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近来,连恩一个人独力肩挑两份重担,被压迫的连星期假日也不得休闲。正当他在办公室里忙得焦头烂额之际,米契尔竟破天荒打电话来,要求他帮他带些文件到医院消磨时间。
怕好友临时又改变主意,连恩半刻不敢迟疑,匆匆大肆搜刮了一堆文件便往医院里跑。
他才踏进病房,就见米契尔整个人坐靠在椅背上,右脚横跨在左腿上,摊了本财经杂志在浏览。
病房被整理得有条不紊,一室的窗明几净,桌上除了蛋糕、削好的水梨外,还摆了壶像是补药类的热饮。
莫怪,这样一个怡情养性的好住处,要换做是他也不愿意搬出去,连恩心想。待在这里有的吃、有的喝,还被照顾得像个大爷,再笨的人也知道要继续住下去。
米契尔一见着来人,“我让你带的文件都带来了?”
“放心吧,等了几百年才等到你良心发现,下次要再等你开金口,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当然全都带齐了。”连米契尔电话中没提到的文件,他也都一并自动自发的带来了。
无暇理睬连恩的调侃,米契尔径自接过他手上的公事包。
他讶异好友的心情看来似乎很差,“怎么我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探病,没倒杯茶请我也就算了,还摆脸色给我看,未免也太说不过去。”连恩在窥探之余,亦带点幸灾乐祸。
“又不是缺手缺脚,要吃要喝不会自己动手。”
“啧啧啧,脾气这么差,还说是个病人呢!”连恩连连摇头。
“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为了被乔翎丢下的事,米契尔还在气闷。
“走?”连恩一脸夸张,“我才刚到,连椅子都还没坐热呢!”觉得好友实在不够意思到了极点,“更何况,我都还没见着你那如花似玉的救命恩人……”他有一半是冲着乔翎而来。
不提乔翎还好,连恩这一说,米契尔的引信像是被触发了,“她不在,你可以滚了。”他的口气比刚才更差。
“不在?”星期假日会上哪去?“难道是去约会?”从好友阴郁的脸色看来,是有这种可能性。
米契尔拒绝回答。
连思不是笨蛋,隐隐约约已然猜出,好友的反常泰半是和那名自己素未谋面的女人脱不了干系。
“瞧瞧你脸上是什么表情,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果真如此,那可就有趣了,连恩一副等着看戏的期待。
原来,这才是好友之所以坚持不肯出院的原因。当初,他还以为米契尔是故意借机会恶整他,没料到事实的内幕竟是这般令人惊奇。
见米契尔依旧半天不吭一句,连恩煽动他,“喜欢人家就去追啊,光窝在病房里生闷气有什么用?”难得冷漠的好友也有动情的一天,连恩说什么也非得把握机会推他一把才行。
米契尔继续保持沉默。要是让好友知道他的情敌不过是个年仅七岁的小鬼,自己肯定会被讥诮得体无完肤。
“嘿!”连恩一手搭上米契尔的肩膀,“这么干耗着实在不像你的作风。”在商场上,米契尔.布朗特向来是以行事果决犀利而闻名。
“比起我的作风,你更应该关注的是东海岸的开发计划。”他不想好友加进来搅局。
“如果说……我对你那未曾谋面的救命恩人比较感兴趣呢?”连恩试探。
“劝你最好把兴趣发挥在正确的地方。”米契尔皮笑向不笑的提醒。
相识多年,连恩首次听到他话里流露出占有欲,两道浓眉不由得向上挑高,“看来,小哈维就快有妈咪疼了。”
米契尔却不做任何表示。直到目前为止,婚姻这码子事,他是想也没有想过。
“就怕那娇滴滴的救命恩人不是你儿子心目中理想妈咪的人选。”根据古柏等人的可靠消息来源指出,小哈维近来似乎和上回在动物园里偶遇的黑发美女相处融洽。
不是吗?米契尔嘴角微微上扬。
基于相交多年的默契,他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表情透露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古怪?”连恩敢肯定,其中的内情绝对不单纯。
“敢情麦德蒙财团的未来继承人准备改行当福尔摩斯?”米契尔讥诮,丝毫没有向好友透露的打算。
“如果你再不回来接管自己的企业,我倒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与其被无止境的压榨,他宁可选择悠悠哉哉当个私家侦探。
对于好友的最后通牒,米契尔的回应是,“慢慢等吧你。”心情恶劣的他,同样不准备让好友好过。
“该死的你……”连恩原想动手扯他衣襟的,偏偏米契尔身上除了白色纱布外,整个上半身打着赤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他妈的那点狗屁伤势早好了。”他的眼睛并未被蒙蔽。
