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地震惊魂
5月14日即将到来,谭之临为第一琴手的人选迟迟不能确定而怄火。何黎西精神失常,夏语冰退出,还指望能把希望寄托在刘卓含身上,可是如今刘卓含也意外出事,情绪受了影响,退出了排练,这个打击对他来说简直太大了。
是什么人要蓄意针对自己呢?
现在,已经有三个人退出了《合唱》,只剩下一个秦悫了。他现在很担心,因为其他三人的退出,会不会影响秦悫的加入呢?万一秦悫也有所顾虑,不想接任,即使是接了任,也像其他三个女生一样半路退出,那该如何是好呢?
时间紧迫,已不容谭之临再三考虑,他已决定让秦悫救场,于是打电话邀约了秦悫。
谭之临想,现在秦悫已成为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也必须给她最真诚的邀请。于是,他便以寻找灵感的名誉,将秦悫带到一个山川秀丽、风景如画的乡野观光。
江都远郊,k县。
一条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一辆出租车缓缓行驶。车后座上有一男一女两位乘客,男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儒雅之士,名叫谭之临,是江都大学音乐学院的系主任,女的则是他的学生,叫秦悫。此时,两人纵情享受着轻轻掠过面颊的绿野山风。
“谭教授,其实我也很早就想到这种地方寻找灵感了。”女学生秦悫不时与谭之临交谈着,“古堡这种地方,很西化的境界,可以给人带出一些音乐与时空的有趣思考。”
“是的,”谭之临点头称是,“不知你还记得不,当年门德尔松《苏格兰交响曲》的诞生,就是在古堡遗迹创作时获得的灵感。”
“我当然记得了,”秦悫抿嘴道,“当时,他在信札上曾写道:‘日近黄昏时,我们来到霍里路德堡,玛丽女王居住、恋爱的地方。那里值得一看的是爬上迂回的楼梯后,可看到一间小屋。当年追踪者爬上楼梯,在这里发现李吉奥,硬将他从屋里拖出,在隔了3个房间的拐角处将他杀死。四周的东西已经朽坏了,从中还可以望见蓝色的天空。我今天就在这间古老的房子里,找到了《苏格兰交响曲》的灵感。’”
“呵呵,不错不错,”谭之临爽朗地笑赞道,“年轻人记性就是好,看来学校没白培养你们啊。”
秦悫脸一红,略微的生出一丝羞涩。
不久前,谭之临在阅览室的旧报纸上,看到一篇有关神秘的黑崖山庄的报道,当即便被其荒凉、神秘和诡谲的古塔所吸引。此前,他常爱到学校滨湖边那个“自杀山庄”银蕨院创作,那幢古旧的建筑,也颇具欧洲中世纪建筑风格,适合创作交响曲。他其中一部作品,就曾在去年的国际音乐节上演奏后大获成功。于是,今年他仍想再创新篇,便煞费苦心,找到一个非常近且比较独特的古堡作为创作环境。
出租车拐个大弯,然后逐渐放缓速度,穿过一座石牌坊,很快,便驶进了被掩蔽在山下的小镇。
石牌坊早被风雨侵浊得面目全非了,牌坊正中依稀可辨的“黑崖山庄”四字。秦悫摇下车窗玻璃,倚靠在窗沿上,单手托着下巴欣赏着风光秀丽的黑崖古镇,脸上尽写满好奇。
黑崖山庄地处黑崖山脉一个盆地之中,北边是入口,东西方为起伏的山峦,南边就是闻名遐迩的黑崖山。那里一片怪石嶙峋,荒凉异常,要去那里,需要穿过镇子才行。
车子就在一条往南延伸的古街道上缓缓行驶。与谭之临的平静不同,秦悫初到这个地方,难免好奇,一路连用手机将沿街的一些景观拍摄下来。
街两旁是灰白的楼房,一些古楼斑驳的泥墙和黑色的瓦,让人猜不透它的历史。路是青石板铺的,两边无人踩踏的地方长出了青苔,因为刚刚下过雨,车轮子辗在上面经常打滑。
没过多久,车已驶至古道街尾,于此处便可以眺望不远处的黑崖山庄。抬眼望去,就能看见建于山崖之巅的古堡。黑崖山奇高无比,坡度几乎呈九十度直角,绝壁上皆是乱石。古堡就建在崖巅之上,蔚为壮观,虽处中国地缘,但明显透出西方中世纪的建筑风貌。
秦悫甚为讶异,几乎被那黑崖之巅的古堡遗迹惊为天人!
