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艳丽的晴空,万里无云,一辆酷炫的红色法拉利跑车,在慈心育幼院接了木华后,以不疾不徐的速度驶往悠闲时光。

    「妳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曲扬风轻蹙着眉,一边开车一边斜睨着她。前两次见她就察觉她苍白的脸似乎有些病容,今日在阳光下细看,更能发现她不佳的气色。

    「没有呀,我的肤色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木华笑了笑,拍打着脸颊想让肌肤看来红润一些。

    「是吗?妳有没有去做过身体检查?」觑着十分纤瘦的她,他不放心的再问。

    「我没什么事啦,只是胃不太好而已,谢谢你的关心。」她笑了笑,「啊,对了,我有个东西要还给你,差点忘了。」拉开背包的拉炼,伸手取出一条在阳光下更显光彩夺目、晶莹璀璨的项链。「喏,给你。」

    「咦?」瞄去一眼,曲扬风眼睛倏然一亮,「啧,妳哪来这种东西?看不出来妳居然身怀异宝,是个小富婆,呃,大富婆才对,这样的珍宝少说也价值好几千万。」

    「喂,你少唬我了,这种假钻价值几千万以上?」当他在开玩笑,她横他一眼,笑骂道。

    「假钻?!」他在路旁停下车子,从她手上接过那条钻石项链,仔细的端详着那颗至少有五、六十克拉的蓝钻,以及旁边十八颗的粉钻。

    从小就在母亲和家族亲人问成堆的珠宝首饰中长大,见过太多这类的饰物,他对珠宝的鉴赏力自然一流,「小姐,妳真的不知道这条项链是真品吗?」

    「真品?」她呆了呆,一脸的不敢置信,「你在骗我吧?」她怀疑的瞅住他。

    「我百分之百确定这每一颗都是纯度和净度近乎完美无瑕的稀有钻石,尤其这么大一颗蓝钻,简直可以说是稀世奇珍了。妳怎么会有这条项链?」看样子她似乎并不知道手上这样项链的身价,还当它是假的。

    「这不是你的吗?」姑且不论项链是真是假,木华不解的反问。

    「我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自己拥有这么一条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他比她更纳闷。

    「我是在你送我的那架留声机里找到的呀,不是你放进去的吗?」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胡涂了,不是他的,那会是谁的?

    他摇头,「不是。妳说妳是在留声机里找到的?」

    「对呀,它放在留声机底下的抽屉里,你都没发现吗?」

    「抽屉?」哇靠,真被他说中了,第一次看到那架留声机时,他还打趣的跟叶凤说,也许底下放了颗钻石,结果不仅是,还是罕见的蓝钻!

    「你不知道?」

    曲扬风好笑的回想起留声机出现的那天。

    「那架留声机严格说起来并不是我的,它是我来餐厅应征那天莫名其妙出现在我车上的。」从车上带回他住的房间后,他就一直不曾动过它,他从不知道它里头竟藏了这么一条宝贝。

    「嗄?莫名其妙出现?」她惊讶的问。

    「对呀,当天我车子的顶篷没有升上来,不知道是谁放在我车里的?」倘若仅是留声机也就罢了,可它里面放了一颗罕见的蓝钻,这件事情似乎颇有蹊跷。

    「听来有点玄奇。欸,你真的确定这条钻石项链是真的?」望着他手中莹莹生辉的蓝钻,她还是很难置信那是真品。

    「妳还不信吶,这也难怪,妳八成没见过钻石长什么样子吧。我用我的人格向妳保证,它确确实实是一颗真正的蓝钻,」他笑呵呵的拉过她的手,将项链放在她的手心,「喏,妳现在成了身价数千万的富婆了,感觉如何呀?」

    「感觉呀?」握着价值不菲的项链,木华笑盈盈的说:「东西不是属于我的,感觉不太实在,」将钻石项链递给他。「留声机是你送我的,这条项链理应是你的才对,虽然照你所说,它来路不明,但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你是它的拥有者。」

    「既然留声机送给妳了,它里面的东西自然是属于妳,何况这东西还是妳发现的,通常无主物都是归由第一个发现它的人,妳就安心收下吧。」将钻石再塞回她手中,曲扬风眸光忽然定住钻石项链,敛眉咦了声。

