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黑风高,月黯星隐,非常适合出逃的日子。
只是……唐满月对着烛光叹气。根本就是妄想!那群侍卫把守得点水不漏,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她就更不可能出得去了。
不经意地从窗口朝外瞄了眼,今晚廊下的侍卫似乎少了点。
手抄在窗台上,脑袋向外又探了探,隔壁房间门窗紧闭,烛火熄灭。难道这么早就睡了?继续往外探,大半身子就在不自不觉间伸出窗口,然后便听到客栈院内响起一声惨叫。
“啊——”
头朝下,脚朝上,来了个大栽葱。
唐满月灰头上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掸土,一手揉脑袋,嘴里碎碎念着,“真倒楣。”
前后左右瞄了圈。今天晚上还真是奇怪,她这么大的动静竟是没一个人过来关心一下?
这一下摔得她浑身泛疼,咬着牙,她忍着痛趴到窗台从窗口狼狈地又爬进屋。唉,早知道门上就不要上栓。
才刚在椅上坐下,喝了杯茶水压惊。
咦?院里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她忍不住又从窗口探出头。
“啊——”
美丽妖娆的脸,美得如梦似幻,勾人心魂,偏偏眉宇间的狠戾之气,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玉教主,一段时日不见,你风采依旧,艳光四射啊。”差点以为遇上狐仙,果然是个容易让人走神的迷离夜晚啊。
玉凤淑冷冷地盯着她,“谄媚也没有用,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教主,你瞧我都要回家成亲去了,你还不肯放过我,这实在说不过去啊。”
“你会甘心回去嫁人吗?”
“其实,”唐满月故作沉痛状,“我不甘心,但实在不能不甘心。”
玉凤淑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一你们江湖人常说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我父亲身在庙堂之上,我的夫家是侯爷身分,婚嫁之事岂是由得我一介小女子说了算的?”
她说得有理,玉凤淑不得不相信。只是……“但我必须让自己安心。”
“我都要嫁人了,你还不能安心?”
“因为沐大少不是普通人,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不能确定。”
“你直说他变态就好。”
“所以,我要让他彻底死心。”
嗄?有种不祥的预感。
“等等……”唐满月惊惶地看着她手中的那粒药,“这是什么?”
“忘情丹。”
“我为什么要吃?”
“吃了它,你就会忘记有关沐太少的一切。”
是不是真的啊,吃颗药就能把记忆抹掉?唐满月很怀疑。
“只是忘记关于他的记忆吗?”
玉凤淑内心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当然。”
“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
“院子里的侍卫呢?”她们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按道理说,他们不应该听不到。
“你不用寄望他们会来救你。”
唐满月马上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江湖人并不愿与朝廷结怨。”这是玉凤淑的答案。
“我明白了。”那就是没死。
从玉凤淑手中接过药丸,她又看了她一眼,“玉教主,我能不能连同小侯爷也一起忘了?”
“月儿——”窗外有人暴怒。
唐满月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片冰寒,“不能吗?我虽然不懂武功,但也知道明哥你师从武林异人,修为不低,玉教主即使武功出世,你也不会毫无所觉,尤其今夜的侍卫明显减少许多,我不该怀疑吗?”
玉凤淑闻言动容,这次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分欣赏与戒备,“你很聪明。”
哪里是她聪明,而是有人今夜太过刻意了,真想叹气。
“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
“月儿——”
“我有说错吗,明哥?你明明已经跟玉教主有了共识,她到底答应你什么?”自己被人卖了,总要知道身价如何吧,否则肯定郁闷死。
“让你忘记那个人。”徐明的声音一如冬日的寒冰,不见丝毫温度。
唐满月扯了扯嘴角,“你确定没有副作用吗?”这个玉教主可是她的情敌啊,三番四次放毒蛇咬她,这次会这么手下留情?尤其刚刚她可没忽视她那一瞬间的怔忡,一定有问题。
徐明如刀目光射向玉凤淑。
“小侯爷,你是聪明人,你认为我会跟你耍花招吗?”
