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殊云早起,买了牛奶三明治、包子豆浆、稀饭小菜,她不确定劭-喜欢什么,只好中式西式,每种都准备一点。

    她没做家事经验,拿著袋子锅子,光是铺铺排排,也花掉不少时间。

    门铃响起时,她刚好把碗筷布齐。打开门,门外是笑得一脸灿烂的江子健。

    “子健哥哥早。”

    他喜欢她的声音,轻轻的甜、轻轻的柔软,就像她整体给人的感觉,不浓不烈,恰到好处。

    今天她穿了一袭白色洋装,腰背后绑著大大的蝴蝶结,这年代很少女生这样穿著。她梳了公主头,及腰的长发如飞瀑,奔泄在背后,随意的轻微移动,背后便掀起阵阵发浪。

    苏伯伯说的没错,她的父亲把殊云当成陶瓷娃娃在养。

    “早,我闻到早餐香味,管家不是下午才会到吗?”

    “我出去买的,买很多,子健哥哥要不要一起用早餐?”

    “好啊,你去把劭-叫起床,我先到餐厅等你们。”子健说。

    进他的房间……可以吗?她犹豫地看著子健。

    “你的眼神是叫我去喊他?不!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做。”

    他猛摇手,什么事都好商量,独独叫劭-起床这回事,千万别编派到他头上。

    “可是……”

    “去吧,你去叫他,有事情我负责。”他拍胸脯打包票。

    “嗯。”开心没用虚伪遮掩,她轻快地走进劭-房里。

    目送她,子健笑开,十七岁的少女,天真烂漫得让人好喜欢。

    进入劭-房间,干净的白,干净空间,全套的白色系列,让人很难想像这是男人房间。

    走近床边,他的手支在后脑间,沉睡的面容少了平日的严肃,浓墨的双眉斜飞,那是两道张扬的黑。

    在歌坛红了几年,听说他赚进好几亿金钱,听说他的投资理财观念让许多艺人钦佩,听说他几次想退出歌坛,远离镁光灯闪烁,但那位梦中情人阻止他的心意。

    是江子月吧,那位梦中情人,不管天上人间都全心相随的女人,她的离去关闭他的心,让他再见不到好风景,享受不了人间温情?这样深刻的爱,对人们而言是幸福或者伤害?

    易地而处,她成了月月,她希望他过这样的日子吗?有钱有名有才华,要什么有什么,却无法放任自己享受生命?不!若她是月月,她会不舍,舍不得他的心为自己折磨。

    幸好特例出现,命运将辛苹送入他的人生,感激上帝呵,关上门后又为他开启一扇窗。

    她推推他的手。“起床了。”

    劭-理都不理,睫毛不动。

    “起床了,子健哥哥在外面等你。”

    他翻身,避开她的声音。他早清醒了,在她进门前,只不过他习惯赖床,习惯在晨曦间回忆自己的青春岁月,习惯在半梦半醒中复习月月的容颜。

    “真是好累对不对?昨天夜半醒来,发现琴室的灯还亮著,你一定工作到很晚,要不,我去问子健哥哥,若没重要事情,等你醒来再和他联络好不好?”

    哼,坚持度不够的女人,要是换了安妮,没把他从床上拉起来,绝不甘心,虽然不高兴,但精神一旦恢复,理智会告知他,安妮是对的,多年来,他换过无数个助理,只有安妮有本事准时把他从床上挖起来。

    闭眼,他倾听殊云的脚步声,出去,半晌,又进门,他知道她回来了。

    “你恐怕得起床,子健哥哥说有重要的事情同你讨论。”

    还是不理她。早在她出门之前,他已晓得子健会坚持。

    “每次我累得起不了床,又想睁眼时,那种力不从心感觉真的很糟糕,我会想,糟了,我是不是快死掉?要是再也爬不起来,那么多我想做的事还没做,怎么办?慢慢的,起床对我意义改变了,我想到还能下床,还能开启一天的新契机,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从此,下床对我而言不再那么痛苦。”

    她自顾自说话,不管他是否听见,能在他身边叨叨絮絮,好幸福。

    他听进去了,不过,没有感动,有的是不耐,那么会说道理,怎不写几本心灵鸡汤,拿去卖钱,还比较有意义。

    他缺乏反应,她认定他尚未清醒,更大胆了。

    “不想起床,是不是因为你的梦中情人尚未回乡,她还在你的梦里,陪你一次一次回忆,一次一次重温过往甜蜜?”

    她的问话教他心惊,她听说了什么?

