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奇失踪 第二节

苏小慢觉得事情进展到这种程度,实在无须继续隐瞒,因为一旦唐牛发现自己一直隐瞒着事情的真相,一定会责怪自己。

他们从学校出来之后,苏小慢还没有说起,唐牛就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他,说:“你这小子,到底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敏锐的唐牛已经看出了端倪。

“其实,话从何说起呢,”苏小慢停顿了下脚步,继续说,“一年前曹晨的死亡事件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但是我完全想不到那小子会杀人,一个胆怯的学生。”

“我也是。”苏小慢想起了曹晨的留言,让他不能够把邮件的内容告诉任何人,但是唐牛是合伙人,怎么能够不告诉呢?犹疑片刻之后,苏小慢还是把当年两人一同前往汉口的事情告诉了唐牛,以及这两晚收到的死亡邮件。

听完后的唐牛并没有大惊小怪,反而冷静地锁紧眉头。苏小慢第一次看见唐牛变得如此深沉,或许他也预感到事情的复杂性。

两人一直沉默着走出校园外的小道,往来路走去。

“你相信死亡的人能够复活吗?”唐牛突然很严肃地注视苏小慢说。

“不相信。”

“除了我这个疯子相信你的话,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可能相信。”

“我猜想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一直在逃避。”

“那为什么不继续逃避下去,反而突然给你发来邮件?”

“鬼才知道。”

“看来这次的事情不但复杂,还很有意思。”唐牛耸耸肩膀,笑了。

“可能危险性很大,难道你不怕吗?”

“对于寻找真相的侦探来说,还有什么比揭开真相的过程要来得痛快呢?”

“还侦探呢,少吹。”

“古有狄仁杰,今有唐牛。”

“切!”

两人边开玩笑边往地铁站口走去。

弯月路位于一号地铁站附近,离黄烟语就读的高中大概五公里。那一带是刚开发不久的城中村,大多数居民还无法适应休闲的生活。随着生活和环境的改变,孤独和寂寞像魔鬼一样吞噬着人的心灵,逐渐对这座自己熟悉的城市产生了隔阂感。在这种刚开发的城中村,商品房犹如雨后春笋般成长,一些社会问题也随之而来,其中被拐卖的儿童日益成为人民关注的话题,除此之外,少女的孤独成长和家庭问题也深受关注。

大概半小时之后,两人出现在一栋外墙斑驳、门前铺着石子小路的三层楼房前。弯月路东区98号,不会错。

苏小慢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答应。细心的苏小慢发现大门紧锁之外,尘土还特别多,上前摸了一把,果然如此。他感觉到事情越发蹊跷,惊讶地回头看着唐牛,唐牛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隔壁房子传来说话声,接着小门打开,一对青年夫妻样子的男女推着摩托车准备出门,唐牛连忙上前打招呼:“你们好,我想向你们打听隔壁的一个人。”

“谁啊?”男的说。

“黄烟语。”

“你是?”

“她高中同学的大学同学。”

“哦?难道你不知道,一年半之前吧,黄烟语就神秘失踪了,至今音讯全无。”

“啊?”唐牛震惊地瞥了眼苏小慢。苏小慢也感觉到事情不可思议。一连串的神秘失踪,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其中一定有紧密的关联。

女的已经坐上了摩托车,男的发动引擎。

“现在她的家里怎么没有人住呢?”

“早没有了,黄烟语自小跟随养父母长大,两年前养父死亡,养母在黄烟语神秘失踪之后不久,就疯疯癫癫了,听说现在一直住在精神病院。”

“古城的康复精神病院吗?”

“是的。”

“养母姓名?”

