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接下来的时间,庞仕斌的伤势日渐有所进步,复健也一直在持续进行,走路较之先前便捷了不少,偶尔甚至能不用助行器帮忙了,于是他决定……
「我要去上班!」宣誓般的,他突然开口大声说道。
瞄了眼前精神、气色皆大好的男人一眼,何秋然并不反对,毕竟他的伤势已经好了不少,在家虽说也能处理公事,但是毕竟不如到公司上班那般方便,是以她点了点头——
「好啊!你准备好后,我就送你去。」这样一来,她也不用整天在屋子里与他大眼瞪小眼,终于可以趁空偷闲了。
听闻回答,庞仕斌同样满意的一笑,回房换衣服去了。
不一会儿,一辆进门名车便驶出车库,一路往庞氏集团总部大楼而去。
而这回,就算何秋然依然用她那可媲美乌龟在爬的车速前进,庞仕斌却不再开口批评,至于是因为曾「口出恶言」却被她严厉回击,因而痛定思痛,不再纠结于这档事上,还是因为在一次又一次被用「乌龟爬」的速度载去医院复健中早已习惯,那就不得而知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终于来到了外观气派宏伟的庞氏总部大楼前,在庞仕斌的指示下,何秋然将车子缓缓停进了他所专用的停车格。
待车子一停稳,他迫不及待的开门下车,而何秋然则绕到后车厢去取出助行器给他,然后才有闲情逸致抬眸打量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的气派大楼。
「如何?」跟她一起抬头观看,庞仕斌骄傲极了。
这栋总部大楼,不只代表着庞氏集团,也代表着父亲与他的努力与心血。
「很好,让我不禁想起子布袋戏。」她小时候看布袋戏,每回厉害人物出场,都嘛金光闪闪、瑞气千条。
「庞氏集团和布袋戏又扯得上什么关系了?」怎么也没料到会听到「布袋戏」这三个字,庞仕斌忍不住怒吼,血压顿时又往上飙。
妈的!办公大楼和布袋戏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为何她的思考逻辑这么诡异,能把这两者混为一谈?
「和你没关系,和我有关系就好了,你激动个什么?」莫名其妙的睨他一眼,何秋然摇头苦劝。「要知道现在不是在家里,我可没办法马上生出一杯火龙果汁给你消火。」
「只要妳别惹我,我也不用喝火龙果汁消火。」庞仕斌气得头顶直冒烟。
他妈的!现在倒来怪他不对了。
完全无视眼前男人的怒火,何秋然只是凉凉问上一句。「你到底进不进去?堂堂庞氏集团总裁光天化日下大吼大叫的,实在不怎么好看耶!」
虽然他的坏名声早就顶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但是若这附近有狗仔躲着偷拍上媒体,又替他增添一例恶行,那也不是什么好事。
闻言,庞仕斌又忿忿的瞪她一眼后,这才推着助行器往办公大楼内走,而何秋然则是窃笑不已的尾随在后。
只是一进了庞氏集团总部后,面对一大群人发现自家老大后,一窝蜂簇拥而上的热络迎接,听着一声声的热络问好与关切话语,何秋然这才深切体认到某人果然有横着走的本事。
暗暗的翻了个白眼,在众人的簇拥中,她坚守看护的职业道德,一步不落的紧随在他身后,以防有个万一,直到他们终于坐进电梯直达顶楼后,才总算摆脱的人群的包围。
只是少了众人的簇拥包围,却多了秘书的惊喜问候——
「总裁,你来了!」又惊又喜,梁芷菁忙不迭迎上前来,并且有意无意的将尾随在后的某「临时管家兼看护」给挤开,自己取代了她的位置。
哦喔,看来这位秘书小姐对她敌意很深嘛!
往后退了几步,何秋然怪异的看着那曾有一面之缘的美女秘书,实在不懂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
难道就因为她只是个「临时管家兼看护」,所以被自认菁英分子的女秘书给看轻歧视?
这年头,职业还有分贵贱吗?
