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名神情猥琐的男人,精神奕奕地从一间小暗房内走出,里头还不时传出一名女子的啜泣声。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毫不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大步走在小岛的暗道内。

    走没几步,暗道的天花板上突然跃下一个人影,一把匕首随即对上他的鼻尖,来人声音冷硬。

    「解药在哪?」

    江之分看着这张陌生的脸蛋,起先不解地皱了眉,尔后听见她的声音,随即冷哼一声道:「怎么?背叛了西主-还不死心,想拿解药?真是作梦!」

    事先易容过的古月儿听见他的话,讽刺笑道:「那就看看是谁在作梦!」

    江之分抓住空隙,踢飞地上的砂石,迷蒙了古月儿的双眼,再趁机一脚踢翻她的匕首。

    古月儿的眼睛一阵吃痛,但多年的非人训练没有那么简单,她在江之分想乘胜追击打出一拳时,头一低躲开他的攻势,同时一掌打中他腰间,武功平平的江之分被打飞了出去。

    「说!」她捡起地上的匕首,抵住他的脖子。

    形势比人低的江之分,可不想就这么死去,摆摆手道:「好好好,说就说,解药就在地下室后方的……」

    江之分的话还没完,一把吹箭射中了他的胸膛,他睁大眼看着吹箭的主人──

    「西主?为什么?」

    老人站在暗道内的高处上,冷眼无情地看着他曾经疼爱的手下。「像你这种没用的人留在我身边,还不如死了算了。」

    江之分望着老人无情的眼神,瞪着双眼倒地不起……

    古月儿看着西主老人,知道自己再也走不出这地方了。

    「-好大的胆子,背叛了我还敢回到这里来?」老人缓缓走近她,一双眼睛冰冷而无情,与刑沪总是对她爱怜心疼的眼神大相径庭。

    古月儿直视着向她逼近的老人,眼神里再也没有对他的丝毫恐惧。

    「我今天来,就没打算要活着出去,我来是要结束这一切。」结束一切悲哀,也结束对刑彻的所有不公平。

    西主望着她已经有变化的目光,阴寒冷笑。「好狂妄的口气!-想怎么结束?别忘了-可是命在旦夕的人。」

    古月儿掏出怀内早准备好的机关按钮,一脸木然而坚决。「只要我按下这个开关,小岛上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

    老人终于皱起了眉。「-想同归于尽?很好,连-心爱的刑彻也想杀吗?」

    古月儿一听,心里一慌。

    刑彻?他已经到了?这么快?

    古月儿心慌得分了心,才一眨眼的时间,她手上的机关按钮已莫名地到了老人的手上。

    古月儿瞪着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可能?他是如何拿走机关按钮的?

    西主老人把玩着手中的机关,得意地对着古月儿一笑。「连东方家的人都杀不了我,-能吗?」话一完,他身形一变,突然窜到古月儿跟前,一把击昏了她。

    「蠢女人!-就准备跟-的刑彻同归于尽好了。」

    西主老人按下了机关上的红色按钮,随后将它丢在地上,大笑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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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来迟了,又是一个被净空的基地。

    刑彻皱着眉,看着小岛荒凉的模样,担心前去找解药的白川慎只是白忙一场,那么月儿的毒……

    这时,在其他地方也没有发现的向鸣海,一走回刑彻身边,就看见一名倒地男子的熟悉面孔。「刑彻,那个男人不是……」

    刑彻转身一看,引起他注意的不是江之分,而是旁边那名女子熟悉的身形──

    「月儿!醒醒!」

    被猛烈摇醒的古月儿,映入眼帘的是刑彻担忧的面孔和地上被弃置的开关,她想起红色按钮已经被人按下……

    古月儿扯住刑彻的臂膀。「快走,这里快……咳……」突然一阵气虚,她感到吞咽困难,似乎有什么硬块梗住了喉头,一咳,竟是结了石的颗粒血块!

