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东的遗书
致山边修二画师:
山边先生,出现这样的结局您大概也很意外吧?不过,来到别墅之后,您应该也隐约察觉到我的事情了。
首先做一个自我介绍。
可是,对于玉野来说,尽管同样为忠雄的儿子,嫡子花房宽却成了大权在握的行长,令他十分憎恨。本来应该对父亲忠雄抱有憎恶才对,可他却把这份憎恨发泄到了与自己年龄相差不大却生活优越的宽身上。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人的眼睛总是一直盯在现实的差别上。
花房宽从走私犯那里弄到了一种特殊的洋地黄类药物,这也是来自与胜又相关的黑社会。然后,宽就把高森叫到了东京世田谷的普陀洛教团支部。值得一提的是,在教团里,宽自称名叫“玉野”。
宽听说后担心中原医师会报警。另一方面,警惕心极强的宽还认为高森肯定把秘密告诉了妻子,于是一直寻找机会想除掉高森的遗孀。高森死后,他的妻子因为神经官能症进入了西山的御岳教道场。由于宽害怕您接近她,就指使胜又把她载到中原医院,又把她投进目黑川杀死。宽每次都给胜又很多钱,胜又对他言听计从。另一方面,再度被卷入事件的中原医师因为不堪忍受而自杀了。
为了帮助玉野,萩村绫子答应跟我合作。我指使她把宽从总行里骗出来。只需说出走私那种药物的黑社会的名字,宽就乖乖地出来了。
我知道自己是花房忠雄的孩子一事,是在我十七八岁时从去世的母亲那儿听来的。母亲曾是乡下的艺妓。我听母亲说了父亲的事后,对冷酷的父亲充满了憎恨。我一点都不想念父亲,心情可以说跟玉野一样。
宽在教团支部会见了高森。当时,他把洋地黄药物加进了啤酒里让高森喝了下去,然后对他说今天没凑出钱来,让他今晚先在东京住一宿,明天再来。高森在回去的途中感觉不舒服,跑进梅之丘附近的青叶旅馆后不久就死了。
我现在已经痛苦难忍了,剩下的得赶紧写了。
玉野文雄知道自己的身世,对同父异母的哥哥花房宽一直极为痛恨。时过近二十年之后,把玉野提拔起来的是当时的行长忠雄。为了减轻自己的罪孽,他把玉野安排到自己银行的考查课长的位子上。
如果不仔细解释一下这种心理,您大概不会明白,可惜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用为了庇护玉野为条件把萩村绫子也逼成了共犯,可她毕竟是女人,先是担心事件的严重性,又对两人的未来完全绝望,于是她逼着玉野殉情。可是,玉野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最终,萩村绫子趁玉野熟睡之际杀死了他,自己也服毒自尽。
宽也知道玉野的身世和心情,他也讨厌玉野。一想到玉野正憎恨自己,宽就越发排挤他。恰巧在这时,发生了光和银行热海支行的那起渎职事件。
高森支行长因渎职事件败露而暂且被解聘,因此没拿到多少退休金。不过,他认为宽肯定会出钱补偿他,便按照宽的指示从山梨县来到了普陀洛教东京支部。
简单说来,这件事始自宽伙同普陀洛教团本部的干部侵占行款一事。只要父亲忠雄还是会长,宽就无法为所欲为地支配银行的钱,于是就在账目上做手脚,说是放给教团的款项收不回来,然后再跟教团本部平分,企图侵占行款。受行长之托操作此事的就是高森支行长。碰巧玉野在检查的时候从小小的账簿上发现了破绽。
我是现任光和银行会长花房忠雄的私生子,是他跟外面的女人最先生下的孩子。正如您所知,玉野文雄也是他的私生子。当然,母亲并不一样。还有,您姐姐的丈夫德一郎先生也是。
只不过,跟玉野只对身边的宽抱有强烈憎恨不同,我对忠雄所有同父异母的弟弟都怀有憎恨。我一直徘徊在社会的最底层,尽管好歹做了一名刑警,可我对生活比我富足或者地位比我高的人都很憎恨。这种心情跟憎恨宽的玉野是相通的。
我胁迫了胜又。他毕竟是杀死德一郎和高森太太的杀人犯。那家伙乖乖地听从了我的摆布,原因之一是因为宽行长事后并没有如约支付给他报酬,我能感到他想杀死宽行长。我去见了萩村绫子,把玉野和花房的罪行全部告诉了她。随后,她搬来了热海的公寓。
为了杀千塚,让人从东京租赁车子也是我的主意。在我的指示下,玉野和绫子来到东京住进了旅馆,早就去了品川的G俱乐部,绫子用假名轻松就把车子租了出来,而玉野提前返回真鹤。
可是,光是这样我仍觉得不放心,最终还是决定连船夫也杀掉,于是就把他叫到奥汤河原的别墅,让他喝下了宽曾准备的药物。船夫下了山,回到自己家后因心脏病突发死了。
无论是您从热海去山梨县的南部町的时候,还是进一步赶往西山的时候,宽都始终在指使热海支行的人对您一路监视。您在去热海调查高森事情时,正巧行长宽也去了那里。他从到附近的大众餐馆定外卖的支行职员那里听说有个奇怪的男子正在打听银行的事情,于是对您的行动进行了跟踪。
已经没有时间了,剩下的我快点写。
