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神剑山庄的二小姐摆下了招亲擂台赛,整个江湖为之轰动。
比武开始这一天,江湖上三山五岳的人都到齐了,他们除了给萧老太爷拜寿,最重要的就是来参加萧二小姐的比武招亲。
高高的擂台搭建在空旷的场地上,鲜红的布幕扎在彩棚之上,七彩琉璃点缀其间,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炫目迷人的色彩。
一身嫁衣的萧沁兰端坐在彩台之上,乌黑油亮的秀发优雅地挽起,困脂水粉把她原本就出众的容貌妆点得更加清灵水嫩,美目流转之际尽是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如水的目光掠过东看台,上面全是些锦衣玉带的世家弟子,西看台则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物,可是环伺完所有欲参加的人,却惟独不见她最想看见的那一个身影。
鹰从高空飞过,留下一声鸣叫。
锣鼓敲响,招亲擂台赛开始。
人头钻动的台下嘈杂一片。
风吹过树梢,带来一阵树叶沙沙声,隐约还有人语可闻。
「你存心的是吧,这么高!」女子压抑的愤怒声。
「高才不会引人注目啊。」男人理直气壮地回应。
「摔下去半条命就完了。」
「没有武功的人才会摔下去。」
然後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道人影从高空落下,叭哒一声摔在土黄色的大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咦!这不是双绝书生温少侠吗?」
「啊!真的是耶。」
擂台下霎时乱成一片,比台上的比武还引人注目。
一脸灰尘的温学尔郁闷地从地上爬起来。这下丢人丢大了,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倒楣相,可怜他一贯风流倜傥的才子形象岌岌可危。
「温学尔,你把七巧弄到哪裏去了?」一声暴喝让场面获得片刻的寂静,尔後又如火如茶地喧闹起来。
「哇!两大美男子要火并了吗?」
「真是太好了,终於可以看看他们谁的武功比较高了。」
「温学尔抢了丰帮主的心上人吗?」
「好像是,丰帮主的未婚妻好像就叫七巧。」
「这下可热闹了。」
「是呀是呀……」
茂密的树叶间,露出一双强忍著笑意的眸子。
温学尔俐落地躲开丰神玉的劈面一掌。「丰兄,你先听我说。」
「七巧人呢?」丰神玉瞪著他。
「我没有杀人毁尸,你不要用这么深恶痛绝的目光看著我,我会伤心的。」温学尔抚著心口,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状。
人群顿时倒了一片——全摔到地上去了。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毁尸灭迹,我只是要知道你把她弄到哪裏去了?」丰神玉握紧了拳头。
温学尔抿抿唇,很无奈地说:「七巧现在就是一个活死人,我哪有心情带个活死人出来丢人现眼。」
丰神玉的眼刀无情地抛过去。
一把树叶从空中飘散而下,弄得温学尔一头一脸。
「丰兄,要是七巧突然从活死人变成一个活蹦乱跳的人,你会不会认为是诈尸?」温学尔突发奇想地问。
丰神玉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同时一脚狠狠地朝他俊美的脸庞踹了过去。「温学尔,你太过分了。」
江湖两大美男子在萧二小姐的招亲擂台上大打出手,却不是为了争萧二小姐,这不是摆明了不给人家萧二小姐面子吗?
当他们打得浑然忘我、骂声不断时,彩台上萧沁兰的表情可想而知——非常难看。
温学尔掉下来的那株百年老树,忽然一阵枝摇叶动,伴随著一声尖叫——
「哇!救命啊——」
只见打斗的两人突然停顿,然後一道人影以闪电般的速度飞纵过去,於半空中接下发出惊天动地叫声的人。
「啊!诈尸啊。」
数百颗脑袋整齐划一地看过去,就见风流倜傥的双绝书生做出一副柔弱女子被鬼吓到的惊惧表情。
丰神玉惊喜交加地看著怀中一身男装装扮的人,依旧是那古灵精怪的眼神,天生带笑的眉眼。这个人不是七巧会是谁?
