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啊——”一道尖叫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仇迎齐整个人迅速从床上弹跃而起,拉了条棉被以最快的速度将身子包起来。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比沾到大便还臭。

    “闭嘴!”他吼着,用力捂住发出尖叫声的来源——官云的嘴巴。

    该尖叫的人应该是他,因为他的身子都被这女人看光了,但却被她捷足先登大叫出声。

    官云将眼睛瞪得老大,直瞅着他愤怒的面容,神情是害怕,不过她的脸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裸体,更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的臀部压到,一时间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她现在担心的却是……

    怎么办,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会不会长针眼?

    她又摸摸脸颊,感觉怪怪的,好像被脏东西碰到般。

    仇迎齐见她猛摸脸颊,一时间是既气愤又尴尬。

    “那个……我……”仇迎齐话到嘴边又止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是他可以保证他绝非故意要这么做,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拿自己的臀部去贴一个女人的脸颊。

    “呜——呜——呜——”官云的脸越来越红,眼珠子瞪得快凸出眼眶,她就要断气了。

    “你要说什么?”他问,不过手却忘记放下来。

    “呜——呜——”她真的快不行了。

    仇迎齐皱紧眉头,神情有些不耐烦;他根本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她只是呜个不停,谁听得懂啊!

    官云再也受不了了,伸手用力扳开他的手之后,迅速吸好几大口的空气;顿时,她有种活着真好的感觉。

    她苛责地看他一眼,火大地道:“你想害死人呀!”她差点就断气了。

    “对不起。”仇迎齐道歉得莫名其妙,他会捂住她的嘴纯粹只是因为她太吵的缘故,并没有置她于死地的打算。

    她低头看了眼他用棉被包住的身体,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她的脸又红成一片,脸上漾着似有若无的笑。

    一想到他刚才光着身体的样子,她还以为自己来到伊甸园。

    “不准笑!”他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变得很冷,直往她投射而来。

    “可是……哈——哈——”官云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他包成这样好像自由女神像,只差没拿火于巴。

    “你笑什么?”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你包成这样好像自由女神像,只差没拿火把而已。”她笑倒在床上,抚着略疼的肚子,眼角还流出些许泪水。

    自由女神像?

    仇迎齐脸色铁青得可怕,在他还未动手打人之前,用着最后一点理智,转身从衣柜里拿了件衣服便进入浴室。

    ☆☆☆

    “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仇迎齐倒杯果汁给官云,并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我是想……”她将头压得老低,难以启齿。

    他瞥了眼毫不知大难即将临头仍眯着眼打瞌睡的波奇,再抬头看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心里也猜着七八成。

    “后悔了?”他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

    他知道她迟早会来找他的,波奇可不是一般的狗,它的食量跟一个大男人一样,没有稳定的工作跟丰厚的收入可是养不起它,否则它怎么会长得比一般的狗还大呢!

    官云错愕地抬起头,睁大眼看着他,眼底似乎写着:他怎么会知道?

    “不过我这个人有一个毛病。”他继续道。

    官云仍睁着大眼。

    “我这个人一向不接受‘退货’,而且当初是你自己愿意担负起养波奇的责任,所以我更没有理由接受你的要求。”他故意刁难她道。

    “可是……”官云扁起嘴,“它的食量好大,我养不起它。”她快被它吃倒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的“教养”很差,会在房子里大小便,看到吃的,不管东西是谁的马上就扑上前,而且更重要的是,有它在,她不能赚外快,得二十四小时看着它。

    总而言之,养波奇就是比解决一般的麻烦还要麻烦,她情愿养一个男人。

    “当初你应该就想到这问题,而不是事后才来反悔。”谁教她当初不经过大脑思考,便义无反顾揽下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难道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她恳求地问。

    “你为什么不想要它了?”他总觉得问题好像不是单纯的出在波奇爱吃这回事上。

    “因为……”她瞥一眼波奇,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原因。

    “如果你肯说实话,或许我还会考虑。”他只是说会考虑。

    “就是、就是……有它在我不能出门赚外快啦!”她嘟着嘴道。

    “就因为这样?”这个理由似乎无法说服他。

    “当然。”说到赚外快,她的精神全都来了。“难道你不知道在这个时代,钱这东西有多重要吗?吃东西要钱,坐车也要钱,就连走路都要钱,什么东西都要钱,要是身上没有钱,是会被看不起的。”

