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诸葛玥自西墙一棵参天白杨树上疾速跃入西门府。
她飘身若魅,几乎足不点地,上一眼人还在白杨树上,下一眼却凭空出现在远方长廊,接着在下一瞬间又忽然消失不见,不知前往何方,若非眼力极好之人,必定难以在浓浓的夜色中掌握她的行踪。
她急,非常地焦急。
就怕自己慢了一步,西门府里会有人饮下毒水丧命,更怕西门涛其实早已饮下毒水。
虽说她大可以直接从大门进入,将知州和将军的阴谋告知门房,让门房通报示警,但知州府总管却也透露过西门府的门房早已被买通,她若是直接上门示警,只会受到阻挠。
因此她只好潜入西门府,先找到西门涛再说。
他总是习惯晚睡,今夜为了等她的消息,更是不可能会睡下,府里奴仆见他不睡,必定会贴心奉上茶食,若是如此,那他——
老天,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决不能让他死!
沉沉夜色中,就见诸葛玥熟门熟路地直冲西门涛的书房,不料书房内却是一片暗黑,显示西门涛压根儿不在里头。
俊逸的男性脸庞掠过浓浓焦虑,眼角余光却忽然瞧见两名侍卫提着灯笼正要跨进洞门,想也不想地便立刻纵提飞奔到两人面前。
灰袍飘飘,瞬间在夜色中划过一道模糊的影子,两名侍卫厚靴同时落地,只见到一名陌生男子朝自己袭来。
“你!”
铿!两人脸色骤变,迅敏抽出腰间的刀剑,本能就要逮人。
诸葛玥抿紧红唇,小手疾挥,竟在刀剑招呼到自己身上的前一瞬间,点住两人的穴道,当下让两人动弹不得。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他们根本是措手不及,只能握着刀剑,以攻击姿态成了两尊僵硬的石雕像。
“西门涛在哪里?”她心乱如麻,劈口就问。
她以为西门涛没睡,必定会待在书房里,没想到却扑了个空,西门府这么大,她一定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确保他平安无事才行。
两人狠瞪着眼前陌生的男子,完全不敢相信他的动作可以这么快,更不敢相信他竟然可以突破层层戒备,入侵到这个地方。
难道——
难道他就是带走主母的人?!
两人心弦震凛,瞬间有了同样的想法,随即就要张口示警,谁知诸葛玥却早一步算到他们的反应,瞬间左右开弓地抽过他们手中的刀剑,挟着凌厉剑气,将刀刃架到他们的脖子上。
“快说!”她疾声逼问,无法忍受再多耽搁任何时间。
不料两人却还是拒绝回答。
他们是西门家的忠仆,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子!
两人不怕死地狠瞪着她,无视冷冷刀刃就贴在脖子上,张口就喊:“有刺客,有刺客,来人啊!”
诸葛玥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迅速坠入海底。
知道两人是将她当成了刺客,她立刻毫不犹豫地扔下刀剑,伸手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原本的面貌。
月光下,两人瞪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小脸,不由得发出惊呼。
“主母?!”
“有人在府里的水井下了毒,所有人都有危险,快去通报!”她迅雷不及掩耳地解开两人的穴道。
“什么?”两人的表情更错愕了。“您、您怎么会知道此事?”两人没有动作,反倒好奇地询问。
诸葛玥急得都快跺脚了,哪有闲工夫解释。
“先别问,快去通报就是了!”