“看得出来又如何?”对于乔翎以外的人,米契尔本无意隐瞒自己痊愈的事实,脸上的表情甚为嚣张。
面对他的存心挑衅,连恩尽管气极,却又拿他莫可奈何,只得为自己找台阶下,“要不是看在哈维的面子上……”
“喔?是吗?”米契尔好整以暇的睥睨了他一眼,嘲讽的意味极浓。
连恩从来不知道,剥去冷酷面具后的米契尔会让人气得这般牙痒痒,在挫败之余,也不由得怀念起他受伤以前的冷漠。
***
从哈维坐上车的那一刻起,乔翎就察觉小家伙今天很不对劲,眉毛紧蹙一声不吭。
进了市中心的一家冰品店,乔翎帮他点了杯最爱喝的巧克力奶昔,自己则跟侍者要了杯咖啡。
“决定好了吗?待会想上哪去玩?”乔翎试着引他开口说话。
他摇摇头,表示没有玩的兴致。
“还没有决定好吗?”她假装不懂他摇头的意思。
哈维仍是没有回应。
没辙的乔翎只得直问:“怎么啦?不舒服吗?”手心跟着覆上他的前额。
“没有。”短短的两个字,说的却是有气无力。
确定他没有发烧,她微微松口气,同时也听出他语气里的落寞,“愿意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
闻言,在人前向来倔强的哈维竟莫名的红了眼眶,湛蓝的眼瞳随即蒙上一层雾气。
这让乔翎惊讶不已,当下伸手拥过哈维,将他抱进自个怀里安慰呵护。
哈维也不推拒,就这么窝在她怀里寻求慰借。
许久,他总算是缓缓开了口,今天,是我的生日……”原以为从今年起,生日的时候可以和父亲一起度过的。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父亲,根据连恩叔叔的说词,父亲是到国外出差去了,短期内不会回来。
没有人知道,在听到这番说词时,他心里有多么的沮丧,他掩藏得很好。
经哈维一提及,乔翎内心深处的一块角落被触动了。
好快啊,又到了这一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恍惚。
等不到乔翎的回应,哈维将脸从她怀中仰起,“乔翎……”
听到哈维在喊她,乔翎的思绪这才被拉回现实中来。心中五味杂陈的她深深地凝视着怀中的小脸,手心不由自主抚上他稚嫩的脸颊,眼眶跟着也有些泛红。
将乔翎异于平常的反应看在眼里,哈维不由得担心起她来,“你怎么了,乔翔?”他暂时忘却自己的黯然。
察觉到哈维眸盼中的忧心,“没、没什么。”她连忙收拾起自己低落的情绪,“既然今天是你的生日,为什么不开心呢?”她重新将关注的焦点转回小男孩身上。
哈维眼中的忧心立即又被黯然所取代。
“告诉乔翎,发生了什么事?”她暗自决定要把心底那分遗憾,全数弥补在哈维身上。
“爹今年也不能陪我过生日。”
哈维语气里的哀伤委实揪疼了乔翎。
对于一个长年与父亲分隔两地的小男孩而言,渴望在父亲的陪伴下度过生日,那是必然的。为此,乔翎对哈维父亲的怨对又加深了几分。
尽管对那名不负责任的男人感冒不已,乔翎却又不得不代替他寻找脱词,借以抚慰小男孩的失落。
“爹一定也很想陪哈维一起过生日,只是工作太忙了。”
“我知道。”他对父亲相当能体谅,“连恩叔叔也是这么说。”然而,谅解归谅解,失落之情仍是免不了的。
不想见哈维继续沉溺在落寞中,“好!”乔翎精神一振,“既然今天是哈维的生日,那么就让乔翎代替爹帮你庆祝。”
“真的吗?!”除了父亲以外,乔翎是他最喜欢的人,甚至比连恩叔叔还喜欢。能和乔翎一起庆祝生日,他自然相当开心。
“当然。”乔翎一口承诺,“告诉乔翎,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什么都可以吗?”哈维眼睛闪亮,充满了期待。
她当然不会让他失望,“嗯,什么都可以。”
“那我……我要乔翎永远陪在我身边。”他大声宣布。
“啊?”她对他提出的愿望一愣。
误解了乔翎的反应,“不可以吗?”哈维失望的问。
虽说“永远”实在是个未知数,连她自己都没敢有把握,但是……将小男孩写满希冀的神情看在眼底,乔翎允诺,“好,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
“耶!万岁。”哈维欢呼,并在她脸颊上大大嗾了一记。
见他开心,乔翎连带也感染了他的喜悦。
***
从那天失控轻薄乔翎起,艾瑞克一直很后悔,懊恼自己因为一时的冲动,吓跑了心仪多年的她。
原本,他是打算在隔天向乔翎道歉的,不巧的是,他被调职了。
突如其来的人事调动虽然令他错愕,接踵而来的旧职务交接以及为了尽快熟悉新职,他整个人忙得是不可开交,压根抽不开身。
等到一切全都重新步上轨道,艾瑞克也因为两人工作的区域距离拉大,而无法再随心所欲去找乔翎。几次勉强利用休息时间飞车赶去T区,也全都扑了个空。
