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计
囡囡望望伴随走路步伐咬牙切齿的宁浩然,再望望不知道是那位倒霉败家设计师设计的大回旋型底层楼梯,深情而又不甘的问:“宁老师,你们家上面有电梯吧?”
万一上面没电梯,她直接在这里就可以把自己就地掩埋了。
宁浩然点头:“有,没事,我自己慢慢走就行,你别管了。”说罢扶腰艰难的挪了步子往台阶上迈,几乎每走一步都要掉下几个汗珠瓣,看得人好不心疼!
这怎么行!囡囡掐腰在宁浩然身后看了半天,觉得有点不像话,最后干脆走到他面前猫腰蹲下:“上来吧,我看你挪步挪的心慌。”
这时代雷锋不好找了,尤其还是一个以165厘米身高去背184厘米身高病人的女雷锋,更是难找中的难找。病人很感动,后果很严重,他往上一趴,囡囡差点一下子翻白眼背过气去。
“我重吗?”宁浩然热乎乎的呼吸吹拂着囡囡的脖子,第一次觉得男人呼吸那么讨厌的她半边脸已经呈现枣红色,慌乱的回答:“一点都不重,就是往死了沉!”
“唉,我还是下来吧,就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的,把我摔了你也别在意,没事,我养几个月就好了,我自己上。”控诉完囡囡失职的宁浩然推开她肩膀,身子滑了下去。
他这算什么意思阿?她就是实事求是了一下,宁浩然干嘛像被恶毒后妈虐待小孩子那样委屈,他越是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越不能让他得逞!
于是她强行把宁浩然扛在肩上,不管他腿是不是还拖拉在地上,大力弓腰往前爬。结果,才十步,就已经气喘嘘嘘。
“累吗,我帮你擦擦汗。“宁浩然用很无辜的语气说……
“想喝水吗,楼上就有。“宁浩然用很诚恳的语气说……
“热不热,我帮你扇风。“宁浩然用很执着的语气说……
“你为什么不说话?“宁浩然突然用很无奈的语气说。
囡囡额角青筋暴跳,怒目横视,咬牙切齿,声音嘶哑的说:“废,废话,我都要累断气了,还说个屁!”
宁浩然眨眨眼,突然扭过头去对旁边的行人笑笑打招呼:“邓阿姨,您去买菜阿?”
囡囡顺着他说话的方向瞥眼瞧去,果然有位岁数不小的阿姨正拎着环保袋下楼,远远看见两个人这样情境还抿嘴笑笑:“小宁阿,你怎么这么欺负你朋友阿!”一句话说完,囡囡已经是热泪盈眶。没错,这家伙就是趁病欺负她,果然还是这位阿姨有眼光,一眼就看透事件的本质。
边说边走的邓阿姨又说:“我们家你大爷不能动,我一个人又不会修,水管又坏了,上次还是你帮我修好的。“
“他病了。“囡囡哑着嗓子接话。宁浩然这样还修水管?能把自己修好了就不错了。
“是吗,那可怎么办,我本来还想求你帮我们家再修修水管呢,你病了,过不来,要不让这位小伙子来我们家帮忙看看?”邓阿姨凑近了对着囡囡说:“小伙子,你会修水管不?”
