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莫长风不得不承认,如果过去他曾有过何种魅力。在今晚完全不管用也不灵光。尽管他以最快的速度带三号女到医院急诊,但她还是不领情,连芳名都拒绝透露,更甚者,她还刻意不让他知道。
这个“刻意”,做得非常明显。
“先生,请过来帮患者填写资料。”护士手拿表格,向他招了招。
小雅立刻举起手,也不顾此刻她正半躺在病床上,让护理师清理伤口。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写。”
“可是……”护士为难地看着她。“你这个样子能写字吗?”
“必要时,我连倒立都会写字。”她侧起上半身,接下表格与原子笔。
看那两道秀眉痛苦地一蹙,莫长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踏步上前,刚要开口,就见她握着笔,指了指隔离拉帘。“护士小姐,麻烦一下。”
护士立刻了解,歉然地看了他一眼。“先生,请你在外面稍等一下。”
刷!浅蓝色的隔离拉帘堪堪从他鼻前滑过,阻绝了视线。
三号女的行动,说明了她正在极力撇清跟他的关系。
他咬咬牙:到等候区去,手臂环胸地坐下。不久后,就看到一个帅噻生拉开拉帘走进去,负责处理表格的护士也走了出来。、虽然很想趁这时上前去打听她的资料,不过……算了!此等小人行径,他不屑为之。
又不知过了多久,隔离拉帘终于被护理师扯开,他大踏步地走去,正好与旋身站起来的值班医生目光对个正着。
那瞬间,他在医生眼中看到了沮丧舆懊恼。
“你还好吧?”他看着三号女,心里有点窃喜,想来今晚碰钉子的男人,可不只他一个。“医生,她需不需要拿拐杖?”
没等医生回答,小雅就说了:“挥着拐杖,我明天要怎么工作?”
她看了看手表,都过午夜了,她还以为他走了呢!没想到他还在外头等。刚刚拉帘一扯开,看到他人就站在外头,她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说句实话,脚底踩到碎玻璃又不是生死大事,但见到他还候着自己,心窝就忍不住发暖。
“打过破伤风预防针了吗?”莫长风以保护者自居,问医生。
“打过了,该处理的也都处理好了,不要让你女朋友的伤口碰到水。”
值班医生话中带话,犹抱一丝希望。虽然眼前的男人看来比他更称头,但他仍想挣扎求胜,毕竟在女人眼中,医生的行情高人一等。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小雅马上抗议。
“好吧,不要让你‘老婆’的伤口碰到水,”
“我也不是他的老婆,他只是路人甲。”这样说好像狠了点,毕竟C先生帮了她很大的忙。“好心但有点鸡婆的路人甲。”
“真的吗?”医生喜孜孜地问。
他是故意套问这两人的关系。虽然刚刚对这位小姐示好,她不太领情,但他仍想再试试看。
莫长风看他一眼。医生?哼,一样没资格。
“你不是她的菜,别妄想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欠缺风度。
早在等候时,他就打手机去问明了。原来三号女是总裁头号粉丝,除了总裁之外,其他男人她统统不要!
值班医生摸摸鼻子,很糗地告退。
小雅瞪着他。这人真不懂得广结善缘耶!就算人家不是总裁,但也可能会有同等级的朋友啊!去,好好的机会都被他搞砸了。
“我去缴费领药,多谢,再见。”她跳下床,一跛一跛地跳开去。
莫长风跟在她后面。他知道她在打发他走,但看她的样子,他无法放心。
忽然间,小雅踩滑了一下,他立刻上前,及时将她稳住。
“你怎么还在这里?”小雅皱着眉,瞪看着他。
“我也想知道。”他苦笑。毕竟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太明显了。
“就当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她瞪他一眼,没再反对,他也没多说什么,确定她稳住之后,便抽回手。
那一秒间,小雅失神了。他的大掌有力而温暖,让人眷恋不已。
她不否认除了总裁之外,她想寻找的就是那样一双充满保护力量、带来安全感的男性大掌…只是总裁是她从小到大的坚持,当上总裁夫人对她来说有不凡的意义,所以……她甩甩头,继续走。
两人默不作声地缴费、领药。当小雅亮出缴费单,莫长风适时别开脸,不看单据上的名字,拿药的时候,半打瞌睡的值班药师没叫出她的名字,小雅明显地松了口气,却也不自觉的,有一点点失落。
这样,他就不会知道她的名字,人海茫茫,今夜就此别过了。
最后,莫长风送她从急诊侧门走了出去。
“我自己坐计程车回去就可以了。”她连忙说,怕他真的“送佛送到西”。
莫长风瞥了她一眼,替她挑了一台车子干净、司机清醒’的夜班计程车,记下他的车牌及驾照号码,并将两张大钞及他的名片递给司机。
严肃口吻说道。“要是一个小时内,我没接到你的电话,就会直接去找警界的朋友,懂吗?”