“谅你不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唐满月不以为然的挑眉。依她看,这个玉凤淑就是一个因爱疯狂的女人,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月儿,乖乖把药吃下去。”
唐满月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手心那粒药。今天,她怕是不吃也不行了!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明哥,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何不给我一刀倒也爽快?”这药的作用她不知道,相信他也不清楚。
“你就这么不想忘记沐非尘?”
“要消除的是我的记忆啊,不论这记忆是好是坏,是苦是甜,它都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你因为自己的私心就要我把自己的过去一笔抹去,是否想过这对我公平吗?”
徐明沉默了。
唐满月握住那粒药,抬头直直望入玉凤淑的眼底,“如果要忘就让我全部忘掉吧,这样一切才能从头开始。”
这一眼让玉凤淑深深的感到震撼,那里面的决绝与义无反顾让她动容。
再次摊开手掌,定了定神,唐满月终于捏起那粒药慢慢地送进口内,然后阖上双眼,咽了下去,轻轻地说了声,“明哥,我会永远恨你,永远。”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即使注定嫁给他,她也会试着做个安分的妻子,但是他偏偏要以这种方式逼她忘掉沐非尘,不顾她的意愿呵。
那轻若蚊蚋的一句话重重地击中徐明的心,他突然后悔了,然后眼睁睁看着唐满月在眼前倒地,触目惊心的猩红从她嘴角溢出。
“月儿——”惊惧的吼声划破寂静夜空,惊起宿鸟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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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非尘一身冷汗地由睡梦中惊醒,狂跳的心、惊悚的感觉是那么真实,让人不安。是她出事了吗?不,不会的。
可是却再无心睡眠,索性拉开房门,走到院中,抬头看夜空,月隐星暗,空气中飘浮着不安的因子。
一条黑影闪电般掠进院墙。
“大少,不好了。”
他心头顿时一紧,“怎样?”
戚七少一脸惊惶地站定好友身前,“我师妹早就离开了,这些日子我们见到的人是她的婢女假冒的。”
“真的?”
“对。”
沐非尘眸中锐芒一闪,一把揪住好友的前襟,“戚七少,我不希望我的朋友会欺骗我。”
“大少——”
“你既然那么爱玉凤淑,假冒的她不可能骗得过你。”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戚七少脸色一白,别开眼,“大少,我……”
“为情,你不是第一个做错事的人,我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是……”他冷淡地松开了手,“你我的兄弟之情只怕也到此为止。”
“大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
“告辞。”话音未落,已不见了沐非尘的身影。
“大少……”戚七少颓然的垂下头。
他怎么能说为了避免自己伤心,最近一直避开师妹不见,直到今天一见才发现其中的秘密。
“希望还来得及……”他只能这样祈祷,可也知道使出李代桃僵的师妹恐怕早已经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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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走开……啊——你走开……”
一阵惊惶的嚷叫声,伴随着桌椅倾倒的混乱,从客栈的天字二号房传出。
一脸后悔的端着药碗站在七步开外,徐明无奈的看着一脸惧色望着自己的唐满月,她脸色苍白,娇躯簌簌发抖,原本柔顺黑亮的长发,也因连日来未曾打理而蓬乱纠结。
“月儿乖,快把药喝了,否则病是不会好的。”他走上一步。
唐满月马上抓起窗台上一只花瓶砸了过去,“你别过来……我不吃药……不吃。”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淌下,在她胸前晕染开来,让已然血迹斑斑的衣裳更见脏污。
“月儿……”他痛心的低唤。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只是希望她忘了那个人,所以才答应玉凤淑的条件,可是她却连他也一并忘了,并且对药惊恐莫名,任何试图接近她的人都会吓到她,她也会拚命挣扎反抗,即使是弄伤自己。
无论如何,药是一定要吃的。定了定神,他再次朝她走近。
抓起身边一切可以抓的东西扔过去,因身体虚弱而无力的唐满月,终究还是被徐明强制按压在怀中,灌下那碗药。
“呕……”她拚命抠着喉咙,试图把药吐出来。
万般无奈下,徐明只得再次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抱至床上,眼中是满溢的痛。他错了,早知如此,他宁愿她不曾忘记那个人,至少她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来人。”
“在。”
“马上起程赶回京城。”
“是。”
“月儿,我们回家。”看着昏睡过去的人,徐明自语般的轻喃。
或许回到唐府,她的状况会有所改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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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月光落在床上,映出床上人儿凹陷的面颊,失去光泽的唇瓣、虚弱的呼吸显示出主人的不适,沐非尘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抚上那张曾经光彩照人的脸,呢喃声透着不尽的哀伤。
“满月……怎会如此?”
