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场官司

妈来了信,说是要到台湾来看看她的两个小孙女儿。

这真是天大的喜讯,意外的消息。她还要马莉莎给田一刀全身上下量尺寸。

香港是“自由港口”进口货一律是免税的,所以一切的外来货物都便宜得多。

妈妈说,她要给田一刀由头新到脚上,田二刀是婴儿,不需要量尺寸,反正给她买了婴儿的用品就行了。

奇怪的是妈妈没提到马莉莎,照说,她们婆媳之间还从未见过面,反正港货便宜,妈妈连这种顺便的人情也不会做吗?

我瞒着马莉莎,关照她也量好尺寸,反正这份人情是向妈妈讨定了。

我覆信刚两天,妈妈的电报就来了,她竟忽然变成一个急性子的人了呢。电报上说:

订于四日下午七时三十分乘中华航空公司班机抵台。母字

四日就是明天,香港的时间比台湾早一个小时,她七时三十分自香港起飞,不就是七时三十分(台湾时间)抵台吗?

我们得作接飞机的准备。

妈妈只身一人,自香港来台,该不会住到酒店里去,必然的,她老人家一定住到我们家里来。

我们还得作各种的准备呢,比如说,给她老人家安排住房,睡床,准备吃的用的东西……

家中还是没有下女,又够马莉莎忙的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到佣工介绍所去找下女。

我就不能到工厂里去了,留在家中做清洁工作,进行大扫除,还要照顾田二刀。

马莉莎就带着田一刀去办各类的事情,她有喜爱购物的习惯,所以我就让她去购买各种的东西,如给妈妈用的睡床啦、拖鞋、洗脸洗澡用的毛巾啦、热水瓶啦、保温杯啦……

对了,她还要带田一刀去烫头发,要将田一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至少要妈妈第一眼看见这个小孙女儿时,得以留下好的印象。

马莉莎带着田一刀匆忙去了。我光着膀子在家中进行大扫除,扫垃圾、洗地板、抹窗户、除尘垢,从来没做过这种的事情,千头万绪,真不知道从何做起呢。自然也是昏头胀脑,手忙脚乱的了。

一会儿,田二刀哭了,先时是要吃奶,在后是尿布湿了。

第三次她再哭时我就搞不清楚是什么理由。

婴儿床拉到客厅当中,我好一方面照顾她,一面做我的事情。

田二刀为什么抢在这个时间拼命的哭呢?肚子也吃饱,尿布也换了。

是否我做扫除工作太吵的关系,影响了她的宁静?

那么在平时,开大了电视机,比什么声音更吵,她还是照睡不误的。

好容易我发现了她哭闹的原因,原来她是要抱呢。

抱起来就不哭了。

这岂不是捣乱吗?抢在这个时间要抱,怎么办?我能抱着她工作吗?

马莉莎办这类的事情还真不错,不到傍晚的时候,家具店送来了一张单人的沙发床、床头茶几,还有老人家的摇椅。

广货店送来了零碎的东西,热水瓶、保温杯、毛巾牙刷、小地毯……

伙食店送来的东西更多,全是吃的,将一座冰箱全塞满了。

马莉莎和田一刀还没有回来,她们母女俩可能是去烫发或是怎么的?

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找下女,家中没有下人,就老感觉到人手不够似的。

佣工介绍所一直没有送人来,是没寻着呢还是她忘记了?

我要照顾田二刀,屋子里的东西又搞得乱七八糟,没有人帮忙可还不了原咧,肚子又饿得发慌。

好在冰箱里贮存有大量的食物,随便抓一点东西吃暂时充饥吧!

天黑了之后,马莉莎才怏怏地无精打彩返家。

她的手中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究竟买那么多,是否必要的,相信连她自己也不会清楚的。

马莉莎呆若木鸡,走进家门,连话也没说,像发痴似地倒在沙发椅上。

我很奇怪,在马莉莎来说,这种神色她是绝少有的现象。

“怎么回事?你不舒服吗?”我问。

“田一刀不见了!”她回答。

“怎么?田一刀不见了?……”

“嗯,搞丢了……”

“丢了?丢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不知道嘛……”

“那么为什么不快去找呢?”

“找过了,我在马路上来回走了十多遍!”她的眼眶红润,像是要哭泣了。

我也开始着了慌,忙问:“经过的情形是怎样的呢?”