搔了搔头,何秋然忍不住又往梁芷菁瞄去,却不期然的对上她若有意、似无意抛来的胜利眼神,当下脑轰然一响,顿间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了。
阿娘喂!那位美女秘书肯定是在暗恋某位螃蟹先生,而她很衰的被当成情敌看待了。
拜托!卖闹啦!她的胃口有限,真的没那么好啊!
这厢,何秋然摸着鼻子暗自嘀咕,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家;那厢,庞仕斌却毫不知道身后「两个女人的战争」,直到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回头,却见梁芷菁就跟在自己身后,而何秋然却离自己老远,当下莫名不爽,眉头一皱——
「梁秘书,妳去忙妳的事,可以出去了!」完全是命令口吻。
这话一出,梁芷菁脸色顿时一僵,但还是维持着完美笑容退了出去,只是在经过何秋然身边时,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何秋然可不是什么粗神经的人,被射以如此犀利的目光,她完全能看出其中蕴含的妒恨与恼怒,只是……小姐,妳根本找错目标了啊!
无声的悲愤吶喊,她撇着嘴,还来不及说话,「罪魁祸首」倒先开口了——
「妳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一进公司就不知不觉的展开霸王之气,庞仕斌的口吻成了命令式。
「过去干嘛?我又不是能帮你办公!」对那种命令口吻听得很刺耳,但是何秋然懒得与他计较,对接下来的时间另有规画。「公司这么多人看着你,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我留下来也无聊,不如先去超市买菜。你说吧!几点要下班回家?时间到,我再来接你。」
庞仕斌先是被堵得一窒,但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于是点头了。「四点来接我!」
这可能是他生平以来,最早下班的一次了,但是车祸后头一天进公司上班,加上髋骨伤势未好,他也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累。
点了点头,何秋然正准备离开时,突然身后又追来一句——
「记得买鸡和鱼,我晚上想吃三杯鸡和糖醋鱼柳。」
哇咧——竟然还点起菜了!
何秋然回头狠瞪一眼,却看他一脸「我就是要吃」的坚持样,当下无奈的挥了挥手表示了解,然后才悠悠哉哉的晃了出去。
只是出了总裁办公室便是秘书室,几个身着利落套装,浑身散发都会气息的秘书们不约而同齐往她行注目礼,眼中虽有着满满的好奇,但表情却都挺和善的,只有梁芷菁一脸看似礼貌,实则高人一等的神色开口出声了——
「何小姐真不愧是个专业看护,总裁这阵子多亏妳的照顾才能恢复得这么快,真是谢谢妳了!」言下之意是在暗示众人,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看护。
何秋然向来秉持着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人若惹我,必惹回去的原则。
虽然她向来对女人的容忍力比对男人还高,可如今这位秘书小姐三番两次针对她,她若再不反击回去,还叫作何秋然吗?
所以她笑了,笑得万分真诚。「哪里?照顾庞先生是我分内的事,何须说谢?不过说到谢嘛……」
顿了一下,她故作困惑的问道:「梁小姐是以什么身分向我道谢?当然,我不是说妳不能向我道谢,只是好歹得让我有个底啊!」
一脸烦恼,何秋然继续叨叨絮絮着。「若是以庞先生的员工身分的话,那我想庞先生一定对妳特别好、特别照顾,毕竟一般员工和老板的感情可没那么好,说不定老板出事了,还暗地拍手叫好呢!