    “你的梦中情人漂亮吗?肯定是吧,漂亮的女生总让人深刻。”

    不!月月不够漂亮,长相不算特别,曾经他们一起出门,有人批评她是一朵牛粪插入玉瓶,气得月月当场翻脸。他并不擅长甜言蜜语、安慰人心,于是,他走近,对批评月月的女生说:“请离开我们远一点,牛粪小姐。”

    女孩走了,他用力拉起月月,买五根霜淇淋塞到月月手中,让她忙著舔食甜蜜,没时间伤心。

    “她一定温柔聪明对不对?她会说笑话惹你笑,会为你唱歌跳舞,让你的心情天天留在夏季。”

    错,月月很笨,念个烂高中,还要搞到补考,那年暑假,他拿起书本追在她屁股后面,逼她把重点背进脑袋里。月月心不在焉,看花看鸟,就是看不到重点,气到他想拿扫把打人。

    月月唱歌荒腔走板,跳舞比机器人难看,可她老爱说:“有什么关系,我不会唱歌,老公会唱就行,要听好音乐,我们家有一台自动点唱机啊。”

    想起月月,他的赖床时间更形温馨。突然间,他不讨厌身边-嗦不停的女人,不讨厌她一说再说,不停打断他的私人时间。

    “我很喜欢你写的毋忘我,那是为你的梦中情人做的对不?你爱她,无奈命运分离你们的人生,她是你的宝贝,爱她千千万万遍,你无怨无悔。那首歌我常唱,慧姨说我唱得很不错呢。”

    说著,她朱唇轻启,唱起歌。

    想你一分一次念你天天日日

    宠你刻刻时时爱你切切实实

    哦宝贝看著你沉睡容颜声声句句唤不回

    哦宝贝毋忘我天上人间愿追随无怨无悔

    插上千朵玫瑰系上万缕思念等你盼我再次相恋

    听著殊云的歌声,劭-回到那年夏天。

    那年夏天,他的唱片大卖五万张,他和月月共骑一部机车,出门庆祝。他骑得飞快,月月在他身后乱哼乱唱,唱一些乱七八糟、难听到底的歌曲,月月很开心,一路不断大叫──我的男朋友是大歌星。

    当时,他是飞快窜红了,但算不上大歌星,还必须上综艺节目玩砸派游戏,但他答应月月,要红遍国际,让她走路有风。

    她要他享誉世界、要他当华人之光、要上纽约时报、要赚很多很多的钱,为她开一家牛排店,从此,她天天吃牛排,妈妈不会骂她太浪费。

    月月的每个要求他全做齐了,虽然他讨厌摊在阳光下,讨厌在一群人中间唱歌,更讨厌被簇拥的窒息感,他还是卯足全力往目标前进,为月月,为了她的走路有风和天天的牛排餐。

    可惜,他的牛排店里,始终少了一个江子月。

    月月在那天下午、在他背后高歌同时,让一部追撞上来的汽车夺走生命。她在医院躺了十七天,他握住她的手,天天为她插上新鲜玫瑰,他和她约定,等他插满一千朵玫瑰,她必须清醒。可是,他插了三千朵、五千朵,他插了满房满桌的玫瑰,她没再清醒过。

    直到江妈妈再受不了女儿吃苦,做主拔掉呼吸器,让月月从他的手心飞离。

    “我相信灵魂轮回,她将再度回到你身边,因为那么浓烈诚挚的爱情啊,不是每个男人都给得起。请你别自苦、别忧郁,否则月月在天上会不安心,她一定希望你做自己,希望你好好享受生命。”殊云说出心声。

    懂什么!?轻蔑的笑在唇边成形,月月是死在他手上的,要是他别带她出门、别把车子骑得飞快,现在他们还在一起,没有遗憾、没有痛苦罪恶,他才行权利认真当自己,不再需要当萤光幕下的大明星。

    “我猜,你喜欢音乐,却不喜欢当歌星,对不?”殊云说。

    甜软的声音居然成了锐针,直接刺往他心脏中央,猛地睁眼,他瞪她。

    殊云吓一大跳,抚住飞跳不停的心脏,一下、两下、三下……她读秒、数心跳,她缓和情绪,不准自己昏去。

    “你醒了。”低言,她挤出惨白笑意。

    她不自然的脸色让他很不舒服,用力翻开棉被,二话不说,下床进浴室。

    他进浴室,她松气,慢慢移动四肢,慢慢请心脏维持正常跳跃。

    接手棉被,折折叠叠,也许力气不够、也许经验不足,总之,她折出来的棉被像小学生作品,歪歪斜斜,不像豆腐像豆花。

    她待在门口,等他换衣服、梳洗完毕,等到他的脚步站到自己身前,忙跟著他走进厨房。

    他未坐定,她把新碗筷送上,子健用了劭-的碗筷,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大啖早餐。

