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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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下了几天的雨。杭州的天气,一晴就是晴很多天,一下雨也是连下很多天。上半年是江浙地区的多雨时节,有时候一连下个几星期,不但衣服鞋子没法干,人心也往往会因此感到压抑。

原本和陈蓉说周末再去趟北高峰,也是由于张超的病和阴雨的天气,只好作罢。

说来张超的病也有些奇怪。医生看了化验报告,说是病毒性感冒,可感冒的话,一般治愈后,接着的一两个月内,身体里都有抵抗力,不太容易再得感冒。可他感冒打针后第三天,又再度严重的感冒。

两次感冒,都是打了针后,第二天基本上就痊愈了。

而按照一般的经验,感冒都需要一两个星期左右,才能康复。这点也让张超怎么都想不明白。

或许不是感冒吧,医生看错了。但反正打完针,好了也就是了,没必要追究到底是什么病。

不过自从第一次感冒后,张超越来越觉得,身体在慢慢地跨下去。不知是什么原因,食欲越来越弱,整天都感到没力气,心慌气短。失眠的情况比过去更厉害,不过幸好有陈蓉给的药。

他不算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可最近他觉得自己的皮肤越来越白,是苍白,没有血色的苍白。现在还是3月,气温不算高,但他手背上的暗色的青筋却隐隐突显出来,像几条线,画在苍白的皮肤上,分外明显。

到底身体是怎么了?是不是要买些补品?他捉摸不清。

自从他买了摄像头,每天晚上睡觉前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厕所,摄像头拉到窗户后,那个半夜敲玻璃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该来的时候,总是三天两头来。现在盼着他来,却又再也不来了。张超也实在无奈。

这些天里,只要不下雨,陈蓉总会约他一起,或是自修,或是散步逛校园,跟他闲聊,谈天说地。

回到寝室后,只要没下雨,白秋也会到窗户那叫他,他们一起手牵着手,在白沙后面的湖边草地上逛悠。

陈蓉和白秋,谁更好?

虽然和陈蓉相处时间不多,但他也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或许,陈蓉是知音,白秋是恋人。

但又为什么,会对陈蓉这个知音,产生异样的情愫。而面对着白秋这个恋人,总是感觉怪怪的,心里一直像在担心着什么。

这一天晚上,雨过天晴,白秋还是像以往那样,穿着红色羽绒服,在窗口叫了他一下,他出了寝室,来到草地上,拉着白秋的手,一起来到湖边。

只是,这一次,白秋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往日逐渐开朗起来的表情,在今天荡然无存。无辜的双眼中,晶莹有一汪泪水。

张超自然注意到了,关切地说:“秋,你这是怎么了?”

白秋脸上有许多的愁苦,微微凝眸望了望远处,回头摸了摸张超的脸庞,缓缓道:“你越来越瘦了。”

张超笑了笑,道:“冬天过去了嘛,没像冬天吃那么多东西,自然会瘦一些了。”

白秋微微一笑,道:“你瞧你,手上青筋都出来了,人也没什么血色,应该多吃点东西补一补。”

张超道:“你不也这么瘦,人也没血色,要补,我们一起补。后天周六,我去超市买些东西,咱们一起吃。”

白秋微微摇了摇头,道:“你最近,身体好像变虚弱了。”

张超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连着两次打针吧,感冒都好了快一星期了,还是常觉得没力气。估计用老话说,是生病伤到底子了,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才行吧。”

白秋呵呵一笑,随后动情地看着张超,道:“你能再抱抱我吗?”

张超奇怪道:“什么叫再抱抱,我要天天抱。”说着,一把把白秋抱进了怀里。

白秋趴在他怀中,一句话也没说,沉默了许久,这才缓缓道:“我们,分手吧。”

“什么!分手!”张超一把紧紧抓住白秋肩膀,激动道,“白秋,你怎么了!为什么分手!”

白秋微微摇头,平淡地道:“我有病,而且,这病是治不好的。”

张超道:“怎么可能治不到。既然你知道你自己有病,怎么会还治不好。你告诉我,医学院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你吓到了,是一个唱戏的女人吗?她在哪里,你告诉,我去找她!”

白秋苦笑着,幽幽道:“你是找不到她的。”

张超道:“你是不是见过她?”

白秋笑得似乎有些凄凉,沉默半晌,道:“见过的。”

张超道:“那你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

白秋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要去找她,答应我,千万不要去找她了。”

张超哪里肯放弃:“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她把你害成这样,我怎么能不去找她!”

白秋幽幽道:“你,忘了李伟豪了吗?”

张超突然一愣,白秋没疯?她全知道?兴奋道:“白秋,你是不是没有得精神病,你是骗着他们的,其实最近发生的事,你都知道?”

白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张超继续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告诉我吧,不管什么事,我都会替你承担下来的。”

白秋无奈地摇头:“你承担不了的。”

张超不解道:“为什么?”

白秋凄凉地笑着:“我只要你答应我,不要去找那个女人了。算是我求你的。”说着,她的眼泪就滴了下来。

可张超哪肯放弃,道:“你告诉我原因,好吗,我求你了。那个女人究竟在哪,是不是在第三间教室里?”

白秋道:“你都知道了?”

张超道:“果然是在那里,那里有什么秘密,你进去过吗?”

白秋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推开张超,道:“你和陈蓉在一起,开心吗?”

张超忙道:“没有,我和她只是朋友,我只爱你一个。”

白秋笑了笑,道:“没关系,我希望你能去找陈蓉,她是个很好的女生。我们,真的不适合,我们,分手吧。”

张超眼睛都要突了出来,怒道:“是不是陈蓉找你说了什么!”

白秋摇头:“陈蓉没有找过我,你不要乱猜疑了。我是认真地对你说,陈蓉真的很好,很适合你。总之,是我的不好,只是我的不好。请你不要怪任何人。”

张超道:“白秋,你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前几天,我们不还是好好的吗?”

