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湖边的修道院 第十节

威尼斯

第二天一大早,加百列就回到了威尼斯。他把欧宝汽车停在火车站附近的停车场,然后坐出租艇去了圣扎卡利亚大教堂。进了教堂之后,他还是没和团队里的任何人打招呼,直接爬到脚手架上钻进了护罩里。三天没见,加百列和圣女画像之间变得有些陌生,不过几个小时过后,他们又重新熟络起来。和往常一样,她给他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做这项工作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所以加百列暂时不去考虑调查本杰明死因的事。

他先去把颜料盘填满。过了一会儿,他的思绪从贝利尼的作品飘到了布冷佐奈。那天早上在酒店吃过早餐后,他就去了修道院见维琴察院长,到了前门,他上前按门铃。见到她后,加百列向她询问能否见一见一位名叫瑞嘉娜的修女。修女的脸明显红了,说修道院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当加百列问她过去有没有一个叫作瑞嘉娜的修女时,维琴察院长摇了摇头,接着婉转地让他尊重修道院的清规戒律,不要再来打扰了。之后,她什么也没说,穿过院子,进到屋里。加百列看到了里休,那个看院人,他正在修剪植物。加百列想试着把他叫过来,老人见状却赶紧离开,消失在了花园里。那一刻加百列才发现,里休就是那个前晚在布冷佐奈大街上跟踪他的人,在酒店接到的那个电话也是他打的。很明显,老人很害怕。加百列觉得,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做过什么对里休处境不利的事。不过,他应该把注意力放到修道院上。如果,维琴察院长说的是实话,战时犹太人确实是在修道院避难的话,那么肯定会有其他线索。

回威尼斯的路上,他总觉得有辆灰色的蓝西亚在后面跟踪他。在维罗纳,他下了高速公路进入了古城中心,然后根据实地情况,他使用了一系列摆脱跟踪的手段。在帕多瓦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做的。半小时后,确定身后没有跟踪的人了,他才穿过堤道赶往威尼斯。

从下午到晚上,加百列一直做着修画工作。七点钟,他离开教堂,来到了弗朗西斯科·提埃坡罗在圣马可的办公室,弗朗西斯科·提埃坡罗正一个人坐在橡树桌子旁处理一大堆文件。他本来是个手艺精湛的修画师,不过为了集中精力做好修画生意,已经好久没动过刷子和颜料板了。看到加百列进屋,提埃坡罗那张长满乱蓬蓬胡子的脸露出了一丝微笑。走在威尼斯大街上,他经常被游人误认为是帕瓦罗蒂。

一杯立帕索葡萄酒下肚,加百列打开了话匣子,说自己有些私事要处理,所以得离开威尼斯几天。提埃坡罗听了,把他那张大脸埋在手心里,小声用意大利语骂了几句,然后沮丧地抬起头。

“马里奥,神圣的圣扎卡利亚大教堂在六周之内就得对外开放。如果六周之内还恢复不了它那光鲜亮丽的原貌,不能对外开放,那么我就会因为违背承诺,而被主管人员送进总督府的监狱里。马里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如果你修不完贝利尼的作品,我的名声就毁了。”

“弗朗西斯科,我就快要完工了。我只是想料理些私事。”

“什么私事?”

“我的一个家人死了。”

“真的吗?”

“别再问了,弗朗西斯科。”

“随你便吧,马里奥。不过我得告诉你。如果我觉得贝利尼在预期的时间内有完不成的危险,那么我只好把你从这项工程中除名,把它交给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没有这个能耐,你知道的。”

“那我还能怎么做呢?我自己修?你让我别无选择。”

不过,和往常一样,提埃坡罗的气很快就消了,然后又往空酒杯里倒了些立帕索。加百列抬头看了看提埃坡罗书桌后面的墙。上面是一些经提埃坡罗公司修复的教堂和学校的照片,在这些照片当中,有一张很特别:提埃坡罗正漫步于梵蒂冈花园,旁边站的正是教皇保罗七世。

“教皇曾经私下里会见过你?”

“算不上会见。没有那么正式。”

“能和我说说吗?”

提埃坡罗低下头开始整理桌上堆着的文件。不难看出,他并不愿意回答加百列的问题。不过最后,他还是说:“我不经常提起这件事,不过,教皇和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真的吗?”

“在威尼斯,当他还是名主教的时候,我们的工作关系很近。其实,他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个历史学家。嗯,我们也有过激烈的争吵。现在,我们的关系很好。我总是到罗马去找他吃饭,每个月至少一次。他坚持自己做饭。他的拿手菜有金枪鱼,还有意式细面条,不过每次他都放很多胡椒,吃得我们满脸大汗。他是一名战士,是个真男人,也是个烂厨子。”

加百列笑了笑,站起身来。提埃坡罗说道:“马里奥,你不会让我失望,对吗?”