“可是——”两人却还是不肯动。
他们面有难色地看着她,似乎想要张口解释什么,不料大批人马却忽然自四面八方涌来,个个手握刀剑,全是杀气腾腾。
诸葛玥凭空失踪,所有人都认定她是被人掳走,同时怀疑掳走她的人必定是有所图谋,近期内极可能还会再有动作,甚至再次入侵西门府,因此早已暗中加强戒备。
所以当府里有人大喊刺客时,附近守卫全都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只是比起他们,西门涛的动作却是更快、更急,完全出乎意料。
现场十几个守卫压根儿无人看清他是从什么地方出现,又是从哪个方向奔来,因为当所有人看清他的身影时,他就已经来到诸葛玥的背后。
他就像是等待仇人上门的杀手,更像是等待猎物出现的黑豹,始终蓄势待发地蛰伏在黑暗之中,极有耐性的静静等待,当目标一出现,便要在刹那之间一口咬断对方的颈子。
见到西门涛无预警地出现在诸葛玥身后,猝不及防地就要出手攻击,两名守卫脸色骤变,张口就要大喊,蓄满气劲的大掌却只差一寸就要碰上那雪白细颈;所幸诸葛玥及时察觉到那强劲的杀气,灰袍顿闪,恍若风里杨花、浮光掠影,疾疾朝旁移动,刹那间在黑夜中明灭出一道道模糊的残影。
千钧一发间,她险险避过大掌的袭击,并且紧急转身——
“玥儿?”杀气自俊美脸庞上褪得一干二净,西门涛瞬间停下追杀的大掌,以为自己看到了幻影。
那让人遍寻不着、让他心焚魂烧的小女人,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诸葛玥也是一愣,可下一瞬间,她却不顾一切地飞奔到他的身边,伸手拉住他的大掌。
“你没事吧?”
他任由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
她的小手是如此的温暖,身影是这样的清晰,就连声音都再真切不过。她就站在他的眼前,货真价实,如假包换,不是幻影!
劲厚大掌猝不及防地翻转,转而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接着他伸出另一只手,用缓到不能再缓、轻到不能再轻人力道,抚向她的小脸,就怕动作过快、过大,会将她伤着。
“有人在府里的水井里下毒,你应该没有喝下任何茶水吧?”诸葛玥没空搭理他的动作,只是焦急地扯着他的衣袖。“你快传令下去,千万别让府里的任何人饮下井里的水。”她焦急的低嚷。
谁知西门涛却不理她,他只是开心地勾起笑容,迅速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紧紧搂抱着她。
“你是真的,你是真的!”他大笑着,将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像是迫不及待想要温习她的体温。
“你——”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又惊又羞,想推开他,他却偏偏不为所动,想到府里上上下下正遭受到生命威胁,顾不得他会不会疼,她抡起拳头就往他的背上捶。“你听我说啊,有人在府里的水井里下毒了!”
“我知道。”他依然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还是坚持不肯放手。
她急坏了,忍不住又用力捶了几下,扬高声音,急促低嚷。“那你还不快通知其他人!”
“没下成。”
“什么?”她一愣。
“那些人还没来得及下毒,就被捉了起来。”他终于如她所愿地将脸抬起,对着她喜悦微笑,仿佛能够被她这样捶打,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没有人看过西门涛笑得这么开心。
就如同他们也没瞧过这样的奇景——
他们被人掳走的主母回来了,如今就站在他们的眼前呢!
所有闻声赶来、原本杀气腾腾的守卫们,全都不敢置信地停下脚步,站在远方观望。
十几个人,有人眨眼,有人揉眼,有人则是大方地赏了自己一个巴掌,就是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只有最先遇到诸葛玥的两名守卫,露出笑容,镇定地退到洞门后方。
“什么?”虽然听见好消息,诸葛玥却还是无法反应。
他说那些人还没来得及下毒,就被捉了?
谁捉的?府里的守卫吗?
可那将军的人分明说过,他将大半的人手全调到外头去找她了呀!
“你怎么会知道有人要在府里的水井下毒?”西门涛精明地询问,知道她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知道这件消息。
“我在客栈里发现知州府总管走进一间厢房,听见他和另一名男子密谋要在府里的水井中下毒,而且他们还买通了门房。”诸葛玥愣愣回答。
“原来还有漏网之鱼。”黑眸微闪。“哪间客栈?”
