾音,不死心的缠著他,“就算你是骗我好了,我想听一次,可不可以?”秦潇说久了就会习惯成自然……呵呵!
“骗你?”秦潇揽起眉心摇摇头,“明知道是谎话还想听?你是白痴啊?”
“无所谓,我心甘情愿让你骗。”
这……听湛若水说得这么真挚,秦潇羞窘得将脸别开,胸口微微发热却不知是为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好吧!”
既然湛若水不介意,那么讲句话既不会少块肉,也能让湛若水高兴,何乐而不为?
想要开口,却又顿了一下,秦潇发现要将这句表白似的话说出口竟是这般需要勇气,试了好几次,他都只能说出“我”这个字就没了下文。
湛若水急了,连忙软著声音央求:“阿潇,说给我听啦……”快点!再加把劲,这是他刚刚装哭换来的,可不能前功尽弃,否则很难让秦潇再上当……
终于,秦潇鼓起勇气再度开口:“我……我喜欢……”
那个“你”字还未出口,房门外就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砰、砰、砰!
“四当家!大娘说她替您煮了一碗汤圆,问您要不要吃。”
汤圆?秦潇立刻起身,“当然要!替我留著,谁都不许动!”大娘煮的汤圆可是一等一的好吃呢!
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秦潇压根儿没想到后头还有个人正苦苦等候他的“告白”,房门一打开,他就马上街出去吃他的汤圆了。
房内,只余湛若水一人兀自咬牙切齿、不断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