「表哥,看到我活过来,有没有见面礼?」沈七巧眨了一下右眼,并向他摊平了手掌。
「把我送给你。」丰神玉非常慷慨地说。
她吐吐丁香小舌,头摇得像波浪鼓。「不好不好,你本来就是我的,你唬弄人家啦,人家不依了。」
闻言,不少人忍不住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丰兄,你们就算要打情骂俏,也换个地方好不好?」温学尔建议。
「表哥,就是他把我扔到树上让我摔下来的。」
丰神玉马上拍胸脯表示,「没事,表哥马上替你报仇。」
「我就知道还是表哥最好了。」她兴奋地点头。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醒过来的?」他的表情有了那么一点点认真。
她的眼神开始游栘,嘻笑道:「表哥,我醒过来就好了嘛,问那么多干什么?这样会坏了别人的姻缘的。」
丰神玉锐利如刀的目光射向了东看台上的唐放,只见他露出一脸苦笑,顿时心头闪过一丝了悟。
「丰神玉,带她上来看台吧。」东看台上的面如冰霜的上官聪出人意料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沈七巧剪剪秋波飞向上官聪,笑嘻嘻地喊道:「上官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天气虽然热,但是还不到需要冰块来降温的程度,我能承受的。」
敢跟上官家的十二少如此讲话的人,全江湖找不出第二人,这让在场群雄惊讶得瞪圆了眼珠子。
上宫聪唇线轻勾,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一丝笑意,让大家咋舌。「我是担心你们在下面折腾,大家看得不过瘾。」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上官聪,上官十二少耶,他居然也会开玩笑?
怪事年年有,今天似乎特别多啊。先是江湖两大美男子大打出手,然後有名的冷面郎君居然也会出言调侃人。
众人突然心有戚戚焉,难道萧二小姐的招亲擂台是在唱大戏吗?那一定是全武林最热闹的一场戏了。
丰神玉哈哈大笑,於笑声中飞身上台,落坐於上官聪的身边。
众人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跟著飞到了东看台上,反而对彩台上的倾国佳丽无暇理会了。
「能看到无双剑客的倾城一笑,死而无憾也。」沈七巧挤眉弄眼地发出感叹。
上官聪的目光无意地掠过她的头顶看向彩台,萧沁兰的眼神明显有著不悦。
沈七巧从丰神玉的怀中跳下来,跳到一脸苦笑的唐放面前,挥挥手中的丝绢,笑容可掬地说:「唐公子,你真的不打算上台去吗?我可是专程为了看你上台打擂才跑出来的哦。」
唐放苦笑道:「可是你搞砸了一切。」
「谁说的,才不是我呢,要不是有人偷袭躲在树上的我,我也不会摔下来,一切仍旧可以照原定计划进行啊。」她偏头思考著,然後双手一击,恍然大悟,直直地走到上官聪面前。「是你,一定是。」
上官聪点头。「是我。」
丰神玉瞪著他。「上官,你也有份?」这算什么朋友啊?!
「看到温兄从上面摔下来时,我就怀疑了。」上官聪坦承。
沈七巧愤怒地瞪著他。「可是你差点害我摔死。」
上官聪道:「但你完好无损。」
「是差点儿。」她重申。
上官聪看向丰神玉。「你真的打算娶她吗?」
丰神玉肯定地点头。
「萧三姑娘比她好。」上官聪如是说。
丰神玉微笑。「上官兄何妨上台去一试身手?」
沈七巧点头如小鸡啄米般。「对呀对呀,上官公子你上去打擂好了,单凭你这张人见人冷的脸也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上官聪本来就冰冷的脸色,此时是越发暖不起来了。
「丰神玉,我肯定你娶了她,至少会减寿十年。」
她摸了摸鼻子,默然回到丰神玉的身旁。
丰神玉伸手抚额,他可以肯定上官聪一定会因为这句话吃苦头的,七巧从来就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她会以百倍千倍的份回报她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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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天下太平。
吃著茶果点心,赏著平湖月色,人生如此才不虚度。
十二剑童必恭必敬地站在一位姑娘身後,形成半环状,外人一看即可知这位姑娘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能被上官十二少的十二剑童如此护卫的一定是个大人物,非常重要的大人物。
沈七巧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不过,自从住进上官家後,就越来越有被重视的感觉了。
她的心情只有一个字能形容——爽!