囡囡决定把刚刚称赞她有眼光的那句话收回,必须的,因为她的小心肝已经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行吗,小伙子?”见囡囡不回答,邓阿姨又大声问了一句。
此时身背着巨大负担的囡囡双腿直颤,胳膊也抖,眼睛都要因为用力过度挣扎着出去闹解放了,这位眼神不好的阿姨再不放他们爬上去,她就得交待在楼梯上成为壮士,所以她眼泪汪汪的说:“行,前提是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啥?”邓阿姨用手拢在耳朵旁听囡囡的话,这一个动作彻底断绝囡囡最后的挣扎,原来这位大妈不光是眼神儿不好,连耳朵都有问题,悲愤的她只能慷慨激昂的大声喊:“能,你回家等着去吧!”话音刚落,大妈身形摇晃,一溜烟消失在楼梯尽头,胳膊上挎着的环保袋迎风飘扬,锦旗摇曳般的向两个人诉说一诺千金的重要性……
“你真会修水管?”宁浩然扭过头问囡囡。
囡囡咽咽吐沫,望着大妈消失的背影说:“修不好还修不坏吗,反正是坏了,最多就是修不好,没事!”……
宁浩然家住在12层,好不容易爬上大回旋楼梯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把他连挪带扛搬到电梯里时,囡囡已经没了半条命,按下楼层后只能靠在电梯门上喘气了。
眼看着数字灯一层一层亮,他们两个静悄悄的单处一室,此时不说话会很尴尬,所以她耐着性子说,喘息着说:“回家以后多休息。”
“嗯。”宁浩然也靠在电梯内侧也有些不自然的看着数字一层层增加。
囡囡瞥了他一眼,宁浩然的侧影高大威猛,让人很想靠上去休息一下,想着想着,脸先热了。必须得承认,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单独处于密闭的小空间里,呈现诡异的脸红心跳症状。上次和范煜臻接吻不算在内,那么大的操场呢。
“咳,宁老师要不要给女朋友打个电话让人过来照顾一下?”有点没话找话的嫌疑。
“没有。”宁浩然一本正经的回答。
“熟悉的女性朋友。”接着没话找话。
“没有。”接着一本正经。
“那,女学生?上次不是还有一个送枇杷膏的……“话还没等说完,肩膀立即被宁浩然拽过去,二话不说堵住了嘴,因为动作过猛,她的牙齿还磕上他的嘴唇,但宁浩然满不在乎,立即躲开牙齿继续亲吻她柔软的嘴唇。
此时,囡囡满脑袋想的就是,腰有伤果然不耽误嘴的事阿,这迟钝的腰和这灵活的嘴是多么鲜明的对比……
只是这感觉怎么那么熟悉呢?
嘴唇也就贴上那么三秒钟,电梯门已经打开,囡囡立即激动的挥舞了双手,拖着宁浩然的胳膊,嘴巴离开他的嘴巴喊:“到了,到了,快走!“
肩膀被按住,腰被搂好,嘴巴重新贴好,然后电梯门又合上了,迅速的向楼下奔去。
囡囡绝望的看着合拢的电梯门,继续被宁浩然占着便宜,根本就想不起来推开他。
恐怕宁浩然她这辈子是送不到家了。
接吻是一件非常耽误事儿的活。
囡囡被宁浩然强行搂住腰,勒住脖子接吻,脑子里面想的事儿海了去了,第一件,下去以后万一电梯开门了,外面站着大厦的住户,他们俩这样会不会吓到人,就算没吓到人,万一吓到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第二件,宁浩然的腰会不会恶化,看这家伙动作挺猛,腰扭的比嘴扭的海厉害,万一因此弄个腰肌劳损就得不偿失了,到时候苦的还是她这个倒霉鬼。第三件,电梯上去以后怎么办,他会不会继续不松嘴,听老人说被王八咬住了要学驴叫,被宁浩然咬住了……总不好也学驴叫吧?
首先,囡囡第一个设想没成立,电梯一路狂奔下去后,打开门,电梯外仍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进来,随即宁浩然百忙当中抽出手,再按个12,电梯又一路欢畅的往上走。
第三件搞定,没用学驴叫,宁浩然的嘴也离开了。
嘴是离开了,但他额头还顶着她的。因为经过刚刚的亲吻,宁浩然已经决定再不能隐瞒自己的心意,就在囡囡脸红偷看他的那刻,他突然察觉到幸福的滋味。如果一辈子和她能待在一起也很幸福,不是吗?心神摇曳下,他迫切的想揽住自己眼前的幸福,狠狠吻住梦想了五年的人,她的嘴唇还像记忆中一样柔软香甜,她的反应还像记忆中一样羞涩生疏,她的眼睛……在看什么?
只见囡囡僵硬挺着脸被他亲吻的同时,竟然眼睛还始终保持斜视状态盯着电梯上方闪烁的字数。
宁浩然非常不悦,口气不善的问:“你在看什么?”
“快到了,我们要下电梯了。”囡囡回答。
宁浩然觉得自己脑袋就要冒火了,他掰过囡囡的脸,恶狠狠的说:“用不着你管,你先说说,你认出我来了吗?