    见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不解的问:「怎么了?」

    「我好像在哪看过这条钻石项链?」他凝眉沉吟,旋即弹了下手指,惊奇的出声,「我想起来了,没错,就是它!」修长的食指指住绽着灿灿光泽的蓝钻。

    「它?怎么了?」

    「这颗蓝钻叫风之泪,我记得没错的话,它应该有六十七克拉,它的历史有两百多年了,一九五几年它的上一任主人亚当意外死亡后,它被亚当的后人捐赠给美国史密森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在十几年前来台湾展出时被窃了。」

    他曾在国外一本珠宝杂志看过它的照片和相关报导,这颗钻石十分著名,举凡对珠宝有兴趣的人没有人不知晓它的来历。

    木华一脸茫然,她承认自己很孤陋寡闻,没听过什么风之泪,而从他的语气里,她听得出来它应该很有名。

    「呃,那它怎么会出现在留声机里呢?而留声机却又出现在你的车上?」

    「这就不得而知了。」他沉眉思索,接着说:「这颗钻石还有一个很邪门的名称,叫『死神的微笑』据说它是一颗被诅咒的钻石,只要它出现的地方,就会有人死亡,也许是拥有它的主人,或是接触过他的人,所以当它的最后一任主人亚当在浴室失足跌倒,意外身亡后,他的后人畏惧于它的恐怖传说,才会将它捐给专门收藏各种矿石的史密森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

    「那些应该只是附会的传说而已吧。」她失笑,不太相信真会有什么诅咒这种事情,何况是来自一枚没有生命的矿石。

    「也许吧,不过十几年前它来台湾展出时,却真的有一个人因它而死,我记得报导上好像说那个人是当时负责维护钻石安全的保全公司经理,风之泪失窃后,他没多久也跟着仰药自尽。」

    木华震惊的瞪住他,苍白的脸色陡然间变得更加毫无血色。

    曲扬风注意到她倏变的神色,诧异的问:「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那……那个保全公司经理因为它的失窃而仰药自尽?」她颤声问。

    「木华,妳没事吧,妳脸色真的很……」

    「不要管这个,你先回答我的话!」她催促,嗓音有些发抖。

    他不放心的看着她,接下去说:「嗯,据说它失窃时,警方曾怀疑是保全公司里的人内神通外鬼,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层层严密的防盗保全系统下窃走它,正当警方努力的搜查线索时,那名负责调度指挥人员的保全公司经理却在办公室里吞下大量的安眠药自尽。他死后,十几年来,这件案子仍成为悬案,无法侦破。」

    听到这里,木华激动得低头垂视着手中的钻石,此时的心情已然回异于适才的轻松自若,她可以面对着一条无价的珍宝而不动心,可在它的背后隐藏了这样的故事时,她无法再冷静自持。

    「木华?」曲扬风担忧的看着她,静静的等待着她开口说话。

    良久,她才幽幽出声,「那个保全公司的经理……可能就是我爸。」看着当年极有可能自父亲手中失窃的钻石居然阴错阳差的出现在她手上,她心里实在百味杂陈。

    「那个经理是妳爸?!」他恍然忆起她昨天提过她父亲是仰尽自尽的。

    「我爸他是个责任心和荣誉感极重的人,事事力求做到最好,严以律己也严以待人,只要他经手的事,他一向不容许有任何的瑕疵。当年,他任职一家保全公司的经理,因为职务上的疏忽,最后在办公室里自杀了。」

    回忆着对父亲生前的记忆,她缓缓再说:「他去世的时候,有一个检察官带了很多警察来我们家里搜查,检察官询问了我妈很多事情。」

    那年她才十一岁,根本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严重到父亲竟要以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对既疼爱她,却又对她严厉无比的父亲突然身故的事,当时她只感到无比的伤心。

    事隔多年,在她早已淡忘了这件事时,手中的钻石却将她带回昔日的场景--家中突然来了一票警察,肃然的气氛中,她被母亲赶回房间,惴惴不安的在房内胡思乱想着,待警察全都离开后,悲伤的母亲只约略告知她,父亲因职务疏失而自尽的厄耗。