悦耳动听的莲花落,补丁打满身的俊乞丐,锦衣华服的妙龄女子,怎么看都怎么不和谐,怎么看都觉得裏头定有一段故事。
捏了一块雪花饼到嘴裏,入口香酥脆甜,丰神玉不禁感叹出声,「难怪你怎样都不肯离开上宫家,这里的糕点确实比神剑山庄还要可口。」
她笑著点头。
丰神玉摇了摇头。「可是,除非你当了十二少夫人,否则总是要离开的。」
「所以才要在离开前吃个尽兴啊。」
他叹道:「上官真不该招惹你。」
「可是他做了。」
「所以他才会缠绵病榻两月有余不见好转,求遍天下名医仍徒劳无功。」虽说上官是咎由自取,但朋友一场,眼睁睁看著他受病痛折磨也著实於心不忍。
「他应该感谢我,否则他就得娶那个表里不一、毒如蛇蝎的萧二小姐了,我对他下毒,他才能有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不上台比武。」她理直气壮地说,完全无视身後十二剑童如刀子一样锐利的眼神。
丰神玉无奈地看著她。「可是你对所有准备上台的江湖人下毒,除了唐放。」明明萧沁兰不想嫁的人就是唐放,可是七巧偏偏把她留给了唐放,这就是得罪七巧的下场。
沈七巧不以为然地挑眉。「她陷害自己的妹妹,暗中偷袭自己家的客人,还教唆爱她的唐放对江湖朋友下毒,这种女人如不受点教训,天理难容。」
「其实她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对你出手。」丰神玉忙不迭地摇头。正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萧沁兰会败得一败涂地就是败在她对七巧毫无所知。
「我这是告诉她一个道理,别人的东西最好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有时候这种要不得的想法是会要人命的。」
他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真不知道你这种好事的性格像谁?」
「我娘。」她倒是很乾脆地给出了答案。
丰神玉下一刻就瞪圆了眼。沈伯母?!那个美如天仙,温柔婉约,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杀了他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沈七巧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看著他。「你不是第一个被骗的,也不会是最後一个,所以不用这么难过了。」一直到现在她也不敢相信,那个人前人後两种性格的人间尤物是自己的娘亲,想到母亲的绝代娇容就不免有些慨叹,爹娘的外表那么的令人惊艳,为什么她就这样的平凡?真是不公平啊!
「七巧,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上官痊愈?」
丰神玉话一出口,十二剑童的神情就紧张起来。
沈七巧搔了搔头,眼神左右瞟了瞟,嘿嘿笑了两声。「等我心情大好的时候。」
十二剑童的眼刀再次飞向他们护卫的客人。
赏完了平湖月色,在十二剑童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回到气势恢弘的上官家。
富丽堂皇的大厅裏,除了桌椅字画,就只有冷得像块冰的十二少。
厅里一张雕刻精细的紫檀木桌,桌上杯盘碗盏一应俱全,八大菜色上全,上官聪坐在左边,沈七巧就选了右边坐下。
上官聪的冷漠、沈七巧的笑容,这样两个对比鲜明的人坐在同一桌,简直是格格不入。
左右看看,丰神玉选择了中间的位子,万一两个人起了冲突,好歹也能及时拦阻。
「要嫁给我吗?」上官聪冷冷地看著沈七巧。
她头摇得像波浪鼓。「我是有夫家的,你小心遭天打雷劈。」
丰神玉在一旁插话。「下用雷劈,我会先劈了他。」
「什么时候解毒?」上官聪继续问。
她看向丰神玉,他笑著点头。
「你想什么时候解?」沈七巧继而转向上官聪笑咪咪地问。
「现在、马上。」
丰神玉神情一敛,肃然道:「七月初七玉皇顶,双剑决斗?」
上官聪默认。
沈七巧的眼神瞬间大放异彩。「决斗?」
「江湖上为名所累岂只一人乎。」丰神玉摇头轻叹。
她眨了眨眼,一抹诡异的笑容爬上嘴角。「上官聪,我给你提升功力的药丸,你让我去观战好不好?」
「不好。」上宫聪直截了当地拒绝,招惹一次麻烦是无心,他绝对不想再招惹第二次。前车之监,历历在目。
「不要就不要,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她哼了一声,下巴一扬,起身离开酒席,走出大厅。
