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美”
文府真有钱啊,院子修得跟公园差不多。
可惜林菲菲丝毫没心情欣赏,因为后面跟着几个拿着棒子的仆人。她虽然跑不过,却能借助身小体轻的优势往假山之类的地方爬,倒也一时没让他们抓住。
“这小道士就是去年调戏夫人那个!”
“放荡无耻之徒,看紫虚真人这次如何救你!把门关上,千万别叫他跑了。”
……
门关了?林菲菲心中叫苦连天。
待爬到假山顶,她终于发现自己无路可走了。
前面,几个人在下面等着;转身看后面,“追兵”正朝上面爬来;远远的,文四公子满脸怒色,正快步往这边走。
完了完了,前有围截,后有追兵,走投无路啊!
她只顾着急忙乱,根本就忘了什么剑法什么高招。
“给我捆起来!”恨恨的声音。
眼见后面的人已经爬上来,向自己靠拢。林菲菲叹了口气,说出自己是女的总比被人捆住挨揍好。
于是,她居高临下,振臂高呼:“等等——”
众人都愣住。
气势全在这一声里用完,林菲菲也被这效果给吓住,半晌才结结巴巴道:“那个……文四公子,我说……”
谁知文四公子丝毫反应也无,还是大瞪着眼睛愣在那里。
自己刚才这一吼效果竟然这么好?把人都吼得石化了?林菲菲奇怪地看看众人,又看看文四公子。
终于,她发现了一件事。
——他们的眼光都超越了她,直直地瞪着她的身后。
林菲菲再次确认以后,缓缓转过头去。
“啊——”
在朝假山下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时候,林菲菲心里还是在想——我的天,背后那人哪来的!
眼看身体就要重重地与地面做亲密接触,她悲哀地叹气,认命吧!
一只绿色的大燕子斜斜贴着地面掠过。
刹那间,林菲菲已经完整无缺一根毫毛也不少地站在了地面,而她的身边,正负手站着个绿衣人。
俊逸的脸,长眉微皱,嘴角依旧带着几分懒懒的神色。
林菲菲脑袋里立刻浮上来一个字——帅!哇,想不到自己也能遇上“英雄救美”的剧情,哈哈哈而且是个帅哥……
帅哥那两道长眉立刻皱得更紧,他朝傻住的林菲菲微微一嗤,随即转过脸看着石化的众人,踱了几步。
林菲菲脑袋里马上又冒出来五个字——帅得不像话!
但她脑袋还是很快就清醒过来了:刚才他看自己那眼神可是极端的鄙视啊!
这时她才想起自己会剑法会逃命的事来,不由悲哀地长叹一声。林菲菲啊林菲菲,你逃命的办法练习了N遍,怎么临场发挥还是这么丢人现眼!居然还是在帅哥面前丢!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石化的文四公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了,他沉着脸问:“阁下为何擅闯本府?”
帅哥终于开口,却不是回答:“他不过前来救人,你们竟如此相待?”
“阁下有所不知,”文四公子指着林菲菲,恨恨道,“这小道士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调戏良家妇人,实在可恶之极。”
帅哥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忽然露出有趣之色。
“我调你个头!”林菲菲火了,“你当我没见过美女啊!”
估计是没料到这个白净秀气的小道士不只会顶嘴,还会骂粗话吧,在场众人再次石化,这次也包括那个帅哥。
有帅哥护法,林菲菲气也壮了,把剑往地上“当”地一戳:“大爷的我那天只是想打听点事,你以为你那个内啊外的是什么水准,人人都想调戏啊!”
若不是那个女的做出那副惊慌小鸟样,自己怎么会惹出那些事!只是她不知道,宋代风气一向保守,女孩的反应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听她这么难听地骂人,文四公子本就心情不好,加上夫人正躺在床上病着,脸色不由又难看起来,乌云密布。
帅哥却嘴角弯起,凤目隐隐透出笑意,他一挥手:“将这个帖在尊夫人房门上,三日后便可无事了。”
那文四公子一低头,果然发现手上多了道紫色的符。
再抬眼,小道士和绿衣公子已经不见。
“天哪,紫符!你太厉害了,原来你也是干这行的,紫符啊!”林菲菲满脸崇拜,完全被那张紫符震住,根本就完全忘了半个小时前自己还跟此人闹得不愉快,“你叫什么?”
