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跟卓曜彻朝夕相处了三、四天,亚-发现除了三不五时被耍,让她气得牙痒痒外,他并没有伤害她的恶意。

    这样的发现让她原本忐忑的一颗心逐渐放松下来,不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防着他。

    甚至,在确定自己的生命安全无虑后,她也开始尝试着反击,不让自己一直处于挨打的劣势。

    到后来,亚-只差没明目张胆的爬到卓曜彻头顶上撒野。

    奇怪的是,对于她种种挑衅的举动,卓曜彻全都无异议的包容,纵容的程度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就只有亚-,因为忙着挑战卓曜彻的忍受度,压根就忘了要去探究隐藏在他百般纵容背后的深意。

    像这会儿,待在客厅里的亚-,完全把卓曜彻的公寓当成是自己家里,大刺刺的占据一整张长型沙发,无视于卓曜彻就坐在一旁阅读财经杂志,故意将电视音量开得老大。

    偏偏卓曜彻像聋了似的,对过大的电视音量充耳不闻。

    像是觉得电视的音量还不够吵似的,亚-搁在桌上的手机也来凑热闹。

    她抓起手机回应,“喂?”

    “-,是我——”吵杂的音量引起电话那头的诗薇注意,“怎么那么吵?”

    亚-关掉电视,朗声说道:“你先挂掉,我打给你。”

    “干么这么麻烦?”

    “反正不是花我的钱。”

    她挑衅的瞟了卓曜彻一眼,发现他只是心无旁骛的读着财经杂志。

    懊恼之余,亚-重新拨了诗薇的电话。

    诗薇一接起电话,“我打电话去你家,梁妈妈说你已经回台北了,你人现在在哪里?”

    “卓曜彻家里。”

    “我是说真的。”她当亚-在开玩笑。

    亚-没好气的回她,“我也是。”

    下一秒,熟知诗薇个性的亚-已经预先拿开电话,让自己的耳膜获得救赎。

    激动过后,诗薇催促着,“快!告诉我他家的住址。”

    “你要他家的住址?”她颇感意外。

    毕竟,诗薇好歹也算是半个共犯,真要来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你等我,我拿一下纸笔。”

    “你要来?”她讶异生性胆小的诗薇居然想来救她?

    诗薇想也不想,“我立刻报警去救你。”

    亚-早该料到,自己在高估她了。

    “不用了。”

    连日来的观察,亚-已经可以确定,身旁的大变态除了喜欢恶整她做为报复之外,还不至于对她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怎么不用?”诗薇不以为然,“难怪梁妈妈说你才回家睡一晚又跷头了,肯定是他强行把你掳走的,对不对?”诗薇对自己的推测颇具信心。

    “算是吧!”她是被两个恶棍一左一右给架出家门没错。

    “我就知道,你等我,我马上打电话报警。”

    “现在报警会不会太晚了些?”都三、四天了,卓曜彻要真有心对她不利,她老早就被折磨到不成人形了。

    “你受伤了?!”诗薇惊慌。

    听在亚-耳里不禁叹息,“我很好。”

    有时连亚-自己都不免怀疑,交上诗薇这么一位紧张大师的朋友,到底是福还是祸。

    “可是你明明说……”

    “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我真的发生什么不测,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跟你讲电话了。”亚-要好友安心。

    “那他绑架你做什么?”

    她看了卓曜彻一眼,虽然他的注意力始终不在自己身上,但她还是故意提高嗓门道:“谁知道,有些人就是变态,成天以恶整人为乐,把人当低级女佣使唤。”

    “他让你当女佣!?”诗薇实在无法想像,向来有主见的亚-沦为女佣的诡异画面。

    “外加二十四小时待命被呼来唤去的司机。”亚-想到就有气,眼睛也更用力的瞪视卓曜彻。

    “天啊!他根本就是在整你。”诗薇说出她的看法。

    “我知道。”

    “-,那你……”她不禁又开始感到忧心。

    “别担心。”安慰好友的同时,亚-不忘反问:“你认为惹到我的人能有好日子过吗?”