「她是大麻烦。」上官聪再一次肯定。
丰神玉但笑不语。
「上官聪,你一定不想去决斗了,是不是?」门外传来沈七巧愤恨的嗓音。
丰神玉大笑。
上官聪转著手中的玉杯,若有所思地看著杯中的酒。「她很真。」
丰神玉笑容收敛,挑眉看著好友。
轻轻举起杯,上官聪的眸底有一丝苦涩。「朋友妻不可戏对不对?」
丰神玉看著他,豁然明白。「上官你——」
「带她走吧,给她幸福。」上宫聪将杯子递到了丰神玉手中,表情无奈之中透著遗憾,这遗憾注定无法避免。
丰神玉一口饮尽杯中酒。
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承诺,也是他们之间隐而不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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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高挂树梢,银光流泄一地,青石地板上映出一条颀长的身影。
托腮坐在莲池边数星星的沈七巧抿紧了唇。「那个冷冰冰的上官十二一定说了我很多坏话对不对?」
「你讨厌他吗?」丰神玉试探地问。
她努努嘴。「一个大冰块有什么可喜欢的,我可好奇将来嫁给他的会是什么样的姑娘?」
丰神玉抬头望著明月,银盘一轮高悬天际,冷眼看著这人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
「表哥,你相信月宫裏住著嫦娥吗?」
「你不相信吗?」
她笑了笑,脸上闪过感伤。「我不喜欢嫦娥的故事,太悲惨了,美丽又善良的女子应该得到幸福的。」
丰神玉会心而笑。对呀,这就是七巧,从不做作,古灵精怪却又聪明绝顶。思维怪异的沈七巧,从小就与众不同的一个怪丫头。
「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银针上淬有剧毒,而你也明明中了针,却没有中毒?」他问出困扰自己多时的疑问。
她笑得异常灿烂。「向我发暗器根本就没用。」
沈七巧掀起了衣袖,露出里面一截色白如雪、纹理细腻的衣料。「知道这是什么织成的吗?」
「什么?」丰神玉的脑子裏出现一个模糊的猜想。
「天蚕丝。」
果然!
柔软细腻,坚韧无比,无惧刀剑,收缩自如的天蚕衣!据说除了数十年前有人织成一件外,再无第二件问世。难道,她身上穿的就是那一件失传的天蚕衣?
瞥了一眼他的神情,沈七巧哼了一声,「当然不是那一件了,这是我新织的,有新的我为何要穿旧的啊?」
丰神玉张口结舌。她的意思……
「要不,我把旧的给你吧。」
果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丰神玉的表情凝重起来。
她笑咪咪地看著他。「我只对你讲而已哦。」
他顿时感到无力,七巧似乎从来都是那么无惧,天大的事在她看来恐怕也是芝麻绿豆一般吧。
「我们明天就离开上官家,是不是?」
「是,你舍不得吗?」他挑眉,带了点儿兴味。
她撇嘴,「我只是舍不得上官家的糕果点心。」
他就知道,七巧的行事永远都是出人意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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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非常适宜出门远行。
沈七巧怀裏抱著包袱蹲在墙角,摸著自己的下巴,一副思考人生大事似的凝重表情。
不远处的上官家大门非常的有气势,当然重点不是门很宽阔,而是站在门口讲话的一群人——上官聪和丰神玉,他们正在互相话别,只不过,就在他们要挥手说再见的当口,另一个人来了,是那个柳家堡的家伙。
然後,三个人短暂交谈之後,表情就变得十分的耐人寻味,至少她是这样感觉。
「七巧快出来。」丰神玉突然放声喊道。
「沈姑娘——」
上官家的仆人也跟著叫起来。
说实话,她真不想出去,只不过她蹲的地方恰好离大门不远,被人发现只是早晚的问题。
「找我有什么事?」她慢悠悠地踱到大门口。
丰神玉道:「柳家堡的大公子有事相求。」
「我又不是江湖中人。」沈七巧抱著包袱无精打采地说。
「可是,你是神医。」柳逸青的表情十分激动。
「江湖中难道没有秘密可言吗?」沈七巧怀疑,至少目前她是极度疑惑的。
「到处都是秘密。」这是丰神玉的回答。许多人会身首异处,就是因为知道了太多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她不服气了。「那为什么他会说我是神医?」