“祥悦客栈。”
得到答案,西门涛立刻朝身周守卫使了个眼色。
守卫们领悟他的意思,躬身后,立刻纷纷转身离去。
诸葛玥看着他镇定如常的表情,虽然疑惑,却还是打算先揭发知州和将军的阴谋。
“那两人各是知州和将军的人,原来知州和将军一直觊觎着万缕城的财富,这段日子一直伺机想要谋害你,可却始终找不到机会。”虽说早在寿宴当晚,她就察觉到那将军和知州的关系匪浅,但她却万万没料到他们的目的竟是整座万缕城,更没想到他们为了夺取财富,早已暗中伺机而动了好久。
“我知道。”西门涛却是一点也不意外。
“你知道?”她诧异地瞪大眼。“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曾说过,那知州虽是个贪官,却很好掌控。”他勾起一抹邪佞的微笑,话中的意思相当深远。
“他身边有你的人。”她眯起眼,立刻推敲出答案。
“不错。”他加深笑意,爱极了她的聪明。
水眸掠过一抹沉思,她蹙眉想得更深。
就算知州身边有西门涛的人,可密谋杀人这种事,知州绝不可能轻易向外人泄露,若不是最信任、最亲密、最不设防的人,那么——
刹那,寿宴当晚站在知州身边,暗中与知州眉来眼去的侍卫身影,瞬间浮现在诸葛玥的脑海。
“寿宴当晚,那待在知州身边的贴身侍卫,就是你的人?”她抬头看向他。
西门涛仰头大笑,明白自己这辈子绝对再也找不到比她还要聪明的女子。
壮臂收拢,他不由得将她拥得更紧。
“完全正确,那侍卫是知州最宠爱的娈宠,只要他能够替我掌控知州,黄金丝绸他要多少有多少。”他从来不亏待“人才”。
诸葛玥狠狠抽了口气。
“所以从头到尾,你都清楚那两人想要联手谋害你,而你却不试着阻止?”他疯了吗?
“若是出手阻止,只会将事情闹大,届时朝廷若是改派其他官员过来,对万缕城并没有好处。”贪官有贪官的可用之处,在“人尽其才”之前,他绝对不会让朝廷的势力介入万缕城。
“那你就放任他们为所欲为?”
“若只是玩玩的程度,倒也无伤大雅。”他笑得更邪佞了。“今夜闯进府里的那些人,我会当作是临时起意想要入府洗劫的盗匪,全数将人押送到知州府里,让那知州好好地‘秉公处理’;今夜过后,知州和将军这两位大人仍然可以高枕无忧地过日子,和我井水不犯河水,友谊长存。”
所以他的意思是要纵虎归山,好继续的“人尽其才”下去?
诸葛玥又抽了口气,简直不敢相信心急如焚地闯进西门府,竟然只是白跑一趟。
既然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她这次回来,不就等同于是自投罗网?
浓浓懊恼瞬间自水眸深处浮现,她想要挣开他的怀抱,他却不肯松手。
“玥儿,别急,接下来该轮到我发问了。”月光下,他笑得万般勾魅,却也笑得万般阴邪,仿佛早已准备好上百种邪恶的手段,要逼问出她这段期间的行踪。
她头皮发麻,一颗心失序乱跳,不由得迅速别过头,逃避他的目光。
“府里的守卫真的少了一半?门房真的被收买了?”她企图用另外两个问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戏,总是要做足了,才能骗过人。”他用最轻柔的语气回答。“就像你看起来柔柔弱弱,事实上却能躲过层层防护,如入无人之境地闯进西门府,并在眨眼之间躲过我的袭击,让我以为是看到了幻觉。”话才说完,他便骤然低头含住她雪白柔软的小耳垂,吓得她不禁发出一声惊喘。
不好,被发现了!
“如果不是意外听见有人想要谋害我,你不会再回来,我猜,你根本就是打算永远的消失。”他继续用最轻柔的语气,在她的耳边说出自己的猜测。
当他没说出一个字,就会有炽热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耳上,她却打从心底发冷,浑身颤栗不已。
她完蛋了。
黑暗中,她再次被抛到了床上。
这样熟悉的场景,让她不禁双颊发热,心跳更是纷乱,但她却强逼自己镇定,手脚并用地翻过身,急着想下床,不料西门涛的动作更快,瞬间竟扑压在她的身上,用自己壮硕的身躯截断了她的生路。
“你、你想做什么?”她连忙伸出小手抵到他的胸膛上,毫不掩饰心中的羞涩与慌乱。
“你认为我想做什么?”他不答反问,没错过她那又羞又急的表情。
“你别胡来!你还得去取消锁城的命令,让城里恢复自由,也别让城里的卫兵们再继续搜城了。”既然将军和知州的阴谋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她也笨得自投罗网,那么就不该再锁城,也不该再劳师动众。
“那些都不重要。”他冷哼,竟给了她出乎意料的答案。
“什么?”