「可妳却这么关心庞先生,还特地为了他向我道谢,庞先生有妳这么关心他的员工,真是太幸运了;可若妳不是以员工身分说谢的话,那么……」
故意眨巴着眼睛,她一脸无辜追问:「是以什么身分?朋友?爱人?还是有什么特别情谊?妳给我暗示一下,让我有个底。
「要知道庞先生有时候挺顽固的,照顾起来真的很费心神,若妳与他关系特别,那以后他要是固执起来,我就知道该找谁搬救兵来劝他了,毕竟若有特殊情谊的话,妳的话他肯定会听的。」
这落落长的一段话才出口,几个事不关己的秘书们登时兴致全来了,毕竟梁芷菁对自家总裁有意,除了总裁本身不知外,全总裁秘书室的人都知道了,如今看她想对小看护下马威,却反被倒打一耙,堵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众人霎时窃笑在心,等着听梁芷菁怎么回答。
可同时,也惊觉到眼前这个以最真诚的口气问着最犀利问题的小看护不简单,绝对不是可以任人欺压的。
「妳……」一张姣好的脸庞涨得通红,梁芷菁又急又气,当然不可能说自己与总裁有「特殊情谊」,毕竟根本没那回事,是以她只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强笑道:「自然是以员工的身分了。」
「哦——原来如此啊!」故意把那声「哦」拖得老长,何秋然猛地上前握住她的手,笑得异常热络。
「那这样算来,我们也算是同事了。」言下之意,妳是那位螃蟹先生的员工,我是他的看护,咱们地位都一样,妳没比较高人一等,我也没矮妳一截,就别再自以为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了。
就算梁芷菁此刻已经气得快吐血了,也只能僵着脸强笑着;而何秋然则在一番热情的「同事论」后,才开开心心的向众人道别。
踏出庞氏企业大楼,站在人来来往往的人行道上,何秋然这才终于忍不住咧开一记大大的笑容,心中直呼好爽。
哈哈哈……连庞仕斌那只大螃蟹都三番两次斗输她了,他旗下的小虾米算得了什么?
如此低弱的战斗力,也想开战?回去增添些武装,练个二十年再来吧!
愈想愈乐,她满心畅快的正想直奔超市之际,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喂?」因为心情太好,接电话的声音还带着笑意。
「学姊,我是李柏勋啦!今天我轮休,出来吃顿饭吧!」电话那头传来了年轻男子的欢快嗓音。
「原来是学弟!」没想到是他打来的,何秋然狡滑揩油。「你请客?」
「那有什么问题!」电话那头笑呵呵的应允。
「那好,你说个地点吧!」有人请客,不去的是傻子。
于是在听完学弟提出的地点后,何秋然满脸笑容的直奔约定好的餐厅而去。
装潢雅致温馨的餐厅内,因为是上班日,客人并不算太多,但却也有五成满。
何秋然与李柏勋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边吃餐点边聊着学生时代的种种往事,说到有趣处的时候,两人还齐声大笑,非常的开心。
「说起陈老师,她最近怎么样?记得她有『杀手』外号,很多不用功的学生都被她用五十九分给当掉,摆明要人捶心肝。」笑咪咪问起母校的严师,何秋然对学生时代的生活挺怀念的。
「听说几年前已经调离我们学校了。」李柏勋记得之前同学会时,曾听某位女同学提起过。
「那真是可惜了!她是位好老师。」何秋然为母校失去一位严师而惋惜,随即又振起精神调侃道:「那你呢?我记得你和一位学妹在交往,现在结婚没?孩子几打了?」
「还几打咧!」笑骂回去,李柏勋倒是很大方坦荡。「早分手了啦!」
「干嘛分啊?」好奇追问,何秋然的兴致全来了。「那个学妹是我们的校花耶!」
「和医生结婚了啦!」喷了一口恶气,李柏勋忍不住白眼。
「哦喔!」发出可笑配音,何秋然看他表情和「黯然神伤」之类的悲愤情绪完全扯不上边,心想肯定是早已看开,是以开起玩笑也就不怕了。「可怜的孩子,被劈腿了吗?」
一副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李柏勋哭笑不得,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关系啦!」拍拍他的肩膀,何秋然没啥诚意的安慰道:「医生除了赚的钱多外,一天二十四小时中,几乎有十几个小时都得待在医院或诊所看病,其实生活质量不太好,很多还会过劳死,我们祝福学妹吧!」
她这是祝福,还是诅咒啊?