他笑了笑。「七巧,就我所知,从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沈七巧用力瞪著他。
「你大闹萧沁兰的招亲擂台赛,早已名满江湖,尤其江湖众人事後得知你连唐放下的毒都解得开时,早已明白你医术精湛,绝非泛泛之辈。」丰神玉非常好心地解释。
没趣地摸摸垂至胸前的长发,她表情有些郁闷。「太好管闲事果然不是个好习惯。」
「你总算明白了。」他无奈地摇头。
「沈姑娘,还望尊驾到敝堡小住几日。」柳逸青在一旁抱拳施礼。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镶金带银的马鞍,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我早就说过柳家堡很有钱。」
柳逸青突然没来由地激出一身冷汗,感觉似乎请到了一个大麻烦。
「表哥,那咱们就到柳家堡住上几日吧!」沈七巧兴奋了起来。
丰神玉同情地看著柳逸青。
「我决定了,我不要坐你那头老马拉的破车,我要柳公子雇一顶八人大轿给我坐。」她眉开眼笑地说。
「好。」
「柳公子,麻烦你雇轿去吧,我就在这里等著。」
「在下这就去。」柳逸青飞身而去。
「七巧,何必要捉弄他呢?」丰神玉有些不赞同她的做法。
她的表情却出人意料地凝重起来。「表哥,你知道柳老夫人身患绝症已经多年了吗?」
「知道。」丐帮弟子满天下,知道这点消息倒还不是难事。
「可你知道柳家堡曾经派人到过庸人谷求医吗?」
「不知道。」
「所以了,」沈七巧叹了口气,「我既然这么不想去柳家堡,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太顺心?」
事情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人们想得过於复杂而已。
「你会救柳老夫人吗?」丰神玉的担心并非多余。
只见她的眼珠转了转,耸耸肩说:「你还记得我的三不医原则吧?柳老夫人的病况正是那第三条,所以我当时听柳家堡的人转述病情,便回绝了。」
他点头。「所以,柳家人只能向佛祖祈祷了。」
「对呀。」
「你并不稀罕他们会给你多少诊金。」丰神玉笑了起来。
沈七巧看著他。「我已经有天下最富有的丈夫,为什么还要去拚命敛财?」
「我还没娶你。」他忍不住提醒她。
她挥挥手。「不打紧,改天我们挑个良辰吉日拜堂就好了啊。」
丰神玉突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上官聪更是一脸目瞪口呆,虽然早知道沈七巧不是一般世俗女子,但是这样大剌刺地谈婚论嫁,他还是不得不吃惊。
「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她看著天边的浮云,轻轻地说了一句。
丰神玉心头一动。是呀,简单快乐的生活一直是沈叔夫妇追求的,而七巧显然也继承了她父母一贯淡泊名利的心性。
「所以啊,上官聪,拜托你以後不要死板著你的脸了,真的让人看得很不舒服。」她突然转向上官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一溜烟地跑开。
丰神玉低头闷笑。
上官聪默默地看向远处,一言未发。
丰神玉伸手拍拍他的肩。「上官,我们真的要告辞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柳逸青雇来的八人大轿正缓缓而来。
「恕不远送。」上宫聪抱拳道。
「後会有期。」
「後会有期。」
丰神玉转身离开,朝沈七巧所在的地方走去。
沈七巧已经爬到了路旁的一棵大树上,正在眺望那顶看起来十分气派的轿子。
「七巧,站得高未必看得远。」丰神玉忍不住提醒她。
「你说要是柳公子突然找不到我会是什么表情?」她突发奇想。
「很难看。」这个答案一点都不用怀疑。
「所以喽,吓吓他。」她笑咪咪地说。
丰神玉无语。
柳逸青策马而来,却看不到应该待在丰神玉身边的人,不由得面露狐疑之色。「沈姑娘呢?」
丰神玉闻言不语,只是不停地咳嗽,而且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因为树上的人正在拚命朝他摇手示意。
「丰帮主,难道沈姑娘改变主意了?」柳逸青的神情焦急了起来。
「啊……」尖叫声在下一刻响起。
丰神玉飞身而上,於半空中接下沈七巧,神情颇为玩味。「难道你跟树犯忌?每次都从树上摔下来。」
「我也怀疑哦。」她赞同地说。
柳逸青则在一旁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