    “殊云,你买这么多东西,想养军队吗?”子健揶揄她。

    苍白的脸扑上飞霞,殊云红脸。

    劭-不接碗,直接到炉边冲泡咖啡。

    见状,殊云翻出糖和奶精,送到桌边给劭-,他盯她一眼,不说话,当面把黑咖啡喝进肚子里。

    “殊云,你白费心了,劭-不吃早餐的,快感激我出现,帮你解决掉这些吧。”子健忙打圆场。

    “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她鼓起勇气说话。

    他的身体要她照管?多事!再喝一口咖啡,拿起桌边资料,那是子健送来的新企画。

    不介意劭-的冷淡,殊云拿起刀叉,把食物切成小块,送到他右手边。

    劭-瞪她一眼,还是不对她说话。

    “你……假装那是午餐好了。”殊云讷讷说。

    什么鬼话?她当他和她一样笨、一样好哄?推开盘子,他只喝黑咖啡。

    “别理他,反正他没打算活太久。”接过盘子,子健把盘里的东西一口口吃掉。

    “你们聊,我回房间。”殊云说。

    她受伤了吗?不!是懂事,她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不该打扰。

    子健说:“你不开心我把殊云安排到你身边对不?生气的话冲著我来吧,别对殊云发脾气,否则早晚一天,你会后悔。后悔的滋味不好受,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五年了,劭-始终后悔那天,后悔不该骑快车、不该把月月带出门,他的懊恼,子健比谁都明了。

    “担心她的话,立刻把她带走。”他不带感情地说。

    “但愿可以,我担心,三个月后有人会受伤。”他意有所指地望住好友。

    “受伤?我吗?”他不屑一笑。

    “希望不是。”

    “当然不是。”劭-说得斩钉截铁。

    子健没把话说清楚,他也无意追问,三个月,他只希望三个月快快过去,拿到钥匙,他要回到童时居处,寻找过往岁月。

    “好了,谈重点吧,我们的合约到期,你可以考虑要不要退出演艺圈,退出后,你还是可以继续填词写曲,排遣你投资之余的空闲时间。”子健说。

    “我不退出。”因为月月,她希望他当艺人。

    “你又不喜欢演艺圈。”

    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月月喜欢就可以,这点,子健也懂。耸耸肩,劭-把重心放在资料上面。

    “随便你,你乐意当我的摇钱树,我不多摇几下怎么对得起自己。”

    不谈了,这种事,他们谈过无数次,每次谈论都没有结果,月月啊,你值得了,这样的男人、这样的专情。

    ***bbscn***bbscn***bbscn***

    夜半,风大雨大,阵阵强风吹打在玻璃窗上,轰轰雷声从天而降,刺日闪电划过天际。

    缩在床里,殊云躲进棉被间,露出一张惊惶小脸,明明害怕,她仍望住天际。

    爸爸打过电话、慧姨打过电话,连苏伯伯也打电话问过她,大家全知道她害怕雷雨交加的夜晚,知道她在这样的夜晚需要温暖。

    怎么办呢?她是害怕呀,就算把自己锁进衣柜里也害怕呀,但是她选择来到这里,不管温不温暖,恐不恐惧,她都执意留下。

    拥住被子,殊云自我建设。“不怕的,你越来越勇敢了,勇敢的女生值得嘉奖,上帝不会在这时间找麻烦。苏伯伯是医术高明的医师,他预估半年,你就一定能活过半年。所以不会,不管风雨如何肆虐,你的生命不会在今天消失。”

    话说了老半天,她依旧害怕,怎么办呢?

    以往,在这样风雨交加的夜里,慧姨和爸爸会陪在身边,哄她入睡,直到清晨,床边都会有人,握住她的手心,提供体温。现在……

    念头闪过,腼腆笑容掀起。

    “他睡了吧?”咬咬唇,十七岁的天真浮现。

    一点点期盼、一点点大胆再加上几分鼓吹,她抱起棉被走近他房间,扭转门把……门没关!

    将门扇悄悄往里推,他正熟睡。

    裸足进入,她把棉被铺在他床角下,拥住枕头,望住他的背。

    背对殊云,劭-睁开眼面向窗外,风雨阵阵的夜,扰得他心不平。她想做什么?那么晚了,不回房,打算在床边看他一整夜?疯狂的粉丝、疯狂的女人。劭-冷然的眼神里透露出些许不耐。

    “睡了吗?当然,你累坏了,今天好多客人来访,你有做不完的工作。不过,我挺羡慕你的忙碌,要是可以,我希望和你一样,做著服务人类的大事。”

    服务人类的大事?她想太多,不过是个歌星,不过是做自己擅长而月月希望的事,他成名纯为自己,和“服务人类”没半分关系。

    冷笑,他取笑她的单纯无知。

    “我没有你的能力,除了让家人担心外,似乎做不好半件事情。”