白秋笑道:“张超,不要这样了,被人看到了不好。我们分手吧,以后,你也不要晚上去医学院了。求你,记住我的话。”

说着,白秋转身就走。

张超赶紧上前拉住,但白秋一边流着泪,却丝毫不为所动,甩过他的手,倔强地向前走着。一路到了白沙女寝室门口,最后,白秋回过头,还是一句话:“求你记住我的话,我们分手了,一切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怪任何人。求你,永远不要去找唱戏的女人。”说着,甩开他的手,往女寝室楼上走去。

张超痴痴地立在了原地,大声道:“为什么,为什么!”

白秋依然毫无反顾地走进女生楼的门,其他过往的女生,都好奇地向他看来。

白秋根本没疯,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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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根本没疯,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超站在原地,痴痴地思索着,只是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究竟。

白秋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分手?为什么要让他和陈蓉一起?又为什么反复告诉他,千万不要去找唱戏的女人。

白秋肯定见过唱戏的女人。

但白秋的病,真的是装出来的吗?

他真想冲到白秋寝室去问个究竟。但大晚上的,如果敢视宿舍管理员为无物,强闯女寝室,那么一定会引来警察,以涉嫌企图强奸进所里呆着了。

他虽脑中一塌糊涂,但还没到发疯的地步。

他一个人在寝室楼下痴痴地站了半个多小时,任旁边过往的女生奇怪地看着他,也不以为意。其中还有几个他班里的女生和其他认识的女同学,本来她们看见张超,都准备上去打个招呼,但又看他像个木头人一样杵着,好像是在生气,表情有点要吃人的模样,只好装作不认识,走上楼。

也不知是哪个认识的女生,给班长吴宇打了电话,半个多小时后,吴宇跟林一昂走了过来,一看到张超这样,林一昂忙上前,把他身体拉过来,关切道:“兄弟,怎么了?”

吴宇道:“张超,你站着干什么?”

张超看到吴宇,他平时和这班长接触并不太多,两人相识远未到交心的地步,此时自然也不用告诉他女朋友要和自己分手。只是尴尬地笑笑:“没事。”

林一昂一看他笑了,刚才关切的表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怒骂:“没事你站女寝大门口干嘛!瞪着一副臭表情,你他妈学外星人类啊,还是表演特异功能啊!都他妈快熄灯了,你给老子快点回寝室歇着,别瞎折腾了!”

吴宇无奈地看着林一昂破口大骂,只好笑笑:“是呀,张超,回寝室休息吧,你最近生病了两次,身体也不好,早点回去好了。”

张超对他感谢地笑了笑,道:“大班,你先回去吧,我跟老林还有些话说。”

吴宇显然很明白他们两人的兄弟感情,有些话对着自己不方便说,便笑笑,打招呼回去。

等吴宇走后,林一昂道:“你小子有什么话跟我说啊!你先说,你在这儿这么站了半小时,是干嘛?”

张超道:“对了,你和吴宇怎么知道我站这儿的?”

一说这事,林一昂又是一肚子气:“我他妈刚才在论坛上,看一个女生发帖,说白沙女寝楼下,站了一个很猥琐的男生,不知道干什么的,站了半个小时的,走过旁边觉得挺怕的,谁去看一下。”

张超又惊又怒:“他妈的,哪个臭婆娘,没鸡爸舔的,闲得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倒吸一口气,道,“难怪他妈的,刚才一来一帮婆娘,在门口看了我一眼,又上去了。我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原来是他妈的网络观光团啊!”

林一昂道:“你怎么说也是我兄弟,你这回,可把我的脸也丢光了。要不是刚才班里女生电话打给吴宇,说你一直站在下面。到现在,我还想不到,我看的那帖子里的猥琐男,居然是你!”

张超心里真想把那发帖的臭婆娘活埋了,又想到今晚的郁闷事,伸手一拳,重重地打向旁边的一棵树,手指关节都破出了血。

林一昂看着他,这时也不好再开玩笑,道:“兄弟,到底什么事?”

张超低头,重叹一口气,道:“白秋要跟我分手。”

林一昂一听,似乎颇有些不以为意,道:“分手就分手好了,反正你有陈蓉嘛。兄弟,这句我不是开玩笑,是说认真的。”

张超一看,愤恨道:“怎么你说的,跟白秋的话一模一样!”

林一昂惊讶道:“怎么,她也让你找陈蓉去?”

张超道:“就是啊!”

林一昂思索了一下,道:“那就按着她说的办吧,明天开始,你去追陈蓉。”

张超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林一昂道:“你也知道白秋的病,这病啊,哎,应该是好不了的。”

张超道:“她可是你表妹呀!”

林一昂道:“兄弟,我早跟你说过,她虽是我表妹,可我们只是普通亲戚关系,相比之下,我还是和你关系好些。她病成这样,还是算了,毕竟,精神病就算治好了,也会复发的。”

张超冷哼了一声,道:“我实话告诉你吧,白秋她根本没有疯!”

“什么,白秋没有疯?”林一昂脸上写满了惊讶。

张超果断道:“就算她疯了,她也是我女朋友,以后是我老婆。是兄弟的话,刚才这话,你以后永远不要再说了!”

林一昂听他这话,张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张超回到寝室,疲倦地推开门,一抬头,他的写字台上竟然放着一件女人的衣服。

红色羽绒服!

再熟悉不过的红色羽绒服,白秋的红色羽绒服。

白秋的红色羽绒服,不是刚穿在白秋身上吗,怎么会在这里?

白秋是不是出事了?

张超大惊,忙叫来林一昂,指着衣服,道:“你看,白秋的衣服,怎么会在这里,谁放的,白秋会不会出事了?”

林一昂脸上似乎并不是很担心,只是道:“你是看着白秋上楼的?”