她说:“我订了家具,买了零星用物,带着田一刀在理发间烫发,小孩子的头发容易烫,她比我先烫好,我原看着她在理发间内到处玩耍的,当我修完指甲时,有理发小姐说,田一刀曾跑到门外去玩了,她就是这样的不见了……”

“你让她一个人在门外玩吗?”

“我在烘头发,修指甲!”她呜咽着说。

这是我头一次看见马莉莎掉眼泪,居然她也会哭的。

但是哭又有什么用处呢?孩子走丢了,还不快想办法找寻吗?

“我相信田一刀总归在理发厅的附近的,她不会走得很远的!”我说。

“我已经来回跑了十多遍……”她说。

“你问了人没有?”

“问什么人?”

“比如说,马路旁边摆香烟摊的、擦皮鞋的、卖水果的……问他们可有看见一个孩子……?”

“问过了,都说没有看见!”

“唉,理发厅应该负责,他们怎可以让孩子单独跑出屋外去!”

“理发小姐也很着急,他们也帮同我找了好大一阵!”

“那么报了警没有?”

“报警有什么用?警察会帮着我们满街去找寻孩子吗?”

“孩子走丢了总该要报警的,也许有人发现迷途的孩子,就会向警察派出所里去送!”

“唉,我的心乱得很,你就替我去报警吧!”她说时,不断地拭泪。

田二刀又在哭了,我抱着她先翻阅电话簿,找寻管区派出所的号码,拨电话报案。

派出所的警员问是在什么地方走失的。

我只有请教马莉莎,那间理发厅在什么地方?

她说:“就在管区内,新生北路口间……”

经报案之后,我说:“我们傻在家中也不是办法,不如再外出去找寻!”

“唉,我已经找了好几个小时,两腿已走得发麻了!”她说。

“你该想想,田一刀一个人在马路上不急死才怪!”

她又哭起来了,泣不成声。

“我们一起到外面去找吧!或者是我通知工厂里的工人,发动全体帮忙找寻!”我气急败坏地说:“妈妈明天就到台北了,她是专程为着小孙女而来的,刚好她来到孙女儿就搞丢了!”

“啊,我通知妈妈,发动柔道学校全体人员找寻!”

“嗯,对了,总得要想出办法!”

但是田二刀又该怎么办呢?我们夫妻两人分头外出办事,不能将一个婴儿留在家里没人看管。

马莉莎想出了办法,将田二刀暂时寄存在她的同学王文娟姊妹家中。王文娟王文美两姊妹甚喜欢小孩子,相信她俩会将田二刀照顾得好好的。


这是田平向警察派出所的巡官投诉。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马莉莎带田一刀上街购物,顺便到理发厅去烫发,将孩子搞丢了。

我除了向派出所报案之外,发动了工厂所有的工人,集体出动,彻夜找寻田一刀的下落。

田一刀的人缘好,我曾带她到工厂去玩了好几趟,全厂上下的员工没有不对她发生好感的。

因之,田一刀搞丢了,所有的员工都非常热心,他们几乎彻夜不眠,帮助找寻田一刀的踪迹。

马莉莎所能提供给大家的一点线索,就是田一刀在理发厅门前走失的,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该从何着手呢?

一个孩子若是迷了途的话,她能走多远呢?

我给大家分配路线,分出街巷,逐街逐巷地找寻。

马路上若是发现了有走失了的孩子的话,遇着仁人君子,必会送到派出所去。所以,我还得和派出所保持最密切的联络。

我担心的是田一刀遇上有拐带孩子的,被人拐走卖做养女那就糟糕了。

马莉莎焦急的程度和我没有两样。她求助于柔道学校,由她的妈妈发起,舅父雷三封也帮了忙,有些在学的学生也自告奋勇,集体出动,就为走失了一个孩子。

我们忙碌了彻夜,毫无结果,田一刀下落不明。我早已是筋疲力尽了。解散了工人组成的“搜索队”,恰恰回返家中。

马莉莎和她的妈妈舅父也刚好回家,他们同样的毫无结果。

天色已告大白,派出所方面也毫无消息,看样子田一刀是就此失踪了。

马莉莎又在哭,她似乎开始相信命运了:“刚刚又生了一个,就又丢掉了一个,还是只有一个……”

马妈妈说:“还未有到绝望的时候,我们要尽人力作最后的努力!”

