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官银朵手中擎着银桂枝,一路把玩着回屋,一进屋就看见艾辰坐在屋内,和刚才对着她喊“三奶奶”的老仆正在说话。
那老仆一看见她走进屋,顿时惊愕住,脸色发白得说不出话来。
艾辰倒是十分满意官银朵照他吩咐的打扮。
“通伯,你刚才看见的应该就是她吧?”艾辰在看见官银朵手中的银桂时,神色冷淡了下来。
“是呀,就是她!”通伯瞠目结舌地看着官银朵,用力眨了眨眼。“少爷,她是谁?怎么和三奶奶的容貌这般相似?”
“通伯,你是老花眼了吧?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艾辰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他根本记不得自己的母亲长得什么模样,对于通伯将官银朵误认为他的母亲,他的语气显得颇不耐烦。
通伯在艾府里三十年了,自然懂得察言观色,说话也很有分寸。
“是啊,是我老眼昏花了。”他立刻责怪自己。“方才乍看之下以为是三奶奶,现在仔细看清楚,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相像之处。”
“三奶奶是谁?”官银朵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了。
“与你无关的人。”艾辰面无表情,语气生硬。“通伯,她的名字叫官银朵,下次看清楚了,别自己吓自己。”
“是。”通伯默默地低下头,心中惊疑着,原来这姑娘就是少爷花一万两黄金买来的人。
“还有什么事吗?”艾辰淡淡问道。
“对了,少爷,大奶奶传话要见您。”
“她此时正在气头上,我不去见了。”艾辰冷笑,不必想也知道大奶奶会用何种恶毒刻薄的言语痛骂他花上一万两黄金这件事。
“那……老奴去回大奶奶,就说少爷在看帐,明日再去见她。”通伯已经习惯了替他遮掩。
“嗯,就这么回吧。”
通伯低着头往后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又不禁回头过来看了官银朵一眼。
官银朵注意到了这个老仆的眼神,谦卑中带着一种特别的意味。
“你到‘天然园’去做什么?”通伯一走,艾辰立刻沉下脸问她。
官银朵一愣。“我只是随意走走,你不是吩咐我可以四处走走的吗?只要不去正屋还有那个后花园……”
“谁叫你摘那里的桂花?”他打断她。
“那里的桂花不能摘吗?”她傻住。“我想那里没有人住,所以那些桂花树应该是没人管的。”她本来还很开心府里有那些桂花树,有空就可以去将花瓣收集起来,然后做成香料入菜呢!
艾辰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的娇颜,通伯的惊疑,让他也开始怀疑官银朵的容貌是不是真的和母亲长得很像?
官银朵发觉艾辰一直瞅着她看,那双眼瞳充满了令她复杂难懂的情绪,有着一种不知名的浓烈渴望,她倏然想起昨夜自己浑身赤裸裸地被他看个彻底,白暂的脸蛋顿时无可控制地绯红了起来。
经过了昨夜,被迫在他面前敞开衣襟裸程自己,让他看清楚自己身体的每一寸后,在他面前,她已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也没有什么可保留的了。也因为如此,她对他的感觉有了微妙的转变,面对他的凝眸,她不再能若无其事,也很难无动于衷。
看着官银朵明净的肌肤透出淡淡的晕红,微有羞怯的眼神让艾辰忽然一阵心跳急乱,有些坐立难安。
“你让花长在树上就行了,把它折下来干什么?”他定了定神,把话题再转到那枝银桂上。
官银朵垂眸,有意无意地转动着手中的银桂枝。“这株桂花开得很美,我想折下来插在花瓶里。”
“插在花瓶里?”他蹙眉。
“是啊,库房里就有好几只花瓶,正好可以拿来插花。”她希望库房里可以有点生气,不然陰森森的让她很害怕。
艾辰一听到她要拿库房里的瓷器当花瓶用,骤然眯起双眸,声色俱厉地警告她。“那些不是可以随便拿来插花的花瓶,不许你乱动!”
“为什么?花瓶不就是要让人插花用的吗?供在那里不用它不是怪可惜的吗?”她疑惑不解。
“你想,我会把前朝皇宫内苑的贵重瓷瓶拿来给你插花用吗?”他斜睨她的不解神情。
“前朝皇宫内苑?!”她惊呼,没想到自己这么不识货,那些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花瓶居然来自前朝的皇宫内苑。“你的收藏品果然不同凡响,居然连前朝皇宫里的花瓶你也有!”
“库房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有不凡的来历,你最好别随便乱碰,碰坏了,你找不到第二件赔我。”他正色地说。
官银朵有些不悦,赌气似地对他说:“论身价,我可是库房里最昂贵的,你最好也叫它们夜里别吓坏我,吓坏了我,它们也找不到第二个赔给你!”