张超道:“当然,而且之后我一直站下面的,哪见白秋重新出来过?”

林一昂疑惑道:“那衣服怎么会跑到这里呢?”

张超沉下一口气,道:“坏了,绝对是白秋出事了。”

林一昂道:“都快半夜了,你别瞎折腾了。”

张超道:“不行,我要去找她。”

林一昂道:“你怎么找她,你怎么上女生寝室?”

张超拿出手机,不甘心地打了白秋手机和寝室电话,自然都接不通。

林一昂见他这样,道:“你别担心,我找班长商量一下,让他找其他女生去看看,这总行了吧。你在寝室呆着。”

林一昂走出123室,张超也跟着,林一昂一把把他推回去,道:“你不许出来,我怕你又发神经。”说着,把门一关,去了125寝室。过了5分钟,林一昂回来,道:“班长找女生去过216了,白秋在的,好好的呢,你不用担心了。”

张超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拿着红色羽绒服,不解道:“那,会是谁,又是为什么放件白秋的衣服到这里呢。”

林一昂道:“好了,别想了,先到这儿吧,你早点歇着,有事,明天再说。”说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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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星期六,起床后,张超再次感到了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的症状,整个人真希望能够永远躺在床上,继续睡下去。

强撑着刷牙洗脸后,实在支撑不住,又躺回床上睡了一个小时。

再次起床后,精神略微好了一些,但胃口全无,饮食无味,只能勉强喝了一小瓶酸奶。无论怎么样,他今天一定要找白秋谈一下,到底为什么分手,红色羽绒服又是怎么回事。

下了楼,到了对面女生宿舍,向大厅门口的宿舍管理员那里登记。

管理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见了张超,道:“同学,去哪个寝室,什么事,有和女生预约过了吗?”

张超编个理由,道:“我们班同学叫我上去修电脑,她人在楼上。”

中年妇女“哦”了一声,拿出登记的本子,道:“证件拿过来放我这儿,你登记一下。”

张超拿出学生卡,交给她,又接过登记本,在上面写上了“3幢216,白秋,10点30分,备注:修电脑”,并留下了他的手机电话。

管理员收了他的学生卡,道:“半个小时内下来,我这里有登记的。”

张超应了一声,刚走上3幢的台阶没几步,后面的中年妇女叫道:“哎,同学,等一下。”

张超重新走下来,道:“阿姨,还有什么事?”

中年妇女指着登记本,道:“你记错寝室号了吧,3幢216没人住,你跟你同学再确认下。”

“啊,3幢216没人住?”张超一愣,道,“阿姨,你弄错了吧,3幢216怎么会没人住的?”

中年妇女对张超怀疑她的“权威性”有些不满,道:“不会弄错的,到底你管女寝室,还是我管女寝室啊?”

旁边路过的女生,听到这话,都不由笑了起来。

张超微微红了脸,小声道:“可我没记错呀。”

中年妇女把学生卡还给他,道:“你再跟你同学打电话确认一下吧。”

张超接回学生卡,悻悻地退出了女寝楼,回到自己寝室,脑子里还是有点发蒙。不知为什么,最近体力和精神越来越差。

是吃了陈蓉的药的缘故吗?

药有这么大的副作用吗?可陈蓉说是中成药配方呀。

还有,管理员说3幢216没人住,是因为白秋治病,所以故意跟管理员交代过的,不要让人打扰她的吗?

似乎朦胧中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却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他又疲惫地躺回床上,不愿去想事情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但要真睡却睡不着,几乎处于那种严重失眠患者的状态,很困,但就是睡不着。

半睡半醒的趴在床上,过了一个多小时,来了个电话,是陈蓉叫他一起出去吃午饭。

张超摇了摇头,用水冲了把脸,精神似乎比刚才好了许多,到了食堂见到陈蓉。

一见面,陈蓉就盯着他的脸色,关切道:“张超,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张超叹了口气,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好像自从第一次感冒后,身体一天天变虚弱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陈蓉道:“是不是身体重感冒后,太虚了,要稍微调剂补一下?”

张超摇摇头:“也许过段时间,休息休息就好了。最近好像也没什么食欲,这种情况下,吃补品不好的。”

陈蓉点了点头,又道:“你最近睡眠质量怎么样?”

张超轻微咳嗽了几声,道:“好像你的药,越来越没效果了。刚开始吃,睡得挺好的。最近几天,虽然在吃着,但是想睡,却老是睡不着。我觉得,是不是产生药物惯性了,需要多点安定片,或者换个药吃吃了。”

陈蓉道:“你每天的用量,还是一天2粒的吗?”

张超道:“这个从来没变过。”

陈蓉思索一下,道:“要不我再问问导师,应该给你换种药了。”

张超疲倦地问道:“不就弄点安定片吗,还用得着问导师啊?”

陈蓉笑笑:“安定片种类也有许多,给你的这种,主要是中成药的成分,按理说,不应该有药物反应。但看你的睡眠情况,我也不能肯定。西药的话,短期效果是好些,但对身体多少有些副作用。”

张超无奈地笑笑:“那随便你,看着办吧,只要能让我睡眠好些,白天不那么困又睡不着,吃毒药我都愿意了。”

陈蓉道:“中午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张超笑道:“我就去整碗菜泡饭就行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不好的缘故,东西也没兴趣吃。倒是我寝室里的贝贝,每天都胃口出奇得好。哎,该不会这小畜生把我胃口都夺走了吧。”

陈蓉让张超坐在位子上等着,她去买饭菜。过一会儿,她给张超端来一份菜泡饭,她自己来了一碗面条。

张超用勺子舀着,细嚼慢咽,他实在没胃口,但也知道人不吃总是不行的,只能勉强地吃了半碗。

吃完饭,陈蓉又道:“我看下午天气晴朗,前面都连着阴了这么多天了,不如出去走走,说不定你运动一下,身体恢复得也快些。”

张超虽然今天不想运动,但他觉得和陈蓉出去走走,那种感觉真有说不出的舒服。虽然白秋的事,还萦绕在心头,但他见不着白秋,只好想着晚上找班里的女人,去白秋寝室叫她下楼来谈谈。自己有许多事还要问陈蓉,出去散散步,运动一下,多消耗体力,那么胃口也自然而然恢复了。只要胃口一恢复,人身体的大部分不舒服都会烟消云散。

这么想着,张超便道:“好啊,那我们下去去哪呢?”