她说:“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于是,马老太太和雷三封就离去了。寓所内就留下我和马莉莎两人相对,唉声叹气不迭。

“没关系,了不起我再挨一刀,替你再生一个就是了!”她安慰我说。

我说:“别忘了今晚上七时三十分妈妈由香港到台湾,我们还得到机场去接机呢,唉!我该怎样向妈妈交代呢?”

“还有一个田二刀,她至少可以看得到一个孙女儿……”

尽管田一刀不见了,工厂里的事务我照样的还是得去处理。

当我离家驱车赶往工厂时,马莉莎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

对方是一个男子,说:“田太太,你要找你的孩子吗?已经寻着了,希望你赶快到X号水门,X号公园预定地来领回去,不要来迟了,否则我们的人都走啦!”

马莉莎大喜过望,她想问话时,对方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马莉莎不知内里,什么问题也没有考虑,她披上衣裳,就匆忙离家赶往X号水门去,找寻那公园预定地。

她赶到X号水门时,打听X号公园预定地所在处。

赫,那所谓的公园预定地,原来只是一座废墟,杂树乱草,堆满了垃圾,还有一些经拆毁了的违章建筑,大部分的地方还拦着有铁丝网。

马莉莎走了进内,顿时有阴森的感觉,不多久,树背后,一些违章建筑物、置废物的草蓬,人纷纷溜了出来,全是“獐头鼠目”“嬉痞”一类的不良少年人物。至少有一、二十人之多。

马莉莎发现情况不对,本来可以掉头就走,凭她的拳脚,冲出重围并不困难。但是她看见田一刀了。原来田一刀真的在此,她是被拐带?被绑票?被拿着做人质?

怎么回事?马莉莎很弄不懂。

只见田一刀,正抱着一只纸袋,里面装着的是花生糖,她正在啃着呢,她的那件洋装的小口袋中,还塞满了各种糖果。这不是拐带还是什么呢?

“妈妈……”田一刀叫了,她并没有哭,脸上也没恐惧之色,显然她还是很接受优待的。

那些不良少年已纷纷散开,围绕成一个圆圈,将马莉莎团团围住。

田一刀有打算跑向妈妈的身畔,但是被那些不良分子加以制止。

“你打算怎样?”马莉莎保持镇静,高声吼问。

倏地,一个脸贴胶布,黑了眼圈的“嬉痞”出现了,他是阴阳怪气的。马莉莎可以认得出,正就是我们的邻居呢。

事情不就立刻明朗化了吗?这批家伙是为了报复,所以拐带了田一刀,有意将马莉莎诱骗到此!

“听说你很会打架,我的弟兄有点不大服气,他们请你到此见识见识!要向你领教。”那小子说。

“彼得吴,你们这种作为是犯法的!”马莉莎说。

“嘿,我们是邻居,请小朋友到公园里玩玩,又有何不可呢?”彼得吴再说:“她就是我们的恶邻居。”

“我可以控告你是拐带!”马莉莎说。

“我现在就可将田一刀还给你,问题是你怎样走得出公园去呢?”

霎时间,围拢在四周的不良少年,纷纷亮出了短刀、铁链条、木棍……

“原来都有凶器!”马莉莎的表情很够沉着,正如一名柔道选手上了场一样。但是她的内心中仍然是恐慌的。

到底赤手空拳,应付二十多个持有凶器的不良少年并不简单。

“现在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路,你将我们悉数打倒,那么,由你带着孩子自来自去!”彼得吴再说。

“你们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你的脸上还留下有记号。教训还不够吗?”马莉莎讽刺说。

“第二条路,我给你带着田一刀离去,但是在离去之前,要给我们每一个人亲热亲热!”

“狗屁,一批无耻之徒!”马莉莎叱说。

“我们等候你的答覆。”彼得吴说。

“不给她一点苦头吃吃,她不会知道厉害的,大伙儿就动手吧!”