    那倒是,对于亚-的能耐,诗薇是再了解不过。

    如果说今天被绑架的是别人,她或许还有理由担心,但是对象是亚-的话,相信卓曜彻也绝对占不了什么便宜。

    “那你打算怎么做?”她不明白亚-为什么不离开那里。

    “跟他耗喽!”亚-大声的说出自己的决定。

    “跟他耗?”

    “敢把我强行绑来,我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反正最终的可能只有两种,要嘛她被逼疯,要嘛就是他精神耗弱。

    “你打算赖着不走?!”诗薇实在怀疑,亚-为了报复做出这样的决定到底明不明智。

    “什么叫赖着不走?搞清楚,我是被绑来的。”她不容诗薇轻判了卓曜彻的罪刑。

    尤其这会儿,她都已经故意说得这么大声了,卓曜彻依然毫无反应,要她如何能不气煞。

    亚-哪里知道,卓曜彻表面上虽然无动于衷,心里是听得分明。

    之所以对她的话佯装充耳不闻,乃是因为他深知她的个性,了解对付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方法奏效了,否则亚-也不至于这么气恼。

    将她的理直气壮听在耳里,诗薇不禁重新评估,也许卓曜彻才是那个需要被同情的对象。

    “-,还是算了吧!”诗薇建议。她不希望亚-跟卓曜彻的仇越结越深。

    “算了?”亚-的语气可不打算这么善了,“我是那种吃了亏,会乖乖认栽的人吗?”

    诗薇当然知道她不是,“问题是,你这样跟他无止尽的耗也不是办法呀!”

    “放心吧,等那大变态精神耗弱送进医院,我就会离开。”

    一旁的卓曜彻丝毫不以为忤,在他心里想的是,那亚-可有的等了,因为他压根不打算让她离开。

    跟诗薇又聊了几句,亚-才结束电话交谈。

    尽管没有抬头,卓曜彻依然可以感觉到亚-不善的目光,这会儿正聚集在自己身上。

    将卓曜彻从容自若的神态看在眼里,亚-赌气的又把电视给打开,虽说这样一来,她的耳膜势必又得忍受一番摧残。

    不过,只要能让卓曜彻难受,任何的牺牲对她而言都是值得的。

    强忍着吵杂的电视音量,当他终于将脸从财经杂志中抬起来时,亚-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阖上手里的财经杂志,卓曜彻一脸平静的道:“如果明年这时候你还在,也许我会送你一副助听器。”

    笑话!她当然不会待到那时候,亚-嗤之以鼻。

    因为她很确定,在那之前,他早已经因为精神耗弱被送进疗养院了。

    “你留着自己用吧!”亚-不领情。

    卓曜彻不以为意,耸了耸肩将手里的财经杂志放到桌上后站起身。

    没有反驳、没有恶整、没有陷害,就只是平静的起身离开?将卓曜彻的反应看在眼里,反倒是亚-讶异了,怀疑他葫芦里究竟在耍什么诡计。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际,却见到卓曜彻从两边耳朵里取出一对耳塞,将它们搁在财经杂志上后,便若无其事的离开。

    这一刻,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对耳塞?!

    情况再明显不过,她被耍了,再一次被卓曜彻给摆了一道。

    这杀千刀的大烂人!亚-呕到想抓狂,两手忿忿的握在胸前,恨不得冲过去将他痛扁一顿。

    卓曜彻就是不回头也猜得出来,她这会儿肯定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想像着亚-火冒三丈的稚气模样,卓曜彻笑了,为他又一回合的占上风得意不已。看来,在他精神耗弱以前,亚-恐怕会先被逼疯。

    ☆☆☆☆☆☆☆☆☆☆

    今天的亚-安分到足以令人不安。

    平日只要一踏进总裁室就处心积虑寻衅找碴的她,这会只是安分的坐在自个儿位置上,一句话也不吭,连每天必做的功课——瞪视办公桌后方的卓曜彻,也暂时停摆。

    卓曜彻原先以为,亚-还在为昨天的耳塞事件生气,不想搭理他。

    但是很快的,他就发现似乎不是这么回事,亚-的表情看来不太对劲。

    虽说现在的她一样没给自己好脸色看,但是比起平日那种恶狠狠的神情,这会儿的她看起来倒像是在逞强,像是不愿在他面前示弱。

    他随即搁下公事,起身向她走来。

    见卓曜彻向自己走来,亚-立刻摆出一张“走开!少来烦我。”的臭脸,今天的她可没有多余的力气跟他周旋。

    “怎么回事?你不舒服?”卓曜彻的语气透着急切与关心。

    亚-抿着唇闭不作声,要她向他示弱,打死她也不干。

    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卓曜彻直觉反应,“你生病了?”