陈蓉道:“不如去北高峰吧,上次不是说,再找那个算命先生问问嘛。”

张超虽一点也不信那算命先生,不过当成闲逛散心,倒也并无不可,便笑道:“那行,反正那算命先生想骗我的钱的话,我是一分也不会拔的。别看我现在没精打采的,如果遇到骗钞票的,我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了。哈哈。”

陈蓉笑着道:“我看你现在精神倒很不错嘛。”

张超深吸一口气,似乎开了个玩笑,精神也好了许多,站起身,道:“走吧,我开车去。”

“你还开车?”陈蓉笑着皱皱嘴。

张超见她的表情,笑道:“放心,我开车时精神绝对好得很。”他又突然头压低过来,道,“你嘴唇,挺性感的!”这本是句随便的玩笑话,但他说出口时,自己和陈蓉的脸都不由微微红了下。

张超忙打岔笑道:“好啦,美女,咱们走!”

47

下午开着车,到了玉泉校区,从玉泉那的老和山上去,走了半个小时,到了北高峰。

今天下午是最适合爬山等户外休闲运动的天气,天上多云,但又不是阴天,阳光微弱地透过云层,不冷不热,空气中荡漾着舒适,正是踏春的好时节。

今天北高峰上人也异常得多,大家都是兴高采烈地出来踏春游玩。

张超的精神比下午也好了许多,尤其是在户外,刚好正舒服的阳光照着,心情也开阔了不少。

两人一起闲聊着,张超不禁提起昨天白秋的事:“陈蓉,有件事,我感到很奇怪。”

陈蓉道:“什么事,这么郑重的样子。”

张超道:“白秋,她没有疯。”

“啊?”陈蓉似乎颇为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张超道:“白秋昨天和我说的,她其实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还跟我说,她的病是不会好的。我就觉得奇怪了,精神病人既然知道自己有精神病,那是快好的迹象啊。”

陈蓉思索了一会儿,道:“她还跟你说了什么吗?”

张超道:“她又告诫我,不要晚上去医学院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那里有个唱戏的女人。我当时忍不住问她是不是见过唱戏的女人,她没有说,只是默认了。看来我并没有听错,那里,确实有个唱戏的女人。想起这我就有些担心,你说,这唱戏的女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陈蓉笑笑:“鬼唱歌,只有电视里才有,现实里哪有见过呀。”

张超道:“那你觉得白球是不是故意在装疯?”

陈蓉思索道:“她说她一直知道自己有病?”

张超道:“是啊。”

陈蓉道:“也许,这是她人格分裂后,正常的那个人格所说的话吧。她处于其他人格状态时,并不清楚这一切。”

张超寻思一下,陈蓉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人格分裂,不就是同个身体,会出现好几种不同的性格嘛,处于正常情况下的人格分裂者,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区别。只有在发病时,出现了完全不同的另个人的情况,才会看得出来。

不知道白秋发病的时候,是否也知道自己有病的事呢?

张超想了一下,又重重叹了口气,道:“陈蓉,昨天白秋突然提出要跟我分手。”

陈蓉脸上似乎闪过一丝莫名的表情,道:“和你分手,为什么?”

张超道:“她说她的病是治不好的,所以要跟我分手。我想想,也实在想不明白。”

陈蓉道:“那你答应了吗?”

张超道:“我自然没有答应了。都快3年感情了,哪这么就能分手啊!”

陈蓉脸上似乎又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但立即又恢复正常,道:“白秋还说了什么吗?”

张超沉吟了一下,道:“她,她让我来找你。”

陈蓉脸上有一抹红晕,尴尬地笑笑:“找……找我干什么?”

张超自然也是很不好意思,吞吞吐吐道:“她,她说你更适合我。”说完,他担心陈蓉误会,以为自己喜欢她,反而假借白秋的话来说,谁也不会真的去问一个精神病人,你是不是说过我更适合张超?他忙解释道,“这……这话是白秋说的,你千万不要误会。”

陈蓉笑了笑,道:“白秋为什么这么说?”

张超道:“我也不知道,想了也想不明白。对了,昨天还发生件奇怪的事。昨晚见白秋时,我是看着她穿那件红色羽绒服的,也是看着她回了女寝的楼,结果我回到寝室,发现我寝室里,居然放着白秋的那件红色羽绒服,你说怪不怪?”

陈蓉疑道:“有这事?你没想过,谁,又为什么要放着吗?”

张超道:“我当然想过,但想不通。之前放了我送白秋的风铃和一个布偶娃娃,昨天又放了红色羽绒服。我担心白秋出事了,林一昂帮我去联系女生去白秋寝室看看,女生说白秋好好地呆在寝室呢。”

陈蓉皱着眉,道:“那似乎,还真是奇怪了。你想想,到底有哪些可能的原因,别人要这么做?”

张超道:“以前半夜敲玻璃,放棺材什么的,我想大不了就是吓唬吓唬我吧。后来我买了摄像头,敲玻璃的好像未卜先知一样,居然聪明地不来了。现在一连三次,放了白秋的东西,白秋又是好好的,我实在想不通那孙子到底想搞什么了。”

陈蓉道:“你再想想,是不是还有其他可能的原因。”

张超奇怪地看着陈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陈蓉笑道:“我能知道什么呀,我知道的,也是你告诉我的。我只是觉得事情挺古怪的,好像也不是有人故意想害你。”

张超叹口气,这些事,何时是个了结呀。

两人信步漫走,又来到了北高峰财神庙下面算命的地方。

陈蓉道:“要不要去算算?”