马莉莎知道,不动武的话,绝对逃不出大限,于是,她在手掌上唾了涎沫,揉了两下,揉是打算一拼了。

“谁先上来?”她问。

在那群“嬉痞”型的不良少年之中,有些是曾经在彼得吴的寓所内吃过马莉莎的亏的,有过教训,就不敢贸然动手。

但有一些却是彼得吴新请来助阵的,他们仗着人多,可谓完全不知道死。特别马莉莎是只身女子一名,正是他们平日欺侮的对象呢。

有人抢先动手了。马莉莎不慌不忙,“叭!”一记劈掌,立刻头破血流。

第二个人扑到,他是存心讨便宜的,想将马莉莎抱个满怀。

马莉莎有柔道四段的资格,谁拢了身就该谁倒霉,同时为了对付围攻,她全力运用“空手道”,因为“空手道”是容易伤人的。她发了狠劲,决心要伤几个人了。

那扑上前的一个,被她拧住了手腕,猛地一摔,打了一个半月形的转,跟着双手一紧,带进怀里,一抬脚膝,正撞在手肘上,“拍”的一声,够惨的,那只手臂便告折断了。

“啊唷唷……”那家伙滚在地上哭爹唤娘的。

有人用铁尺击到,马莉莎不得不用手去迎架,她用铁掌斜里劈去,“叭”的一声,正好击中在颊骨之上。

持有凶器的,应该打得更重,马莉莎一点也不留情,再补了一脚。背后有人扑过来了,马莉莎将他揪翻掼在地上。当胸给他跺了一脚,至少也会有好几根胸骨折断。

殴斗既起,那公园预定地内便是一片喝打之声。

田一刀还搞不清楚他们在打架,瞪大了眼,猛啃花生糖。有人跌倒呼痛时,她还觉得好笑,咯咯地笑个不迭。

马莉莎的身手毕竟不凡,二十多个小流氓团团将她围住,就没有人拢得了她的身,接近一点的就会连爬带滚的。

又有一个人被马莉莎掼倒,揪住了脚踝,她一个骑马式跨在那人身上,扳住了脚丫子猛地一拧,“吱”的一声,大概是脱臼了……那人痛得昏了过去。

背后刀子到了,马莉莎一拧身,单手擒住了他的手腕,“叭!”迎面一掌,将那小子打得“七荤八素”,她随后向地上一躺,抬脚蹬住那人的肚皮,踢了一个大翻身。

可是马莉莎在还未来得及爬起身之时,却狠挨了好几脚。

好在凡是练柔道的,在摔人之前,先得学习挨摔;揍人之前,先得学习挨揍。

她哪能禁得起挨打,这场混战之中,她自己便负伤累累。

擒贼要擒王,马莉莎一直以彼得吴为目标,她认为只要将彼得吴拿下,问题就可以解决了一半。

可是彼得吴一直是以坐镇指挥战局的姿态出现。

马莉莎的体力至为惊人,但是赤手空拳对付二十多个小流氓也够她劳累的。同时,对方有着几个打西洋拳的小伙子乱蹦乱跳,挥拳就打。

她已开始有不支的迹象。正在这时,救兵到了,我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带了好几名有打架嗜好的工人。

我是怎样知道彼得吴等的一伙人邀约马莉莎到此,打算“收拾”她的呢?

完全是那曾经在保龄球馆挨揍的家伙帮的忙。

我到了塑胶花工厂的当儿,他打电话来向我告密,说:

“事情完全不关我的事的,但是我担心他们会闹出大事情,我特别赶早告诉你,希望事后不再把事情拖到我的身上!”

我得到消息后,赶忙召集了几个爱打架的工人,匆忙赶到X号水门公园预定地去。

实在说,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叫我参加打架,不如说去挨揍来得适当。

赶到现场时,他们已经是打得“落花流水”似的了,我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人数那样的多,带来的几个工人能帮得上什么忙呢?同时,那些小子们都持有凶器。

那几个平日喜欢吹牛皮逞凶赌狠的工人也傻了眼,霎时间都僵在那里,没有人敢贸然上前给马莉莎帮忙。

马莉莎倒还真不含糊,还在独力奋战,虽然她也负伤累累,但是那些家伙也同样是“人仰马翻”的。

这时候,最重要的还是救田一刀要紧。我抢上前加入了战团,但是却很快的就被人揿倒在地了,不良少年的打架大多数人多欺人少的。被他们揿倒可不得了,一个人踢一脚就够受了。

马莉莎曾教过我几手柔道的简易方法,在情急之下还真管用呢,立时被我摔倒了一个。

我带来的三名工人,有两个已参加了战团,另外的一个却“开了小差”,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我们冲不出重围,迟早还是处在挨揍的地位,被那些“嬉痞”揍垮为止。

正在这时,真的救兵出现了。

马莉莎的妈妈出现。柔道七段,空手道五段,铜铃眼、狮子鼻、血盆大口,一头蓬乱的头发扎上了一幅白巾,全身着白色的柔道战袍,“老虎不吃人形状吓煞人”。她拉了大嗓子为女儿喝采,简直像狮子吼一样:

“打得好,打得好!”