艾辰愕住,没料到她会这样回话,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才笑了笑,就让官银朵的心一颤。
“它们令你害怕吗?”所以昨天半夜才会逃到他房里睡觉?
“如果都是花瓶当然不可怕,但那三面墙上东立一个人桶,西立一个妖兽,半夜里像有好多双眼睛盯着我看,吓都吓坏了,怎么还睡得着?”她认真地形容自己的恐惧。
“那些玉器是神兽,不是妖兽。”他低声笑道。
“可是它们明明就长得很丑怪。”她很意外谈到了库房的收藏品,艾辰的脸上就露出轻松自在的神情,她满心雀跃地和他聊下去。
“古代神兽是驱邪镇恶的神,有时会放在墓葬里守护亡灵,所以本来就长得比较狰狞,但是外表虽然凶恶,内心却非常温和仁厚。”这样的话题自然是艾辰感兴趣的,他的话便多了起来。
“光是凶恶狰狞的模样就足以吓死人了,谁还有办法去看池的内心。”官银朵发现这个模样的艾辰很温柔、很迷人,她渴望听他再多说一点。
艾辰又笑了,她看着他的喉结轻轻滑动,竟看得有些发怔。
“让你看一个东西。”艾辰起身打开橱柜,从其中一只怞屉里取出一个红绒布包,在她面前打开来,从红绒布包内拉出一条丝绒绳,在绳上系着一块掌心大小的古玉,那块古玉雕成石虎的模样,色泽十分油润。
“咦,背上有裂痕?”官银朵凑近去看。
“没错,这是块活的玉。”
“活的玉?”她很惊奇。
“嗯。你听过养玉吗?”他把玩着掌心的石虎,微微笑问。
“没有。”她摇摇头。“我这辈子见过的玉没几件,而且都只是很平常的玉环和玉佩。”
“再通灵的玉,都要用人的体温和汗水去喂养。这块石虎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喂养,在入土前已经是块活玉了,后来随着主人陪葬,埋进了土里,再后来又被盗墓的人盗出来,被我买了下来。”艾辰看着她说。
官银朵这时才发现自己和他靠得很近,近到可以感觉他呼出来的鼻息。她的心跳微乱,但仍不动声色地听他说下去。
“我本来以为这块石虎已经是死玉了。”艾辰没有发觉她的头愈靠愈近,很专注地在对她解说。“没想到石虎经我贴身佩戴之后,它吸了我的体温,便立刻活了过来,你只要对着光照看,就会发现这块石虎会动。”他举高石虎玉,就着光叫她看。
“真的!”她瞠着大眼,仔细端详那块石虎玉,果然如艾辰所说,玉里花佛有光影在游移,看起来真的像石虎在动了。
“活玉能护身,帮主人避开厄运,我买石虎时并没有裂痕,是后来有一年我去云南时生了重病,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回来,当我病好时,这块石虎的背上就有了这道裂痕。我爹说,石虎玉解了我的灾厄,所以,你不必害怕那些神兽,它们都是为了守护而存在的。”
“有这种事?”官银朵听得目瞪口呆。
“你不信?”艾辰挑了挑眉。
“不是不信,而是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
“玉真的要用人的汗水和体温去喂养就会活了吗?”真有如此神奇?
“是啊。”艾辰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就像你一样,我也可以把你养得更美。”
官银朵的心怦然一动,她实在抗拒不了他如此醉人的低语。
“你也要用体温和汗水喂养我吗?”她故意开玩笑,却没有意识到这个玩笑听起来有多么暧昧。
艾辰大笑出声。“你不会想被男人的臭汗喂养吧?”
官银朵的脸一红,心里很想说,她不喜欢臭汗,但喜欢体温。只是,这样的玩笑话她不敢对他说。
“养你,自然有另一种方式。”他笑望着她。
她没有问他准备用什么方式养她,只是一径地看着微笑的他。
“你知道你这身打扮代表什么吗?”他支颐,神秘一笑。
“杜鹃说,这叫望仙髻。”其实梳这样的发髻让她走路时很不自在,总是很担心一不小心就会散乱了。
“对,望仙髻。在东晋的壁画里,天女就是这样的打扮。”他眼神惩意地欣赏着。
“壁画?”她倒怞口气。“不会是那种墓室里的壁画吧?”天哪,他真的很奇怪,为什么那么喜欢墓袕里的东西?