车驶离古镇后,用了不到四五分钟,便驶至黑崖山脚下,至此,便无路可走了。两人下了车,站在山脚下仰望山顶,就像看一栋高耸入云、庞大无比的摩天大楼,这要是上到崖巅的古堡,得费多大的劲啊。
山脚下,有一个洞口宽约四米的天然洞穴,它是被改造后一个可以通往山巅古堡的隧道。此时,诡秘的雾气在洞口弥漫。
司机将车停稳,也下了车,同两人走到洞口前查看。
洞里一定阴冷无比,当他们接近洞口时,立即感觉到一阵阵刺骨的冷风在呼号。
“教授,您不是说要上古堡,只有从山下一条洞穴隧道进去才能到达吗?我们就把车开进去吧。”司机一边翻着地图一边说,“按地图上的距离来计算,通过隧道步行起码要五分钟。”
“嗯。”谭之临略微思索道,“上次来打探过了,我印象深刻,如果开车进去,只需不到两分钟就可以穿过这个隧道进入山洞内部。”
司机看了看洞内的路面,虽然有些坑坑洼洼,但车还是可以行驶的。
“我有点儿害怕。”这时,秦悫盯着洞穴幽深的隧道有些发悚,“这隧道看起来很深,里面可能黑得不能辨路……”
“不要紧的。”谭之临拍了拍秦悫肩膀,安慰道,“我们开车进去,有车灯照明呢。”
“好吧。”秦悫答应得较勉强,她始终有点儿害怕。
于是,三人驱车进入。
穿过洞穴,不久就驶抵黑崖山内的一个深潭处。这里是一个洞天,立于潭沿,仰首往上观瞻,只看到井口大的天空,四周皆是悬崖峭壁,一条呈s状的险道筑在崖壁山腰上,直通崖顶。谭之临说,只有攀登这条道,才能到达崖顶上的古堡。
汽车就停在水潭边,司机自个躺在车里休息,他要负责来回接送,所以只好睡觉等他们回来了。这样,谭之临就携着秦悫,顺着崖壁上险象环生的壁道,徒步攀登。
两人几乎耗尽了全部体力,才攀上崖顶,见到传说中的古堡。
登凌绝顶处,竟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叹。
穿过一丛古柏,一座古旧但宏伟的古塔跃然眼前。两人停住脚步,被其吸引住了。步上台阶,来到塔台上,感觉煞是雄伟。
秦悫似乎是个好事者,她想进到黑洞洞的塔室里去看看,被谭之临给叫住了,谭之临说:“这里一切都充满未知,不得胡来。”
岁月流逝啊,谁能想到,在这么一个偏远之地,竟也有着如此传奇而鲜为人知的历史遗迹呵!
