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鲁本将凯特和阿戴尔菲亚托过护栏,和其他骆驼俱乐部成员会合。恐惧的人群从身边喧嚣而过时,他们停下来喘口气,同时也商量一下下一个的步骤。

“我的天啊!”脸色苍白的凯特四处张望,拼命地寻找阿莱克斯·福特。

“太可怕了,”阿戴尔菲亚咕哝道,“真像波兰和苏联。”

斯通在检查典礼场上那些倒下的尸体。绿色的草地被枪手的鲜血染红,政府的狙击手们已经控制了局面,并对该地区实施了戒严。他们一一检查每一具尸体,看看是否所有阿拉伯恐怖分子都已经死亡。其实,即使是从外围看过去,斯通就能断定地上的那些血肉之躯了无生气。

所有杰克上尉的人都死了,许多游击队员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远处传来警笛声。几分钟后,一辆消防车开进现场,后面还跟了几辆。几条喷水管一起对准燃烧着的汽车,顿时,黑烟四起,冲向天空。斯通继续注视着那辆警车的残骸被清理掉。

那样,总统车队——起码剩下的车队便可以鱼贯而出。布伦南夫人和白宫办公厅主任被推上了第二辆“野兽”,车子很快驶离现场。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的宾夕法尼亚州长也已找到,乘一辆面包车离去。

斯通感觉有一只大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转过头发现鲁本正盯着他。

“我们最好还是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他说,“那些可恶的警察可能要开始向闲杂人员开枪,然后才会问问题。”

斯通看上去很迷茫。

“鲁本,你抓住了一个枪手的武器。你当时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鲁本想了一会儿。

“嗯,我不愿意再多想这件事了,否则我的头也会炸掉的。但你既然提到这事,是有点奇怪。他的枪比我想象的要轻。”

他看着斯通问,“为什么你会那样问?”

斯通没有回答,又朝那些死了的阿拉伯人看了一眼。

在阿德南进入医院几秒钟后,他把还在不停呻吟的布伦南放在了一张轮床上,他早就把这张床放在了前门内。外面的枪战已使医院里所有人离开了前门。阿德南注意到有一群护士、医生和急救人员远远站在大厅的内侧,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

“发生什么事了?”当他推着轮床慢慢前行时,一个医生大声问道。

对此,阿德南没有作出回应。但是,当一个人在他身边出现时他朝他点点头。他是医院的新职工,此人曾提出应当加强仁爱医院的保安力量。

“是一个伤员,”那个医生大声说,“我来照顾他。”

“离前门远点,”阿德南警告道,“有人在开枪。”

那个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注射器,打开盖子,在总统的胳膊上注射了一针。布伦南顿时失去了知觉。然后,那医生将一张床单盖在总统身上,并将他捆绑在轮床上,推着朝侧面的门厅走廊走去。到了那儿,他乘电梯,下了一层,来到地下室。

看到这一切都已经完成之后,阿德南掉头朝人群走去。

“嗨!”另一个医生冲着阿德南喊道,“病床上是谁?”

这下子,所有人都开始朝他走来。

阿德南将手伸进夹克衫的里面,掏出一个毒气防护面罩戴上,开始迎着这群人走去。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像手榴弹一样的东西,举了起来。

“小心!”一个护士尖叫道,人群掉转头,往相反方向跑去。

“快报警!”另一个医生喊着跑开了。

不一会儿,阿德南来到离大厅中央护士站有四块瓷砖距离的地方,将手中的汽瓶往墙上摔去。汽瓶爆炸了,大厅顿时浓烟滚滚,黑烟沿着医院的空调系统四处弥漫。

就在烟幕弹爆炸前的刹那间,阿德南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但他不知道声音来自何方。他当然不知道这是阿莱克斯撞碎了玻璃,摔在了地板上,但他知道他必须加快速度。他转身向医院的前门走去。他数着脚步。

黑暗中,他只靠反复练习过的记忆导航。快要到前门时,阿德南觉得自己的腿被一团东西撞了一下,但他并未驻足,而是继续前进。

不一会儿,他安放在医院配电房里的爆炸装置爆炸了,医院的所有供电中断,到处漆黑一片。

阿德南转身,沿走廊前行。他在防火梯门口停下,打开门穿了过去。他抓起早先藏在蒸汽管后面的一根铁棒,横插在关着的两扇门的把手上。然后他开始奔跑。

就在爆炸发生和浓烟弥漫整个大厅的时候,阿莱克斯卧倒在地板上,匍匐前进。他好像置身于很深的水下,而浓烟又弄得他口鼻难张。这时,他碰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好像是个血肉之躯。他想抓住它,但它很快消失了。他转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循着脚步声爬去。那脚步均匀、稳健。

谁能在这种鬼地方如此冷静?这时他翻然醒悟:那人戴着面罩。还有那稳健的步伐呢?那人在烟雾中数着步子前行。阿莱克斯曾在特情局的贝兹维尔训练营接受过相同的技能训练。

阿莱克斯尽快地往前爬,脚步声突然变轻了,他加倍努力,拼命扭动着身体,如同蛇吞下猎物。

谢天谢地,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他来到另一个大厅走廊上,转弯,沿走廊继续匍匐前进。他听到开门声,接着是关门声。他加快速度,身体贴着右边,摸着墙壁。当他的手触摸到金属时,他伸手抓住了门把手。然而,门却无法打开。他掏出枪,对准门上齐腰高的位置开始射击。子弹击中了其中一个门把手,把手掉了下来,阿德南别在门把上的金属棒也随之脱落。他用力推开门冲了过去。这儿的烟不是很浓,但是电力系统显然遭到了破坏,因为没有灯光。

阿莱克斯站起身来,找到扶手,开始拾级而下,脚下一路打滑。突然,他一脚踩空,摔了下去,跌至第一段楼梯底部。

他鼻青脸肿,血流不止。

但他爬了起来,把住扶手继续走完剩下的楼梯。阿莱克斯的恐惧感愈来愈强烈,他开始一步跨两级楼梯,冲到楼下,飞速来到大厅。阿莱克斯冲出大门,这时,阿德南正准备上那辆停在门前的救护车。阿莱克斯怀疑总统就在救护车的后车厢里。

阿莱克斯没来得及发出警告便直接开火,子弹击中了阿德南的胳膊。阿德南开枪还击,阿莱克斯侧身闪向一边,不料却脚下一滑,绊倒在水泥台阶上。他爬起来,又开了一枪。却换来对方射来的一梭子弹,正中肋骨。这一排子弹是从阿默德的枪里射出来的,他是从驾驶座上伸出头来射击的。所幸,阿默德的小口径子弹无法穿过新一代凯夫拉尔防弹衣,所有总统卫队特工都穿着它。尽管如此,阿莱克斯还是觉得像是挨了拳王默罕默德·阿里最有力的一击似的,痛得瘫倒下去。

就在这时,阿德南开枪击中了他的右臂。

救护车飞驰而去,在警笛呼啸声中,阿莱克斯踉踉跄跄地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跟在后面。他的胸口疼痛难忍,他的胳膊在大量出血,他的肺里全是烟雾。终于,他跪在了地上,对着救护车开枪射击,他打光了子弹也没能让它停下来。

这时,他想用麦克风,却发现它已经坏了。他这才明白,打在他胳膊上的子弹同时也打坏了他的对讲机。他在昏厥之前记得的唯一的事情是看着救护车开走了。

总统也被带走了。在他的保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