张超摇摇头:“还是算了,算命都是骗人的。要是真有这么神,算命先生给他们自己算,趋吉避凶,还用得着靠算命赚钱吗?”

陈蓉笑笑:“那由你吧。反正我听人都说,那个算命先生挺灵的,而且上次他说了几句,我总觉得他好像有点本事。”

张超笑道:“既然你相信,那我们过去瞧瞧也好,要是收钱,那就算了。”

两人走到那家算命馆前面,从外面看进去,那个算命先生居然又在上网玩斗地主。

张超小声道:“还是算了吧,哪有算命先生天天爱上网的。”

陈蓉道:“既然走都走到了,进去让他给你瞧瞧气色,如果要收钱,咱们就不算了。”

张超点头,两人走进去,陈蓉道:“师父,能不能帮他看看气色。”

算命先生对着电脑,道:“我下午都不看的,要看,明天早上好了。”说完,转过头看了看他们,目光却突然停留在了张超的脸上。

48

算命先生看了张超三、四秒钟,张超被盯得有些不自然。

算命先生站起身,笑着对站在门口的两人道:“下午我不算命的,你们进来坐下来,稍微聊一下吧。”

两人走到一张低矮的小圆桌旁,拿了两条小板凳,坐了下来。算命先生拉过椅子坐着,看着张超,用半带杭州腔的普通话道:“后生人,你面色否大好伐。”

张超心里在说,随便拉个人也看得出我面色不好,这有什么稀奇的。等下一定是说自己装邪,只要掏点钱,让他帮我化个灾。嘴里只好道:“最近生病,人不太舒服。”

算命先生摇摇头:“你不是生病了。”

陈蓉似乎脸上并没有太惊讶,道:“师父,那他到底是怎么了?”

算命先生嘴巴啧了一下,道:“碰到坏东西了。”

陈蓉似乎知道这个答案一样,继续问道:“师父,是什么坏东西,你能不能看得出来?”

算命先生喝了口茶,道:“你们是工作的,还是学生?”

张超一想,果然开口要钱了,忙道:“我们是学生,没工作,也没什么钱。”

算命先生笑了笑,道:“我不是问你要钞票,我说过的,我下午不算命的,只是随便聊聊。”

张超心里想着,凡是高级的骗子,都不会直接要钱的,等下看着好了。

算命先生又问:“你们应该是读大学吧,在哪里读书?”

陈蓉微笑道:“ZJ大学。”

“哦,Z大啊,好学校,好学校的。”算命先生连口道,“我侄女也去年考进Z大,现在还是大一学生。”

张超心里不屑地道:“这也太巧了吧,先说不收钱,再拉关系,接着会怎么样,看着好了。”

可陈蓉似乎并不像他那样一声不吭,而是热情地和算命先生拉起了家常,又问他侄女是读什么专业的,叫什么名字,或许她学妹认识的,以后也好照顾一下,等等。

张超心里想着陈蓉年纪大三岁,果然老道许多,一下子就把那算命先生逗得哈哈傻笑。

等闲聊完了,言归正传,陈蓉又问道:“师父,他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体,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算命先生道:“你们是大学生,学的是科学,有些话我说了,也怕你们不信的。我们这个,按照说法,都叫迷信嘛,哈哈。”

陈蓉赶紧道:“呵呵,我也信佛的,对这些还是很相信的。”

张超一想,这陈蓉哪里会信佛啊,以前跟她说的事,她好像也都似信非信的,现在为了这算命先生分析一下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居然说她信佛了。

算命先生看了看张超,道:“我记得上次看到你们,我跟你说的,不要去碰不干净的东西。上次我看你气色,还是可以的。现在变成这样,是不是最近去过什么地方了?”

张超心里想着,最近医学院已经很少去了,哪去过什么地方了,肯定是忽悠错了。便道:“最近我一般都呆寝室,没去过其他地方啊。”

算命先生道:“那是不是碰到什么人了?”

张超一想,那就更没了,最近都没碰到陌生人过,便道:“这就更没了。”

算命先生道:“到底你碰着什么了,那我肯定也说不上来的,回去把家里收拾干净,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妨着你的。”

陈蓉道:“师父,那他身体,过段时间是不是就会好的?”

算命先生道:“这话我否好随便说的。”

陈蓉笑着道:“师父,你就说说看吧。”

算命先生吐了口气,皱着眉道:“这次,说难听点,是脏东西碰的时间太长了,伤到魂了。”说完这话,忙补上一句,“你们也就听听,不要当真啊。”

张超脸上似乎没什么惊讶,陈蓉却不禁皱了皱眉头,道:“师父,那该怎么办?”

张超以为问到怎么办了,算命先生总该收钱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是没收,只是道:“住的地方弄干净点,慢慢调养。总要个一两个月的。”

“一两个月?”张超惊讶道,“我觉得下星期就会好的。”

算命先生笑笑:“最近你是不是每天没精打采,晚上睡觉,很困,但就是睡不着,经常性头痛,全身用不上力,胃口也差了很多?”

张超这时才有点相信起来,他的描述和他的症状一模一样,忙道:“是啊,就是这样的。”

算命先生道:“你回去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可能碰到什么脏东西。住的地方一定要弄干净。一个星期是不会这么快好的,你身体素质好一点的,一个月差不多。”

张超道:“师父,你说的脏东西,指的是什么东西?”

算命先生道:“比方说死人生前用过的东西,还有一些比阴的地方。”

张超想起了医学院唱戏的女人,还有那个古装女,突然郑重道:“师父,世上真的有鬼吗?人能看得到?”