没有回答。
“嗨,你是不是我们茅山派的?”
帅哥终于停住脚步,长眉一挑:“完了就快些走,丢人现眼,紫虚真人怎的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什么?”林菲菲反映过来,刚刚升起的好感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家伙的嘴巴实在是太可恶了!
“拽什么拽,”她头一扬,又是眼白看人,“又不是你徒弟,你担什么心,再说又不是我自己跟来的。”
“我可是救了你。”
“不稀罕!”
“那请便,”非常不客气,“麻烦别再跟着在下,如何?”
林菲菲已经在想象中将此人揉成一团,踩踩踩……
“你以为我想跟啊,问完一句话我就走!”
闻言,帅哥放下负在后面的手,改为抱胸的姿势:“请问。”
“你是不是灵逸那家伙?”
“家伙?”帅哥愣住。
“对,”林菲菲瞪他一眼,“是,还是不是?”
帅哥看着她,似笑非笑:“他惹你了?”
林菲菲很干脆:“没有。”
“那……”
“不要问了,是,还是不是?”
拜托你快说“是”,凭自己这点烂记性,师父交代的那几句顺口溜若不趁早说出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让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
终于。
很不幸,帅哥摇摇头。
林菲菲叹了口气,随即潇洒地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转身就走。
“我倒是见过他。”
跨出去的脚硬生生收回,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已经是一张天下最灿烂最和蔼可亲的笑脸。
“你真知道他在哪里?”为了完成任务,牺牲点笑容算什么。
帅哥却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侧过身去:“当然。”
“在哪?”
懒懒的神色,无动于衷。
完了,不好搞定啊……
“大哥,”林菲菲慢慢挪回去,一脸傻笑,“失敬失敬,原来你认识师兄他老人家啊,他现在在哪,我有急事找他。”
“何事?”
“是这样,师……”她忽然顿住,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随便说给人,何况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啊……
想了想,她眼珠一转:“是这样,你看小道我刚刚下山,那个不拜见拜见师兄怎么成呢,他那么有名……”
“拜见?”
“是啊是啊,”林菲菲一脸谄媚的笑,“顺便还有点事找他,大哥你就帮帮忙吧。”
帅哥看了她一眼,悠然道:“我不高兴。”
姐姐我还不高兴呢!林菲菲吞下气,打着哈哈:“那是误会……误会,你要是早说是我师兄的朋友……”
“哦?”他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还知道‘那个家伙’是你师兄。”
可恶,把柄被抓住了,难道他想去师兄面前告状?林菲菲暗暗捏起拳头有点想动用暴力,这家伙实在很欠扁!
“啊哈,那是,我跟师兄感情实在太好,没事儿就爱开点玩笑,呵呵……”
“好得连人都不认识?”
晕,打嘴!
林菲菲灿烂的笑容立时僵在脸上,半晌,终于一点点垮下。
“喂,你懂不懂什么叫精神境界,啊?我们虽然是素未谋面,但是那个……那个神交已久,有共同的理想和追求,已经是好朋友,知道不?”
他帅帅地一抿嘴:“是吗。”
“你到底说不说!”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当然说。”
帅哥转过脸,一双凤目居然眯起。
天!他笑了!
一阵春风掠过,
一片春光明媚,
一地百花齐放的灿烂!
可惜还不到两秒,春意已消失殆尽,换上了一副很欠扁的神情。他看着林菲菲,一个字一个字道:“我说——我,不,高,兴。”
林菲菲鼻子都要气歪了。
正当她想怎么措辞回敬的时候,帅哥却忽然警觉地皱起眉,看了看四周,似乎要走。
“喂,随便你,”林菲菲忙赶在前面拦住他,挥着拳头威胁道,“你以为会气得了我吗,告诉你,姐……小道我,我找不找得到他都无所谓!”