古堡贮立在黑崖山巅,四周是悬崖绝壁,除了中间的通天道,四周没有一条道可以通往崖底,只能远远地俯视着远处的黑崖镇。古镇房舍贯穿山林,向后无限延伸,一眼望不到头。
古堡十分寂静,除了掠过山巅呼呼的风声,偶尔夹杂着几声鸟鸣。谭之临与秦悫进入一座古塔内,铺上野外用的毯子,以作临时休息处。
张罗好后,谭之临与秦悫又来到古塔外,正式开始了音乐创作。
谭之临对秦悫说,只有在这样幽静古雅的环境中,才容易找到灵感,激起他的创作热情。他支起小提琴,望着远方的天空,全身心投入创作。
秦悫打开谭之临的笔记本电脑,点开文件夹里的电子记谱器,投入到紧张的记谱中……音乐的力量是强大的,随着教授充满激情的演奏,秦悫像是被催了眠似的,越来越投入。不久,仿佛被优美的琴声所陶醉,完全沉浸在一种忘我的境界之中……一曲谱完,谭之临缓缓起身,朝秦悫看了看。秦悫跟着了魔似的,也效仿着教授的动作,缓缓起身,朝谭之临看去……“小秦,我想让你接替夏语冰,做《合唱》的第一琴手,怎么样?”谭之临坐在铺好的地毯上,微笑着说。
秦悫坐在对面,谭之临的话似乎触动了她身上的哪根神经,居然连连点头说:“我愿意,我愿意……”
谭之临的眼睛暗暗地、贪婪地窥视着眼前的这个漂亮女生……突然,古塔周围的树上,一群鸟禽似乎突然受了惊吓,“扑扑扑”地扇动着翅膀,胡乱地从松柏间掠过,消失在幽暗的天际。
就在这时,两人忽觉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抬头一看,发现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间就布满了厚重的云层,天气似乎突然起了变化。更奇怪的是,天空出现了一种异常的色彩。
顷刻间,一股蓝色的火焰于天地间升腾而起,瞬间又消失在苍穹……两人感到身子倾了一下,旋即,一种强烈的震动从地心传到地表,再传到谭之临和秦悫的心里……紧接着,又是一阵倾斜,然后整个古堡的塔楼也猛烈地摇晃起来,发出某种“咯咯吱吱”的断裂声,犹似一场地震袭来……秦悫早已吓得大惊失色,急得心怦怦乱跳,她感到头晕眼花,想站站不起来,只好在地上随山颠簸。忽然,她猛地愣住了——她竟然发现自己上衣的纽扣不知何时被解开了,乳白色的胸罩被掀开,胸脯赤裸……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后,秦悫整个人都吓麻木了,只感觉随周围环境天旋地转。
看见周围的塔楼摇摇晃晃,谭之临才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一场地震。于是,他赶紧拉起秦悫,仓促地冲出古塔,顺着崖壁天险通道惊慌失措地往下逃奔。
幸好,在他们的下逃过程中,第一波震动稍停,不然,无论如何他们也到不了崖壁下面的水潭。
来到崖底的水潭处时,幸好震动没有接踵而至。司机也很讲义气,居然没有丢下他们独自逃离,他在车里睡了至少有足足四十分钟,地震发生后才醒过来。见教授和他的学生还没有下来,出于逃生的本能,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坚持在下面等着。等了差不多五六分钟的时间,才看见惊魂未定的谭教授拉着他的女学生从崖上逃下来。
情况紧急,驾车逃离这个危险之地吧!正准备上车,一股强烈的富有攻击力的寒气钻进众人的毛孔,直逼心脏。秦悫浑身猛然一颤,一大口白沫从嘴角涌了出来。紧接着,汽车的车身动了下,余波未平的潭水也开始荡漾——二次震动再次袭来了!
谭之临觉得身体像散了架一样痛苦不堪,眼里冒着金星,口中吐着白沫;秦悫和司机跪在地上,双手支撑着身体,想努力看清楚前边那个通往洞外的隧道入口在哪里。
不久,他们终于看清楚,那个来时狭窄的大约半里长的天然隧道就在眼前,隧道的入口,像是一扇门。
光线昏暗,阴气弥漫,这是唯一可以逃生的隧道,也似乎是通往地狱的深道。
司机定了定神,鼓足力气,终于站起来打开车门。他担心回去的隧道被震塌,于是快速发动车子,进入隧道。
震动继续,司机猛轰油门,但驶出不多久,车前灯突然熄灭了。
隧道里立即陷入一片黑暗。
“车灯坏了?”秦悫焦急地问。
一时间,这天然隧道内四处黑暗,司机只好将车停下,“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所有的灯都不亮了,我下去看看。”
司机从副驾驶位置前的抽屉里拿出手电筒,照亮后下车。经检查,原来是被洞顶掉下来的石块砸坏了。
“怎么回事?”谭之临在车内喊。
“被石块砸坏了。”司机回道,同时,他摸索着打开车前盖,然而现在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秦悫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掀开盖后手机发出光亮,她想用这个照明。同时,她还看到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没有信号。
怎么回事,这里突然与外界隔绝了?