算命先生笑了起来:“这种东西,说给你们大学生听,也不太相信的啦。”

张超道:“你就说说看吧。”

算命先生道:“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鬼是分很多种的,大部分说说的鬼,都是指魂,还有些是尸,像僵尸这样的。按照道理说,魂是人看不到的,只有身体太虚的人,才能撞到。”

张超若有所思,他在想着自己算不算身体太虚弱的人,不过他的虚弱,也是前几天才开始的,上段时间他身体好得很,那么古装女到底是人还是鬼呢?

这时,算命先生看了看电脑时间,已经下午4点多了,他笑了笑:“我也要下山回家了。你们和我侄女是同校的嘛,还有什么要问的,就说来,我看看能不能帮到你们。呵呵,不用想我会收钱,我说过不收钱的。”

张超对这算命先生的信任更大了,他又想到白秋,不知道白秋的病能不能治好,不如让他算一下。就道:“师父,我想看下姻缘,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说。”

算命先生看了看他们两个,笑道:“看你们两个面相,是挺合的,生辰八字拿来我看下。”

张超红着脸道:“不是我们两个,是我和另外一个人。”

算命先生笑了起来,道:“那你把两个人生辰都拿写出来。”

张超就在纸上写下了他和白秋的出生年月日。算命先生道:“你有没有她的照片,光生日看的话,有时候是说不好的。”

张超拿出手机,把里面一张比较清晰的白秋照片拿给他看。

算命先生看着白秋照片,又看着纸上的生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张超道:“师父,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算命先生欲言又止,道:“我有句话,说错了,你们不要生气哦。我事先说清楚,算命这事体,也不是一定准的,你们学生读书,更相信科学的嘛。”

陈蓉道:“师父,你说说。”

算命先生看着张超,谨慎道:“你这朋友,还在的?”

“啊!”张超顿时一股冷意冒了上来。一旁的陈蓉听了,顿时间脸色大变。

张超道:“当然在的了。”

算命先生道:“那现在是不是生了大病了?”

张超道:“师父,你太神了,还真是生了大病,你说这病能好吗?”

算命先生呵呵笑了笑:“这话我说不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般病都能治的。算命这行嘛,十个里面肯定有几个不准的,你们是学生,我也直截告诉你们,不用信这么多的。”

说完,又彼此闲聊几句,算命先生又特意嘱咐张超一句:“正常人身体,都有‘血气’,脏东西不敢靠近。生病的人,‘血气’弱,有些想害人的东西就会贴上来。后生人,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很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晚上不要一个人去冷僻的地方,住的地方最好人多一些,那过段时间身体肯定恢复了。”

算命先生收拾店面,准备下山回家。

50

张超和陈蓉一起下山后,陈蓉脸上似乎一直有些阴霾。张超问了她,她也只是说可能爬山累了。

张超本来就身体虚弱,经过这一下午的爬山,回来路上,他也没精打采的。

回到学校已经6点多了,两人一起到食堂吃饭。

期间,陈蓉说要上个厕所,就从包里拿出纸巾,将包留在了桌子上,离去。

等她走后,张超胃口不怎么好,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这时,他注意到陈蓉的包,包拉链并没拉,里面露出个证件。

张超好奇地拿起证件一看,原来这是杭州第七人民医院(精神病院)的医生证。张超赞道:“陈蓉还在读博士,居然就成医生了,还真够厉害的。以前只以为她是心理辅导员,没想到是正规的医生啊。”

这时,他又看到包里有个小本子,好像从没见她拿出这本子,不知道里面会写着什么。他并不算个很懂分寸的人,况且这些天和陈蓉相处下来,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仿佛是那种有了好几年相处感情的好友,不同与和其他女生客客气气的关系。拿个本子看一下,自然也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他就大大方方地拿出了本子,翻开后,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字,“间歇性失忆症治疗记录”。张超眼睛朝下看了下去,但没看几行,他开始脸色大变,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本子上写着以下内容:

3月4日夜,病人目睹室友跳楼自杀,对其心理影响,有待观察。

3月5日,据林一昂描述,病人将室友跳楼录象后的反射光影,与网络上看到的古装女传闻,结合起来,似乎对此产生恐惧。

3月5日夜,病人深夜来到医学院教学楼,脑中出现了古装女幻觉,并打电话给林一昂,喊救命。

3月5日夜,据林一昂描述,病人从医学院回来后,出现去世女友的幻觉,独自对着空气进行交谈。显然,病情开始出现恶化。

3月6日凌晨,按照治疗方案,对病人进行第一次恐惧测试,试图唤起记忆。由林一昂敲打病人寝室窗户,并放置棺材道具,刺激神经反射。结果,没有得到应有效果。

3月6日,经过会诊,确定对病人进行接触性心理治疗,通过我与病人的交谈发现,病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女友已死,并将该记忆片段彻底遗忘。除此之外,病人所有表现,均为正常。

3月6日夜,病人和我一同去医学院,黑暗中,病人再次产生幻觉,说看到一个白衣服、黑鞋子的古装女子经过。根据分析,此幻觉应该是室友跳楼录象中的反射光影和网络古装女帖子的综合影响。

3月6日夜,病人再次产生女友的幻觉,独自在窗口,对空气交谈。

3月6日夜,第二次恐惧测试。林一昂设法在厕所挂去世室友的衣服,刺激病人神经反射。结果,无效。

3月7日夜,病人去教室,说找女友。由于担心病情恶化,紧急修改治疗方案,对病人慌称其女友患了精神病,减少病人幻想次数。

3月8日,我与病人一同去西湖,病人释放了一部分压力。

3月8日,病人描述,他小时曾因触电,产生过阶段性失忆,这与病情的影响,有待考证。

3月8日夜,在医学院图书馆,第三次恐惧测试。在病人上厕所之时,由林一昂放置病人脑中记忆深刻的黑色布鞋,刺激神经反射,试图激发遗忘的记忆。效果并不理想。

3月8日夜,医学院教学楼,病人扔出去的黑色布鞋,消失不见,后寻到一双破布鞋。我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待调查。