根据珊蒂表示,乔翎近来中午休息时间总是驱车外出,直到下午上班时间才回来。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妙。
今天,由于工作的关系必须走趟T区,他总算得以在上班时间名正言顺找上乔翎。
办公室里,乔翎正和珊蒂相谈甚欢,面对睽违多日的艾瑞克竟在此时突然出现,她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艾瑞克……”乔翎轻唤。
她还是那么样的美丽!看到乔翎的第一眼,艾瑞克在心里赞叹。
或许是察觉到两人间那股不甚对劲的暗潮,“艾瑞克,好久不见。”在轻快打过招呼后,“你们两个聊,我到隔离室去一趟。”珊蒂适时退出,将办公室留给在场的一双男女。
珊蒂的善体人意让艾瑞克充满感激,倒是乔翎,对珊蒂的中途抽身颇有微词。
几乎是珊蒂一离开,艾瑞克便迫不及待开口,“乔翎,我……”
为免他说出任何可能令两人陷入尴尬的话题,乔翎飞快打断他,“艾瑞克,听说你调到A区去了,新工作如何,还习惯吗?”
“还好。”艾瑞克一语带过,无意多谈,“乔翎,你听我说,那天——”
“A区和T区距离那么远,你怎么抽得出空过来?”又一次,她硬生生的截断他。
洞悉她意图的艾瑞克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些都不重要,乔翎,你明知道我来为的不是要跟你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他前脚才向乔翎迈进一步,出于反射性的动作,她随即像只饱受惊吓的脱兔-往后跳了开去。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为时已晚,艾瑞克脸上明显写着受到伤害的神情。
“艾瑞克我……”乔翎试图亡羊补牢。
“我果然还是吓到你了。”他难掩落寞的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很为自己刚才的失礼感到抱歉。
“不,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亲手摧毁了你的信任。”艾瑞克一脸自责。
“艾瑞克,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懊恼自己终究还是伤害了他,虽然她曾极力避免。
视线恋恋情深的定格在乔翎精致的五官,艾瑞克表情五味杂陈,“打从七年前初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的心就沦陷了,无可救药的爱慕上你,狂恋的程度连我自己也阻止不了。”
面对这样一个深情不移的男子,乔翎实在无法不为之动容,只除了她实在无以为报。
“艾瑞克,你别这样,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非常看重你这个朋友的。”
“朋友……”艾瑞克失意的笑了笑,“是啊,你一直是,是我自己放不开,硬是不肯从泥沼里抽身。”
“不是这样的,艾瑞克,真的,我很感激你多年来为我所做的一切。”
“你应该明白,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你的感激。”他两眼直直揪着她不放。
“我……”乔翎无言了,她何尝不懂他的心呢?
“或许是我不够好吧,你不需要觉得为难。”艾瑞克自嘲。
“不,不是这样的,艾瑞克。”她反驳,“你是个好男人。”
“但是不适合你。”他心里了然。
又一次的,乔翎无语了。
将她的一言一行全看在眼底,艾瑞克知道,该是他放手的时候了。
“还是朋友?”他好风度的伸出右手。
“还是朋友。”将手心交握到他手里的同时,乔翎对他绽放出一抹真诚的笑靥,很高兴事情能有个圆满的收场。
“愿意告诉我那个幸运的男人是谁吗?”他尽管嫉妒,却也相当好奇,什么样的男人能打动她。
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艾瑞克你……”她压根没对任何人提起过米契尔,讶异他为何会察觉。
相识七年,艾瑞克对乔翎的了解可说是十分透彻,“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现在的你全身上下看起来,都像是个沐浴在爱河里的女人?”要不是看出她已然心有所属,自己又岂会轻易放手。
艾瑞克的一席话在乔翎的两颊上掀起潮红。
乔翎简直不敢相信,要是艾瑞克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米契尔是否也察觉出自己对他的情意?