“是、是。”看到丰厚的报酬,司机的眼睛都绽光了。
莫长风绕到后车门,扶她上车。
小雅多希望自己能做到真正的铁石心肠,把他的好意当作驴肝肺,但车门关上后,他轻敲在窗上的响声还是让她忍不住摇下车窗。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种种作为是在保护她的隐私与安全?再不理不睬,就真的是不识好歹了。
“好好休息。”
他温柔的叮咛,让她没来由地想哭。
可恶!她明明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一个晚上却被他感动了好几次,可见这个男人对趣的影响有多大!初识便已如此,万一有了“以后”,不知道还会带给她多大的影响,而她有预感,她不会喜欢那些影响。
“……谢谢。”她垂着眼,不看他。
“我用你全部的谢意来交换一个解答。”莫长风不问不…她的感动瞬f司蒸发。原来他的好心还有图谋啊!一个白眼立刻青过去。
“什么?快点问!”
“你想和我撇清关系,是不是因为我太早对你流露出感兴趣的眼神?”
不是,是因为她对他也有同样奇妙的感觉,才要趁早防微杜渐。
她心跳漏了一拍。“或许吧!”她甜笑一下下。“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总裁才是我要的。
“她为什么不欣赏你?”
憋了几天,莫长风终于忿忿不平地找他的老友——“尊优电子”总裁原靖天,转述这件事给他听。
只有这个朋友从来不嫉妒他的女人缘,因为他早已心有所属,也只有这个朋友独立于他的朋友圈之外。原靖天就是原靖天,冷酷、孤傲、卓尔不群,从来不属于哪一挂,他绝对是听他抱怨此事的最佳人选。
“因为我不是天杀的总裁!”他踱来踱去的脚步从没闲住,大有磨穿地毯的气势。
“小心一点,你正站在一个货真价实的总裁面前。”原靖天淡淡提醒他。
“我相信,你的自尊心不至于脆弱到会被这句话伤害吧?”
“当然不会。”原靖天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仍显沉重,阴郁不开的神情是他的个人标记。“我想知道,没被这位奇女子当作宝,你恼羞成怒了?”
莫长风定住脚步,瞪他。“我像是那么没风度的人吗?”
“不然是怎样?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坐立难安、随时想杀人的表情。”
原靖天任他站着瞪眼,迳自做自己的事。
莫长风也不知自己是怎”’回事。他向来习惯有事自己解决,但这次例外。他顿了顿,又把那晚与三号女的点点滴滴和盘托出。
“…我送她去急诊,就算她已经躺在病床上,还是坚持相关表格要自己写,深怕我会知道她的身家资料。”
原靖天对着萤幕上一张两小无猜的照片,露出淡淡的微笑。
“喂,你有没有在听?”莫长风敲敲桌面。
那双因照片而显得有点迷蒙的男性眸神移了过来,落在他身上。
“有,但她的顾虑是对的,要是给你一点机会,你绝对会背下她的姓名、住址、电话,任何一种联络方式。”
原靖天说得没错,记忆力是他的强项,过目不忘是他的看家本领。
莫长风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到办公桌前。“她的态度让我觉得,靠近我会倒大楣。”
“没那么糟,她只是对你没有意思,如此而已。”
“对我没有意思?”莫长风恢复正常坐姿,用手势强调闪光的样子。
“刚见到我的时候,她的眼睛会发光,后来发现我‘只是个律师’,才改变态度。”
“你没抬出律师世家的背景,让亘复国际法律事务所为你背书?”
“我不想。”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而且,那也没用。”“不然她希望你是什么?”