    亚-依然别开脸不肯透露半句。

    将她的固执看在眼里,卓曜彻既急又气,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呕气。

    “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这些看在亚-眼里,只觉得卓曜彻存心跟她作对,她人都已经够不舒服了,他还要来烦她。

    “不干你的事!”纵然他的动机单纯,她也不想接受敌人的同情。

    更何况,这样尴尬的事,叫她如何开得了口?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闹脾气?”因为焦急,卓曜彻的语气重了几分。

    说她闹脾气?有没有搞错,身体是她的,不舒服也是她自己的事,老娘不高兴说也不行吗?亚-抿着唇,一脸打死不屈。

    “你要再不开口,我就亲自押你去医院。”

    “你敢?!”

    “你不妨试试。”

    跟卓曜彻对峙了几秒,亚-知道他是认真的。

    尽管心情不爽,但是碍于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她只得暂时屈服。

    亚-不情愿道:“我没有生病。”

    听到她没有生病,卓曜彻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但是,“你不舒服?”

    他毫不放松的追问,让亚-也不禁有气,难道他就非得把她逼到无地自容的地步不可吗?

    “你不要管我行不行?”

    “我要知道你哪里不舒服。”卓曜彻态度坚持。

    亚-从不怀疑,眼前的臭男人就是有本事把她气得牙痒痒的。

    “反正死不了就是了,你少管!”

    看着她,卓曜彻缓缓的撂下狠话,“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哪里不舒服?”

    如果她坚持不肯吐露,他也会有他的因应之道。

    听出卓曜彻是在对她下最后通牒,亚-既气又恼。

    终于,“我只是经痛啦!”她大声吼完,整张脸涨得通红。

    卓曜彻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一刻,亚-只想撞墙死掉算了。

    正当亚-以为他要对自己大加嘲弄之际,“以前也是这样?”卓曜彻一脸严肃的追问。

    如果他选在这种时候揶揄她,她肯定会恨死他的。

    是以,对于卓曜彻没有在此时落井下石,亚-心里多少有些感激。

    话虽如此,在这样敏感的时刻,跟自己的死对头讨论如此私密的话题,还真是件令人尴尬的事。

    亚-故意粗气道:“对啦!”

    “难道没有办法改善?”无视于亚-的尴尬,此时的卓曜彻只想设法减轻她的痛楚。

    意识到他似乎是真心在关心她,亚-刺猬般的防御系统才稍稍收敛。

    “医生有开给我止痛剂。”她略带别扭的说。

    “止痛剂呢?”

    “在家里。”

    卓曜彻二话不说,绕到亚-身旁打算将她抱起。

    “你干什么?”

    “带你去看医生。”

    “不要!”亚-直觉拒绝。跟个大男人去看妇产科,那多奇怪啊!

    卓曜彻不理她,执意要将她抱离座位。

    “我说不要!”她气他罔顾自己的意愿。

    卓曜彻则对她的拒绝充耳不闻。

    抗拒无用,亚-不得不妥协,退而求其次,“不用你抱,我自己会走。”

    “你确定?”只要她肯合作,卓曜彻也不想勉强她。

    没有回答,亚-只是勉强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带头走出总裁室。

    两人到了停车场,“钥匙。”卓曜彻伸手跟亚-拿钥匙。

    明知道他是好意,但她就是忍不住呕他,“我还以为某人曾经说过,我的身分是司机。”其实以她目前的状况,要她把车开去医院还真是有些吃力。

    “钥匙。”卓曜彻只是重申。

    明白在这种时候逞口舌之能对自己没有好处,亚-索性将钥匙交给他。

    卓曜彻为她拉开车门,让她坐进驾驶座旁边的位置。

    亚-有些受宠若惊。

    见他坐进驾驶座,亚-管不住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才是老板吧!”哪里有老板为司机开车的道理?