“呃……?“什么意思?认出他?不是旧日恩怨已经完结了吗,怎么又提起这事来了?囡囡眉头紧皱,眼睛斗到一起:“宁,宁老师,我问过同学了,高二那年我是喝多了不假,但绝对没管你借钱!”
宁浩然觉得自己胸腔一阵热浪翻滚,差点把鲜血喷在囡囡脸上,他咬牙切齿的问:“但你和我借了别的!”
“什么?”囡囡苦着脸问,心中已经大感不妙。
果然不能随便喝酒阿,现在按照宁浩然暴跳的程度来看,一定是惹了大祸了,难道她……把他们家孩子扔井里了?
这种事情怎么开口?宁浩然憋了半天才踌躇的吱声,“你,那天,和我,借了一个……”吻字还没说出口,电梯门打开,囡囡顾不得他正在说的话,噌的一下拽住胳膊往外拉,宁浩然不悦脚步不动,囡囡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拉动半分。
“你怎么不走阿?”
“我还没说完!”
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囡囡突然大叫一声:“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借你一个吻对不对?”
“嗯?”宁浩然反而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跳,脚步松了松,囡囡趁机赶紧加油,拽了他奔向电梯门,结果刚摸到电梯门边,电梯门又无情的合拢,她立即甩开他的手跳过去狂拍开门的按钮,可恨的电梯已经再次毫无阻拦的狂奔下楼了。
哀嚎,这辈子还让不让人走出去了……
“你,你怎么知道借我一个吻?”宁浩然在囡囡背后突然幽幽的开口。
囡囡颓然的趴在按钮上凄凄惨惨的说:“我知道,我还和你借了命呢,我现在就还你!”
“囡囡,你怎么了?”宁浩然这才发觉她有点不正常,赶紧挪过身子看,只见囡囡呆呆的望着按钮快速下闪,痛苦的说:“我渴,渴死了。”
其实此时囡囡心里还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一定装快要渴死的模样,不然宁浩然万一醒过神来和她讨债,说欠他个万八千的,那还不如要了她的小命算了。
原本以为她突然醒悟的宁浩然,再次失落的靠在电梯墙壁上,无奈的看着几乎表现出口吐白沫状态的囡囡,有点无语。
电梯奔下了楼,没人。
再上来,囡囡准备拉着宁浩然往前挪,却发现他正在走神。这次要是还不把他带出去,她觉得自己肯定要死在这里了,幸好宁大爷回神很快,也顺利跟她走出电梯,看着两人终于离开那个密闭的小空间,囡囡莫名的长吐口气。
宁浩然掏出钥匙打开门,两个人进了屋子,她把他扶到卧室,就听见他低沉着说:“冰箱里有可乐。”
囡囡差点问他要可乐干什么,很快就想起自己刚刚是拿口渴当借口的,赶紧点头去冰箱拿了可乐,回头给他倒了杯矿泉水递过去。
“囡囡。”宁浩然端着水杯出神,声音很低沉。
“嗯?”囡囡扭头看他,可乐罐含在嘴边。
“我有点后悔认识你。”宁浩然难得这么一本正经的说。
囡囡不明白他要说什么,只好老老实实听着。
“你这样怎么办?体育不好,脑子不行,连思维都和正常的女孩子不一样,你父母不担心吗?”他愁眉不展的问。
囡囡登时火冒三丈,“你才体育不好脑子不行呢,我父母为我骄傲着呢!”
“那,你能让我为你骄傲一次吗?”宁浩然皱了皱眉头,认真的说。
囡囡想想,立即站起来,把可乐墩在桌子上:“你们家工具钳子有吗?”
“有。”宁浩然眯眼看着她。
“螺丝刀和扳子呢?”
“有。”眉毛挑起,眼睛睁大。
“胶布和密封器呢?”
“有。”手指关节泛白。
“你要干什么?”宁浩然和她对视三秒后,开始头皮发麻,难道她打算把他毁尸灭迹?
“我去修水管!”囡囡握紧拳头,慷慨激昂的说。
“我要让你骄傲!”她誓言旦旦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