“总裁。”
原靖天忽然不说话了,嘴边隐隐有一抹诡谲的笑意。
“你在笑什么?”他警觉性奇高地问。
“我在想……我身边有个人刚好也是这种个性,非总裁小要。”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几声轻敲,一个俏丽的身影开门走了进来,看得出脚步微跛,手里拿着一叠看似邀请卡的信函。
“原先生,这些是我筛选过的宴会邀请卡,容我补充一句,我随时乐意陪你一同出席一”她抬起眼来,随即双目圆莫长风比她早一步有反应。“三号女?”,“C先生?”
原靖天闲凉地在一旁下注脚:“说曹操,曹操到。”
容小雅看到莫长风,神情一愕,但随即恢复正色。
“原先生有客,我等一下再进来。”她轻跳着转身。
原靖天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去。莫长风眯着看他一眼,他从善如流地摆摆手,又把小雅给召回来:“小雅,这位是——”
她客套地一笑,“原先生,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男性交友原则。”
莫长风被激到了,有些嘲讽地开口:“三大公会,靠边“没错,很高兴你比谁都清楚。”小雅针锋相对似地顶回“小雅,这跟你的男性交友原则没有关系。”原靖天看看能干小助理,再看看能干大律师,他们互瞪的模样让他找到了一点乐趣。“你们早该互相认识了。莫长风是我的‘私人’律师,容小雅是我的‘私人’助理,你们都为我处理‘同一件事。”所谓“同一件事”,就是“同一个人”——舒凤仪,他最爱、却最不能爱的女人。
“绕了一大圈,总算知道你的芳名了。”莫长风似笑非笑,将她的名字玩味在唇间。“容小雅。”
“莫先生,幸会。”她皮笑肉不笑,维持最优雅的礼貌。“再见。”她自顾自地走出办公室。
莫长风瞪着她微跛的背影,还有随后梢嫌用力的甩门声。
“你让你的助理这么嚣张?”原靖天可不是会吃这种排头的上司。”
“只要她做得到我要求的任何事,想要多嚣张都可以。”他的神情有抹无奈,也有丝纵容。“毕竟,一个忠心耿耿的帮手并不好找。”
太好了!他极力想争取的盟友,居然是容小雅的靠山。为了舒凤仪,原靖天毫无疑问地会站在容小雅那边——除非他比容小雅更‘有用’。
“我喜欢她。”他坦言不讳。容小雅全身上下蓄满难以想像的能量,虽然时而温柔、时而固执,偶尔恰北北,看来很难搞定,但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
“听起来像是我又多了一项威胁你的新把柄。”原靖天非常愉快地说。
就知道事情一定会变成这样!莫长风跌坐回座椅上,掩面叹息。
灰扑扑的休旅车驰过人烟稀少的山路,熟练地切人路边的岔路。
不多时,掌握方向盘的男人突然急踩煞车,不只是因为目的地快要到了,更是因为他看到一个人影,一个几乎令他眼花的人影——容小雅?
脚底有伤的她到这穷乡僻壤来做什么?还背背包步行?她想参加残障马拉松大赛是不是?
他提前将休旅车停下,快步来到走路目不斜视的她身边。
“嗨!”他悠闲打招呼。
小雅转过脸,杏眼立刻圆睁。“莫长风?”连在这种乡间小路都能遇上他,真是奇了!
“很高兴你记得我的名字。”他偏着头揶揄她。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连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都会与他相遇,他该不会是跟踪她来的吧?
“你呢?又到这里来做什么?”他不问反答,看着她的眼神流露熠熠神采。
今天的容小雅看来格外清新,平时覆盖在脸上的化妆品全部消失,薄嫩的肌肤透出日晒及步行后的自然红晕,服装也简化为轻便的牛仔裤、衬衫,少了平日的精致俏丽,却多了悠闲惬意,他喜欢。
“不想被当作跟踪狂的话,就先回答我的问题。”见他凝着自己笑,让小雅忍不住一拐子顶过去。
“我每隔一阵子,就会采采访大学时期的恩师。”来过几次,他确信这条小径上只有单单一户人家,所以他们的目标应该是相同的。
小雅蹙起眉,半信半疑的目光往上飘。“你不会是要去拜访温若谷教授吧?”“正是。”
“我记得你是个律师。”
“承蒙你把我的职业记得那么清楚,我以为你早已忘了我。”他的话有点酸。没办法,自从知道她是原靖天倚重的左右手之后,他就克制不住自己,常往“尊优电子”跑。
可是,不管他乡殷勤示好,她总是一副“我们认识吗”的茫然神情,所有能讨好女人的小动作,送花、送卡片、送巧克力,在她眼中全无意义,不但退回,还被嫌浪费。气煞他也!