将她的沉默误解为东方女性特有的泠持与娇羞,艾瑞克径自接口,“结婚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就算当不成情人,最起码也要以朋友的身份对你献上一份祝福。”
“艾瑞克……”乔翎听得感动不已,“谢谢你。就算我永远也不会有机会接受你的祝福,你的这分心意我仍然会永远记在心底。”
“为什么?”艾瑞克不解。
“我跟他……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想到两人悬殊的身份背景,乔翎黯然。
“难道那男人不肯对你负责?”他懊恼天底下居然有这等人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存在。
“不,其实……”她有些羞于启齿,“一切都只是我单方面的爱恋罢了。”
想来爱情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艾瑞克单恋她多年都不可得,而今,同样的窘境也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单恋一个不可得的男人。
“啊!”艾瑞克一愣。上帝竟然开了他们这样一个大玩笑。
***
边吹着口哨,手里甩着钥匙圈,连恩脚步轻松的走向米契尔的病房。一个人身兼两份重担的他,按理说实在不可能轻松得起来才对,更别提还吹口哨了。
原来,连恩近来因为勤跑医院,将许多沉重的工作都推到米契尔身上,人也跟着悠闲起来。像这会,他又送了堆文件过来要和好友“分享”。
快到门口时,一男一女的对话透过墙璧,传到病房外面来。
难道是米契尔那素未谋面的救命恩人?
连恩倏地放低脚步声,快步走到病房门口,将门微微推开一道裂缝。
病房里,乔翎由于正忙得不可开交,压根没在意到门外有人偷窥。至于米契尔,一颗心全系在乔翎身上的他,全然无暇理睬周边事物。
“米契尔,你别逞强,万一伤口又裂开就不好了。”她努力用上半身压制住他,不让他动手去拆胸前的绷带。
想当然耳,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真要动手去拆,谎言不被拆穿才怪。
“反正待会你和那小鬼出去,我照样可以动手拆。”他之所以这么说,为的是要牵制住她,让她不敢贸然离去。
乔翎想不透,他为什么会突然任性起来?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米契尔,你别这样,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就这么抛下你不管。”她十分左右为难。
“那就留下来。”一记迅雷不及掩耳的翻转,他将她整个人牢牢禁锢在自己与病床之间。
“不行,米契尔,你快点放开我。”想到哈维还在等着她,乔翎不由得感到心急。
“不放,不放,我就要这么压着你。”说着还真将全身的重量覆载在她身上。
“米契尔,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如果不是怕用力过猛会伤到他,她大可一把将他推开。
米契尔却不睬她,依旧我行我素,“关于这点我倒是乐意帮你解困。”他借由以吻封缄的方式为她过气。
在乔翎的樱唇上蘑菇了许久,米契尔开始把目标往下延伸,她的耳垂、她的项窝、她的胸口,全都是他造访的对象。
如果不是还惦记着哈维,乔翎肯定会就此沉沦,但是她不行,此时此刻她应该要做的是——尽快摆脱米契尔。
了解他吃软不吃硬的弱点,她刻意摆出一脸的楚楚可怜,“米契尔……”她的语气中有着浓浓的乞求。
米契尔尽管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心软,偏偏就是无法对乔翎委屈的神情视若无睹。顿时,他整个人像是颗泄了气的皮球,翻身摊平在病床的另一边,乔翎如愿取回自由。
没有丝毫迟疑,她一把从病床上弹起,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着。临出门前,她叮嘱着,“答应我,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的,不要把绷带拆掉。”
得到米契尔不情愿的允诺后,乔翎总算背起皮包匆匆出门。
赶着出门的她并没有注意到病房外一角的连恩,反倒是连恩,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对她留下相当震撼的印象。
当连恩推开房门走进去时,米契尔已经下了床,正熟练的取下上半身的“道具”。
不同于刚才在门外所看到的虚弱,眼前的好友已然回复生龙活虎,连恩禁不住开口调侃他,“不是说好不拆绷带的吗?”促狭的意味极浓。
米契尔懒洋洋的瞥了好友一眼,径自取过桌上的报纸就要翻开阅读,对他的嘲弄摆明不予理会。
连恩再接再厉不肯放弃,“她就是救你的女人?”语气里隐约透露些许慎重。
米契尔尽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却无意多作解释。
他将米契尔的表情看在眼里,“你是记得她的,对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实在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这等巧合的事。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米契尔依然秉持着沉默是金的态度。
“缘分这种事,还真是无从预期。”连恩有感而发。
缘分是吗?米契尔咀嚼着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