“不是墓室里的,用不着害怕。”他被她惊恐的表情逗笑了。
艾辰低沉磁性的笑声轻轻撞击着官银朵的心口,她很想对他说,他应该要常常笑一笑才对,他笑起来的模样很吸引人,带着点孩子气,没有距离感,比他面无表情的时候要亲切可爱多了。
“艾少爷,我刚刚去的那个‘天然园’,以前住着什么人?”趁着艾辰心情不错,她抓住时机问。
艾辰的笑容迅速敛去。“以后你不准再去那里。”
又不准了!官银朵咬了咬牙。“不准”是他对她的口头禅吗?不过这回她决定触犯天条,因为她很喜欢那里荒废的菜园,更喜欢院子里那几株盛开的桂花树。
“那里荒废了很可惜,能不能让我去照顾那些桂花树?还有那个菜园,整理一下还可以种些花草什么的……”
“我说不准!那里的一花一草,谁都不准去碰!”
艾辰冷冽的怒火慑住了她,她傻傻地瞠着大眼,不知该如何响应,意识到自己果真踩中了他的禁忌,好不容易和他有了聊天的话题,没想到却被自己破坏了。
她看见艾辰用冷漠冰封自己,划出了一道楚河汉界。
看来,在他的心中有一道高墙,阻隔任何人去探索他的私密。
古代神兽是驱邪镇恶的神,有时会放在墓葬里守护亡灵……
夜里,官银朵脑中总回着艾辰说的话,看着那些面容狰狞的神兽,想象着池们曾经镇守过的陰森陵墓。
墓袕、神兽、亡灵……
恐惧感又渐渐攫住她,凉飕飕的寒意迅速爬满她全身。不管神兽是不是和善的神,她还是被房内陰冷的气氛给冻得寒毛直竖。
这样的失眠很痛苦,她最后还是无法忍受地逃了出去。
抱着绸被来到艾辰的卧房,她在圆桌前坐下,呆呆地望着深垂的床帐。
回想着下午和艾辰的谈话,虽然最后还是不欢而散,但是她仍然觉得很开心,至少艾辰对她说了很多话,也很放松地对着她大笑。
今天的艾辰比起之前冰冷得像块结霜石头的他简直好了不知多少倍,虽然他的脾气还是很古怪,喜怒哀乐都让她无从捉摸,但是今天和他之间有这样的进展,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果然,还是得找他有兴趣的话题才可以聊。只要能与他聊得上来,她相信自己绝对可以慢慢摸索到他的内心。
翌日一早。
艾辰看着仍旧趴睡在桌上的官银朵,低低叹口气。
她就真的那么害怕那间库房吗?
他轻轻抱起她,犹疑了一会儿,并没有把她抱回库房,而是转过身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
看着她的睡容,想起通伯把她误认成三奶奶,他感到迷惑也觉得好奇。官银朵真的长得像他的亲娘吗?
她的脸侧转着,长发柔媚地垂在她白瓷般的颈肩上,安静的面容美得像个纯净的孩童。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发现她的肌肤摸起来的触感也犹如婴孩般细腻柔滑,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游移到她的颈窝,停在她微微跳动的脉搏上……
官银朵醒来,发现自己躺的床变大了,坐起身环视四周,好半晌才知道自己是睡在艾辰的床上。
是谁把她抱上他的床?是艾辰吗?
她茫然地发呆,接着听见杜鹃轻轻的叫唤声。
“姑娘醒啦!”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在艾辰的床上醒来,她感到有些羞涩。
“和知道。”杜鹃耸耸肩说。“早晨我进屋时,就已经看见姑娘睡在少爷的床上了。”
不消多想,官银朵就知道一定是艾辰把她抱上床的,毕竟除了艾辰以外,谁还敢把她抱上他的床。
“姑娘,您以后会是艾府的少夫人了吧?”杜鹃笑嘻嘻地问道。
官银朵怔然出神。虽然艾辰确实给了她这个承诺,但买她、娶她、供她、养她,这样的话他也说过,他真正的心意究竟是什么,她根本弄不明白。
“杜鹃,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她反问。
“没有,我没听见什么,我是看见少爷在亲姑娘,所以猜想姑娘将来会是咱们艾府的少夫人吧!”
“真的吗?”官银朵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你看到少爷在亲我?”
“是啊,就是刚刚,姑娘还在睡的时候,我看见少爷在亲你。”杜鹃如实告诉她,笑得很天真。
官银朵伸出双手捧住脸,从掌心传来的脸颊热度还真是烫人。她的心跳狂乱,思绪全都凝固了,什么也没办法想。
他不是说不会碰她的吗?那怎么会亲她?