    卓曜彻只是横过身来,为她系上安全带,“你乖乖坐好。”

    又一次的,亚-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吓住。

    一路上,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卓曜彻的紧绷。

    亚-搞不懂的是,经痛不舒胀的人明明是她,他一个大男人跟人家穷紧张个什么劲?

    到了妇产科医院,卓曜彻让亚-先在走廊上的椅子坐着,自己则去帮她挂号。

    也许是感受他的真诚,亚-渐渐习惯他的关心,这会见他去帮她挂号,心里竟有些暖呼呼的。

    撇开两人这几天的恩怨不谈,早在高雄那段日子她就清楚,卓曜彻的个性或许冷酷,不是个坏心肠的人。

    当卓曜彻挂完号回来,亚-看到他手里端了杯水。

    “喝杯热水,一会就轮到你了。”

    跟他针锋相对了几天,这会儿面对他的善意,亚-还是有些不大习惯,但仍顺从的接过他手上的杯子。

    一旁怀孕约莫七、八个月的孕妇看亚-脸色苍白,乃以着过来人的语气问:“很不舒服吧?”

    也许是为了转移对卓曜彻的别扭,身旁的孕妇才开口询问,亚-便接着搭腔,“嗯。”

    “刚开始总是这样的,等过一阵子就会比较好了。”

    虽说身旁的孕妇是出于善意,但亚-仍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还真是废话。

    没等她回应,孕妇接着又道:“像我,刚怀孕的时候整整吐了三个月,吐到后来连胆汁都给吐出来了,更别提要吃东西了,那阵子我几乎天天到医院打点滴补充养分。”

    怪了,她怀孕跟自己经痛有什么关系?亚-实在不明白,身旁的孕妇干么跟她提这个。

    “看你肚子都还没出来,应该才刚怀孕不久吧?”

    亚-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怀孕?!”

    没有听出她的激动,孕妇还一个劲的道:“你们夫妻感情一定很好,看你先生还特地请假带你过来产检。”语气里有着对亚-的羡慕。

    意识到孕妇误会了什么,亚-错愕的转头望向卓曜彻,只见他一脸贼盈盈的笑着。

    该死!她早该知道,跟这个臭男人一起上医院,根本就是个错误。

    亚-想也不想便反驳,“我还没有结婚,他根本不是我老公。”

    “嗄?”孕妇顿时一脸尴尬,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卓曜彻,“难道你们是来堕胎?”语气有些不以为然。

    堕胎?!亚-简直想尖叫。

    “我根本没有怀孕。”

    眼看她都已经快要抓狂,一旁的卓曜彻还笑得大剌剌的,亚-当真觉得刺眼到了极点,后悔当初让他跟来。

    她的严词驳斥让场面变得有些僵,刚巧护士在这时出来叫人。

    该名孕妇一听到护士喊的是自己的名字,像松了口气似的,连忙起身走进诊疗室。

    碍事的第三者一走,亚-随即恶狠狠的回头怒瞪卓曜彻。

    他忍俊道:“她误会了。”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责任撇清。

    她在痛恨眼前的情况,这该死的男人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把她逼疯。

    接下来的时间里,亚-拒绝再看卓曜彻一眼,免得自己失控掐死他。

    轮到她时。她才站起身,一旁的卓曜彻也准备跟进去。

    亚-才想拒绝,见他一脸坚持。

    知道说不过他,亚-只得做罢,反正不理他就是了。

    医生开口询问她哪里不舒服,亚-表示自己经痛。

    医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卓曜彻,“早上有没有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嗄?”亚-不明白自己经痛跟吃东西有什么关系?

    “也许你是吃坏了肚子。”医生解释,暗示她该看的不是妇科。

    亚-简直要怀疑,她到底遇上了什么庸医?“虽然我不是学医的,但是身为一个女人,我想我还有能力分辨自己是经痛还是肚子痛。”

    见亚-说得武断,医生因而改口,“抱歉,因为大多数的女性在有过性行为以后,经痛的情况通常都会获得改善……”他说得颇委婉。

    “性行为?!”亚-的声音克制不住的上扬。

    又是他!这下她就是再迟钝也知道,又是卓曜彻这该死的男人惹的祸。

    亚-忍不住怀疑,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跟他犯冲?