当胜又完成尸体作业后,我悄悄上岸袭击胜又将他杀死,然后又返回萩村绫子正在等待的船里。跟女人结伴而行主要是防止让船夫起疑心,由于以上所有行为都是在登陆后做的,船夫应该一无所知。不过,一旦他事后得知杀人事件而报警的话那就麻烦了,所以我在二人的尸体被发现之前约好要给他一笔钱。
由于玉野掌握的证据全都出自高森支行长之手,所以花房宽感到了危险,就指使那个叫胜又的男子杀死高森。胜又是以前曾给宽做私家车司机的朋友,当时正在东京当出租车司机,跟黑社会有联系。
碰巧,感到了危险的玉野让萩村绫子在世田谷梅之丘附近租了间公寓,所以您坚信玉野也跟她一起待在那里了。放弃樱总行的玉野以行长合伙侵吞行款的事情要挟真鹤的普陀洛教团,借此进入了本部。他所以能成为本部的“干部”就是凭借了这层关系。至此,玉野跟萩村绫子这一条线暂时中断了。
中原医师总觉得高森的猝死有点奇怪,不像是心脏病突发。尽管开具了心脏病突发的死亡诊断书,可中原医师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先说画商千塚的事情。他从上一届忠雄当行长的时候就时常进出银行,是一个左右逢源的聪明男人。这家伙不知不觉间竟嗅出了宽行长贪污的事儿。他从东京支行秘书加藤的话里听出宽和玉野的不寻常关系,就热心地调查起宽行长来。他查到了原支行长高森的离奇之死,并由此逆推出了热海支行的违规事件。
跟渔民交涉的就是我,因为萩村绫子与我同行,所以您一定把我错给当成了玉野吧?
我开始怀疑您的姐夫德一郎先生也是忠雄的儿子,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趁您姐姐出门的时候,我进入了她家里,从影集中拍了两三张照片。之后听到您姐姐的报案,我就去调查了受害情况,没费什么事。
正巧,我参与了您姐夫遇害的案子。开始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作为一名刑警进行普通的调查而已。这是件难破的案子,搜查本部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解散了,结果就发生了您到当地警察署来抗议的一幕。后来,我偶然跟您去了那地方,并且再次对附近进行了走访调查,结果查到了公寓中的萩村绫子,也查明了前去找她的那个名叫玉野的男人。在那之后,我追查的踪迹就跟您调查的路径重叠了起来。
玉野就此敲诈宽行长。宽不知所措,只能一时妥协,自己作为发起人,让玉野创设了樱总行这家保险代理公司。可是,宽为了摧毁玉野的公司,又让其他人成立了公司与其竞争。这些钱也是宽行长从银行里拨出的。这是明显的背信行为。
为高森诊断的是中原医师。这一点跟宽没有关系,他是给普陀洛教团支部的人出诊的地道的医生。
玉野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这是我中途才知道的。至于您的姐夫德一郎,完全是被人错杀的。在调查阶段我之所以怀疑是错杀,是因为我知道世上还有其他未知的血脉相连的兄弟。当时我并不知道德一郎也是忠雄的私生子,当然,宽和玉野也不知道。这是命运的安排。作为最后的手段,宽指使胜又去杀害玉野,让他伏击在您姐夫附近的公寓等待玉野。宽早已派人把玉野的行动调查得一清二楚。胜又并不认识玉野,只知道对方的路线以及走路的特征。不幸的是,德一郎与玉野也完全继承了父亲忠雄的特征,导致胜又错杀了人。
把花房宽从总行叫出来时,胜又早已弄来车子等着他了。车是普陀洛教团本部的车子,是玉野随口编了个理由从教团借来的。也就是说,玉野也赞成杀掉花房宽。玉野知道花房早晚会除掉自己,并且也早已跟千塚计划好,想通过介绍您画壁画来从教团里捞取更多的钱,因为宽已经把玉野逼入了死胡同。
把车子还回品川之后,他们二人再次来到别墅,商量今后的打算。
另外,开始时教团本部只是跟花房宽合谋侵吞光和银行的行款,可后来他们甚至把魔爪伸向了信徒。我想教团的崩溃已为时不远。
我把他硬塞进车子,在萩村绫子的驾驶下赶往别墅。由于千塚在途中叫喊起来,我就索性给了他的侧腹一拳,把他打昏。您似乎以为那是用柔道的招数打昏的吧。
胜又一直跟在花房身旁,不断胁迫他,避免让他逃跑。载着我们四人的渔船到达真鹤岬后,胜又拽着花房行长上了陆地。当时,花房已经是半昏迷状态。
玉野一反常态,上演了一幕意外“发现尸体”的好戏。他先是把您从东京叫来,借口为普陀洛壁画找参考而相约一起去了真鹤。当然,玉野完全没有料到竟连千塚也跟您一起来了。
那栋旧别墅是我租来的。千塚由于与您同行才送了命。他是一个聪明的男子,既然同行,他一定是嗅出了什么吧。当玉野告诉我,是千塚与您一起来写生时,我立刻决定要杀死千塚。于是,当我看到您跟千塚进了小田原的旅馆后,就打电话以东京支行加藤秘书的名义把他诓骗了出来。
我已经服下致死量的安眠药。大脑已经模糊不清,已经无法再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