说要给她少夫人的名分,却不让她为他生孩子;对她总是忽冷忽热,看似冷漠淡然,却又做出偷吻她的事……
她真的不懂,艾辰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大奶奶冷哼,犀利的美眸瞪着艾辰。
二奶奶、四奶奶分别坐在大奶奶身旁,同父异母的四个女儿们则各自吃着甜点,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娘,我才刚回来几日,粮仓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我才会忙得没时间过来。”艾辰淡笑道。
“是呀,忙着呢,忙着扛黄金去买女人!”四奶奶格格笑着。
“我也没要你成天往我这儿跑,可你用了一万两黄金这件事,连提都没跟我提,你眼里还有我吗?”大奶奶一脸兴师问罪、升堂办案的架势。
“娘,我帮艾家赚进多少钱,那些帐目您从来不想知道,我买珠宝首饰送给娘和姨娘,娘也从来不会过问价钱,而我平时就有收藏珍宝古玩的嗜好,娘也一向不干涉我花钱,所以我用了一万两黄金的事,自然也就没有想到要来烦您老人家了。”艾辰好整以暇地应对着。
大奶奶站起身,怒气冲天地站到他面前。
“问题不在于我需不需要知道这件事,而是你为了什么事才花的这笔钱?你是买一个女人进门呐!咱们艾家从来没有买女人这种事,每个妻妾都是明媒正娶进门的,可你却擅自作主,用一万两黄金换个女人回来,这事传扬出去,你爹还要不要做人?”
“我会明媒正娶。等爹回来,我就会把官银朵娶为正室妻子。”他不疾不徐地说着。
大奶奶一听,面色铁青。
“这是你能自己决定的吗?要不要娶她,我可曾答应了?你爹又答应了吗?我和你爹都还不允准,你就把女人带回府,不但窝藏在房里不知道干些什么勾当,还自作主张要娶她为正室?辰儿,那样一个用钱就可以换来的女人,未免太恬不知耻了,而你还想让她当艾府的少夫人?你是不是疯啦!”
“就是啊,老爷娶的每一个妻妾,谁不是带着财来的,哪有人还没提亲就先破财的?”二奶奶斜眼蔑笑。
四个姐妹边喝茶、边吃点心,冷眼看着好戏。
“娘,我没疯。”艾辰微微笑道。“我看人的标准和娘不一样,在咱们艾府里,恬不知耻的女人还真不少,不过,官银朵绝对不在其中。”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姐艾栗率先跳起来愤然斥喝。
艾辰摊了摊手。“大姐,我说你了吗?你急什么?”
“那你倒说呀,有谁恬不知耻了?”帮女儿艾栗撑腰的二奶奶冷峻地反击。
“人贵有自知之明,用得着别人明说吗?”艾辰仍语气平静,一派轻松淡然地笑着。
四个姐妹们面面相觑,个个是敢怒不敢言。本来是一齐声讨艾辰来的,现在却反而变成了被指责的对象。
“我说二少爷,艾家就算有亿万家产,也不是这样供你挥霍的!要不是大少爷自幼夭折,也轮不到你在这里说话!”四奶奶挑眉冷哼。
这支暗箭成功射中了大奶奶的心,令她痛不可抑。
她的儿子就是因为自幼夭折,所以才会在伤心之余把三奶奶的儿子艾辰抢过来养在自己房里,不顾三奶奶的哀哀恳求,硬是拆散他们母子。
但是,这么做并没有抚慰她的丧子之痛,反而天天看着艾辰,就愈来愈思念自己的儿子,失去儿子的痛苦最后化成了对艾辰的妒恨,不管时间过了多久,不管她养育了艾辰多少年,她就是没有办法把他当成亲生儿子那样去爱他。
“辰儿,老爷就只留下你这个儿子,你大哥没你命好,所以没有人会跟你争家产。”大奶奶拳头微颤,身躯隐隐气抖。“要不是你大哥死得早,你能这样嚣张?能这样惩意挥霍金钱吗?”
“娘,我没有惩意挥霍金钱,我还在帮着艾家赚钱,积累财富,可不是当一个等着坐吃山空的败家子。”艾辰冷冷地说。“至于艾家家产,能够继承就是命好吗?只怕未必吧?小时候我被整得死去活来,有谁把我当成亲兄弟看待过?谁在心里咒我早点死的,自己心里有数。我们艾家钱多又如何?兄弟姐妹间并无半点情分,每个人心里盘算的就只是艾家的钱,但是官银朵却不同,她把我买她的一万两黄金全部给了她的父兄,这样比较起来,谁才是恬不知耻的人呢?”
艾辰几句话让所有人哑然无言,小小都气白了脸,但无人敢有动静,因为谁都不会承认自己是艾辰口中那个恬不知耻的人。
“我会娶官银朵为妻。”艾辰平静地低语。“就算官家会再跟我要一万两黄金的聘礼,我也给得心甘情愿。”话说完,他淡漠地旋身而去。
所有人皆愕然怞息,呆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