“比起那些,我们得先来谈谈你那身功夫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躲过满城卫兵的搜索,躲进祥悦客栈里的?”他紧盯着她,丝毫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我……”
“你先是女扮男装,接着又刻意隐藏懂武的事实,你到底是什么人?进万缕城又有什么目的?”若不是她懂武,适才绝对躲不过他的袭击,想起那惊险的一瞬间,他的脊背顿时掠过一股凉意。
他庆幸她懂武,却也不由得烦恼她懂武。为了通风报信,她竟然可以轻而易举地突破层层警戒,进入西门府;如此看来,当初她根本就不是被人掳走,而是她自己离开的。
诸葛玥目光闪烁,迅速别过头。“我就是我,我进入万缕城,没有任何目的。”
“你说谎。”他不相信,伸手扳回她的小脸。“当初,就是你掳走了尉迟观带来的女人。”这话说得肯定,甚至斩钉截铁。
他始终想不透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何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除非有人刻意将人藏了起来。
当初府里都搜遍了,唯独她因为替他处理公务,府里守卫不敢打扰她,所以只有她居住的院落没有被搜查。
因为相信她,所以当初守卫报告这件事时,他从未怀疑过她,直到现在。
小嘴抿紧,她始终保持沉默,拒绝透露任何消息,不料他却忽然探手拉扯她身上的男性灰袍,甚至将手探进她的衣领里。
“你要做什么?”她瞬间僵硬,连忙捉住他不怀好意的大掌。
“既然你不说,我也只好想办法‘拷问’你。”他勾起一抹邪肆的微笑,目光灼热地看着她慌乱的表情。
她的不告而别,让他以为自己失去了她,如今失而复得,他恨不得拿条绳子将她永远绑在自己的身边,但他也可以换个方法,让她暂时“无力”可逃。
“你别乱来!”她又抽了口气。
“你可以选择诚实,或是一整日都下不了床。”他说得大方,眼神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事实上,他的眼神饥渴得像是就要将她给吞了!
诸葛玥瞬间想起彼此间曾有过的亲昵,双颊迅速飘上两抹艳红,却固执地不肯受到逼迫。
小脸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最后她还是运气于掌,狠心地用了六成的力道击上他的胸膛,本想借此击退他,不料他却不动如山,神情完全没有丝毫波动,仿佛这一掌打在他身上,只是在替他拍蚊子。
“选哪个?”他笑容不改,甚至笑得更邪肆了。
“你——”她又惊又楞地瞪着他,完全不知道是该讶异他内力竟是出乎意料的深厚,还是该懊恼自己竟无法完全对他心狠手辣?只好恼羞成怒嚷道:“你放开我!”
“选哪个?”他又问了一遍。
她气坏了。“都不选!”
“既然如此,我来替你选。”他喜出望外,仿佛她给了他什么天大的好处。“我当然选后者。”话还没说完,他已低下头吻住她柔软的唇。
她吓得想抗议,却正巧给炽热的唇舌大举入侵的机会。
他这一吻,不但吻得她全身发烫,更吻得她全身发软,澎湃的情潮就像是海浪般涌来,灼热的大掌却还火上添油地探进她的衣裳里,四处点火。
“别……不要……”她试着抵抗他。
他却吻得更缠绵,大掌甚至一路向下,要解开她的腰带。
“嗯……”她不住嘤咛,理智仿佛就要被一团团的热气给烘干,所幸就在衣袍被完全褪去之前,她总算勉强捉回一丝理智,用手迅速推开他的脸。“不可以!”