李柏勋好气又好笑,可想想自己目前的情感状况,最后忍不住白眼抗议。「学姊,妳不要诅咒我啊!」
「我哪是诅咒你,我是……」反驳声顿止,她瞠大了眼瞪着他。「哇咧——你该不会是要跟我说,你现在交往的对象也是个医生吧?」
点了点头,向来爽朗大方的李柏勋害羞了,阳光俊朗的脸庞也涨得通红。
「啊——看!」忍不住爆粗口,何秋然抱头狂摇,满心悲愤。「看你们恋爱一段谈过一段,我的男人是在哪里啊?」
「学姊,妳骂脏话!」大笑指出,就算她用谐音替代,李柏勋还是听出来了。
「那不是重点啊啊啊……」还在摇头狂叫。
「好吧!重点是,学姊妳的个性会让男人……」顿了顿,企图寻找婉转些的用词,最后还是宣告失败,他干脆直接点明。「害怕!」
「害怕?」哀叫声顿止,何秋然一愣。
「没错!」点头如捣蒜,李柏勋说得更明白了。「学姊,妳其实人很好,可是个性直,说话又毒又辣,若只是当朋友,会觉得很有趣,可要更亲近一步的话,很多男人都会怕被妳刺得体无完肤而畏惧的。」
何秋然也很了解自己的个性,知道他说得没错,当下翻了个白眼,一脸无所谓。「没差啦!我早就决定了,要娶我就得连我妈一起娶,能接受这种条件的男人大概也是凤毛鳞角,不是死了就是还没出生,不然就是已经被慧眼独具的女人给先下手为强了。
「反正我一技在手,希望无穷,养自己和我妈也足够了,没男人一样活得很滋润。」
心知她的家庭状况,李柏勋微微一笑。「学姊,妳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我妈也是个坚强的好妈妈啊!」眸底漾着柔光,谈起母亲,何秋然的语气便不自觉放软。
想到什么似的,李柏勋蓦地咧嘴调侃,「什么锅配什么盖,说不定哪天就会有不怕死,懂得欣赏妳毒辣言语的男人出现了。」
眨着眼,何秋然邪恶微笑。「也许找有被虐狂的男人会更快!」
此话一出,两人禁不住又放声大笑,乐得不得了。
「学姊,妳真的一点都没变!」笑到直抹眼泪,李柏动心情很好,觉得今天找她出来吃饭真是太值得了。
「好了,不说我了,谈谈你自己吧!」扬起眉梢,何秋然笑得恁是暧昧。「你和你的医生女友怎样?说来听听吧!」
闻言,阳光爱笑的李柏勋却忽地沉默,让何秋然倏时一惊——
「不要跟我说,你又被劈腿了吧?」小心翼翼探问,她想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就要为他掬一水缸的同情泪了。
「不,当然不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李柏勋轻声道:「她对我很好,很爱我,我也很爱她,只是……」
「只是怎样?」皱眉催促。
「只是我觉得配不起她。」语气有些消沉,他叹了一口气。
唉……她一个前途似锦的女医生,而自己只是个平平凡凡的男护士,不论学历、薪资,都是女方高于男方,在世俗眼中,自己是配不上她的。
见他看轻自己,何秋然却瞪眼叫道:「有什么好配不上的?女护士嫁男医生,就没听人说配不上,若是开诊所一起工作,还会被称赞夫唱妇随,怎么男护士娶女医生就不行了吗?
「你又不偷不抢,靠自己的能力赚正当的钱,这有什么不好?只要你能让她快乐,她也能让你快乐,就算男主内、女主外,外人也管不着!」
拜托!不论是家庭主妇,还是家庭主夫,其对家庭的付出与贡献,若要以薪水论价值的话,大部分的上班族根本就付不起。
早知她的想法肯定与一般人不一样,但如今听到这么振振有词的言论,李柏勋还是忍不住笑了,原本有些消沉沮丧的心情也随之开朗了不少。「学姊,我就知道今天找妳出来吃饭是值得的。」
「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找我来听你倒垃圾,顺便来给你开解的吧!」笑骂唾弃。
「哎呀!学姊,别这么说嘛!我这是倒垃圾兼叙旧,一举两得……」被说中心思,李柏勋倒是一点也不脸红,反而挺理直气壮的。
「听你鬼扯啦……」继续唾弃兼鄙视。
霎时,两个人又说又笑又骂的,聊得倒也挺乐的。直到许久过后,何秋然看了下时间,这才惊跳起来——
「惨了!我还得赶去买菜,不跟你聊了……」完了!完了!买完菜还得去接某位螃蟹先生,不知时间来不来得及?