    “钱这东西有那么重要吗?”仇迎齐还是不能理解,他认为这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比钱还重要,钱不过是其次。

    “当然重要!我讲那么多你怎么还听不懂!”她不悦地睨他一眼,“要是没有钱,哪有饭吃;要是没有钱,哪能住得起这么好的房子;要是没有钱,生病就……”她停顿一下,脸上闪过一抹悲伤。“就没有办法看医生了。”她黯然地道。

    仇迎齐静静地看着她,不语,对她的好奇在此时萌芽;为什么她这么注重钱这东西?难道她有过不好的回忆吗?

    “你是不是因为钱发生过什么事?”他问。

    官云摇摇头,“没有,你误会了,我只是比较喜欢钱而已。”她勉强笑着。

    “是这样吗?”他认为她有事瞒着他。“好吧!不过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理由,波奇它现在已经是你的狗了,重点是,当初你自己要带它走的,我没有理由继续养它。”而且它刚才还不要命地对他吼。

    “可是……”官云柳眉一蹙,决定豁出去,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电视上不是都说既然养了它就不要弃养它吗?而且是你自己说要弃养它的,我只是先帮你暂养几天而已。”

    “当初我是要弃养它没错,不过却没有实际行动,真正实际行动的人是你。”他只是口头上说要弃养它,但真正带它走的人却是她,所以若说是谁先弃养波奇在先,那罪魁祸首可就是她了。

    “我……”她无话可说,站起身来黯然地道:“算了!就当我没来过吧!”她牵起波奇欲走出去。

    “等一下!”他唤住她。“我改变主意了。”

    官云的双眼突地一亮。

    “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

    官云猛点头,只要他肯答应“回收”波奇,不管他开出什么条件她都答应。

    “第一,波奇的伙食费由我负责,它也可以住在这里,不过你得在固定时间过来牵它出门散步。”对于它会在屋子内乱大小便的毛病,他也一直很头痛,不过因为工作的关系,他一直没时间管教它。

    这要求合理,她没问题。

    “第二,照顾波奇的工作仍在你身上,但是我会付你薪水。”他好像有点吃亏。

    提到“薪水”两字,官云的双眼更亮了。

    “第三,你得辞去记者的工作,因为我不喜欢记者。”

    “为什么?”这个要求她还答应的话,她肯定不是疯了就是脑筋秀逗了。

    “我说,我不喜欢记者。”他不悦地重申。

    “记者是哪里碍到你,反正不管你说什么,这个要求我绝不答应!”她加重语气反驳。

    “是吗?那好吧!波奇你带回去,现在开始它跟我没关系。”

    “你一定要这么过分吗?”她有点火。

    “我就是这么固执。”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一定要这么硬吗?”她的怒火有高涨的趋势。

    “我就是这么……”他瞥她一眼,不语;“硬”这个字眼有点暧昧,他硬不硬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说给别人听。

    “算了!”她生气地撇过头。

    “那你可以走了。”他笃定她一定会答应。

    官云气愤地踩着步伐拖着波奇走出去,用力地关上大门。

    仇迎齐仍旧是一副不痛不养、无关紧要的表情;以她爱钱的程度看来,她一定会再回来的,他很笃定地想。

    他走到吧台前倒了杯威士忌,浅浅地啜饮一口,在心里默念:五、四、三、二、一!

    本被关上的大门打开了,不过开门的人力道有点大。

    随后出现在他跟前的是官云那气愤难掩的脸庞。“算了,就当我疯了、秀逗了,我答应你就是,不过薪水你要怎么算?”她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反正她现在正在放长假,可说是暂时卸下记者的身分,而且在这段期间她所有的花费都由杂志社负担,她大可一边玩一边赚钱;这笔生意她可说是稳赚不赔,何乐不为?

