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胭脂啊!听莫妈妈说,殿下最近似乎已经转移目标,常常跑来找你?”宝月楼的姐妹淘倩倩在游市集的半途中,突然对胭脂附耳问道。

    “这……”望着她那张暧昧的笑脸,胭脂竟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就别害羞了,是就是嘛!我看妲己已经过去了。”曾经吃过妲己的亏的倩倩自然是开心的,毕竟胭脂要比妲己好相处多了,将来想沾点光也较容易。

    “倩倩,这话你可别乱说,妲己已经很怨我了。”只要想起方才妲己的那张脸,她就禁住要发抖。

    若是那时候完颜恒非来晚一步,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胭脂用力的摇摇头,她怎么老想起那个大仇人呢?他最好不要亏待她爹爹,否则到时候她一定不饶他!

    “想想也满可怜,妲己跟着他也有好些年了,她老作着当太子妃的梦,如今梦已破碎,她当然会受不了。”

    倩倩摇摇头,苦笑地说道:“像我们干这行的,有哪个男人会对咱们付出真心啊?殿下能这么对妲己已经算是不错了,她实在也该满意了。

    听着倩倩自怨自艾的语调,胭脂也不免为她们感到难过,虽然自己目前的身份也跟她们一样,还好老鸨把她当个宝,让她只卖艺不卖身。而这时又遇上完颜恒非的特别待遇,老鸨更是不敢动她了,否则她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出“牺牲贞操”这么大的牺牲呢!

    想到这儿,胭脂的一颗心不免雀跃了起来。三天后自己进入了皇宫,会有什么样的情形呢?她真的可以顺利的救出爹爹吗?

    一大堆疑问围绕着她,让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好紊乱。

    “别提这些了,咱们到布庄去挑几块好看的布做几件衣裳吧!”倩倩突然提议。

    一进布庄,倩倩便忙着和其他姐妹们挑着艳美的布料,而胭脂一向对打扮没什么兴趣,只是一个人在一旁东瞧瞧,西摸摸的。

    突然,一名男子从外头走了进来,暗地里拉拉她的衣袖。

    胭脂抬头一看,蓦地瞪大了眼,才刚要喊他的名字,男子却以食指抵住她的唇,要她噤声。

    “跟我来。”男子小声说道。

    胭脂跟着那名男子走出布庄,走到一处暗巷内,好往后瞧瞧,确定其他姐妹并没跟来,这才大胆地对他喊道:“李大哥,怎么是你?”

    她绝没有想到李释的大儿子李桐居然千里迢迢的从北宋来这儿找她,真是让她感到既意外又惊喜。

    “我当然得来找你,当我听我爹说把你安排在这种地方,你可知道我有多心急、多气恼吗?”李桐忍不住攀住她的肩,激动地喊道。

    “就算你再怎么为我担心,也不该来这里的!”她心慌地说。

    “为什么我不能来?你本来就该告诉我,让我陪你走这一趟。”

    “不,我不能这么做!李大哥,你应该明白我心里的苦……”胭脂垂下眼。她多希望爹爹没也事,这样她就不必一个人身处异地,还得面对那个大恶人完颜恒非,甚至对他的霸道都不得抗拒。

    将这件事告诉李桐,只是多让一个人陷入这种不知未来的危险中,何必呢?

    “我当然明白,所以我打算留在这儿帮你。”他的目光炽烈如火,剑眉轻蹙。

    “你留在这儿是无济于事的,而且会让李伯伯担心,万万不可啊!”胭脂吓了一大跳。

    她绝不能让李桐这浑水,李释已经帮她太多忙了,如果再让他担心他儿子的安危,岂不是不懂知恩图报?!

    “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执意要留在这儿。

    “李大哥,别这么固执。”

    胭脂忧虑的皱起一双柳叶眉,心儿全被搅乱了,如果让他知道她过两天就要住进皇宫,不知道他会不会更激动?