「我载妳去吧!」见她似乎很急,李柏勋闲着也是闲着,马上主动表示愿意当车夫。
「太好了,多谢!」何秋然大喜,拉着他,抄起账单就往柜枱奔去结帐。
不一会儿,两人匆匆出了餐厅,李柏动骑着他心爱的野狼一二五,载着她就往超市直奔而去,然后在超市内快狠准的采购完后,在她一声令下,虽然不解还是载着她上路,直往庞氏企业大楼而去。
下午四点整,庞仕斌处理完手中的公文后,眼见约定时间已到,就算办公桌上还迭了一堆待处理的档案,他还是果断的站起身,准备下班了。
以前,他是个工作狂,天天加班是正常,可自从车祸受伤后,他才猛然惊觉身体才是一切之本,工作永远处理不完,而健康可是一去不回的,所以他现在懂得适时调适了。
况且,他伤还没好,体力、精神可不比先前身体健康前那么好了,早点下班回家休养也是应该的,最重要的是……
他肚子饿了,想吃三杯鸡和糖醋鱼柳啊!
想到这儿,庞仕斌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推着助行器慢慢的走出办公室,在一干秘书们的关心问好声中,他搭着电梯一路往下,不一会儿便抵达一楼大厅。
那个女人应该在外头等他吧!
好心情的暗忖着,他缓缓走出玻璃大门,没料到却看见脑中所想的那个女人从一辆野狼一二五上跳了下来,脱下安全帽还给整张脸藏在全罩式安全帽后的男人,接着又从男人手中接过满是生鲜食材的袋子,满脸粲笑的不知说了什么,然后才挥挥手,目送那男人离去。
妈的!
原来她离开公司后,找男人约会去了,还拿要买菜当借口——虽然她确实是有买,但肯定是要来接他之前,才匆匆去补货的吧!
莫名的,庞仕斌原本的好心情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一股没来由的无名火熊熊燃起,让他微勾的嘴角瞬间抿得死紧,脸色也黑到可以和阎王爷结拜当兄弟了。
「嘿,你下来了!」提着大包小包,何秋然一回身就看见他,当下满脸笑的迎上前去,「等很久了吗?我以为时间刚刚好的……」
「不久!」冷着声,他的表情难看,口气也恶劣到不行。「只是刚好该看的都看到了。」
什么叫该看的都看到了?
何秋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却听他的喝斥声又起——
「走了!还呆着干嘛?我可不是请妳来偷懒的!」话落,庞仕斌黑着脸,径自往车子走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这只螃蟹又怎么了?
才上个几小时的班而已,火气就这么大,是谁惹他了吗?
以为他是因为公司的事才会情绪这般恶劣,何秋然虽被凶得心中隐隐有了火气,可还是勉强忍下,不想跟他计较。
谁知上了车后,一路上,不管她说什么、问什么,他皆一贯的臭脸相对,惹得她最后也火了——
「庞先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对臭臭锅有兴趣,请不要动不动就拿出来熏人,谢谢!」似嘲似讽的喷完毒液,何秋然爽了,对他露出一抹假兮兮的微笑,说有多气人,就有多气人。
臭臭锅?
庞仕斌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当下大怒,可嘴上却阴阳怪气的冷嘲,「很遗憾,我是雇主,所以就算我爱拿臭臭锅出来熏人,其它人也只能憋着。」
而所谓的「其它人」,自然就是指她。
「是的!是的!你当然有拿臭气熏人的权利……」语气异常轻快,她笑得万分诚恳真切。「不过身为可怜的小看护,我可以申请公款买空气芳香剂吗?」
此话一出,庞仕斌再次被堵得脸红脖子粗,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瞪向她,企图以目光杀人。
而何秋然则挑眉回一笑,心中爽得不得了。
呵呵呵……第四回合,她再次完胜!