    没错,她什么都做不好,家事不行、做菜不行,连出门买东西,多走五十公尺都会迷路,她的笨不是普通级。

    “小时候,我想学芭蕾舞,爸爸担心我受伤,不让我去上课,但他送了一大堆和舞蹈有关系的片子给我,爸说,喜欢舞蹈,不见得要自己跳。

    我想和同学一起去补习班上课,爸爸说人多危险多,宁愿请老师回来当家教。偶尔,我抱怨自己笨,爸就抢在前头道歉,说他对不起我,为了自己的安心,把我保护成温室花朵,他每次这么说,都让我觉得好罪过。”

    果然是后天智障,她的能力让父亲的过度保护消灭。

    她是温室玫瑰,和月月不同,月月是健康的、充满活力的,她爱爬树、爱冒险,她爱站在自己的脚踏车后面,张开两只手臂迎风吹。

    这种事对殊云……是天方夜谭吧?恐怕光让她看到脚踏车,就会先昏倒给你看!他没忘记她看见摩托车时,嘴巴张大的惊讶表情。

    “我羡慕别人能跑能跳,开心时尖叫大笑,痛苦时放声哭泣,可是我不行……”

    不行?名门淑媛是吧,态度重要、气质重要,温温的笑不能增上温度,伤心不能泄露心情,她们是矫揉造作的生物,虚伪得让人厌。

    “母亲在我七岁那年去世,死于心脏病发作,去世那天也是这样的风雨夜,爸爸冒雨抱妈妈离开家门,我站在窗户边,眼睁睁看车子离开我家前院。车子开得很急,我相信爸爸的心比车子更急,他急得忘记我还在家里,我会害怕恐惧。

    隔天,爸爸回家,他哭著搂住我说,我们失去妈妈了。爸爸失去妈妈了,不能再失去我,我是他活下来的唯一理由,他要我健康长大,不准任何意外再度把我从他身边夺走。

    我懂他的心情,不该埋怨自己缺乏能力或者不自由,我高兴自己是爸爸活下来的理由,所以,真的好抱歉,我那么笨,笨得拖累你的行程。”

    殊云指的是昨天,安妮要她到隔街的洗衣店,帮忙拿回送洗西装,她去了两个小时,还是劭-亲自出动,找回迷路的殊云。为了她的迷路,他取消和制作人的约会,以及和辛苹的消夜时间。

    找到殊云时,她是一贯的恬静,斜靠在墙角边,没有半分忧虑,对应起劭-的紧绷焦躁,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她的“没事”令他愤怒,他根本不需要取消任何行程,出门寻找这个笨女生,他气自己的直觉反应,气自己不该对她有太多的牵心悬念。

    牵心悬念?是的,就是这四个字让他大动肝火。

    凭什么,凭什么他对她牵心?她不是月月,这件事他确定过无数回,他了解自己没有移情,没有动心,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情因她起伏波动?

    他不晓得,殊云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在他找到她之前,她对自己说过多少鼓励话语,才压制住狂跳心脏。

    “妈妈死后,我开始害怕下雨刮风的夜晚,怕自己和妈妈一样,在下一道闪电亮起时死亡。死亡是什么感觉?会痛吗?也许身体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但心肯定是会痛的。再见不到疼爱自己的家人,对于他们的泪水无能为力,那种痛,比起活著的人,不会少只会更多啊。”

    殊云的话教他动容。是吗?活人的痛苦比不上已逝亲人?放不下,舍不得,痛的不是自己,是飘然远去的魂魄?

    那么,是他的眷恋牵绊月月的心,让她无法逍遥自在?

    “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做一首歌,唱你的心、我的情?我想,不会,我们没有这等交情,虽然我爱你,在你不晓得的时间里,但我不拥有你的心,这是事实。

    我问了又问,有没有一点点可能,你为我动心?有没有一点点机会,在这段日子里,我们建立交情?假设幻想成立,那么,我想请你为我写一首歌,在唱过歌后,将我从记忆里全数抹去,过你想过的日子,享受你该拥有的幸福,也许是辛苹、也许是安妮,总之,找一个好女人,爱她、也被她深爱。”

    浓眉皱起,满肚子火气,他想跳下床,抓住殊云猛烈摇晃,晃醒她不清楚的脑浆,摇掉她不健全的心态。

    没错,她有病,精神疾病,没有人该幻想死亡,生命可喜、生命珍贵,想活下来的月月硬是被夺去生存机会,这种悲剧不该在另一个年轻生命里重现,所以她既差劲又恶劣,她不该提到死亡,连想像都不准!

    硬生生压下怒焰,不关他的事,根本不关他的事,那只是小女生的风花雪月,是她们不健康的浪漫情怀,他不需要为此动怒!何况,她说的对,他们之间缺乏交情。

    心思翻涌,他再睡不著。

    许久,多话女生安静下来。

    她进入梦乡,劭-坐起身,灼灼眼光盯住床下的娇弱身子,她……闯入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