“叫全英。”

唐牛觉得还有话题需要询问,女的在背后拍了拍男的肩膀,男的抱歉地点了点头,轻轻加油,摩托车缓缓溜了出去,转眼消失在小巷。

“小慢,一切都是巧合吗?”唐牛说。

“实在太诡异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牛看了下手表,差不多一点了,说:“我们先去吃饭吧,下午去精神病院。”

苏小慢摸了摸肚皮,笑了笑:“还真的有点饿了。”话音刚落,手机在裤袋里一阵震动,是古香初打来的,说她很抱歉昨晚的事情,问他好点了没有。苏小慢说没事,晚上再见面。

挂机后,唐牛边往外面走,边说:“有女人真的很幸福。”

“貌似那个姚辰对你有意思,不妨考虑下一步的发展,更何况这次模特大赛,姚辰还可能由此成名。”

“名模,真是太好了,皮肤的手感一定很不错。”唐牛冲苏小慢露出淫荡的笑意。

“去!真是色鬼一个。”

“还说我是色鬼,一年前你和曹晨前往汉口与神秘女孩会面的事情,看我什么时候向香初透露一下。”

“你敢!”苏小慢在背后踹了他一脚。

“有什么不敢的,真是。”唐牛向他做了个鬼脸。

古城康复精神病院坐落于汉口与洪山区的接壤郊区处。这一带比较清静,精神病院外墙外面,是一片绿草地和田野,四周充满了田园气息。精神病院的环境让世人感觉,这里不是收取精神有问题的人的地方,而是度假胜地。

两人到达精神病院,询问了这里的保安和护士,皮肤泛着死鱼般颜色的护士搔搔脑门,说:“你们要找的应该就是那个像乌鸦一样叫的女人,她的看护医生叫麦玲,就在那边。”护士很快速地说,然后指着一个不远处在走廊上走着的高大女人。

“多谢!”唐牛向护士使了个友好的眼神,便和苏小慢快步跟随上去。他们感觉这护士有些奇怪,但是奇怪在什么地方,一时也说不清楚,或许是第一次进精神病院的感觉。

“麦医生!”

听到叫声,麦医生刹住脚步,转过身来,发现是两名俊男,愣了下。或许长期待在这种地方,连正常人也少见,突然有美男闯进来,感觉有些意外。

“有事吗?”麦医生说。

麦医生大概三十五六岁,个子高大,面貌平常和蔼,肤色苍白,嗓音有些粗糙。

“听说你是全英的看护医生,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下全英的情况。”唐牛说。

“你们是?”

“我们是她女儿高中同学的大学同学。”

“这么复杂。”麦医生挥手示意边走边说,他们很乐意如此。

精神病院里除了走廊和庭院、宿舍、监狱、办公室、饭堂外,就是休息室。走廊外面的庭院生长着各色树木花草,安放在甬道上的长椅上坐着年老的精神病患者,他们正贪婪地看着和煦的阳光,喃喃自语,似乎正和太阳对话。

“全英目前的情况比起以前是有所好转,但是一旦受到刺激就会发作,平静的时候,以前的事情还是能够记得清清楚楚。”麦医生带领他们穿过走廊,向精神病患者的宿舍走去,“你们想必也想见她一面吧?”

“是的,麦医生。”还是唐牛打招呼。苏小慢一直沉默着。

“很好,我现在正要到她的宿舍去检查其他患者的情况,昨天一个患者受了外来者的刺激,就一直疯疯癫癫了。”

“严重的患者都是单独关押在一扇铁门背后,是吧?”

“正如电影上所拍的,在这里,所有人都是疯子,包括我们这些医生。”

“真是可怕!”唐牛低语。

一路上,他们看见身穿白色工作服的护士和其他呆头呆脑的患者,有些患者正在演说,有的身穿超人衣服在讲台上做出要飞的动作,还有的抚摸着木椅在弹奏……这世界陷入了一片疯狂。

“感觉怎么样?”麦医生苦笑了下。

“世界本来就荒谬,他们只是在演绎。”苏小慢插话说。

“哦,是吗?”麦医生惊讶地瞥了一眼苏小慢,继续前行。

“全英的家庭情况,麦医生想必很清楚吧?”