“有道理。”帅哥赞同地点点头,转身就走。
半晌。
“你……去哪里?”
没有回答。
“喂,你给我站住!”
气死了!林菲菲泄愤似地把剑往柜台上重重一磕,作狮吼状:“是客栈吗,来个房间!”
“是是是,”柜台后面的掌柜一哆嗦,忙伸长脖子吆喝起来,“小三儿,快带这位小道长去楼上的上房。”
一个小二忙跑过来。
林菲菲一肚子火没处发,抓起剑就往楼上走:“不就是小二吗,怎么又叫小三小四?”
那小二陪笑:“道长有所不知,小的在家中排行第三。”
林菲菲被噎住。
YY的还说什么今日出行吉日,吃个饭吵一架,上门做生意冤家路窄撞到老对头,如今又被那个欠扁的家伙气得半死,这也太吉了吧!
原来那帅哥走得飞快,等她追上去时,竟已人影不见了。
拉倒,你不说,姐姐我就不会自己找?
师父老人家不是说我们有缘么,说不定不用找就遇上了……
忽然,她脸又一垮:呸呸,我会和他有缘?!物以类聚,这家伙是他朋友,那个灵逸百分之八十也是个欠扁的料。
一切到金陵了再说吧。
没有月亮,一片漆黑。
灯影幢幢中,林菲菲半躺在床上,不由拉了拉被子。
她到底是女孩子,虽然来古代时间不短,但单独在外行走还是第一次,加上武艺道法又差,自然有些害怕。
忽然,一阵冷风吹进来,窗扇发出猛烈的撞击声,桌上灯光一暗,似要熄灭。
林菲菲吓了一跳,急忙握紧了手中的剑。
窗户依然在摆个不停,本来天气就已近十一月,顿时,整个房间立刻充满了寒意。灯光更是摇摆不停,似乎马上就要灭了。
见灯要灭,林菲菲更害怕。
在元符宫可是整天外面都有灯光,她常常还点着蜡烛睡呢,想到这,她无比怀念现代的电灯日光灯。
隐隐的,她总觉得这风透着些诡异,到底是自然的还是……摸摸胸口上的玄紫石,似乎并无异样,看来不会有什么邪物。
她暗暗松了口气,想到自己剑法也还勉强可以,于是便壮了壮胆子紧握着剑下了床,准备去关窗户。
终于走到窗边,她松了口气,伸出手——
忽然,头上传来一阵窸窸嗦嗦的声音。
林菲菲立刻感到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待转过头才发现,身边并无异样。凝神一听,原来竟是老鼠在啃房梁的声音。
“死老鼠!”
林菲菲拍了拍胸脯长长吐了口气,又好笑又好气。看来这人常常是自己吓自己,刚才自己一颗心都快跳出喉咙了。
正当她自惊自怪时,窗外竟似有一道白影快速地掠过。
如鬼魅般,无声无息。
眼角余光瞟到,林菲菲立刻警觉地回过头,眼前却又一片漆黑寂静了,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隐隐的冷风和阵阵的寒意。
玄紫石依然静静地躺在胸前,她暗暗宽心,随即关上窗户回到床上躺下。
然而不知为何,她又全身发冷。
脑中,竟莫名想起了多时未曾再记起的那个茅山松林边的白影……
好在这一夜虽然受了些惊吓,林菲菲竟然还没有做噩梦,因此那点疑惑很快又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新年不知不觉过去。
这三个多月她倒过得逍遥自在,虽然师父说要往金陵方向走,但她天生爱玩,想想这么早就到了目的地实在太没意思了,于是干脆先跑镇江去逛了两个月,随后才往金陵出发,一路上她见到风景好的地方就住个五六天,就这么走走停停,倒也没再遇上十分特别的事。
终于,这一日下午,到了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