那些不良少年,有好几个人被吓傻了,正呆着间,马莉莎的舅父雷三封也从另外一个角落出现了。

雷三封倒是猴形的,黝黑的脸孔,既黑又瘦,真不像是一个技击家。但是可不要瞧不起他呢,他也是柔道七段,空手道五段。三四寸的木板禁他一掌会折为二段。

雷三封鼓掌说:“好极了,好极了,人多欺人少,来,来,来!你们一个也别跑,向我这边来!你们先吃吃铁砂掌的滋味!”

这还不说,柔道学校的助教、工友,还来了一批学生!

大概他们正在上课之时,听说打架,就全都跟着来了。

王文娟王文美两姊妹也在场,她俩和学生们散布开,绕成一个大圈子,将那些不良少年反包围了。

“学生们都不要动!先看我的!”雷三封站到一堆废砖上,一声高喝后,腾身跃起,双脚落地时就参加了战团。

他的双掌挥动就好像“斩瓜切菜”似的了,哪里会有对手?

马老太太也窜进了人丛,到底老太太的心肠较软,她不忍出手伤人。她抓住了一个倒霉的,将他当做了人球,横拉直扯,摔得上下翻飞直打转,谁碰着了就该谁倒霉。

我简直看傻眼啦,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那些不良少年全躺了,哭爹唤娘的。

其中有一个不知死活的,持着一根拳粗的木棍打算和雷三封对抗。

被雷三封一掌,木棍折断了,那家伙的鼻子也塌了,血流如注。雷三封就拧住他的耳朵,让他跪在地上。

马莉莎有一只手受了伤,大概是被弹簧刀割伤的,掌心在流血,手背却肿起像猪蹄一样,但是她仍揪牢了彼得吴,没让他逃脱。

警察到了,包括了穿便衣的刑警,来的人可真不少。

是我带来的那名“开小差”的工人,原来是他去派出所报案,派出所的警力不够,请分局派人驰援,因之,开到的警察可真不少。

“是集体殴斗吗?”一位高级的警官问。

“罪魁祸首在此,什么问题,你问他就行了!”马莉莎已经将彼得吴推向那位警官面前。

我抚着被打破了的脑袋,带着田一刀,趋向那位警官说:“小女失踪证实了是被绑票,我曾在X分局报案,现在绑票的人犯全在此!”

田一刀啃完了一包花生糖,也正是我们打完了一场架的时间。

那位警官看似不大相信,被绑票的孩子竟连一点惧色也没有。

“好吧,都到分局去再说!”他作了决定。

当然,事情是非得到警局去始能解决的,因为在那二十余名的不良少年之中,有人折断了手臂,有人断了脚踝。最糟糕的是一名耍弹簧刀的“嬉痞”,他被马莉莎一脚踢倒,弹簧刀竟插在他的肚子上了。伤势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要到医院去后,经过了诊断才能知道呢!

总希望不要搞出人命案才好。

赴医院途中,我问马老太太,她是怎会知道地点赶来的?

她说:“我有我的办法,你们不是曾经和邻居的太保吵架吗?据马莉莎说,她曾经在邻居的寓所里看到过罗伯萧,‘物以类聚’,‘蛇鼠一窝’,我就猜想他们是混在一起的,因之,田一刀的失踪,我就怀疑到是他们做的好事,找别人没有用处,唯有找罗伯萧,大致上不会差到哪里去,挨一顿揍,罗伯萧就连什么话也供出来了,我总算也及时赶到了!”

我这时才恍然大悟,马老太太还是有她一套的,及时给我们解围了。

马莉莎也需要到医院去敷伤,警察局内的事情就由我们料理了。

自然,那些嬉痞一类的不良少年是不会有人同情的,他们的作恶包括了绑票、拐带、妨碍自由、妨碍公共秩序,什么样的罪名都可能会成立。

假如说,马莉莎母女他们没有伤人的话,事情就简单得多,现在却变成了互殴了。

警察局里做事很噜苏,一项一项的事情要盘根问柢的。

好在我们已在X分局的派出所报过案,不过那时候报案是田一刀走失。走失的原因不详。

现在可变成复杂得多了,关系不良少年的报复行为……他们还得将原案调过来加以对证一番。

许多不良少年的家长闻风而至,他们的名片到处乱飞,有做大官的、有大富商、有民意代表……他们平日间也或是因公要太忙,也或是因事业疏忽了子女的家教,所以造成此种因果。

自然,他们的希望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大家嘻哈一笑了事。

至于那个被刀所伤的不良少年,他的家长自认晦气,除了深重的道歉之外,愿意负担所有的医药费用。

那些被打折了手、扭断了脚踝的不良少年更不用说了。老头子赶到了警察局时,还当众给他们吃耳光表示了“家教不严”!