“看来,你是打算诚实了。”黑眸溢满情欲,他虽是笑,语气却充满了惋惜。
她满脸酡红,气喘吁吁,恨不得再给他一掌,双手却偏偏虚软无力。
“我没有掳走她,我们是旧识,我只是请她来我的房里叙旧。”最后,她也只能屈服。
“你的旧识还真不少。”他话中有话地说着。“一个是你的‘心上人’司徒杏,一个是让你掳去,却完全不抵抗也没将你供出来的冬安,看来你们的情谊果然非比寻常,若是从她们那边下手,不知道可以得到什么线索?”他笑着问。
“你想做什么?”她戒备地瞪着他。
“我只是在想……”他加深笑意,没回答问题,反倒忽然将话题一转。“石英曾说过你娘姓孔,是一名在扬州青楼卖艺的女子。”
“那又如何?”猜不透他的心思,她只好更加戒备。
“你却姓诸葛。”他深深凝望着她,眼底若有所思。“你娘让你跟你爹姓。”
她心弦一颤,没有回话。
“而当今皇室正巧就姓诸葛,朝廷里始终传言有个庶出公主遗落在民间,尉迟观这次自请出宫,便是奉皇上之命,利用天赋循线寻回这名庶出公主,好让她认祖归宗。”
小脸依旧沉默,唯有那失序的心跳声泄漏出一些蛛丝马迹。
“接着,尉迟观到了万缕城,甚至来到了西门府。”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逼不得已,才会请出他身边的女人,也就是你的好友,托她想办法带走尉迟观,而尉迟观果然就在翌日一早搭船离开了万缕城。”他将所发生过的每一件事,用合理的方式拼凑起来。
沉默顿时弥漫在彼此之间,唯有那失序的心跳声,越跳越大声。
她对上他的眸,看着他眼底的了然,知道自己就算出口否认,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他太过敏锐,只要掌握到一些线索,就能推断出真相,如果他真的要查,谁也挡不了他。
粉唇动了动,她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了话。
“武艺,是我娘教给我的,她还教了我易容术,让我可以安然地在青楼长大;至于诸葛这个姓,是我娘忘不了的回忆和断不了的情,但对我而言,诸葛这个姓却没有任何意义,我甚至希望,我就叫做孔明玥。”
并非人人都喜欢荣华富贵,皇室虽然高贵,却像是个鸟笼,她宁愿自己姓孔,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也可以不必在意世上还有个亲人。
她并非厌恶自己的生父,只是认为他俩是相见不如不见。
西门涛捕捉到她眼底的无奈,忽然间竟坐起身子。
他先是替她拉拢好衣裳,接着以最轻柔的力道将她搂抱进怀里,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动作充满了爱怜。
“你若是想当孔明玥,我便当你是孔明玥。”他对着她温柔微笑,就连语气也溢满了爱怜。“在我心中,你就是你,你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和西门家未来的主母,这些事永远都不会改变。”
她睁大眼,愣愣看着他爱怜的神情,整颗心震颤不止。
他明明知道了她的身份,却选择让她继续做自己,为了她,他宁愿帮她隐瞒她的身世秘密?!
呵,也是啊,早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之前,他就决定娶她为妻,无论她是公主还是乞丐,他也无所谓吧!
纵然他从未说明娶她的理由,但为了得到她,他可以不择手段地占有她,甚至不惜锁城也要找回她。他就像是疯子,为了她而疯狂的疯子,倘若她再次离去,她相信就算是翻天覆地,他也会将她找出来。
即使他从未说过任何甜言蜜语,也没有说出任何承诺,但他说过他要她,就只要她,她早已深深感受到他对她的炽烈情感——
小脸微红,她轻咳一声,不禁害羞地低下头,小声地问:“你真的要娶我?”