    站在亚-身后的卓曜彻知道,自己又在无形中惹到她了,虽说他实在无辜。

    意识到误会大了的医生为免尴尬,轻咳了两声连忙将话题转开。

    开了些止痛剂,要亚-回去多喝热水、多休息,必要时也可以在腹部热敷后,医生急急的送走两人。

    ☆☆☆☆☆☆☆☆☆☆

    亚-一路上“结面腔”的回到卓曜彻的公寓,一进门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活了二十五个年头,今天无疑是她有生以来最糗的一天。

    坐在床上抱着枕头,亚-又羞又气、肚子又痛,简直是背到姥姥家。

    卓曜彻在这时推门走了进来,手里除了她的止痛剂外,还有一杯热水。

    亚-羞恼的倒到床上,侧过身去不肯看他。

    卓曜彻自然清楚她现在的心情,尽管心里觉得好笑,却也不想在这时候增加她的难堪。

    将热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过来吃药。”他坐在床沿道。

    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取笑她的意思,亚-却不想面对他。

    见她坚持背对自己,卓曜彻又道:“还是你要我亲自动手喂你?”

    亚-当然听得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坐起身。

    接过卓曜彻递来的止痛剂跟热水,亚-把药吞下将杯子搁回床头柜后,又躺回床上背过身去不理他。

    将她的幼稚看在眼里。卓曜彻脸上除了纵容还有疼惜。

    躺了半晌仍等不到他起身离开,亚-不耐烦的回过身来。

    “你怎么还不走?”

    “身体还不舒服吗?”他好脾气的关切。

    面对卓曜彻的关心,亚-就是想吵也吵不起来,但嘴巴上仍在闹别扭,“又不是万灵丹,才刚吃下去哪有那么快。”

    “先躺一会,如果还不舒服就告诉我。”他拉过凉被为她盖上。

    温柔的举动让亚-又是一阵意外,“你不回公司?”

    “公司有阿南跟阿勋在,没有我不会倒。”卓曜彻脸上带着笑容。

    亚-没有说话,感觉怪怪的。

    这时,卓曜彻的手机响起。

    “喂?”

    “老大,你现在在哪里?”闽司南急切的声音传来,“泰升的代表已经来了。”

    原来莱尔跟泰升两大企业约好今天要商谈一件数亿元的合作案,却因卓曜彻的临时失踪而急煞了一票人。

    “安排会议改期,并向泰升方面致歉。”卓曜彻沉着的交代。

    “改期?!可是老大——”

    没等闽司南说完,卓曜彻这头已经挂断。

    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亚-稍早那股怪怪的感觉更浓了。

    她知道卓曜彻今天有一场很重要的会议,但没料到他会为了她改期。

    “其实我没事,你如果公司有事——”

    不等亚-说完,“肚子还疼吗?”他关心的问。

    也不知道是止痛剂开始发挥作用,还是卓曜彻的关心让亚-暂时忘记疼痛,只见她摇摇头,“不那么疼了。”

    卓曜彻露出笑容,纠结的眉心舒展开来。

    “你真的没有必要留下来陪我。”亚-重申。

    “有没有必要我自己会做判断,你只管负责休息。”

    什么嘛,她可是好意耶,听他的语气好像自己在多管闲事。

    亚-鼓着两颊别开脸去。

    卓曜彻自然看得出来她想岔了,却不急于解释,“我回房把西装换下,你先休息一会。”

    回答他的是一室寂寥。

    摇了摇头,卓曜彻离开了她的房间。

    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亚-重新回过头来。

    看着带上的房门,亚-想不透,他干么对自己那么好?他不是想报复她吗?