分离短短不到一个月,她竟变成这般模样,早知如此,当日说什么也不让人带走她,还天真的以为只要在莲花峰看住玉凤淑就无事。而今就算在百晓生的武林公子排名榜名列第一,就算再次夺得江湖第一美男子的名号又如何?
长长的睫毛轻颤,察觉不适的唐满月悠然醒转,当看到床前多了道身影,下意识的张口就要叫,可惜,沐非尘没给她任何发出声音的机会,当机立断点了她的哑穴。
看着她惊惧地朝床内缩去,沐非尘心火簇起。竟然将他的满月害成这个样子,这次就算师门与玉凤淑的门派渊源再深,他都不会再犹豫。
“是我啊,满月,你不记得我了吗?”虽然收到丐帮传来的消息,知晓了前因后果,可是亲眼见到,他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唐满月看着床前的男人,她感觉到他的愤怒与哀伤,心却反而渐渐安定下来,身子不再发抖,—迳狐疑地打量着他。
见她不再害怕,沐非尘笑了笑,伸出手,却见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他目光一沉,但声音依旧保持着温柔,“我是你的朋友,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
唐满月眨了眨眼,突然说出一句连自己都惊讶的话,“我要嫁人了。”
沐非尘脸色顿时一变。
“你要送我礼物吗?”
他的脸色已经黑得可以跟锅底相媲美了。
“我不想嫁啊,那人好可怕,老是逼我吃药,我不要吃药……”她自语般地喃着。
看来无论她记不记得自己,在她的潜意识里仍旧对那个小侯爷异常排斥,这让他多少有些安慰。
“那要不要跟我离开?”沐非尘不自觉地露出诱拐良家少女的邪恶笑容来。
“离开就不用嫁人了吗?”小白兔怯生生的问。
“当然。”
“我要离开。”不知为何,对眼前的男人就是有种莫名的信任,她决定跟着他逃婚去。
“那走吧。”沐非尘笑着朝她伸出手。
危满月犹豫了片刻,从床里爬出来,将手放到他的大手中。
“我要留封信给爹爹。”她冲着他嫣然一笑。虽然很多事不复记忆,但这段日子唐氏夫妇对她呵护备至,让她卸下防备,真心的接纳他们。
“我帮你研墨。”
“嗯。”
看着身穿中衣的唐满月坐在桌前执笔而书,孱弱的身子在一阵夜风袭来下打了个寒颤,沐非尘转身拿来一件衣裳披在她的肩头。
“谢谢。”她将信装入信封,搁至妆台。
沐非尘再从屏风上拉过她其他的衣物,然后抱着她从窗口一跃而出,眨眼之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寂静的闺房里,只有妆台上静静的躺着一封信。
第二天,唐府中传出唐大小姐失踪的消息,半个月后唐府与平阳侯府的婚事于是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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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向后退,血一滴一滴落尘埃,染红了胸前衣襟、苍白的脸色、泛紫的嘴唇,还有因惊惧不断颤抖的身躯。
“你、你别……别过来……”
星目中闪过心痛,沐非尘放柔声音的劝道:“喝了药病才会好,满月,要乖乖喝药。”
“不——”唐满月头摇得像波浪鼓,边说边往后退,恨不能将自己变不见。为什么每一个都要她喝药,她不要,会死人,她会被害死的。
“好,不喝。”信手一挥,药碗飞出窗口,只闻屋外传来一道清脆的碗碎声。
她这才停止退缩的动作,安静下来,但血益发流得多了。
“不喝药,但是要吃饭,过来,我帮你换件衣服,咱们出去吃饭。”
唐满月迟疑了下,然后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衣服,默默地走到屏风后换下身上染血的衣物。
看她身穿大红衣裙反而衬出如纸般苍白的脸色,沐非尘的心揪紧,勉强扬起一抹笑,伸手替她拭去由嘴角泌出的血丝,“吃过饭要听话休息。”
“噢。”
沐非尘心痛地看着她日渐虚弱,却不敢再造次点她穴道逼她吃药,怕她像最初那样惧怕的逃避他,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抗拒他的接近。
外面的天气清爽怡人,湛蓝的天空只有几丝云彩,偶尔有飞鸟掠过,留下几声鸣叫。
“你看,是鸽子。”唐满月的声音透着几丝喜悦。
一看到那只灰色的信鸽,沐非尘一伸手,掌力微吐,将它吸到手中,取下它脚上的信笺,展开,看过后心头微松。小师妹近日就到,太好了。
“呀,飞走了。”
“喜欢鸽子?”