    “反正我已打定主意,要一直跟在你身旁保护你。”李桐一双眼锐利地盯着她瞧,似乎有预感她会就此离开他。

    “我不希望因此而坏了我救爹的大事。”她认真的说道,既然这条路已走至此,她绝不可能回头的。

    “我知道,我绝不会影响你。”

    李桐眸中所显现的深情爱恋是如此的执着,让她难以抗拒,可她的心中十分清楚,她对他除了兄妹之情外,并无其他。

    “这……”她的神情带着一丝犹豫。

    “相信我,我绝不会做也让你难过的事。”李桐急急的抓住她的柔荑,以深情的眼眸注视着好。“可是……”胭脂欲言又止,连忙将手抽开,“你的工作呢?总不能不管了吧?听说皇上很器重你。”

    前年李桐才考上武状元,许多公事仍需要他处理,他怎么为了儿女私情而枉顾自身的责任?

    “我……我会想办法,你不用替忧心。”他可亲自面圣,向皇上告假一阵子,相信皇上会允许他的要求。

    “好吧!既然你执意这么做,我也不好说什么。”她叹了口气,水灵灵的大眼直瞅着他,“你一定要保护自己,千万别为我出头,即使我遇上危险……”

    她不能让他为她冒险,李释的大恩大德她都还来及报签,绝不可以让他惟一的儿子为她出状况。

    “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胭脂。”他带着感动的笑容,紧紧扣住她纤柔的双肩。

    胭脂却只能含着笑,言语不知从何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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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

    老鸨扯着嗓子,手持红绢,挥呀挥地直往胭脂的房里迈进。

    “什么事?莫妈妈。”胭脂将房门拉开,对着朝这儿走来的鸨说道:“你的嗓门还真大,整座楼都听见了。”

    “我开心嘛!声音当然宏亮了!”老鸨抿唇一笑。

    “哦!什么事这么开心?有人要买您从良啦?”胭脂摇摇头,肆无忌惮地对老鸨开起玩笑。

    “你这丫头!”老鸨瞪了她一眼,表情里却充满了笑意,“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谁要买我呀?再说,就算我真要从良,人家还不见得会相信呢!”

    “听这儿的姐妹说,李大户对您满有意思的。”

    胭脂掩嘴一笑,顾盼间将是柔媚温婉,那耿波般的明眸流转着似水柔情,看得老鸨那张老脸不红都不成。

    “你……你真是,取笑你莫妈妈呀?”老鸨一跺脚,那张浓妆艳抹的老脸皮顿时红得像烧虾。

    “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胭脂的眸光轻闪过一抹惊异。

    “这……哎哟!别管我的事了,我来找你,是想问你的事呀!”老鸨又挥挥手绢,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心里早已是怦怦直跳。

    “我?我有什么事?”

    “你哟!究竟想瞒莫妈妈到什么时候?”老鸨轻点了下她的额头,笑得乐不可支。

    “我到底怎么了?”胭脂听得一头雾水。

    “殿下是不是说要带你进宫了?哎呀!真好,像我们这种花娘能有这样的结果,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老鸨不但替她高兴,也替自己开心,毕竟殿下若真要出手,那铁定是大方无比呀!

    “莫妈妈,您真的那么认为吗?”胭脂有些不解。

    “那是当然,以后进宫你就是跟了殿下,就……”说到这儿,老鸨不禁叹了一口气。

    “就算什么?”

    “就算殿下登基后,无法立你为后,至少也在个妃可做呀!”这便是她们出身低贱的差别。

    还好她当初没将胭脂以高价卖出处子身,否则殿下绝不可能将她接进宫,再怎么说,男人都会有这种自私心态呀!他们就是这么贱,不希望自己妻女为妓,偏偏又喜欢到这种地方寻欢发泄。

    “妃?”胭脂可吓着了。

    “是啊!虽不及后来得威风,但也很不错了,所以胭脂啊!你该感到知足了。”老鸨又唠叨了她几句。

    其实,她把手下的花娘全都当成自己的女儿看,既然胭脂要离开了,她总得给她一点儿忠告。

    “谢谢莫妈妈,我知道。”

    听老鸨这么说,胭脂更加心惊胆战了。

    这下可怎么是好?看样子,她进宫后一定逃不过完颜恒非的魔掌了!