    其后没多久,母亲因身体不适到医院检查,发现罹患了癌症,她开始奔波于学校和医院间,更无暇去发掘父亲自杀的动机究竟是为了什么。

    「咦,不会这么巧吧?」曲扬风睇着她,瞥见她脸上忆起往事的淡淡神伤,心口的位置涌起一阵心疼,大手包住了她的柔荑,无言却又温柔的抚慰着她。

    她看向他,他惯有的吊儿郎当不见了,俊颜上柔情一片,黯黑的双眸专注的凝睇着她,心弦猛然一震,她扯起一笑,摇了摇螓首,「我没事,谢谢。」抽回被他温暖大掌包覆的手,垂下眸子,有一种感动在心底泛滥开来。

    他勾唇一笑,恢复成一贯的漫不经心,嘻笑道:「木华,我希望妳知道一件事,我的怀抱和肩膀,随时随地都乐于无偿提供给妳使用。」

    「谢谢你的慷慨。」见他又一脸痞样,她忍不住被逗笑了,回归先前的话题。「欸,那后来呢,这风之泪还有再传出什么消息吗?」

    他摩挲着下颚,思忖道:「没有,自它失窃后,就不曾再有任何消息传出,现在它竟会再度出现,整件事情透着诡异。」

    「看来真的很不寻常。」瞥见车上的数字钟,她赫然发现已快十点了,连忙催道:「走吧,我们快迟到了。」

    重新上路,两人的心思仍悬在这意外出现的风之泪上头。

    一到下班的时间,曲扬风不再如前阵子那样,还有闲情逸致留下来和店里的女客们闲聊打屁,这半个月来,他几乎时间一到,就准时的走人。

    换好便服,匆匆下楼,他迟疑了下,决定今天要从后门离开。

    岂知才打开后门,就见到连日来躲着不想见的人,想闪人已来不及,因为对方看到他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含情脉脉的瞅着他。

    「嗨,扬风。」林玉诗笑容可掬的走了过来。

    「嗨。」曲扬风随便的打了招呼想走人,却见她将手中的纸袋递到了他面前。

    「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想请你尝尝看味道好不好。」柔笑着的小脸含羞带怯,晶亮的眼眸里毫不掩饰的漾着对他的爱慕。

    「蛋糕呀,我正好要去慈心育幼院,那里的小孩很喜欢吃这些东西,我带去给他们品尝。」他是存心想让林玉诗知难而退,这一阵子她总是找各种借口来纠缠他,让他烦不胜烦。

    尤其她还有一项特异的能力,不管他是从大门离开,还是走后门,她彷佛都能未卜先知似的守在那里堵住他,让他既佩服又头痛。

    林玉诗的脸色微微一凝,随即强挤出笑容道:「那如果他们觉得好吃,要告诉我哦,我下次可以再做多一点。」

    她知道自木华来餐厅暂代她留下来的遗缺,他们两人便开始走得很近,下班时扬风还常常跟她一块离开,看着两人那种彷佛认识了许久的熟稔,她只觉得好刺眼,好想狠狠的警告木华,扬风是属于她的,她别想打他的主意。

    「嗯,对了,我还有事……」曲扬风敷衍的应着,想走人了。

    她拧眉蹙额的,一副极度不适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对不起,扬风,我突然觉得身体很不舒服,不知道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知道她是佯装的,他满脸的不耐,决定今日一定要跟她把话说清楚。

    「玉诗,我希望妳明白一件事,我虽然跟妳一起出去吃过一顿饭,但是不代表……」

    她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径自道:「我知道你对我那天和客人吵架的事很不高兴,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了。扬风,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看到你和别的女人有说有笑,心里就很不舒服,我想我是喜欢你喜欢到中毒了,不怕让你知道,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认识你的这些日子来,我的脑袋里只装得下你,我……喜欢你喜欢到不可自拔……」她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该拿这样的心情怎么办才好,每天每天只想见你,其它的什么事都不想做,我……」她哑了嗓,楚楚可怜的模样教人不忍。

    曲扬风无奈的叹息。「玉诗,妳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只是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对妳没有那样的感觉,我希望妳……咦,天笙?」

    瞥到对面从一辆出租车下来的男人,那头醒目的银发和银色的眼眸,让他不由得笑开了一张脸,丢下林玉诗,他快步走过去和久违的好友抱成一团,「好家伙,你什么时候来台湾的?」