秦悫亮着手机下车,她只觉手被什么物块重重砸了下,手机被砸在地下,荧光屏突然间熄灭了。她就这样站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不知所措。
“看不见,我们还能出去吗?”秦悫心中更急了,她转过头来朝黑暗中的司机说,“看来你只好摸黑往前开了,希望别有弯道就好。”
司机想了想,也只能这样,然而当他们摸上车后,却发现车已经无法启动。
“难道是电瓶没电了吗?”谭之临焦急地问道。
“不应该啊?”司机也是一头雾水,“因为要远行,所以我出发前刚换了新电瓶。”
“算了,别耽搁了,我们赶快下车步行吧。”秦悫嚷道,显得无比急躁。
“这洞里还通风,说明前方出口还没塌陷,我们摸着慢慢走,一定能出去。”司机说。
谭之临和秦悫表示同意,“对,只能这样。”
三个人摸着黑向前走。然而越走越深,越走越黑,而且拐弯处越来越多,稍微不注意就会碰壁。
黑暗中,三人跟瞎子似的,伸着胳膊摸索着往前走,一旦触摸到石壁,就矫正方向继续走。
摸着黑大约走了三四分钟,三人突然感觉空气越来越清新了。
“出口快到了。”司机在前面激动地说道。
“快些让我看到点儿什么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谭之临的步伐也越来越快了,他屏住呼吸,努力瞪着眼睛看,希望能够看到点儿什么。就这样,几分钟之后,他看到了前方有一丝光亮,于是喜极而泣:“谢天谢地,我看到出口了!看到出口了!”
司机也大喊起来,“我也看到了!”
“到洞口了吗?”这时,秦悫已被甩在后面,眼前仍旧是黑暗一片。
司机本想退回去搀扶她,但因为震动还在继续却无法做到,只好继续向前走。出口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阳光斜射进来,他心中生起一股暖意——还好,能活着出来。
“等等我啊……”这时,秦悫在后面踉跄着大喊,她与已经快到洞口的谭之临和司机的距离越拉越远了。
走着走着,她突然跌倒在地,重重的摔了个跟头,叫喊起来。
黑暗中的司机和谭之临没有说话,因为这时,他们两人已经到达洞口了,司机第一个走了出去——他发现自己的视力很差,远处的湖水、树林以及房屋都很模糊。
谭之临也走出洞口,揉了揉眼睛,激动地说:“总算出来了!”他摸了摸额头,上面已然渗出一大片冷汗。但他回头一看,发现秦悫还没出来,便疑惑地往后望去,洞穴里面阴森森的,直令他后背发凉。
“你的学生还没出来呀!”司机喘着粗气对谭之临说,“回去看看吧。”
“我……”谭之临这时候间犹豫了,“你年轻,还是你回去帮她吧。”
“可是……我……”司机一摊手,表示出无能为力。
“教授,谭教授,你们在哪里呀?”秦悫在黑洞洞的洞穴里大声喊道。
震动仍在继续,万一洞口塌陷,就完了。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一愣神的工夫,洞口真塌了……谭之临颓然跌坐于地,愣愣地望着洞口呼气,“秦悫……她……她就这样被埋葬在里面了……”
司机明显表示出对谭之临的不满,而谭之临也觉得刚才自己的推脱被这个司机看扁了,尴尬地低下头,心中充满了负疚感。
“她出不来了。”司机同情地望着谭之临说,“恐怕,她就这样被埋葬在里面了。”
谭之临愣愣地坐在地上,默不作声。司机走过去将教授挽扶起来,可怜的教授瞪着两只无神的眼睛疯狂地乱叫着。
“快报警啊。”司机提醒道。
谭之临无奈地摇摇头,“如果是地震,报警也无济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