    “那就好,莫妈妈这就去准备一些东西,像嫁女儿般风风光光地将你送出门。”老鸨可是头一次“嫁女儿”,可不能太马虎了。

    “不用破费……”

    胭脂才要阻止,想不到妲己却又在这时破门而入,一双眼怒视着屋内的两人。

    “妲己姐姐……”胭脂心下一惊。

    “妲己,你怎么又来了?这两天你情绪不稳,身子也不好,就别也房间了。”老鸨关心地道,在心中为她的遭遇悲叹。

    “你们别假惺惺了,我不吃你们这一套!”妲己冷冷的一笑,眼中充满了滔天怒焰。

    这时候老鸨才发现她手里拿着棍棒。“天呀!你到底想做什么?快来人呀!”老鸨吓了一大跳。“我要把这个妖孽给杀了,她居然敢抢我的威风!”妲己边说边高举棍棒,直往胭脂挥去。

    “啊……”胭脂肩上被重重一击,疼得她倒地哀嚎。

    “胭脂!”老鸨瞪大了眼,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要她死……要她死……”妲己仍不肯罢手的高举棍棒,在老鸨傻愣住的当下,又往胭脂身上挥了几棒。

    “天哪!”老鸨立刻冲上前抓住棍子,嘴里大喊着,“快来人哪!龟奴……死哪去了?快来呀!”胭脂只觉得浑身发疼,朦胧中,她只听见老鸨尖锐嘶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叫着,但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她也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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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痛呀!肩膀痛、身子也痛,疼得她额头直冒冷汗,像快虚脱了一般。

    突然,一阵轻凉的感觉覆上胭脂的伤处,她猛地睁开眼,居然见到完颜恒非正在为她敷伤药。

    她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天啊!居然只剩下一件抹胸和底裤,这怎么行?

    “不——”她急着起身,差点儿撞翻了完颜恒非手中的药泥。

    “咦,你醒了?”他快动作的高举手中的碗,否则一定会被她撞得一身药泥。

    “您……您怎么可以脱我的衣服?”胭脂双手抱胸,防备的瞪着着他看。

    她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天啊!她的身子怎么会这么痛?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浑身是伤,不擦药是不行的。”完颜恒非霸气地拉住她,看开她掩胸的手,“放心,女人的身子我看多了,我绝不会像个毛头小子般的霸王硬上弓。”

    他的唇畔带了一抹放肆的笑意,手中的动作极具魅惑,轻轻揉抚着她光裸如丝的肩头。

    胭脂的小脸一阵臊红,身子忍不住震了一下,“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莫妈妈派人通知我的,妲己实在太大胆了!”说到这儿,完颜恒非的目光突然变得阴邪异常,和方才的笑脸完全不一样。

    他态度的转变令胭脂感到害怕,她扬起眼睫,怯生生地轻声问:“您……您应该没有对妲己姐姐怎么样吧?”

    “你说呢?”完颜恒非明朗清逸的笑了,那笑容在烟火的照耀下,竟是十分的灿烂夺目。

    当然,这种表情只会在胭脂眼前显露而已,在其他人面前,他永远是那么的高贵矜冷,阴惊霸气。

    “我……我哪里知道?可是,我希望您没为难她。”天啊!她在他这种带笑的炫魅笑眼下竟然毫无招架之力!如此一来,她怎么从他口中套出爹爹的下落呢?

    他轻薄的唇角扬起一道讽笑,眼神幽暗冷冽,“她这么对你,你还替她说话?”

    “是我对不起她。”她垂着脸,表情有一丝歉然。

    “对不起她?怎么说?”