    「白川慎!」刑彻紧张不已地大喊。

    知道自己已经毒发的古月儿,双眼漾着泪光望向刑彻。「对不起……最后我还是没办法……保护你。」他的爱情,也只能是她的一场梦。

    刑彻猛烈地摇着她,不肯让她闭上双眼,听见她的话,他更心痛愤怒地大喊:「谁要-保护我了?!混帐!不准-这么想!」

    找到解毒剂的白川慎,气喘吁吁地赶到三人身边。「刑彻,让开!」

    装有清澈透明液体的针筒,注入古月儿的体内,她闭上眼倒向刑彻的胸膛。

    「月儿?」刑彻担心的唤了一声。

    白川慎见状赶紧道:「她只是暂时昏过去,这里快爆炸了,我们得快走!」

    刑彻点点头,一把抱起古月儿,三人快速冲出暗道外,来到游艇停泊的地方。向鸣海早在刚才就先行动,现在已等在那里。

    地面上猛烈的摇晃震醒了被放在地上的古月儿,她才一睁眼,就见到刑彻后头猛烈燃烧的火花……

    「刑彻,快走!」她突然起身,对着想转身抱她上游艇的刑彻猛力一推。

    刑彻被推倒在游艇上,回头望着还在小岛上的古月儿,还有他手上被撕裂的一块衣角──

    「月儿!」

    他一跃身,从刚驶离的游艇上又跳回了小岛,猛烈的火舌随即朝两人袭来,刑彻扯着古月儿往海面一跳……

    一声爆裂,连岩石上都有着火舌留下的残星红光和阵阵烟硝。

    白川慎和向鸣海望了眼对方,皱着眉看着游艇下不平静的波面,过了半晌,终于见到刑彻抱着古月儿跃出水面,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我说过,不准-保护我!不准!」一回到游艇上,刑彻对着古月儿就是一阵劈头痛骂。

    虚弱的古月儿没因他的怒气而恐惧,反而蓄满了心疼他的眼泪。「……你这个傻瓜,我是来害你的。」

    见她没事还能开口回话,刑彻焦急的怒气消了大半,再加上见她满眶的泪水,他什么火也发不了了。

    「那么,我的命是-的了。」他心疼地说。

    「可是我的脸……我配不上你。」古月儿摸到不知何时掉落的「面具」,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一定可怕得吓人。

    刑彻却一手抵着她的下颔,不准她逃离他的视线。

    「听着,不管-用什么脸,我都能认得出-来,如果-真的不爱-的脸,那么我会想办法,但是不准-再说配不上我。」

    古月儿的泪水再也承受不住重量而滑下,因为这个男人真切而包容的情感。

    她的梦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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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心苑外,正对着苑外门口的一棵大树斜靠着一个男人,他脚下的烟蒂堆了满地,看来已经等了许久的时间。

    时间不断流逝,不见沁心苑走出任何一个人,男人的双眼却始终没有移开过。

    又熄了一根烟,正当男人等得不耐烦、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时,暗红色的拱门终于「咿呀」地被打了开来。

    里头只走出一名白衣女子,脸上罩着一块黑纱,教人看不清她的面孔。

    男人一见到女子,想也不想地直接叫道:「月儿?」

    古月儿在刑彻一接近自己时,撇开了脸庞。「不,不要看我!」

    她的态度让刑彻略感不安,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用力抓住她的双肩,轻声安慰道:「我说过没有关系,不论成不成功,-都是我的月儿。」

    古月儿依旧低着头,不肯看他,声音细细弱弱的。「那么我……丑一辈子都没有关系吗?」

    刑彻摇摇头,心疼地抱住她。「-不丑,谁说-丑的?」他本来就不在意她左半边脸的模样,无论治疗成不成功,他都只会爱她一个人。

    古月儿却摇着头,硬是不让脸上的黑纱被拿下。「可是我真的丑,整张脸都坑坑疤疤,连眼睛也看不出来了……你还要吗?」

    「整张脸?」刑彻一听,紧张地扯住她。「发生了什么事?月儿!」

    难道主子的治疗过程出了问题?

    头一低,眼尖的刑彻却见到黑纱下古月儿微微颤动的嘴角,似乎在微笑?心念一转,他忽然放开她,一把抽起腰间的匕首。

    「刑彻,你要做什么?」放在自己身上的力道突然不见,古月儿抬头看见刑彻的动作,心一惊。

    刑彻却连看也不看她,将双眼闭上,一脸坚决地说:「如果-的脸让-自卑,那么我也不让自己好看。」

    说罢,刑彻拿着匕首当真要往自己脸上划去──

    古月儿一声尖叫。「刑彻!」死命地扯住他的手不敢放,赶紧说道:「我开玩笑的,我全好了,是真的、是真的!」这男人怎么这么禁不起玩笑啊?