晚餐时间,依然五菜一汤,每道菜皆色香味俱全,让人看得食指大动,但是庞仕斌瞪着他所点的三杯鸡和糖醋鱼柳,不但没了原本的食欲,还神色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至于对座的何秋然已经被臭脸熏一下午了,所以根本不想理他,径自吃得欢快。
「是谁?」蓦地,他天外飞来一笔的沉声质问。
「什么是谁?」咽下口中的糖醋鱼柳,何秋然莫名其妙的反问。
「还想装蒜?」怒拍餐桌,庞仕斌再也沉不住气,厉声吼道:「下午那个送妳到公司的男人,是谁?」
咦?他看见啦!
有些诧异他看见了那一幕,但何秋然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一脸坦荡道:「我学生时代的学弟。」
闻言,庞仕斌眉头皱得更紧,神色更加不善,「你们去干什么了?」
「吃饭叙旧。」依然回答得很大方,只是心中不禁疑惑,不懂他问这些干嘛?
「他是做什么的?」步步进逼,像警察在盘问犯人。
干嘛啊他?
身家调查吗?
「我是护校毕业的,他是我学弟,那他会是做什么的?当然是男护士啊!」觉得一连串的质问既莫名其妙又诡异,何秋然瞪着他,忍不住嘲讽,「再说你问这么多干嘛?户口普查吗?要不要我连学弟的身高、体重、三围、年收入、存款金额全都向你报告?又不关你的事,简直莫名其妙!」
呃……是啊!确实不关他的事,他问这么多做什么?
庞仕斌被堵得一窒,可是见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笑得那般开心,心中就莫名的升起一股怒气,浑身上下都觉得不爽快。
可如今被她一质问,却又回答不出来,心中登时一阵慌乱,当下企图顾左右而言他,开炮转移注意力——
「护士是女人在做的,男人当什么护士?没出息!」冷哼嘲笑。
本来他只是想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哪知却一头捅中马蜂窝,当下就见何秋然目光一冷,脸色难看的直盯着他,简直像是要从他身上刮下一层皮来似的,老半天不说话。
「干、干嘛?」自认识以来,庞仕斌见过她的冷嘲热讽,也领教过她的唇枪舌剑,更不时被她那源源不绝的毒液喷洒洗礼,可却从未见过她如今冷然绝煞的模样,登时不由得有些慌了神,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踩中地雷了。
「当然,我们的庞总裁最有出息了,谁比得上呢?」冷冷的,她强压下心中怒火,讥诮讽刺,「只是男人当护士又怎样?不偷不抢、正正当当,大总裁凭什么瞧不起人?」
顿了顿,她又佯装出一脸的恍然大悟,只是口吻却更加的气死人不偿命。「哦——当然!你是堂堂庞氏集团的大总裁嘛!一站出去,人人争着巴结讨好,就算横着走路,也会有人在旁边鼓掌拍手,大叫好帅、好威风,想瞧谁不起就瞧谁不起,我们哪敢说什么,是吧?」
话声方落,她猛地起身,不顾他老羞成怒的模样,径自掉头走人,只是在经过他身边时,留下一段鄙夷又不屑的冷嘲——
「如果不是令尊留下的庞大家产,就算你再有能力,你以为你真能横着走,年纪轻轻就爬上如此高位,掌控一整个集团吗?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承父荫,幸运的精子罢了!若要论起对社会的贡献度,我想我那认真负责、热诚照护病患的学弟并不少于你。」
毒辣又字字如针的言语随着她背影的远去而逐渐消散在空气中,却激得庞仕斌勃然大怒,「砰」的一声拍桌而起,转头瞪着那个可恶的女人。
而她却挺直着背脊,连回头看他一眼也不曾,直接甩门进房。
妈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她是说他不如她的那个学弟吗?
气得脸色由红转黑又转绿,庞仕斌火大至极,想冲去找她开吼,人都已经站在紧闭的客房前了,可高举的手却怎么也敲不下门……
「他妈的!我是怎么了?」愤怒的大骂自己一声,他转而将自己抛进客厅的沙发里,百思不解却又怒火狂燃的生着自己的闷气。
妈的!为何碰上那个女人,他就只有一再吃瘪的分?
更令人火大的是,在她眼中,他竟然比不上区区一个男护士,真是……真是令人不爽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