“你发现我有生命危险,宁愿自投罗网,也不愿我中毒丧命,我又怎么能辜负你的一番心意呢?”他调侃着她,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穿了她心里某个最重要的秘密。
她的逃离惹得他彻底疯狂,但她的归来,却也足以证明她的心意。就因为这份心意,她才会到现在还安然无恙,否则他真的会将她折磨得无法下床。
小脸更红,她却没有跟他计较这点小事,而是镇定地开始为将来开路。
“其实我的心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真的想娶我,就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他挑眉,虽然意外她会跟他谈条件,却也窃喜她话间的意思——既然她要和他谈条件,就代表她是愿意嫁给他了。
他只思索了一会儿,便立刻点头。“说。”
“第一,让小红回府工作,不再追究她的过错。”
“直到现在,你还想维护那贱婢?”没想到她第一个条件就提到小红,西门涛立刻皱起眉头,就是忘不了小红曾对她下药。
强烈的占有欲,让他永远无法宽容曾经想要对她不利的人。
“这是最简单的条件,你不想答应也可以。”这次换她露出大方的微笑。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笑,却是用来威胁他,西门涛脸都要黑了。
他深吸一口气,也对她露出微笑,却是皮笑肉不笑。“没问题。”
“很好。”她笑得更开心了。“第二,成婚后,我会做好应尽的本分,但我私人的事,你不许阻止插手,也不许过问。”
“你有什么私人的事?”他眯眼,狐疑地看着她。
“绝对不是什么坏事。”发现他眼底的不信任,她只好诚实改口:“至少,没你做的事坏。”
她只是揭人风花,写人雪月,慷慨帮忙全天下的人欢喜赏春,比起他对付知州和将军的那些手段,她简直是在做善事。
“你到底有什么私事?”他却想追究。这小女人竟然还有事情瞒他,她到底藏了多少个秘密?
“说好了,不准过问。”她甜蜜微笑。“还想听第三个条件吗?”她很好心地让他选择,将他适才的恶行如数奉还到他身上。
俊美脸庞微微僵硬,他狠瞪着她,斟酌了许久,才紧绷地点了下下颚。“继续说。”
“明年孟春过后,你我之间会发生某件事,你不能过问我会发生什么事,但得先向我保证,事发之后,绝对不许对我生气。”来年孟春春册一发,他和众多女人的奸情就要被公诸于世,他必定会大发雷霆。
精锐如他,想必很快就能推敲出她另一个身份,她自然得先讨个保命符。
“你到底在计划什么阴谋?”他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试着在她的脸上搜索任何的蛛丝马迹。
“说好不许问。”她故意别开脸,就怕自己会露出马脚。
霸眉蹙得更紧,他依旧紧盯着她不放。
见他迟迟不答应,担心他会在最后一个条件上反悔,她只好释出一点好处,引诱他甘心就范。
“只要你肯答应我,我就嫁给你,并且承诺这一生一世都不再离开。”
这是相当诱人的好处,他虽然窃喜,却聪明地没有表现在脸上。
虽然不晓得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但适才她只说过他不能对她生气,但却没说他不能惩罚她。
若只是“小事”,他可以容忍并惩罚她,若是“大事”,他可以勉强恶惩她,若是“天大的事”,他还是可以祭出毕生绝学,惩罚她到一辈子都不敢再犯。
礼尚往来,互不吃亏,这笔交易算一算,他多少还算有点利润可图——
“我通通答应。”薄唇微勾,他目光灼灼地笑看着她,如她所愿的将所有条件通通买单。
小脸一亮,她不禁开心地握住他的大掌。“真的?”
“当然,我是生意人,向来一诺千金,不过谈生意总是要先给点订金,才能表达出诚意。”他露出笑容。
“订金?”她却敛下笑容,可没天真的以为他指的是钱。“你想要什么订金?”她有些戒备地看着他。
俊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邪佻,大掌一挥,床柱上的纱帐登时缓缓飘落。
小脸涨红,不用他回答,她瞬间便明白他所说的订金是指什么。
“你——”她想开口说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小手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想起他的癫狂与孟浪。
她轻轻喘气,浑身不住发烫,却丝毫没有反抗,只是温顺地任由他动手褪去身上的衣袍,而她难得的温顺,立刻彻底地取悦了西门涛。
他笑得更加邪佻,将她轻轻地推倒在床榻上。
“既然是谈成亲的生意,那么提早洞房花烛夜便是最好的订金,不过若是能让一矢中的,那这笔生意,可就是买一送一了。”他粗哑地说道,将如意算盘拨得滴答响。
她听着他的算计,娇嗔地就想开口反驳,他却低头封住她的小嘴,不让她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窗外,曙光乍现,他和她的夜却才要开始。
但他深信,他和她将会迎接更多的日夜,直到缘分走尽的那一天。
然而在那之前,他依旧会为她彻底疯狂,而她也终将会沉陷在他的疯狂里。
她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放手的女人。
他则是她的不肖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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