“不喜欢。”
他讶异地扬眉,“不喜欢?”明明她的声音充满了欣喜啊。
唐满月眸色微黯,声音也显得有些空荡起来,“它有翅膀可以飞,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将她揽入怀中,眼中闪过杀意。玉凤淑,你将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来到外厅,客栈掌柜依他吩咐准备了些清淡的饭菜,沐非尘趁唐满月不注意的时候,将几粒药丸溶入汤中。
“这银鱼汤味道很好,你多喝些。”他劝道。
唐满月喝了口,微笑,“嗯,很好喝,还有股淡淡的花香味呢。”
沐非尘笑了笑。幸好小师妹喜欢研究这些古里古怪的东西,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压制满月体内的蛊毒。
“你也喝呀。”
“多吃些,你瘦多了。”
“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天天流血,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呢。”
她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玩笑话,却让他心头倏惊。难道……难道玉凤淑竟是要让满月如此痛苦的死去?
不只下蛊,还下毒,两者相辅相成,若无法同时牵制两者,不但不能救治她,还会加速她的死亡。
所以,他不敢妄动,他的医术不及小师妹,用毒之术更是无法相提并论,如今也只能等。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吃饭?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看着她带笑的眸子望着自己,沐非尘纵使没什么胃口也勉强自己陪她用饭。
“大少——”
猛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沐非尘冷漠地抬头望去。
唐满月看着那个阳光俊朗的男子,脑中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她有些头痛的捧头。好难受!
“满月,怎么,不舒服?”
“好痛。”为什么只要她一用力的想就会头痛,痛得就像头要裂开一样?
看到唐满月如今的模样,戚七少心头愧疚更深,“师妹给她下了绝忆蛊,本来还要佐以摄魂术压制蛊毒反噬,但是没料到她会在服药后昏厥不醒,小侯爷见状勃然大怒,立时拔剑相向,师妹也没能再施展摄魂术,所以唐姑娘的情况才会变得这般棘手。”
沐非尘看着她颈上的玉炼。是因为那枚“独缺”的关系,只要遇到毒物,它便会产生抵抗,他原是想借它的独特功效保护她的,没料到反而因此害到她,真是讽刺。
“你怎么会知道?”玉凤淑一定不会主动告诉他的。
戚七少苦涩一笑,“我对她下了真言蛊。”
他叹了口气,“我不该怪你的。”
“是我没尽到朋友的本分。”
“谢谢你今天来告诉我这些。”
“我想你不会放过她的。”
“就算我师兄肯,我也不会肯。”一道清脆的嗓音划破沉闷的气氛。
“小师姑。”一见到来人,戚七少便垂手肃立,不敢多言。
来人有着一袭乌黑油亮的长发,一双灵动慧黠的双眸,带笑的眼尾使她纵使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
一个衣服上满是补丁的俊美乞儿肩头坐着一个两三岁的幼童跟在她身后。这可不正是名满天下的丐帮之主丰神玉,及其妻子沈七巧跟他们的爱子丰小赖吗?