    “你想怎么算?”仇迎齐问。

    他总觉得她的表情怪怪的,虽然表面上似乎很火大,但她的眼中却闪着奇异光芒,好似在算计什么般;依她视钱如命的个性看来,他猜想她一定不安好心眼。

    “一个月底薪三万,外加全勤两千及一天一百元的伙食费,总共三万五;如果超出工作范围以外的杂务,钱额外再算。”她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开出条件。

    她真的很爱钱,连照顾只狗都敢开出这么高的价码;不过她既然敢开这个口,他岂有不敢答应的理由。

    “成交!”他爽快地丢下一句话,心里却得意万分还掺杂着莫名的兴奋之情。

    ☆☆☆

    这算不算在上班呢?

    官云每天准时九点整到仇迎齐的住处报到,十点左右则牵着波奇到附近的公园散步,日复一日重复着这些动作。

    这种日子过久了,任何人都会觉得乏味,所以虽然有钱赚又有得闲,但对官云而言,她可就不这么热衷。

    虽说每天只顾着一只狗,做同样的事真的很乏味,但是她却有一套因应的方式,因为她想到一个赚外快的方法!

    现在正值七月,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她去二手店以三千元的价码买来一台冰淇淋制造机;这可是她杀价杀得天昏地暗,加上使出死缠烂打的功夫,另有波奇“助阵”换来的成果,否则一台冰淇淋制造机哪有可能卖得这么便宜。

    另外,她还跟老板拗了制作冰淇淋的秘诀,然后到公园里做起低成本的小生意。

    虽说是小生意,但在这大热天里,她的生竟可是门庭若市,客人源源不绝,如长江流水般滚滚而来。

    她一天少则可赚上几千元,多则有万元收入:不是她的冰淇淋好吃,而是因为她选对地方做生意。

    想到每个月有薪水可领,还有外快可赚,这小妮子可乐得心花怒放。

    但她万万没想到,在公园的正对面,一栋十几层楼高的商业大楼,正是仇迎齐上班的地方。

    这一天,或许是天气真的太热,拣述声刚从法院回来,因为受不了大热天的闷热,便到公园跟官云买来四份冰淇淋。

    而官云这种视钱如命的个性,有客人上门她是乐得跟什么似的,一知道他是在对面商业大楼上班的员工,不忘交代他有空再来,顺便帮她做个活广告,宣传宣传一下。

    一想到她的客人将不局限于只有来公园玩的人。又想到一把把的钞票飞进口袋的画面,她是乐得差点要飞上天。

    ☆☆☆

    拣述声将最后一份冰淇淋交到仇迎齐的手上时,果真不忘帮冰淇淋摊的老板娘宣传:“迎齐,来吃份冰淇淋吧!我在对面公园买的。”

    仇迎齐接过冰淇淋,舔一口,眉头蹙了下。“这东西还真甜。”他很诧异这种东西竟然会有人买。

    “冰淇淋就是要有这种甜度才好吃,那一摊的生意很好,我还排队排了很久。”拣述声不免小小抱怨起来。

    “你是在对面公园买的?”仇迎齐狐疑地问,他怎么不知道对面的公园有卖这种东西:他的办公室就在三楼,从窗户看过去整个公园部映入他眼底,他不可能没有看到冰淇淋摊啊!

    “好像是最近才开始营业的,而且那位老板娘还养了一只跟波奇一样的狗。”拣述声吃下最后一口冰淇淋,满足地拍拍肚子道:“还真好吃,我要再去买一份,你还要吗?”

    仇迎齐摇摇头,脸色很不好看。

    老板娘养了一只跟波奇一样的狗?

    仇迎齐总觉得这位素未谋面的老板娘应该是官云。

    他走到落地窗前,望向前方的公园,果真看到冰淇淋摊;此时,他正好看见一个女人兴奋地一手接过钱,一手递冰淇淋给人,她那种视钱如命的表情他是再熟悉不过。

    重点是,她脚旁的那只狗是他的狗!

    更令人生气的是,他的狗似乎也被她爱钱的个性感染,表情一样视钱如命。

    顾不得手边的工作,他将手上的公文用力地丢至桌上冲了出去。

    这女人自己爱钱就算了,没必要把他的狗也一起拖下水吧!