    偏偏,他对自己的关心又是那么样的真切,她就是想怀疑他在虚情假意也没有办法。

    不久,卓曜彻换了身休闲服不请自来,先是确认亚-的疼痛已抒解,跟着又问她想不想喝热水或吃东西,最后才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亚-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睡了。”亚-说道,暗示他该离开。

    “睡吧,医生也说你该多休息。”卓曜彻嘴巴上虽然这么说,人却不见移动的迹象。

    “那你……”

    “我在这里陪你,如果不舒服就喊我一声。”

    确定卓曜彻一时半刻是不会走了,为了不想跟他干瞪眼,亚-选择闭上眼睛视而不见。

    卓曜彻见状,随手翻开带来的财经杂志打发时间。

    尽管闭上眼睛,亚-却了无睡意,心想的净是他反常的温柔。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将近一个星期,亚-首次静下心来检视她跟卓曜彻间的恩怨情仇。

    一开始,她认定卓曜彻的目的是想报复她,然而越经相处却发现,除了三不五时恶整她外,他对自己并没有造成什么质的伤害。

    况且,所谓的恶整,其实有绝大部分都是她自找的,要不是她存心找碴不怀好意,也不会偷鸡不着蚀把米,落得自做自受的下场。

    认清楚事实以后,亚-突然困惑起来。

    如果他根本不是要报复自己,那他为什么非把她强留下来不可?

    又或者,他确实是想报复她,只不过看在卓松冈的面子上,才迟迟没有采取行动?

    不可能!亚-随即自我否决。

    以卓曜彻恩怨分明的个性,如果他真的有心报复,是不可能讲任何情面的。

    何况这些天来,他对待她简直可以说是百般纵容,以他的身分和地位,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为什么?

    除了不让她离开,除了逼她待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宠她、纵容她,甚至在她这会儿人不舒服时,表现得比她还要紧张。

    种种的迹象都显示,卓曜彻对她的好是无庸置疑的,问题是——

    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因为想不透,亚-忍不住张开眼睛偷瞧他。

    看着埋首于杂志中的卓曜彻,想着他对她的好,亚-不禁要怀疑:他可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吗?

    脑海里闪过的念头让亚-感到意外,更令她诧异的是,自己居然对这样的念头产生期待。

    期待?是的,她发现自己确实是这么希冀着。

    如果,卓曜彻的好跟温柔全都专属于她,亚-相信,自己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卓曜彻不经意的抬头,正好逮着亚-偷窥他的视线。

    情急之下,不待他开口追问,亚-脱口道:“我睡不着,肚子又痛了。”

    一听她又不舒服,卓曜彻直觉反应,“我去帮你倒杯热水。”

    不意卓曜彻当真了,亚-赶忙阻止,“不用了,我不想喝。”

    “或者再吃颗止痛剂?”

    亚-不确定肚子不痛吃止痛剂,会不会有反效果?

    不得已,她又编了另一个谎言,“医生说一天只能吃一颗。”她心里暗暗祈祷他能就此打住,否则最后她势必得尴尬的承认自己是在偷窥他。

    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卓曜彻试图回想稍早医生的交代,最后他走向亚。

    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亚-只能睁着眼睛乱猜。

    当她发现卓曜彻居然拉开凉被上床时,她尖声问:“你做什么?”却惊讶的意识到凉被底下的两条手臂,正环过她的腰际将她抱住。

    卓曜彻让她的背脊贴在他的怀里,手掌重叠在她的腹部上,“闭上眼睛别说话。”他希望她能获得充分的休息。

    亚-简直不敢相信,他不但堂而皇之的上床骚扰她,还要求她不要说话?

    正当她想要发飙时,卓曜彻手掌上传来的热力引起了她的注意,尤其他并未对自己有更进一步的骚扰。

    这一刻,亚-猛然会意,原来他是想替她热敷!

    说不出心里是何感受,她只觉得一颗心暖呼呼的,脸上惊诧的表情渐渐为笑容所取代。

    也许,自己真的可以对他存有期待,亚-心里泛甜。

    抱着心爱的女人,卓曜彻自认是个幸福的男人。

    察觉到怀中的人儿居然不吵不闹,他问道:“怎么啦?”

    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就吐在自己耳际,亚-摇摇头没有回答。

    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卓曜彻只能靠自己猜测,“还很痛?”

    背着他的亚-嘴角漾着幸福,“比较不会了。”

    “那睡一下吧!”

    “嗯。”

    躺在卓曜彻怀里,亚-放任自己沉沉的睡去,至于抱着她的卓曜彻也在不久后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