“师兄,你还真是不会照顾人啊,瞧满月姊姊被你照顾得就快成皮包骨了。”
沐非尘看到小师妹,心情也放松了起来,“是呀,就数小师妹你会照顾人了,瞧你把丰大帮主养得快能当拜拜用的猪公了呢。”
“沐兄,你这嘴坏的毛病看来是不打算改了。”丰神玉无奈的摇头。
“满月,这是我小师妹沈七巧跟她的夫婿。”
“沈姑娘好。”
“叫姑娘多见外啊,姊姊叫我七巧就好了。”沈七巧笑嘻嘻的说,很熟稔地坐到她的身边,亲热地拉起她的手,不着痕迹地就把住脉门。
“满月,就叫她七巧就好。”
给师兄一记“放心”的眼神,沈七巧笑着放开唐满月的手,瞧着桌上没怎么动的饭菜道:“赶了这么久的路,我可是饿坏了,师兄,这顿你请啊。”
“当然没问题。”心头大石落地,沐非尘又恢复一贯的淡然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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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月华普照。
两个人站在唐满月的床前交谈着,而床上的人则熟睡着。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沐非尘十分怀疑地瞄了师妹一眼。
“我就算平时爱开玩笑,这种时候怎么能开师兄你的玩笑,我也是怕被你砍的好不好。”沈七巧一本正经的说。
沐非尘手中折扇毫不客气地敲上她的头,“我要信你就会变成采花大淫贼。”
她一睑不以为然,“你就算不听我的,也早就是大淫贼了好不好。”哼,以为她不了解他。
“尊师重长,我是你师兄。”
“废话少说,你到医要不要照做?”
“免谈,说说正经的办法,别在这里逗我玩。”
“这简直是污辱我的人格,有逗你玩的工夫,我还不如回去看我的小赖。”
“嗯哼,”折扇再次毫不留情的敲中她的头,“满月中的是绝忆蛊又不是合欢蛊,你当师兄我没常识吗?”
“我情愿你没有啊。”这是真心话,再真不过。
“咚”又一下,终于凑够无三不成礼的数。
“怎么做才能将蛊引出?”
沈七巧清清喉咙,决定不再玩了。真没意思,大师兄总是不配合让她耍一下,还是二师兄好,每次都能耍到,嘻嘻。
“呐,这是三十六根过穴金针,你拿去用‘一线惊鸿’煮半个时辰,然后帮月姊姊推宫过穴,施针放血……”
“放血?”有人的音量忍不住拔高了,“还放血?”满月现在的身体已经够虚弱了,再放就有谋杀的嫌疑了。
沈七巧发出好大一声叹息,颇有朽木不可雕的郁闷意味,然后头上又被人敲了一记,这才终于老老实实地往下讲,“针被一线惊鸿的药水浸过后,再引导放血,蛊毒便会顺着流出的血排出,然后蛊虫会在体内枯竭而死,次日出恭时就可排出体外。”
“真简单。”感慨。
“嗯,所以师兄很笨。”结论。
“丰神玉,接住你老婆。”话声起,一条人影从窗口飞了出去。
“啊,沐兄,这是我老婆,你下手轻点不行啊。”守在外面的丐帮帮主哇哇大叫。
“废话,要是我老婆,我舍得扔才怪。”
“这就是过河拆桥的正解啊。”沈七巧无限感慨。
“七巧,夜深了,我们回去睡吧。”丰神玉抱着妻子哄道。
“好啊好啊,是不能留下来旁观师兄夜采花,否则会被灭口了。”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远去,沐非尘忍不住笑出声。这个七巧,真是用心良苦,就怕他担心焦虑,这种时候还不忘搞笑。
目光落到床上人身上,他的神情温柔了起来,“满月,你会好起来的。”
替她掩好被子,拿了沈七巧留下的金针,他去厨房煮熟水浸针。
半个时辰后,他再次回到屋里,关紧门窗,走到床前除去唐满月的衣物,开始拿金针过穴。又一个时辰,满头大汗的他收好金针,看着床上的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终于没事了!
去厨房取来热水,替唐满月擦拭身体之后,沐非尘和衣在她的身边躺下。希望明天一睁眼,就看到恢复记忆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