“是的,全英早年和一个吸毒的男人在一起组合成一个家庭,而全英通过关系,领养黄烟语,黄烟语本来就是一个孤儿,一年半之前,女儿失踪之后,全英才疯的,至于吸毒的男人是在监狱里死掉的。”

“真是很悲惨的家庭。”苏小慢说,“那么,麦医生知道她女儿失踪的原因吗,到目前一直没有消息吗?”

“不清楚,传说是女儿因为失恋所以才逃避现实,一直没有出现。”

“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警方也很无奈,一直无法调查清楚,全英似乎也没有隐瞒女儿失踪的真正原因的理由。”

“哦。”

麦医生把他们带到一间大概十平方米的宿舍里。安装四个床位的宿舍里倒是很干净,其中两个床位上坐着两个女人,一个是中年,一个是老年。她们平静祥和地看着窗外的树木和阳光,完全像没有病的人。

“全英,有人找你。”麦医生把手中的仪器和笔记本放在中间的台子上,对靠近窗边的中年女人说。

中年女人缓缓回过头来,迷茫地看着麦医生。麦医生指了指唐牛和苏小慢。

“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问吧,”麦医生指着空着的椅子,说,“不过请记住,不要说一些话题刺激到她,明白了吗?”

唐牛和苏小慢的眼神交换了下,苏小慢会意地点了点头,把椅子拉到全英的对面,注视着全英,清清喉咙才说:“全伯母,你认识你女儿的同学一曼吗?”苏小慢估计清醒的全英认识一曼和曹晨。他推测当年他们可能发生了三角恋情,或许黄烟语忍受不了,才选择逃避。

“一曼啊,”全英略显肥胖的脸上抽搐了一下,沙哑地说,“我记得了,那是一个非常清秀的女孩。”

苏小慢感觉她的声线有问题,想起那个人说像乌鸦一样的声音。他掏出高中照片,指着一曼,递到她的眼前,说:“就是她,不会错吧?”

全英忽然紧张地一把夺过照片,一双眼睛飞快地在照片上搜索,最后停留在自己女儿的身上,眼角悄无声息地流下了眼泪。她的手不断在女儿的照片上抚摸,喃喃自语:“她回来了,烟语回来了。”

彼此对望了一下眼神,麦医生无奈地耸耸肩膀,挤出一些苦笑。旁边的患者呆呆地看着全英,一脸茫然的表情。

“知道你女儿到底为什么失踪的吗?”苏小慢见全英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全英摇了摇头。

“当年烟语和曹晨是一对恋人,是吗?”

全英抬起头来注视着苏小慢,双眼浑浊,说:“是的,是的。”

“知道他们后来为什么分手吗?”

“不清楚。”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烟语失踪之前?”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全英愣愣地摇了摇头,思绪完全陷入了往事中。黄烟语青春、阳光的少女气息迎面扑来,随之是银铃般的笑声,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是不是曹晨那小子爱上了一曼,所以才会和烟语分手,烟语因为忍受不了,所以毕业以后就一直逃避,连母亲也不需要了?”苏小慢加重了语气,看她的反应。或许她知道女儿失踪的真正原因,可能是秘密,一直没有对外人说起。

“曹晨……曹晨……那小子……我要……我要杀了他……他抛弃了烟语……”全英忽然全身激动起来,双眼放出不可思议的光芒,冷如冰雪。

“伯母。”苏小慢和唐牛完全无法理解她的反应。

“你就是曹晨!”全英突然向苏小慢扑了过来,紧紧地捉住苏小慢的肩膀,狠狠地拉扯着,双眼发出凶光。

苏小慢吓了一跳,瞥了一眼麦医生。麦医生一边扬手示意他们离开,一边上去安抚全英的情绪,“不要怕,不要怕,他们是兔子,是兔子,不是什么曹晨。”

苏小慢挣脱全英的双手,抱歉地说:“真的不好意思,打扰了。”说着和唐牛转身离开。唐牛看到全英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思恋、无奈和绝望。这种眼神只有父母亲失去女儿才有,因此可以看出全英很爱她的女儿。

“不是,不是,他们是凶手,是凶手……”背后依然传来全英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