3月9日凌晨,病人再次出现女友找她的幻觉,并说女友告诉他,不要再去医学院。病人凌晨追出去找女友,我们最后在医学院教学楼找到病人,病人坚称见到白衣古装女,并将全部厕所找寻一遍。病人的病情,有再度恶化的迹象。

3月9日起,我对病人慌称安定片,帮助其睡眠,让他每日服用2粒盐酸阿多奇酮片,降低病人的神经活跃度,效果有待观察。

3月9日下午,与病人一同上北高峰,遇到算命先生,说病人是碰到了脏东西,是真?还是假?我对病人的病因和治疗方案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3月9日晚,病人称其女友让他到医学院找朱晓雨,结果在医学院果然找到朱晓雨,病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对此处疑问不解。当时朱晓雨神志不清,并做出危险动作。难道病人所说的医学院怪事,是真的?我对病人的病因产生了更大的怀疑。

3月10日,病人得重感冒。

3月10日夜,病人再次出现见到女友的幻觉,并在湖边草地上,一个人对着空气交谈。我开始怀疑,病人真的见到看不见的人了吗?

3月11日,林一昂见其长时间恢复不了,于是按照迷信说法,从庙里求来3张符纸和1个纸人,偷偷放置病人房内,却被病人发现,误以为受人迫害。似乎精神损伤更加严重了。

3月12日,病人白天去医学院,查看三间教室,由于没有第三间教室的钥匙,所以病人心中对第三间教室,依然放心不下。

3月12日,病人告诉我,他没有力气握住笔。经过初步判断,我认为他是吃了盐酸阿多奇酮片,产生药物反应。因此给他更换洛特阿多奇酮片,降低药物刺激。

3月12日夜,病人与我一同,看到一只野猪类动物,之后病人遭遇奇怪的鬼打墙。对此现象,询问导师,也没有结果。对此,我更加怀疑病人的病因和我们的治疗方案。

3月12日夜,病人再度出现女友的幻影,在湖边草地上,对着空气交谈。似乎病情一点也没有好转迹象。

3月12日夜,病人好友在其寝室,挂上病人在女友生前送的风铃,试图唤醒记忆,结果失败。

3月13日凌晨,病人好友通过在其厕所玻璃外,悬挂病人送于去世女友的布偶玩具,试图唤醒记忆,结果失败。

3月13日,病人再次得重感冒,身体情况迅速下滑。

3月14日至3月21日,从病人口中得知,这期间病人三天两头见到去世女友的幻影。显然病人记忆中,将女友去世的所有信息,全部遗忘。期间病人身体也出现了迅速消瘦的迹象。非常,非常奇怪。

3月22日,我开始认为病人得的不是精神病,至少目前的学术理论解释不了。我决定,带病人上北高峰找算命先生,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虽然这违反学术和治疗原则,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粗粗扫视了一下,张超顿时目瞪口呆。

什么叫去世女友?

白秋已经死了?

那我这些天都是在跟谁说话?

难怪宿舍阿姨说216没有住人,难怪算命先生说她已经不在了!

我得了失忆症?

我才是精神病人?

周围的人原来都在合伙为我治疗,合伙欺骗着我!

那我爸妈呢,他们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

张超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本子上的几张纸撕下来,放进了口袋里。将证件和本子都按着原来的样子,放进陈蓉的包里。

过了一会儿,陈蓉上厕所回来,看着张超才吃了几口饭,道:“怎么,今天还是没胃口?”

张超勉强地笑笑:“我头有点晕,先回寝室了。”

说完,他也不管陈蓉,站起身,就走回了寝室。

51

一回到123室,张超赶紧打开电脑,在谷歌上搜索关键词“白秋”,翻了很多页,都不是白秋的,又接连翻了几十页,却突然看到一篇博文,提到了白秋。

打开后,这是白秋的同学的博客,里面有篇日记,是那个同学怀念白秋的,只见日记里有句话:“2月26日,同班同学白秋在医学院跳楼自杀,没有任何征兆,一颗生命就如此离去,让我感到生命其实很短暂,父母养我们不容易,……”

2月26日,白秋跳楼自杀?

对了,我是在2月29日开始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当时,父母、朋友、老师,说我是在2月27日突然昏迷的。我一直不清楚为什么会昏迷。

2月27日以前呢?为什么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26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超脸上微微抽搐着,不知所措。

原来,他们都在欺骗我。

骗得我好苦!

呆坐几分钟,张超打算离开这个寝室,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

他赶紧快速地把一些书本、电脑、衣物和日常东西,塞进一个大书包里,随后朝寝室里看了一圈,注意到了趴在地上睡觉的黑猫。

张超一把把黑猫抱起,在黑猫不满的叫声里,塞进书包,拉上拉链,只让黑猫露出个小脑袋。

随后张超关了门,快步往外走。

到了白沙门口,遇到林一昂正面色凝重地跑过来,一看到张超,忙跑上前,急道:“张超,陈蓉让我找你,我们要跟你说清——”

“哼哼!”张超咧牙一声冷笑,一把推开林一昂,狠声道,“没必要了!”

说着,就快步踏了出去。

林一昂追了过去,张超回过头,一拳打向他胸口,怒道:“不要跟着我!滚!”

林一昂站在原地,担忧地看着张超。张超冷哼一声,扭头快步离去。

走到校园东北角后门的那条路上,迎面看到朱晓雨和一个高大的男生正并肩走来,大概是追求朱晓雨的人吧。

张超激动地冲了上去,一把抓住朱晓雨肩膀,问道:“你告诉我,白秋是不是死了!”

