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募捐上的失踪者
第二天早上,夏语冰刚打开寝室门,就被门外的一幕吓了一跳——走廊的地板上,一个女生背对着她们614寝室的门直挺挺地躺着。
“同学,你怎么睡在这里啊?”夏语冰轻轻唤了一声。
那人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谁呢?夏语冰心中疑惑,会不会死了啊?她轻轻绕到了女生的正面,勾头一看,不禁“啊”了一声——刘卓含。
“卓含!”夏语冰蹲下身来,喊了她一声。
“谁啊?吵醒我干吗。”刘卓含醒了过来,想不到她对夏语冰这一声呼唤,还挺不满的。
“死丫头,你怎么回事?居然睡在这里,吓死我了!”见刘卓含没事,夏语冰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骂道。
“怎么啦?”刘卓含懒洋洋地坐起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觉得浑身无力,四肢酸麻,口中不停抱怨。
“你看你,睡觉都睡到走廊上了,还以为你死了呢。”夏语冰没好气道。
“什么,走廊?你说我睡在走廊上?”刘卓含力拍了拍身下的床板,手心一阵生疼,不禁大惊,“妈哟,怎么是硬梆梆的水泥地板哦?”
“哼!”夏语冰鼻孔又发出一声冷哼。
“怎么会这样?”刘卓含又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真的睡在走廊上,心里紧张起来,“我怎么会睡在这里呀?”
“谁知道啊。”
“怎么啦怎么啦?”这时,嘴里还含着牙膏沫的沈幽婷和郭书瑶也从水房冲了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当得知刘卓含昨天晚上在走廊上睡了一夜之后,郭书瑶睁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而沈幽婷心里则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梦游了?
“你夜里有没有半夜起床到过外面啊?”郭书瑶问。
“没有啊……”刘卓含揉了揉太阳血,她为自己的怪异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真的吗?”这时夏语冰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哦对了——”刘卓含突然一拍脑袋,似乎想起什么来了,“是起来过一次,不过随后又上床睡了。我敢肯定,至那以后我一直都是睡在床上的,再没起来过。”
“照你这么说,一定是梦游了吧。”沈幽婷说。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小婷说你是梦游,我想也有这种可能。”夏语冰说着,一边将刘卓含扶进寝室,一边安慰她,“梦游是心理压力大所致,吃点儿镇定剂保健之类的补品,然后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没什么可怕的。”
刘卓含点点头,然后静静地坐在夏语冰的床上。
“来,先喝杯水。”夏语冰给她倒了杯开水,递到她面前,“早上的课就别去上了,我给你请假吧。”
刘卓含喝了口水,耸了耸肩:“没事,我去上。”
然后,就去水房简单地洗涮了一番,迅速收拾了自己的床铺。她摸了摸裤包,手机还在,心里一阵欣喜,虽然自始至终都伴随着恐惧与荒诞,但幸好不是在大马路上,不然手机不但被扒走,遭到侵犯都是有可能的。
夏语冰在整理自己的床铺时,无意中看到刚才刘卓含坐过的地方在些树叶什么的。她拾起来一看,发现是银蕨叶片,不觉有些奇怪,她身上怎么会有银蕨叶片呢?她努力在脑子里搜索学校是否有生长这种植物的地方——嗨,这还用想吗,除了银蕨院,还会是什么地方?