“你是律师,代表你念法律系,那你跟数学系数授能有什“大学有种课程,叫‘通识课程’,人跟人之间有种不可解的牵系,叫‘缘分’
,我跟温教授虽属不同领域,但一见如故,是忘年之交。”
她怀疑地瞄了他几眼,咕哝抱怨:“为什么我走到哪里都会看到你?”
“相信我,我同样感到讶异。”但也惊喜。“你跟温教授是什么关系?”
“不想告诉你。”这时,他们已走上木屋的前梯,她按下电铃……他刚好也伸出手来,黝黑大掌差点包覆住她玉白的小手,那明显的肤色对比,挑明了男女间的差异,与难以言喻的协调。
小雅甚至可以感受到,从他手心辐射而来的热度,暖暖的,让她想起被他抱起来、蜷在他胸前的感觉……就在这时,门开了,戴着厚重眼镜、头发花白的老男人探出上半身。
“温教授。”两人打了个机宁,同时抽回手,异口同声地打招呼。
“小雅?长风?你们……”温教授疑惑地打量着本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你们是一起来的吗?”
“当然不是。”小雅马上撇清。“刚刚我跟这位先主聊了几句,才知道他是你的学生。不打扰你们谈话了,我到后头去找我母亲,先失陪了。”
温教授退后一步,小雅灵巧地钻进屋里,一下子就不见人影。
“她母亲?”莫长风一脸古怪。
“我太太。”温教授简单解释,招呼道:“我听说你要来,就把棋盘跟茶具都准备好了,来,这边走。”
温教授冲水泡茶,莫长风在门廊边的藤椅坐下,动手将棋盘放好。
他若有所思地开口:“如果小雅是师母的女儿,你们公证结婚时,我怎么没见到她?”
亏他还是温教授的律师,一手打理相关的法律事宜,也因此,他知道教授对师母有多迷恋,他立下的婚前协议与遗嘱,都以保障师母的生活元虞为“这就是小雅贴心的地方。”温教授的神情有些腼腆。他孤身了几十年,临老才找到合意的牵手。“公证跟摆酒时,她坚持不到场,大概是怕影响我跟她妈妈结婚的气氛,所以没出现。”
“师母气质典雅,想必年轻是个美人,曾经结婚生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温教授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小雅是非婚生女。”
莫长风挑起一道眉。
“玉蓓年轻的时候,曾经失足,加上一连串不顺遂,母女俩的生活几乎都靠小雅一肩挑起。”
“哦?”他想起师母有如柔弱花办的模样,想必小雅一肩挑的担子肯定沉重极了。
“我喜欢玉蓓的婉约娇柔,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她是个很需要被保护的女人。她太娇贵,一辈子都学不会在现实中生存。以前,是小雅担任她均保护者,现在是我。”
莫长风点点头,懂了。“原来,这就是她倔强又好强的原因。”
温教授不欲深谈。“下棋吧。”
“嗯。”
小雅在厨房找到母亲时,她正坐在餐桌边发呆。
她讨厌在她脸上看到朦胧的神情。那个表情对男人有无限的吸引力,但对她来说,却代表一连串灾难。
容玉蓓是女人中的女人,却不适合当母亲。小雅不免会想,让母亲有吃有住,再给她一把椅子,她可以沉醉在爱情白日梦里,直到世界末日。她故意加重步伐,拉开她对面的餐椅,放下背包。“妈,我来了。”
“……小雅。”容玉蓓眨了好几下眼睛,终于清醒。“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不好吗?”她坐下,早巳放弃从她身上得到母爱。“你最近好吗?”
“就住在这个乡下地方,人烟少、空气好,还能有什么不好的吗?”
“好就好。”她刻意忽略母亲语气中的隐隐抱怨。
见她问也不多问一句,容玉蓓委屈地瘪瘪嘴,换了个话题:“对了,我听若谷说,他今天有个访客,是以前的学生,姓莫……”
“他人已经到了,温教授正在客厅或哪里跟他叙旧。你要喝茶吗?”