旁边高大男生一见这景,自然怒发冲冠凭栏处了,一把用力推向张超,喝道:“小子你干嘛呢你!”拳头准备朝他招架。

朱晓雨赶紧挡住旁边男生,拉住张超,似乎有些高兴,道:“你……你终于恢复记忆了?”

张超冷声道:“白秋是不是死了?”

朱晓雨默默低头,没有说话。

张超哼了一声,放开朱晓雨,朝后门走去。

“张超,你干嘛去?”身后,朱晓雨关切地叫起来。

张超没有理他,只是一个人大步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在骗我,没有人值得相信。

白秋,你究竟在哪里?

张超心中默默地念着,眼中忍不住含满了泪水。

但他并没有停留,背着个大书包,装着一只黑猫,孤独地向外走着。

没有人靠得住,再也没有人了!

这事,他爸妈一定知道,并且授意安排的。

连爸妈都欺骗我。哈哈!

52

紫金港东北面的后门出去,是望月小区,小区旁边,有一条叫“温州村”的热闹街道。

据说“温州村”那片地,很早以前就被温州人买下了,所以叫这个名字。现在温州村里,盖满了各种小旅馆和出租房。

张超找了几家旅馆,都因他带了只猫不让他住。最后,一家旅馆的老板没介意他包里的猫,才让他住进去。

他住的这间,是313房间。

这家的旅馆构造,和其他的也没什么两样,上去后,中间是一条走廊,走廊两侧是各个房间。

只不过张超挑的这间房位置有些特别,不是在走廊两侧,而是门开在走廊的尽头,正对着走廊。

这间房比其他的房面积也要大一些,价格也贵了30块。张超之所以挑这间,是因为他睡眠质量一向不好,这种小旅馆隔音效果不好,晚上尽是那种声音,他一个热血青年,孤零零住旅馆,旁边都是那声音,哪能睡得着。

只好挑了这间最贵的,又位于最角落的。

进了房中,张超脑子里一团乱,原本他就身体不好,现在更感到头晕目眩,整个人仿佛筋疲力尽,彻底虚脱了。

打开电脑,上网后,张超继续搜索白秋的信息,结果除了那篇怀念同学的博文外,再也没有相关的了。

白秋难道真的死了吗?

我为什么一点点印象也没有?

他拿出陈蓉的治疗笔记,想着这几个星期来,周围人对自己说的话、神情、表现,综合到一起,原来所有人知道,只是瞒着自己。

为什么第一次林一昂见到我跑过去要跟白秋说话,他会表现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为何白秋每次超过寝室关门时间上楼,她都没带门禁。而等到其他女生开门,白秋跟着进去,我跟白秋打招呼告别时,其他女生会奇怪地看着我。

为什么我每次在湖边与白秋说话,路过的人似乎都很好奇,却又不敢看向我。因为别人看起来,我是对着空气说话,自然会觉得恐怖,自然不敢看我。

还有朱晓雨,之所以不想跟我说话,是她既想帮助我,却因为她是个女生,对我口中每天提到白秋,自然会害怕,所以才选择了逃避。

原来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认识的人,都知道了自己的病,并合起来编造了一个谎言,来为自己治疗。

而不认识的人,每次见自己对着空气说话,都以为遇上神经病,难怪神情中都是好奇加恐惧。

我真的是精神病吗?

白秋真的死了吗?

那校医院的唱戏声,白衣古装女,奇怪的动物,该如何解释?

想到校医院,张超突然脑子里像醍醐灌顶一样,瞬时清晰起来。

白秋是在那里自杀的,李伟豪也是,差一点就是朱晓雨。

我现在神志非常清晰,我一点也不认为我遇上了幻觉。

即使科学解释不了这一切,那也并不能证明这些都是我脑中虚构的影象。

古装女很多人都看见过,鬼打墙也是亲身经历过。

事实,根本铁证如山,不容怀疑!

这时,他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显示的是陈蓉。

看到陈蓉打来,他心中犹豫了一下,但下一秒钟,就果断挂掉了电话,并将手机关机。

一向最信任的陈蓉,却一直将他当成病人来治疗,一直当他是研究的对象。

尤其是那治疗笔记中,一口一个病人,让他感到一阵战栗,多么冷酷无情的称谓啊!

他突然想明白过来,原来陈蓉早就是七院的医生了,难怪当初她一个做做样子的心理辅导员,却会要求跟他一起去自修,一抽空就会找他。一起逛西湖,一起上登山,原来都只是心理治疗的一部分。

她所做的一切,原来只是为了完成她的工作。

哼哼,谢谢了,居然没把我关进七院,这算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罢!

还有他父母,他爸妈虽然做生意忙,但以前每个星期都会打两三回电话的,最近这几个星期居然没打过电话。显然,给自己治疗精神病,也是经过他们授意的。

他现在脑中一团乱,恨透了周围的所有人。

白秋,你在哪里,你再出来吧,也许,不管你是死是活,只有你对我才是真心的。

他脑里朦朦胧胧,感到身体似乎也越来越虚弱。晚上没吃几口饭,虽然如今肚子感到饿,但也能感觉到,即便吃的放在他面前,他也吃不下去。

好像,好像是得了严重的厌食症。

现在我离开寝室了,是不是他们都在找我呢?

哈哈,即便找到我,又能怎么样呢?该不会真把我关进精神病院了吧?我说的一切,谁还会信呢?

呆呆地坐在电脑前,慢慢地,精神显得更加恍惚,张超疲倦地看了眼电脑下的时间,已经11点多了,旁边的黑猫吃了些东西,正安静地躺着睡觉。

他刚庸懒地站起身,准备进厕所洗刷一下,突然,黑猫翻身跃了起来,眼中露出极具攻击性的目光,凶狠地大叫了一声“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