对!就是银蕨院,那片位于滨湖边的荒芜之地。
这么说,刘卓含昨天夜里去了那里——梦游到了那里?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收起来,毕竟这是秘密,也许对破解她的梦游症是很有价值的证据,放学后抽时间研究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于是,她就将银蕨片放在自己的枕头下压着,然后与郭书瑶、刘卓含和沈幽婷同时下了楼。
早上的两节课后,夏语冰又独自去了银蕨院,她要到那里看看,她对发生在刘卓含身上的怪事疑惑不解,她要亲自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以消除心中的疑虑。
意想不到的是,她在银蕨院门口看见了政教处的几个领导,看上去他们正在那里议论着什么。保卫科的人也在,而且一个个面色凝重,已不再像往日那样玩世不恭了。
发生什么事了?夏语冰觉得有些奇怪。
这时,一个在场的学生走了过来,夏语冰马上向前打听,才知道这里昨天夜里发生了一起怪事——负责打扫女生宿舍区的刘婆婆被人从银蕨院石阶上推下来摔伤了,直到今天早上才被晨练的一位教职工发现,并将昏迷的刘婆婆送去医院抢救。
听完校友的讲述,夏语冰心里一阵痉挛——刘卓含身上的银蕨树叶片以及今天早上她睡在门外的那一幕,立即让夏语冰觉得这事跟刘卓含似乎有某种联系。
天阴阴的,夏语冰觉得这里的空气也变得沉闷,于是怀揣着疑惑回了寝室。
室友都去食堂打饭了,她趁机找出那片神秘的银蕨片。毫无疑问,昨天晚上刘卓含肯定去过银蕨院,只是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她这么一个胆小如鼠的女生,怎么会一个人去那种恐怖的地方呢?还有,她出去肯定是不能从里面锁门的,她睡在外面,证明她身上没有带钥匙,进不来。于是,她就故意假装睡在外面,用梦游来蒙混过关。
事情到了这里,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刘卓含出去之后,是谁起床锁的寝室门呢?沈幽婷?郭书瑶?反正不是她夏语冰。
疑问太多,还是先不要将这事告诉刘卓含,看校方能否查出个什么结果吧。
刘婆婆在银蕨院摔伤一事不算什么特大新闻,所以并没有在学校传开,以及引起争论什么的,倒是夏语冰她们614寝室热衷于谈论这件事。
“语冰,你听说刘婆婆的事没有?”打饭回来的刘卓含,第一句话便是向她打探刘婆婆摔伤的事。
“没有。”
“哎呀,怪可怜的,听说刘婆婆被人从银蕨院上面推下来摔伤了。”沈幽婷一边吃饭一边说。
“银蕨院都荒废一年多了,什么人这么无聊跑到那里去呢?”郭书瑶咀嚼着饭粒,不解地问。
“你们说,会不会是……”刘卓含惊惧地望着大家。
“会是什么?”沈幽婷望着她。
“许美琪的幽灵啊!”刘卓含睁大眼睛。
夏语冰哼了一声,一脸不屑,不过随后的表情又有点儿不自然。沈幽婷和郭书瑶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都不信啊?”见大家有嘲笑她的意味,刘卓含不觉自讨没趣,瘪了瘪嘴,端起饭盒狠狠地刨了一大口饭。
“信,怎么不信呢?除了许美琪的‘幽灵’,还能有谁呢?”沈幽婷在一旁打趣道。
郭书瑶差点儿喷饭,在一旁偷笑。
刘卓含的话无意中似乎触动了夏语冰的神经,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惶惑。
“你不吃饭呀?”见夏语冰坐着不动,郭书瑶忍不住问道。
“不怎么饿。”说罢,就站起身来独自走到阳台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远处,是耸立在山坡上孤零零的银蕨院。
夏语冰心里涌起一阵疑惑:昨天夜里,刘卓含真是梦游到了那里吗?
这时,寝室电话响了。
班长打来的。
电话中,班长说周显欣要她们下午1点半之前到教室集合,有事通知。
“是关于义演的事吧。”郭书瑶问。
“可能是吧,募捐就要开始了,作最后的准备工作吧。”
“明天学校举行的地震募捐,我想把这个月的生活费捐出两百给灾区。”郭书瑶说,“虽然这几天经济状况蛮糟糕的,但比起灾区的同胞们来,要好多了。”
“我捐一百块。”沈幽婷一边洗饭盒一边大声说道。
“我捐一百五。”刘卓含也走进水房。
夏语冰没有反应,刘卓含忍不住拍了拍她:“语冰,你捐多少?”
