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高登·杰米,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钱已经给了他,他还想反悔。
  高登笑着一耸肩,指着他亲爱的妹妹。“你可以走了,她不行。”
  “你想出尔反尔?”他太早放下戒心,以为他天良未泯。
  “不、不、不,我是信守承诺,谁要你慢了一步,我先答应了米亚洁丝要将人交给她处理。”至于有什么下场,他一概不理。
  他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仿佛事不关已,虽然他很想放人,可是合伙人不同意,他也无可奈何。
  克莱儿是死是活他并不关心,反正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就没有他的事,他订的班机就快起飞,越早离开,他越安全。
  “而你拿了我的钱。”那人钱财,与人消灾。
  “这个嘛!还真是左右为难,不然你和米亚洁丝好好聊聊,我没意见。”他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样,双手一摊,背靠墙看戏。
  “你……”灰蓝眸子骤沉,扬起黑色暴风,昂斯特将视线调向屋内的另一个。“放她走,我留下。”
  妻子的伤不能等,她急需医治,再迟就来不及。
  “不可能。”放了她,以后想再接近可就不容易。
  米亚洁丝并不笨,若放走人,昂斯特必无后顾,他会全力反击,为他的妻子讨回公道,不会顺从地听其摆布。
  “米亚洁丝,不要走到不能回头的地步,我的妻子没事,你还有命留着,反之……”他顿了下,目光冷冽如冰刀。
  “你威胁我,事已至此你还敢威胁我,你真当我做不到利刃封喉的小事吗?小看女人是你一大败笔。”她回不了头,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就像你五年前雇请佣兵在车子装炸弹一样吗?”他冷不防地丢出一句。
  艳容一白,她唇瓣轻颤。“你……你怎么晓得这件事,不可能有人走漏风声……”
  啊!她说了什么,居然脱口而出,承认罪行。米亚洁丝心惊地以手覆在心脏位置,防止心跳过快。
  “太阳底下没有永远的秘密,你以为天衣无缝,其实漏洞百出,只要查查你户头的钱流向何方,真相必水落石出。”她唯一幸运的,那天刚好是恐怖分子活动的日子,没人多做联想,让她逃过侦询。
  昂斯特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件事,在警车上,一名叫小扣的俊秀警察侵入未被授权的银行账号,从中调出长达一千多页的大笔金钱进出单据。
  “哼!既然你已经查出了,我也用不着隐瞒,是的,是我花钱买凶要她的命,她让我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舒服,她非死不可。”她豁出去了,全无隐藏的揭露事实。
  “不过,你以为没人在我背后撑腰,我敢这么胆大妄为吗?”她冷笑着,不惜扯出帮凶。
  “什么意思?”昂斯特的背脊抽紧,一阵寒意由脚底冲向脑门。
  “令祖母可是一大帮手,是她帮我取得你们住所的钥匙,并给了我车牌号码,还暗示我克莱儿若不在人世,她会马上着手安排我和你的婚礼。”非常大的诱因,让她恶胆横生。
  “什么,那个老妖婆她……”他全身僵直,隐见颈侧青筋浮起。
  “对自己的祖母尊敬些,她可给了我不少好处。”米亚洁丝看着所爱的男人一直抱着她以外的女人,越看越刺眼,一桶醋踢到喉咙口。“把她放下,不许再碰她。”
  昂斯特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她。
  “听不懂我说什么吗?我要你放开她,她是肮脏的东方女人,不需要对她太好……高登,你在笑什么?把枪给我……”有人需要一点教训。
  高登在笑她不给自己留后路,硬是把自己逼上绝境,现在把人放了,他们还能全身而退,日后再卷土重来,想要一个人死何须费事,不粘锅才有未来好谈。
  可惜米亚洁丝被妒意冲昏头,她只想趁早解决祸害,未曾深思熟虑。若她真的害死克莱儿,昂斯特怎么可能跟杀妻凶手在一起。
  她一把抢过手枪,对着董知秋的脚边开了一枪,她原意是吓阻,没想到射到装饰用的铜柱,它反弹飞到近窗的铝框,差点弹了回来射到倚在门边的高登。
  不用说,吓了一跳的高登赶紧把枪拿回,不想一条命在她手中完蛋。
  “小心点,你在搞什么鬼。”万一路过的人听到枪响报警,他们想走也走不了。
  小木屋是高登的友人和人合建,暂时借他住个几天。
  想显威风反而诶骂,米亚洁丝不快地将怒气发泄在最痛恨的人身上。“昂斯特,甭想救她,我不会给你机会的,这次我要你亲眼看着她死。”
  断了气,就不可能再复活了吧
  “你真要做得这么绝,毫无转圜余地?”昂斯特不敢松手,死命地按住妻子不断流出鲜血的伤口。
  “是你逼我的,谁叫你不要爱我。”十七年了,他从没正视过她的感情。
  “你……”昂斯特正想说不值得爱的人没资格爱人,手臂忽地感觉被碰了下,他连忙低下头,惊喜地对上妻子微张的黑眸。
  “昂,你好温暖……”他的眼好美,像她童话书里的蓝色小熊。
  不是我温暖,是你流血过多,失温了。昂斯特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她,用自己的体热温暖她渐冰的身体。
  “我的头,好痛……”她痛得眉头直邹,意识越来越涣散。
  见她痛邹小脸,他的心跟着抽痛不已。“不要怕,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不会有事。”
  “我第一次看……看你脸上有表情,你好像很痛……”她想抚摸他的脸,可是举到一半的手却无力地垂落。
  “受伤的是你不是我。”痛的人是她,他为她感到心痛。
  “有人打了我……”董知秋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事,头痛加剧。
  眸心沉郁。“我不会饶了伤害你的人。”
  “昂……”她想说“我爱你,从这一刻起到生命尽头”,但某人显然很在意他的那一句——我不会染了伤害你的人,而打断她类似弥留的呓语。
  “你不想饶了谁?这句话让我非常担心,我……咦!见鬼了,怎么会有敲门声?”