    「来了一阵子了。你这小子,居然真的跑来当服务生了。」阙天笙朗笑的捶了他肩头一记。

    「你是特地过来看我的吗?」

    「我昨天来台中谈一件并购案,顺道过来看看你。对了,你老爸有些话要我劝劝你这个不肖子。」

    翻翻白眼,曲扬风了然的道:「你用不着说了,我知道他一定是要你劝我收心,不要再这么放荡,乖乖的回家听从他的安排,结婚生子,然后努力的工作对吧?」

    「真是知父莫若子。欸,」阙天生银眸瞟向跟了过来,正直勾勾望着他们的林玉诗。「新交的女伴呀,不介绍一下吗?」

    是觉得根本没有为两人引介的必要,但从小的教养让曲扬风无法做出太过于失礼的事来,还是为两人介绍道:「她叫林玉诗,是这家餐厅之前的员工,曾和我共事过一段时间:这位是阙天笙,我的好友。」

    林玉诗惊奇的瞠大眼眸望着眼前挺拔高挑的男人。「你好。」女伴一词对曲扬风而言只不过就是一般朋友的意思,她却雀跃不已的以为他承认了自己是他的女友,笑开了一张小脸。

    「嗨,玉诗。」身上有四分之一意大利血统的阙天笙如同一般的意大利男人,幽默而风趣,「扬风这小子欺负妳了吗?我看妳的眼里好像闪动着泪光。」

    「不,没、没有,他对我很好。」睇着眼前轮廓深邃的男人,她情不自禁的羞红了脸。老天,杵在两个这么帅的男人面前,她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了。

    「天笙,你什么时候要离开?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曲扬风没留意小女孩的心思,搭上好友的肩道。

    「我明天要飞香港一趟,就今晚吧。」

    「今晚?」他一脸为难,觑了下腕表。

    「怎么,不方便?」银眸瞟向一旁脸庞酡红的女孩,阙天笙打趣的道:「还是你跟玉诗有约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心中暗自奇怪好友何时改变了胃口,竟然喜欢清粥小菜了,他看不出来女孩有哪一点能吸引得了扬风。

    「当然不是。」怕好友误会,曲扬风连忙解释,「走吧,你难得来一趟,我请你吃饭。」没再看向林玉诗,他拉着阙天笙就走人。

    坐上自己的车后,曲扬风迟疑着要不要打电话给木华,虽然并没有和她约定好,但是这半个多月来,他天天准时出现在慈心育幼院,突然没办法去,总觉得该先告知木华这件事,万一她在等他……她会期待他去的吧?

    「哎,扬风,刚才那女孩怎么回事,她用很哀怨的眼神目送我们离开哩。」将手枕在脑后,阙天笙悠然问道。

    「才跟我吃顿饭就以为我跟她之间有了什么承诺,这阵子天天来纠缠不清,快烦死我了,唉,算了,我们好久不见,别提她了。晚上想吃什么?」他发动车子上路。

    「由你这个地主来安排吧。对了,扬风,有一件事要……咦,那不是米子芙吗?她怎么也来这里了?扬风,停车,快停车!」觑到车窗外一抹再眼熟不过的倩影,阙天笙急道。

    「怎么了?」他闻言连忙踩下煞车。

    「今晚恐怕没办法跟你吃饭了,我改天再跟你解释。」匆匆推开车门,长腿一跨,阙天笙银眸瞇起,带着些许的笑意,快步的朝对街而去。

    米子芙会出现在这里,一定跟那架留声机有关,他可得跟去瞧瞧她是不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这家伙搞什么鬼呀?」曲扬风顺着他的身影望过去,只见阙天笙鬼鬼祟祟,悄悄跟踪着一个栗色鬈发的女孩走进一条街道去了。

    「也好,这样的话今天还能去慈心。」瞥了下车上的电子钟,曲扬风将车回转驶向慈心育幼院的方向。

    脑中不期然的跃进一抹纤弱的身影,俊颜染上了愉悦的笑意。

    从网络上所收集到的报导和数据,木华证实了当年父亲确实是因为风之泪失窃的事件,而仰药自尽。

    随着风之泪被盗,木天易的亡故,该保全公司一年多后也解散了,十几年前遗下的谜团至今仍无解,成为一桩悬案。

    曲扬风利用了关系,请人将当年警方调查的档案拷贝了一份,用快递寄过来。

    这半个月来,风之泪的事成为两人之间共有的秘密,他一下班后就会来育幼院,陪她照料院童吃完晚饭,两人便窝进她的小房间里,阅览着那一大迭警方当年所汇整的调查资料,交换着彼此的想法。