“一百。”
没有人注意到她有极重的心事,闲扯这么久,一个个竟然都觉察不到。
太阳的高度证明这个时候应该是下午一点左右,岳建飞和室友们离开寝室,往操场而去。一路目之所及,尽是有关地震的标语。人海中,他没有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尾随在他身后。
募捐会设在学校的操场上,现场人山人海,每个系之间分成一个区域,各年级依次坐成一个纵队。舞台上方的横幅上是本次募捐会的主题——《情系k县大爱无疆——抗震救灾江都大学募捐活动特别节目》,下面的副标题是“用我们的爱心给你们力量”。捐款箱摆放在舞台下面,即与学校领导席位之间,届时的捐款应该是各年级列队按次序进行。
当听到募捐现场播音员不断朗读从灾区发来的新闻时,包括他在内的每个人脸上表情几乎都保持一致的严肃。
岳建飞是参与节目表演的学生,就没有进入观众席。他来到舞台后面,找到了正在幕后作准备活动的音乐系表演小组。他们系的曲目《合唱》,报幕单上的名字是《感天动地的心灵交响》,因为是交响曲,最具震撼人心的力量,因此被排在最后,作为压轴演出的重磅节目。
募捐与义演是同时进行的,第一个出场的节目是紧急编撰的诗朗诵,第一个朗读者是08中文系的班长,班长是女生,募捐就在她声情并茂的朗诵中开始。
从低年级开始,每个班由班主任带头,学生们跟在后面个一个地依次捐献,或多或少,反正都是代表自己的一颗爱心。
募捐即将结束的时候,也是义演进入最后篇章的时候,音乐系参与演出的学员们迅速将各自的演奏器材搬到舞台上,作最后的压轴演出。乐团成员一共二十七人,来自同一个系不同的专业,指挥当然是岳建飞,第一小提琴手是郭书瑶,坐在她旁边的第二琴手是同寝室沈幽婷以及其他寝室的人,总之是由一个人数众多的演奏群体组成的庞大乐团。
“最后,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音乐系的师生为我们演奏感天动地的心灵交响——贝多芬的《合唱》交响曲!”主持人充满激情的报幕词刚落下,台下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台上,岳建飞背对着观众,只见他慢慢举起手中的指挥棒,轻轻地划出一个半弧,乐声就随着他极其优雅的动作缓缓奏响……一开场,那几声令人震颤的有力音符,犹如蜀地那天崩地裂的震裂之声降临募捐会场,几乎让每个人只要一听到它就会永远无法忘却。真的,仅仅一个开始,就令人联想到“巴山蜀水尽号恸,百万流离神鬼哭”的悲壮之境,那充满了震慑力的经典段落,如此简短却又令人挥之不去!
乐章在学员们饱含激情的演奏中向前推进,台下的观众也情不自禁、有节奏地打起节拍,响起掌声……也许,任何一个听众面对着如此汹涌而来的旋律之声,心中都会感到激动异常!
黑暗终究会被打破,命运将被征服,阳光将重新照耀大地!强震震碎西蜀,震撼国人,但大灾面前有大爱,只要全中国人民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一定会冲破黑暗命运的阴云,战胜各种艰难险阻,迎回光明……《合唱》交响曲在乐团激情的演奏下,回荡在校园的每个角落,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里。也许,这正是为什么几百年来,有许多人可以从贝多芬《命运交响曲》中获取力量、鼓起勇气面对生活压力、人生挑战的重要原因吧。
演奏结束时,已是下午五点四十分,岳建飞已经是汗流浃背,他率所有学员一起,转向观众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捐款箱前。
岳建飞的眼神和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似乎被定住。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等岳建飞从掌声中回过神来,想喊出声时,那个人已经捐完款匆匆离开,很快消失在如织的人流中。
那个人,是秦悫。
看到秦悫的,不止岳建飞一个人。
在台下当观众的刘卓含和夏语冰,忽然看到准备退台的岳建飞和沈幽婷怔立台上,之后像发现了什么,迅速跑下台来。
“你们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沈幽婷走到夏语冰和刘卓含面前,一脸愕然地说。
“谁啊?”夏语冰问。
“那个人——”沈幽婷神秘兮兮地指着捐款箱处一个刚刚离开的女生背影说。
夏语冰和刘卓含看了过去,发现没什么特别的呀,都是排除捐款的学生,不由反问:“哪个人怎么了?”
“你们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吗?”
“像谁?”
“秦悫。”
“秦悫?”两人对视一眼,狐疑道,“不会吧,你看花眼了吧?”
“绝对没有,我眼睛又没出问题,怎么会看花呢?”沈幽婷说。
夏语冰和刘卓含没有再说什么,她们对沈幽婷的话半信半疑,持保留意见。秦悫在黑崖镇遭遇地震是不争的事实,但岳建飞他们亲临现场,并未证实她有被埋葬在废墟里的迹象。
所以,她的去向和生死都成了一个谜。
现在,沈幽婷突然说她刚才出现在募捐现场,真是奇怪。
夏语冰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最近会发生这么多的怪事。商量了一番,三人便离开募捐现场,朝秦悫消失的方向——银蕨院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