  门上传来轻叩的声响,高登神色一颤,顿起戒心。
  “谁?”
  “我是医生。”轻柔的嗓音淡而悦耳。
  “女的?”
  “有人规定女人不能当医生吗?”浅见。
  听到熟悉的女音,差点厥过去的董知秋精神一振,她使出最后一丝力量抓紧昂斯特的手腕,以意志传达一些讯息。
  “你来干什么?”尚未开放的小木屋群,照理来说不会有人进出。
  “看诊。”
  “看诊?”她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快点开门,我手上的武器是一只急救箱,不要担心我会攻击你,我对男人的兴趣是泌尿系统。”她可是阅鸟无数。
  男人多少对“制服”有些着迷,拉开一条门缝观察屋外动静的高登先看到白色医生袍,他好女色的癖好猛地被触动。
  接着他瞧见医生袍下曼妙的好身材,清媚娇艳的脸蛋,属于男性的那份冲动往下腹一带,呼吸急促地暗吹口哨。
  色不迷人,人自迷。他让美色迷住了,不出自主地打开门。
  “伤患在哪里……嗯,伤在头部……该死的,是哪个混蛋干的,不偏不倚地打在我替她缝好的伤口上,存心找我麻烦是不是?”
  “什么?”她在说什么,她和人质相识?
  高登正察觉一丝不对经,美艳出尘的女医生突然将急救箱甩向他的脸,他为了闪避,匆忙地退了几步。
  这时候,昂斯特像头在荒野疾奔的猎豹,身形快速地拉长,一手抬高他持枪的手,一手推向他下颚。猛力一扑。
  砰!砰!两声枪响。
  一切归于平静。
  ?
  “为什么她常来找你,你不是说除了我之外,没人可以吃你煮的食物,那她在干什么?”一个女人指着坐在餐桌旁优雅用处呢的女子,一脸受伤的神色。
  “她不请自来。”冷着一张脸的男人双手环胸,责备女人的无理取闹。
  “你不开门,她怎么进得来?”这不是第一次了,而他却从不肯解释,好像做错事的人是她。
  “她有钥匙。”
  “她有钥匙……”女人凄迷地笑了起来,心口像破了一个大洞。“我没给她,是你给她的吧!”
  如果他那么喜欢她,当初就不该和她在一起,把她成宠物喂养。
  “你一的那个要质问我吗?不肯相信我?”他哪晓得她从何取得,煮完最后一道菜一转身,人已坐在餐桌旁进食。
  “今天若是一个男人走进我们家,说他和我是关系亲密的情人,你作何感想?”她真的原意试着和他沟通,但是……
  “荒谬。”他相信她,因为她是洁身自爱的好女孩,不会乱搞男女关系。
  男人没把心里的想法告诉女人,只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非常不耐烦的样子。
  她呵呵地笑了起来,神态哀伤。“原来是荒谬呀!看来我们闹了个大笑话,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是不是?”
  他不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我懂了。果然不爱,那我期待什么,冰山里长出玫瑰吗?”她累了,真的好累,疲于应付他的另一个女人,便是这样的关系才让她连结婚生子也不向几个好姐妹透露,就怕她们为她操心。“我们离婚吧!”
