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宋天武之死

早饭后,太阳已经高高的升在晴朗的天空。合作社员们都愉快地下田生产去了。乡长李安平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打着赤脚,卷着裤腿,戴着草帽,手里拿着镰刀,往田间走。如果不知道他是乡长,谁都会认为他是个普通农民呢。实际上他也正是个土生土长的、受了半辈子苦的农民。由于他解放后工作积极,思想进步,群众才选他当了乡。当李安平路过供销社的时候,忽然想起一桩事:想找宋天武谈谈。

供销社在村东头,靠村小学附近的一栋瓦房里。李安平走到供销社门前一看,门紧紧的关着。右扇门上贴着一张白纸条,上边写着几个黑字:“今天暂停营业。”

李安平看过,心里纳闷:今天又不是月终盘点,为什么停止营业呢?……噢!这小子可能还在闹情绪呢!李安平一想就冒火了。走近门前用手啪啪啪门,高声叫着:“宋天武,宋天武,开门!”啪啪啪又敲了几下。

屋里鸦雀无声,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开门。李安平用手狠狠地推推门,门是里边上销的。他心里想:人在屋里,为什么不开门呢?……可能是还在睡大觉吧?想到这里,乡长的气不打一处来,就怒气冲冲地高喊道:“宋天武!”咚!咚!咚!乡长气得用拳头边捶门边叫,“你也太不象话啦!人家都积极生产,你怎么还睡大觉?闹情绪也不能耽误工作啊!”

屋内还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声响。乡长正在发愣,刘大福从后面来了。他看见乡长在那儿发脾气,急忙跑过来问道:“乡长,什么事又来火啦?”

“什么事?你看,”乡长指着门上贴的那张白纸字条说,“这还象话,随便关门睡大觉!我叫了半天,他连个屁也不放!”

刘大福走到门前也敲了半天,还是没有人吭声。这时乡长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大事,神经骤然紧张起来。他十分恐惧地想:难道真的自杀了?他越想越不对劲,急忙叫刘大福把门板撬开。然后,李安平蹑手蹑脚地走进屋里。

屋里,由于窗门紧闭,不透阳光,显得阴沉沉的。乡长顺着从门上射进来的光线,看到室内的货架、柜台和各种货物都摆得整整齐齐,没有什么变动。然后,他就慢慢地走到中门,准备到后屋寝室里去,看看宋天武是否还在睡觉。当他揭开门窗举步进屋的时候,猛然倒退一步,顿时毛发悚然,心里嘣嘣直跳。

原来他看到宋天武吊死在靠近宋边上方的屋梁上:一张惨白的面孔,瞪着两只半睁半闭、露着白眼球的眼睛,龇牙咧嘴的直硬硬的挂在那里。

刘大福听到乡长“呀”的叫了一声,马上就跑到眼前问道:“乡长,什么?”

刘大福走到中门往里一看,也吓了一跳!他心惊肉跳地急忙问乡长:“他怎么死了?!”

乡长没来得及回答,急忙走到尸体前面看了许久,然后悲切地对刘大福说:“完啦!”

刘大福刚想要说什么,回头一看,房门前已经围上了一群小孩子,一个个瞪着两只小眼睛,伸着脖子神秘地往屋里看着,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刘大福急忙跑到门前赶小孩走开,怕他们破坏了现场。

孩子们刚刚散开,乡文书李文彬也来啦。他一见大福就笑嘻嘻说:“那么大个人跟小孩闹什么?”

“谁闹!”刘大福瞪着两只大眼睛说,“出了人命啦!宋天武上吊死啦!”

“你说什么?宋天武死啦!”李文彬神色慌张地问。然后,三步并成两步的急忙跑到层里去。

他看到宋天武的尸体之后,回过头来,眼泪汪汪的对着乡长说:“唉!这个人的心胸太狭窄了!为了贪污几十元钱受点处分,就寻了短见!”

“唉!不要说啦!我有责任哪!昨天要是好好和他谈一谈,他也可能不会死!”乡长心情沉重地说。

“这也不能怨你呀,昨天我和他耐心地谈了半天,劝他放心,不要胡思乱想,可是他自己不愿意活又有什么办法呢!”

“人死也不能再复活啦,想办法处理后事吧!我看……”刘大福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文彬就接着说:“我看这样办吧,宋天武是个单身汉,无儿无女,老婆死了有三年多啦,连个亲人也没有,我们大家把他成殓起来吧!”

“文书同志!我不同意这样做。死了人么,也得报告公安局一声呀,公安局同志不是说死了人要现场检查吗?”刘大福表示不同意。

“噢!都把我弄糊涂啦。还是我们治保会主任同志想得周到!”李文彬笑着对刘大福说,“不过你学习的还是差一点,是‘现场勘查’,不是‘现场检查’。”

“算了,算了,不要扣字眼啦!这是什么时候,还有那么多闲心!”乡长李安平严声厉色地说,“刘大福的意见对,应该马上报告公安局。”

乡长说完之后,就和刘大福、李文彬走出房外去,然后将房门关好,用锁头锁上。转过身来又对大福说:“你在这里看着,谁也不许进去!你一个人要是害怕就再找一个人作伴。”

“有什么可怕的。”大福满不在乎地回答着。

乡长吩咐一番,就同文书回乡政府给公安局打电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