    刑彻依旧闭着眼,摇摇头。

    「不,-骗我-说的对,世界上哪有那么神奇的事?连现代医学都办不到,主子怎么能做到?」

    害怕刑彻真伤了自己,心急的古月儿一把扯下脸上的黑纱,露出白里透红的新生肌肤,扯着刑彻叫道:「是真的,你看我、你看看我啊!」

    「那么我看-?」听见她害怕心急的语气,刑彻这才满意地一笑,老早放下了匕首,一把拉过她的腰。

    在他怀里的古月儿看见他的笑脸,怔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气得想扭过身子不看他。

    刑彻却不肯让她从怀里逃开,笑着说:「别生气,别忘了可是-先闹我的。」他都还没找她算帐,她反倒先生起气来?

    「我可没要毁自己的脸!」古月儿鼓着一张脸,气呼呼的。

    「是-不肯相信我。」还想测试他!

    知道自己是在耍孩子脾性,古月儿叹了口气,又靠回刑彻厚实的怀里,满脸的甜蜜。

    「刑彻,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对不对?」

    「对,再也没有谎言和欺骗,只有我们了。」刑彻点点头,摸着她柔顺的秀发道。

    古月儿一听,以为他还在怪罪自己。「对不起,刑彻,我……」

    刑彻微微一笑,知道她误解自己的意思,低头轻吻了她一下。「我知道,我都知道,而且真正欺骗我感情、想骗取我眼泪的人不是。」

    现在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月儿的脸也治好了,那么──也差不多该来个秋后总算帐了。否则那些「算计」他的人,还嫌过得太逍遥……

    看着刑彻一脸的期待,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古月儿一脸茫然。

    「刑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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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彻,这样做真的没关系吗?」古月儿皱着眉,看着刑彻在自宅屋顶上忙碌的身影。

    刑彻装置线路的手停了下,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冷淡地哼了一声。「诈死骗儿子的眼泪,这种事世上有哪个父亲会做?」话一完,又回身忙着摆线路。

    古月儿的眉头依然锁得死紧。「可是在屋里放炸药……」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刑彻对她微笑,掐了掐她粉嫩的新生脸蛋。「就因为他仗着是我父亲,所以更不会以为我敢这么做。不过就算是父亲,也该受点教训。」

    古月儿没想到,他们惊天动地的过程,几乎都是刑伯伯和白川慎一手包办的,而且更让她无法预料的是,自己居然真的就是当年的古月儿!

    一夕之间,她的美梦似乎全成真了,再也没有阴谋和杀害、再也没有欺骗和谎言,有的只是一个深爱她的家,和一个将永远伴着她的男人。

    「但是,要不是刑伯伯,我们也不会……」想起刑沪的玩心,古月儿不禁红了脸。

    而且刑伯伯是为了逼她说出实情才会诈死的,这也情有可原不是吗?

    看见她红了双颊,刑彻也感染了即将新婚的甜蜜,跟着一笑。「月儿,-该改口叫爸爸了。」

    这话一出,古月儿的双颊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像极了新婚的小妻子。

    「白川家的炸药-放好了吗?」当然,他也不会放过和父亲联手的白川慎。

    心脏病?-!

    他的父亲壮得跟头牛似的,哪来的心脏病?

    当初鸣海带他去见「死去的父亲」时,他老人家不但忙着跟其他长老下棋,连原本失踪的奶妈和刘管家,都双双在旁边伺候着呢!

    古月儿又不禁叹了口气,点点头。「我照你说的位置摆好了,可是白川慎救过我一命,刑彻,你不能看在这个份上放过他吗?」

    刑彻撇撇嘴。「只不过炸掉他最心爱的度假小屋,损失不了多少的,我已经很讲兄弟情面了。」

    将复杂的七彩线路一一捻好,刑彻伸了个懒腰,抱住古月儿准备从屋顶跃下。

    「好了,时间差不多,我们也该走了。」

    「那屋里的人……」古月儿依旧不放心地问。

    刑彻愉快的笑道:「全都放假离开了。」

    古月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阻止不了刑彻。

    算了,就照他说的吧,他们的爱情由一场爆炸开始,就由爆炸结束,来个有始有终好了。

    徜徉在爱河中的两人,像两只暗夜中的飞燕,优雅地往下纵身一跳,准备度蜜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