新闻记者闻风而至,还得拜托他们多包涵。

警察局反而做了和事佬,自然还得看我们的意思。

马老太太好像是“江湖道”上的人物,她认为“不打不相识”,只警告那些孩子们今后不得再犯就告了事!

我当然也不愿追究,只要田一刀平安无事,“息事宁人”是再好没有了。

妈妈今天到台湾来看她的小孙女儿,晚间七时半的飞机抵步。

我们在警察局噜噜苏苏地就搞到了中午十二点多钟。我还得到医院里去看马莉莎呢,她的伤势有没有大碍才是我所关心的事情。

我赶到医院时可就糟了,马莉莎已经变成了新闻人物啦。

她被大批的新闻记者包围着,其中摄影记者居多,镁光灯熠熠闪个不停。

马莉莎伤了头,贴着胶布,眼眶是被拳击手打青的,半边脸孔浮肿,右手伤了,裹着纱布,裹到腕臂之上,左手也伤了,涂遍了红药水,也贴着纱布。

在伤痕累累之下,她居然还摆出各种的姿势让新闻记者拍照。

一个少妇能抵抗二十余名不良少年,可就是新闻了。

马莉莎是为替她妈妈的“柔道学校”做广告,藉以招徕呢。

田一刀是全案之中最主要的主角,新闻记者也要替她拍照,我需要躲得远远的,这种锋头就让她们母女两人去出吧!

“别忘记了我们要去接飞机!”我提醒马莉莎说。

“飞机晚间七点半钟才到,现在还早着呢!”她满有把握地说。

“我们接飞机总该要早一点到飞机场吧?”我说。

“有一个钟点的时间足够了吧?”

“你不需要作任何的准备?”

“都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准备吗?”

我无话可说,等候到记者先生们访问完毕,我们才离开了医院。

回返家中,马莉莎走进寝室,在化妆台的镜子前发现了自己,她呆着了。

“刚才我就是这副‘德行’拍照的吗?”她问我说。

“一点不错,你还以为大出锋头呢!”我说。

“我的左眼怎么会是黑的?”

“大概是吃了一记老拳被打青了!”

“还带着浮肿呢!”这时,她用手去触抚时就感觉到痛了。

“难道说,你在医院时不感觉到痛吗?”

“我接受新闻记者的访问,各种的问题被他们问得‘七荤八素’的了!”

“额头上贴着纱布总该知道的了。”我说。

“我的头发不正好遮着吗?”女人不论任何时候,爱美的观念还是不减的!

“可是新闻记者的镜头还是会将它拍进去!”

“唉,那有多难看!”

“既要出锋头,又要好看,二者怎可兼得,要知道,你这位新闻人物并非是选美选出来的,而是打架打出来的!就不必研究它好看与不好看了!”

“我不到飞机场去了!”她坐了下来,呆着说。

“什么理由?”我正色问。

“这副‘德行’跑到飞机场去,有多难看!”

“到机场去接机并非选美!”

“被任何人看见都不好看!”她开始别扭起来了,也或是回到了正宗的“AB型”的岗位上去。

“接机需要好看干什么呢?”

“反正你的妈妈到台湾来的目的是看看她的小孙女儿,并非是看我呢!我深入虎穴,拼了死活,算是将她的小孙女儿护了出来,让她去看个够,我就是不要到机场去!”

“妈妈是第一次到台湾来……”

“你就说我在家里看囡囡!我们不是没有下女吗?对了,这是最正确的理由!”

“照说我们应该带着田二刀一起到机场去才对!”

“带着一个婴儿到机场去接机,那成什么名堂?啊哟,田二刀呢?”她忽的注意到那个婴儿来了,因为田二刀并没有在床上。

“田二刀不是送到王文娟的家里去了吗?”我给提醒说。

“对了!我全给忘了呢,真是昏头啦,我以为找回来一个又不见了一个!”她说时自己也大笑,这一笑影响眼眶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