正因为一家之主不在这里,小雅才方便自己动手。虽然温教授看似不在意,但身为男人,哪可能真不介意妻子为别的男人生过孩子?更何况;她妈妈还白目得很,常常露出思念旧情人的神情,因此,在他面前,她尽量守住客人的本分,这里是妈妈跟温教授的家,不是她的家。
她点火烧水,打开橱柜,拿出两个杯子,替母亲和自己各泡一杯茶。
“哦,是吗?”容玉蓓打开女儿带来的礼盒,拿出饼干,迳自吃了起来。“莫长风以前来过几次,听说是个不错的人。在亘复国际法律事务所工作,出身律师世家。等会儿你见见他,要是觉得不错,我让若谷帮你们介……”
小雅把茶推过去,打断她的话:“不必费心了。温教授对你好吗?”
“好啊。”容玉蓓低下头,食指在桌上画圈圈。“但我偶尔会想起……”。
“你爸爸”三个字还没出口,小雅便轻拍母亲的手背,谨慎地看了看门口,确定没有人走近,才语带警告地开口:“温教授对你好就好,你年纪都一大把了,不要再做那些‘非分之想’了。”
“我哪有?”容玉蓓一脸委屈。“人家只是有点……不甘心。”后面三个字说得好小声。
小雅垮下脸来。她按住眉心,克制住抱怨。这个被恶意抛弃的女人,到底要过多久才会清醒过来?
“唉,小雅,你人在台北,又在大企业工作,难道都没听过‘他’的消息吗?都没有机会接触到‘他’吗?难道你不能去告诉呵他气我……”
“妈!”小雅真的要翻脸了。“你自己也说,温教授对你好,那就好了,你已经嫁给他了,拜托你不要再做那些无聊的幻想,。”
“可是,若谷那么老了,住在这里又好无聊,再说,当初也是你拼命敲边鼓,我才会嫁给他,不然的话,我一定会为你爸爸守住……”
……又来了!每次相处,小雅都会分不清楚到底谁是妈、谁是女儿。
她匆匆喝了两口热茶。“妈,我下次再来看你。”她顶多能容忍她半个小时,那已经是极限。
小雅站起来,轻轻拥抱母亲一下。“希望下次我来的时候,你已经成熟一点,别再像个怀春少女,至少别糊里糊涂,丢掉手中的幸福。”
她捞起背包,走出屋子,看到温教授与莫长风在前廊泡茶,她露出自然却生疏的笑容。“温教授,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没问题。”他对莫长风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等一下。
他随小雅走到一边,她压低了声音:“教授,谢谢你照顾我母亲。”
“别这样说。我很庆幸能在有生之年,找到一个我爱的人。我爱她,当然乐于照顾她。”
小雅看着温教授。七年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温教授对妈妈一见钟情,从此便殷勤追求。三年前,母亲终于在她的鼓舞下,答应与他偕老。
小雅是感激他的,温教授等于接手了她的烫手山芋。她爱妈妈,但已经厌倦自己要背负如此沉重的包袱。
“妈妈还是很孩子气,要请你多多包容。”
“你不必担心。”温教授多少知道妻子过去的情事。“我知道玉蓓的个性一辈子也改不了,但我就喜欢她这个样子。以前我埋首书堆,现在看着她,总觉得她好像帮我把浪费在书本上的青春完全燃烧了。”
“谢谢你这么爱她。”小雅知道,当初鼓吹妈妈嫁给他,不会有错。温教授爱妈妈,连她的白日梦都一并包容了。“我要先回去了。”
“留下来吃顿饭再走。”虽然明知她会拒绝,但温教授还是开口留人。
“玉蓓常抱怨,你大老远跑来看她,却连一个晚上也不肯住下。”
妈妈会这样抱怨,还不是想从她嘴里多套出一些“那个人”的消息。小雅苦笑了一下。“不了,我还要转好几班车才能回去。”她微微一笑。“再见。”随即转身离开。
这时,莫长风大步跨上来,问道:“她要回去了?”
“嗯。”
“那我也要先离开了。教授,抱歉,我下次再过来。”
“等等,长风,那盘棋都还没下完……”
“小雅脚底受伤,应该还没完全痊愈,不能走太远的路。”
“脚底受伤?”温若谷这才发现,仔细看看,远去的小雅确实脚步微跛。“你怎么会知道?”
他还来不及问清事情始末,莫长风已经抓着车钥匙,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