  双目倏地一眯。“你最好冷静一下,想想自己说了什么。”
  他不会离婚,不可能离婚,她只能是他的妻。
  男人什么也不说,面无表情,女人以为自己说中了,他早就不要这个婚姻,伤心地红了眼眶。
  “我成全你,愿你找到你要的幸福。”虽然她的心很痛。
  没瞧见男人伸出手要拉住她,女人泪眼迷蒙地转过身,抓起放在鞋柜上的车钥匙往外冲,她要离开不再眷恋的家……
  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杯子,白色的病人服……董知秋吃力地撑开微颤的眼睫,入目是单一的白。
  除了床头柜上一束粉色的香槟玫瑰。
  她眨了眨眼,试图想起昏迷前的情景,一一幕幕争吵的画面快速地闪过眼前,她惊讶与人吵架的人竟是自己,而对方是……
  “昂?”
  是梦吗?
  还是真实存在过?
  “怎么了,你的头又痛了吗?要不要调整枕头的高度,让自己舒服点?”
  董知秋又片刻的茫然,视线落在包握住小手的大手,心头掠过一丝微微的刺痛。
  他一直在这里吗?握着她的手不放?
  “离婚。”她无意识的唤出这句话。
  正在倒水为她润唇的男人蓦地一僵,神色痛苦地放开紧握的手,他以为她终究不肯相信他并未背叛她,决心离开伤了她的人。
  “五年前,我们最后一次交谈时,提过这话题对不对?”她对婚姻失望,对他更是彻底绝望。
  “你恢复记忆了?”昂斯特惊讶地将水杯放在她唇瓣,方便她用吸管喝水。
  她摇着头,“别寄望太多,只是片段。”
  “所以你不是真的要离婚?”他问得很小心,让董知秋看了差点笑出声。
  “好不容易捉到一条身价百亿的大鱼,傻瓜才会放手。”不离,以前太年轻了,不知道婚姻也需要经营。
  两个新手当然会出问题。
  “不,有钱的人是你,我是仰你鼻息的穷光蛋。”她才是女富豪。
  “啥?”不懂。
  昂斯特低头吻他鼻头,少有表情的脸上多了笑意。“那天从饭店回来的路上,你不是说要我把财产分你一半。”
  “而你说不必。”她的心还小心地受伤了下,偷骂他一声“小气”。
  “因为在这之前,我已经将我大部分的资产转到你名下,你比我富有。”不必给她一半,她想要的,他全给她。
  闻言,她不是很高兴地跳起来,反而是一脸惊恐。“你想要害我被绑架呀!那么大笔的金钱,我每年要交多少税金,你见不得是清闲,想让我早生白发。”
  没人嫌钱太多,可是钱一朵也会压死人。
  “不用担心,有会计师,他会统合你所有的财产再加入投资,让你利滚利,钱越来越多。”富者越富。
  她一听,差点吓得跌下床。“我可不可以还给你,每个月领家庭主妇薪水就好?”
  “不行。”哪有家庭主妇薪水,太扯了。
  “喂!你这人很难沟通耶,不要钱也不行……咦!你受伤了?”董知秋瞟见他上臂缠着纱布。
  “子弹擦过而已,不碍事。”比起她脑后的重击,真的只是小伤。
  董知秋紧急地动了脑部手术,耗时三十六个小时,其间两度缺氧,三次血压下降太快,还有一次休克,几乎把关心她的人吓死。
  “米亚洁丝他们呢?”
  “他们……”昂斯特抿起唇,不太愿意提起。
  其实当时的枪响有两声,一声是他夺枪时,两人争夺不慎误扣扳机,灼热的子弹瞬间划过。
  另一声枪响则是出自第一位走进小木屋的女警,她十分嚣张地说着她要射歹徒的肩,让他不能拿枪就好,谁知手抖了下,不小心就射入眉心。
  高登·杰米当场毙命。
  而米亚洁丝则被一拥而上的警察扣押带走,接下来的情形他并不清楚,只听说她被查出行李夹带十公斤海洛因,还有十几条莫名其妙的罪名。没等英国的律师来便宣判入狱,禁止会客。
  “诶!活着比死了还可怜,我的那群姐妹一定会想办法整死她的。”这是她们的、变态的兴趣、
  “用不着同情他们,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关心,我打算再娶你一次。”这一次他要信守承诺,用爱守护她一生一世。
  “什么,不用了吧!”董知秋一脸惊吓,直摇着手。
  “不许拒绝,一家之主说了算。”他摆出大男人的气魄,不听任何反驳。
  “你真霸道……”她笑得无力,很怕他招架不住国内的喜宴文化。
  昂斯特眼神温柔地吻住她。“因为我爱你。”
  闻言,她会心地笑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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