    ☆☆☆

    官云跷着二郎腿,一边擦拭着额际的汗水一边数钞票;今天的生意还真好,才一个下午而已,她就赚进好几千元,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小富婆。

    她兴奋地数着钱,波奇则在一旁紧紧盯着她手上的钞票,神情是如此丑陋,难怪人家会说宠物像主人。

    此时,约有七八个年轻人站在冰淇淋摊前先是看着她手上的钞票,后是交换眼神,似是有企图。

    “嗨!你们要买冰淇淋吗?”一见到有客人上门,官云不慌不乱地收起钞票,上前招呼他们。

    他们彼此对看一眼,站在他们中间的男人上前道:“你的生意还不错嘛!”

    被钱蒙蔽双眼的官云哪看得出来他们别有企图,还很有热忱地道:“哪里,还不都要靠你们帮忙。”

    “既然这样,我们跟你要点钱是应该的喽?”男子不怀好意地盯着她腰间的钱袋,欲伸手抢来。

    官云吓得猛然退后一步,躲过他的手。“你们要干嘛?”她该不会遇上流氓了吧?

    “你的生意这么好,我们最近手头有点紧,而且这地盘是我们老大的,你在这儿赚钱,我们跟你要点钱应该不为过吧?”他们缓缓地走上前。

    “你们不要过来,我赚钱关你们什么事!”想要抢她“钱精”的钱是不可能的!“波奇!”她喊道,波奇庞大的身躯立即挡在她面前,对着他们龇牙咧嘴地发出生气的怒吼声。

    他们面对这么大只的狗多少会有点顾忌,但他们人多势众,想想也觉得没必要那么害怕。“这地盘是我们老大的,我们跟你收点保护费也是应该,你就乖乖交出来吧!”

    “我管你们老大是谁,我做我的生意关你们老大什么事;而且、而且你们少不要脸,这公园是属于大家的,哪是你们这些流氓瘪三的地盘,少笑死人!”她紧紧抓着腰间的钱袋,抵死不从。

    “小姐,你很不上道喔!说话最好小心点儿。”站在中间的男子出言警告她。

    “不上道的是你们吧!你们现在的行为跟抢劫一样,信不信我报警抓你们。”为了钱,官云可是壮大了胆子,天不怕地不怕。

    她这行为还真符合一句俗语:要命一条,要钱没有。

    “看来,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厉害,不给你一点儿颜色瞧瞧是不行了!”他们彼此对看一眼,打算一拥而上,却被一道声音吓住。

    “你们想干嘛?”仇迎齐双手放在裤袋里,状似悠闲,不过却目露凶光,散发出慑人的气势。

    他们将目光不约而同投射向仇迎齐,当他是路人甲,态度颇为不屑地睨他一眼,嗤之以鼻道:“这里没你的事,你少管!”

    官云一见到仇迎齐,立即吓出一身冷汗,而刚才神勇无比的波奇在此时也是缩起尾巴躲到她身后。

    “你们欺负一个女人我就是看不过去。”仇迎齐缓缓地走上前去站在他们的面前,仍难掩他不怒而威的气势。“你们七、八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不觉得丢脸吗?”通常没人敢在这地方撒野,因为这地方也算是他的地盘之一。

    “有什么好丢脸的?她在我们大哥的地盘做生意,我们跟她收点保护费可不为过。”

    “你们大哥叫什么名字?”仇迎齐暗忖,他们不会是在说他吧?

    他们冷哼一声,态度依旧不屑。“你没资格知道我们老大的名字,还不快滚!”他们威胁道。

    “他是不是叫仇迎齐?”他报上自己的大名,感觉有点可笑。

    他们怔忡了下,面面相觑。

    “这么说是他喔!”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往前跨出一步。“他真的有叫你们来吗?”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样的话。

    他们似乎感到害怕了,虽然仇迎齐的语气只是淡淡的,但他隐隐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如过江猛龙般,足以逼退他们。

    “在我动手前还不快滚!”他怒视着他们。

    “你是谁?凭什么命令我们?”其中一名男人不甘示弱地吼道。

    “仇迎齐。”他报上自己的大名。

    一听到这名字,他们仿佛已经发觉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个个突然如见鬼般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他们今天碰壁了,而且还是碰到一道超硬的墙壁。

    见他们跑远,官云也颇有自觉地知道自己应该不要落跑了。

    她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音跨出一步,动作偷偷摸摸的。

    “你站住!”仇迎齐抽动一下嘴角,散发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官云吓得一脸惨白,知道这下她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