    两人仔细的从一堆的档案中寻找着蛛丝马迹,可惜和当年的警方一样,从所有的笔录和调查的资料里,看不出任何可疑的涉案人。

    今日一如往常,吃完晚餐后,两人在木华的房里研究那一大迭的卷宗。

    阖上手上的一份文件,曲扬风托着下巴,一脸正色的开口,「我在想,可能是外星人来偷走风之泪的。」从档案中,可以看出当年防盗设施做得极为严密,委实难以想象有人可以不动声色的窃走它。

    木华笑了,另提其它可能的嫌疑人。「我觉得蜘蛛人或是猫女的可能性大一点,他们身怀特异能力,不难想象可以轻易突破严密的红外线防盗系统。」

    「不,我认为有可能是美国特务干的,他们拥有一流的身手,还有精良到令人难以想象的配备,如果他们有心,也有可能办到。」

    「这么说苏俄的嫌疑不是更大?!他们国库虚空,更需要这颗价值不菲的钻石挹注财政。」

    房间里充满了两人天马行空的臆测和笑语。

    说说笑笑半晌,收拾好最后一份档案,木华望向坐在她床上的曲扬风。

    「你看这颗风之泪我们该如何处置?」

    「妳说呢?」他相信她的想法应该跟他一致。

    「我想过几天把它以匿名的方式寄回美国的博物馆。」物归原主该是父亲所期望的吧,如果它的出现是父亲冥冥中的指引,那么她想完成父亲的遗愿。

    凡事求好心切的父亲,当年面对这么重大的失窃事件,一定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才会一时想不开,选择以那样的方式终结自己的生命。

    曲扬风弹了下手指,为两人的默契而开心。

    「我就知道妳会这么说。」很好,他们果然心有灵犀。

    「可是我还担心一件事。」她轻蹙起眉。

    稍加思索他便明白她的顾虑。「妳担心它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我的车上,可能不是巧合,日后会有人来找我追讨?」

    木华颔首,望向架子上正流泄出悠扬音乐的留声机。

    「留声机不可能凭空出现,必然是有人放在你车上的,我怕这其中会不会牵涉到不为人知的事件。」最怕的就是与黑道有关,届时只怕他会被卷进其中,惹上什么麻烦。

    「这件事我也考虑过,按理说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是有人为了什么不明原因被迫暂置在我车上,经过多日,也该来找我索讨了,何以却一直没有动静?」他走过来,拿起风之泪把玩着,注视着它绽放出的璀璨光华,不由得再次赞叹它的完美无瑕。

    「因为我真的是凭空出现的。」趴在紫铜喇叭里的荷米丝俏皮的探出了头颅,望着两人。

    可惜两人无法听到她的声音,荷米丝突然表情专注起来,凝神谛听着屋外风的流向,伸指轻点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患难可以考验人性,患难之中更可以见到真情的流露。

    「曲扬风,你可要好好把握呀。」说完,她笑嘻嘻的再钻回喇叭里。

    木华思忖了须臾,「我想,不如再观望一阵,再把风之泪寄回去。」这么考量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他,以防真有人找他索讨这颗钻石,他却拿不出东西交还给对方,进而招惹上什么可怕的人。

    曲扬风看出她的用意,她是在为他预留后路,有心想保护他,他很高兴她把他看得比这颗稀有钻石还重要,露出愉快的笑容。

    「也好,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藉此追查出当年盗走钻石的人是谁。」她应该会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窃贼是谁吧,而他也想替她查出此人的身份。

    「木姊姊,妳的电话。」阿健在房门外叫着。

    「哦,好,谢谢你哦,阿健。」她匆匆出去,到客厅接听电话。「喂,我是,啊,我忘了,真糟糕,我前几天还提醒过自己。」她笑了笑拍了一下左颊。「还有剩,这几天常常忘了吃,所以……呃,我明白了,对不起,让您为我担心了,是是,我明天一定过去,好的,谢谢您。」

    收线后,她很意外医院的杨医生竟会亲自打电话过来,看向正陪院童们在看卡通节目的丁妈妈,方才来电时,杨医生应该没说什么吧?