    他再次从药碗内挖出一团药泥,细心地敷在她的伤处,那药泥清凉的感觉,加上他的轻抚缓弄,让她不自觉的心跳加速。

    “因为……因为……”她竟然不知该怎么说。

    “因为你诱拐了她的男人?”完颜恒非撇撇嘴,干脆替她说了。“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她垂下螓首,委屈地点点头。

    “哈……你弄错了,我不是任何女人的男人。”他狭长的眼眸突然闪出一丝幽光,“我以前喜欢找她,是因为她是个聊天的好对象,只不过她最近有点变本加厉了。”

    “变本加厉?”胭脂不解的看着他,他的手似乎越来越过分,直往她的胸部挪移。

    “是啊!她居然以本殿下的妃子自居。”

    完颜恒非放下瓷碗,趁她恍神之际,大手探进她丰盈柔软的胸脯,用力地握住它们。

    “啊!殿下……”胭脂惊讶的张大眸子,身子瞬间绷得死紧。

    “怎么?”完颜恒非一手揽住她的纤腰,邪恶的眼底流转过一抹一闪即逝的幽魅诡火。

    “您不能……呃……”当他的指尖拂过她的蓓蕾时,她倏地浑身一震。

    这时候,屋外却传来了喀尔俊的声音。

    “殿下,皇下有急事找您。”

    完颜恒非动作一滞,眯着眼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皇上并没说。”喀尔俊简扼地答道。

    “我懂了,你先下去吧!”完颜恒非冷着声音,有些恼火的回道。

    “是。”

    喀尔俊离开后,完颜恒非也放开了怀里的胭脂,离开了炕床,“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胭脂这时才从激情中清醒,她神情悲戚的望看他离开屋子的硕长身影。

    直到他完全消失在眼前,她那受尽委屈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滑落眼角,终至克制不住地趴在被褥上大哭出声——天哪!事情怎么会演变到她完全无法控制的地步呢?

    她这个已被他玩弄得残破身子,将来又将如何活下去?她真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可是……她还没救出爹爹,她绝不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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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颜恒非一进宫殿,立刻引来一行人的注目礼。

    他眯起眼凝视着他们一会儿后,才转向完颜阿骨打,“父王,您找我?这几位是……”

    “我来向你介绍,这位是木尔国的纬王府大世子靖毅,另两位则是他的护卫使。”完颜阿骨打笑逐颜开地道。

    完颜恒非目光锐利的一闪,继而转向他们,“原来是大世子光临,失敬失敬。”

    “哪见的话?是我们突然来造访,未事先告知,还请见谅。”靖毅自知还需靠金国排解自身困难,说话十分温文有礼。

    “是这样的,非儿,靖毅世子是希望能向咱们借兵力抵挡辽兵。”完颜阿骨打解释,“你的意思呢?”

    “要借兵是没问题,不过——”完颜恒非突然转向靖毅。

    靖毅对他撇唇一笑,“不知完颜殿下有什么顾忌呢?”

    “不知我们可有好处?”完颜恒非凝唇一笑,魅惑的笑脸凝望着他,“我想大世子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意思。”

    “这……”靖毅一愕,心想,他图的该不会是他们纬王府的镇府之玉——琉蓝花吧?“在下愚昧,当真不知。”他只好装糊涂了。

    “父王,您不觉得大世子真是聪明过人,非常懂得装傻吗?”完颜恒非洒脱地笑出声,转首问向完颜阿骨打。

    完颜阿骨打突地大笑,对着靖毅说道:“我儿就是这么不拘小节,真是让大世子看笑话了。”

    “哪儿的话!完颜殿下实乃性情中人,这是我们所望尘莫及的。”靖毅心中虽然不舒服,却只能还以一笑。

    “哈……你实在太客气了。”

    完颜恒非撇唇一笑,“借兵一事事关重大,无法草草决定。我看你们就在敝国暂住一些时日,咱们得从长计议。”

    “我已命人备宴,现在应该已经好了,就前往御膳楼用宴吧!”

    完颜阿骨打突地发出一阵狂妄的笑声,随即站起身,命人引领贵客出殿用宴。

    完颜恒非走在一行人的最后面,炯炯锐目直凝着靖毅那意图不诡的背影,脑中逐渐有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