    「木姊姊,妳知道吗?刚才气象报告说过几天有一个强烈台风要来耶。」美月望着地说。

    「强烈台风?」木华抬眸望了下墙上钉补过不知多少次的几扇木窗。「那明天得要先把你们房里的窗子和屋顶再补强一下才行,免得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台中的天候一向不错,少有什么风灾雨灾,不过既是强烈台风,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曲扬风跟着她一块过来,听到她的话,道:「我明天刚好休假,也过来帮忙吧。」

    「好呀,那谢谢你喽。」餐厅那边凤姊前几天已经找到了人手,不需要再去帮忙,再过两天幼儿园也要开学了,刚好可以趁明天将该修该补的地方修补好。

    「木华,医院打来做什么?」十点多,送走曲扬风后,丁妈妈关切的问。

    朝夕相处,她比谁都清楚木华的消瘦。询问过她多次,她每次都推说没事,是因为胃病的关系。今日突然接到医院来的电话,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呃,没有啦,还不就是胃病,医院提醒我要回去复诊啦,可能是最近医院的竞争太厉害,怕流失病患,医院的服务愈做愈好呢,还刻意打来提醒患者回诊,哈哈。」

    「真的是这样?」丁妈妈慈祥的脸上有一丝的狐疑。

    「就是这样,丁妈妈妳该不会以为我得了什么不好的传染病,不敢告诉妳吧?」木华睁大眸子,一脸的认真。

    丁妈妈拍了拍她的脸颊,语气略微忧虑,「但是妳愈来愈瘦了。」

    「胃不好,消化吸收自然也不好,所以胖不了嘛。」她笑盈盈的解释。

    「可妳这胃病也拖得够久了,怎么都治不好?」丁妈妈叨念着。

    「没办法,这种慢性病很难根治的。丁妈妈,妳别替我担心啦,吶,妳回去休息了,我去看看那群调皮鬼有没有乖乖上床睡觉。」

    来到女孩子们住的房间外,她闭了闭眼,甩掉疲倦的感觉,提振精神,这才走了进去。

    几个女孩们一见她来,一副神秘兮兮的看着她。

    「木姊姊,我问妳一件事,妳要老实告诉我们哦。」美月代表几人开口。

    「什么事?」几双充满了兴奋的好奇眼神骨碌碌的瞅着她。

    「木姊姊,妳是不是喜欢曲大哥?」嘻嘻笑着,美月问出女孩子们已经议论好几天的事。

    「曲大哥是木姊姊的朋友,人又热心,我当然喜欢他喽,」她哪会不明白这些小女孩们的心思,不动声色的回道:「这就跟木姊姊喜欢妳们是一样的呀。」

    「不是啦,我们说的是男女生的那种喜欢啦,木姊姊妳不准赖皮,老实回答我们。」另一个女孩抗议她的四两拨千斤。

    「妳们这些小鬼头想太多了,木姊姊真的是只把曲大哥当成好朋友在喜欢。快点上床睡好,我数一二三,就要上床了哦。一、二、三。」

    十来个女孩纷纷爬上六组有上下铺的单人床,年纪较长的睡上铺,较年幼的睡在下铺。

    「那木姊姊,再问妳一个问题。」美月趴在床边,不死心的望着她。

    「好,最后一个了哦。」

    「那曲大哥应该很喜欢妳吧?」小小的脸上对爱情充满了梦幻般的憧憬。

    「我刚就说过了,我们是朋友,他自然喜欢我呀。」她和扬风之间只会有纯粹的友谊,不会再有其它的了。再多的,她也给不起。

    「才不是呢,我觉得他对木姊姊特别好哟,看木姊姊时,两眼会闪闪发亮。」

    「他的眼睛又不是钻石,还闪闪发亮。好了,我要熄灯了,各位小天使晚安,祝妳们有一个甜美的梦。」她走过去给每个院童一个晚安吻。

    「木姊姊晚安。」

    木华轻轻的带上房门,在心底替她们祈祷。

    亲爱的孩子们,愿妳们的未来充满了甜蜜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