“让教皇的朋友失望?当然不会,弗朗西斯科。几天后见。”

老犹太区显得死气沉沉,广场上没有孩子们踢球的身影,咖啡厅里也没有了老人的身影,高大的公寓楼里丝毫不见生活的气息。加百列看到只有那么几家住户亮着灯,偶尔能闻到一股用橄榄油煎炒肉和洋葱的味道,不过,大部分时间他还是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座鬼镇,虽然这里有房子,有商店,不过里面的住户好像从很久之前就消失不见了。

之前他和沙姆龙碰面的那家面包店店门紧锁。接着,他走了几步,来到了2899号公寓。住户门上有个门牌,写着“犹太人社区中心”。加百列摁了一下门铃,一会儿过后,不知哪里的话筒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叫马里奥·德尔韦基奥。之前和拉比约好在这里见面。”

“请稍等一下。”

加百列转过身去,背对着门,环视了一下广场。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现在,国家的局势动荡,每个人都神经兮兮的。在整个欧洲地区,凡是犹太人区,安全都被视为头等大事。目前,除了威尼斯之外,像罗马,法国的一些城市以及奥地利这些地区,犹太人的教堂和墓地正遭到肆意的破坏,犹太人在大街上会遭到袭击。报纸上说,这是二战以后欧洲大陆上卷起的最为疯狂的一次公开驱除犹太人种族的热潮。在这样的情况下,加百列也只好隐藏他犹太人的身份,虽然他十分厌恶这一点。

门滴滴响了一下,自动锁打开了。他推开门,走进黑暗的走廊。走廊尽头还有一扇门。加百列朝门走去,这里的门同样也已经为他打开了。

他进了一间小而乱的办公室。因为犹太人街区充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氛,所以他想,等会儿要见的应该是满身意大利装扮,像拉辛格夫人那样面容严肃,裹着一身黑色寡妇斗篷的人。他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让加百列没有想到的是,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高个子美女。她有一头黑色卷发,偶尔还会闪出红褐色和栗色的光泽。她用发卡把头发卡在脖后,露出一双健美的肩膀。她的眼睛是咖色的,闪着点点金光。嘴唇上掩着笑靥。她自信他无法抗拒自己的魅力。

“拉比正在犹太教堂做晚祷。他让我先在这儿招待你。我叫基娅拉,给人泡咖啡的。要来点吗?”

“谢谢。”

她从一个咖啡壶中倒出些浓咖啡,连问都不问他一句,直接往里面加了糖,然后把杯子递给了加百列。正当他伸手去接杯子的时候,她看到了他手指上残留的颜料。他从提埃坡罗的办公室直接赶过来,没来得及洗掉手上的颜料。

“你是一个画家?”

“修画师。”

“太不可思议了。你在哪儿工作?”

“圣扎卡利亚教堂。”

她笑了笑,说道:“我最喜欢的一处教堂。是哪件作品?不会是贝利尼的那个吧?”

加百列点点头。

“你的手艺一定很好。”

加百列谦虚地说:“哪里,我只是花的时间比较长,我和它都可以算上是老朋友了。有多少人参加了晚祷?”

“通常情况下是几个老人。有时多一些,有时少一些。有几个晚上,只有拉比一个人去犹太教堂。他坚信,如果哪天晚上他不再念祷文,那么整个社区也就不复存在了。”

就在这时,拉比进了屋。让加百列再次吃惊的是,他比想象中的要年轻,只比加百列年长几岁,身材健壮,精力充沛,脖子后面蓄着一缕银发,头戴一顶黑色浅顶软呢帽,留着整齐的胡须。他握着加百列的手,透过金属边眼镜打量着他。

“我就是拉比佐利,希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女儿招待得周到。我怕她在以色列待得时间太长,把礼貌都忘了。”

“她很好,不过她没有告诉我她是您女儿。”

拉比转过身去对着那个女孩说道:“看吧?总是喜欢胡闹。基娅拉,回家去吧,去陪陪你妈妈。我们就在这儿坐一会儿。过来吧,德尔韦基奥先生,你会越来越觉得我的办公室很舒服。”

只见那女人穿上衣服,看了加百列一眼,说道:“我对艺术作品的修复很感兴趣。我也很想去看看贝利尼的那幅画。您介意我找个时间去您那儿看看吗?”

拉比说道:“又来了,怎么这么直接?一点儿也不懂礼貌。”

“很高兴能向你展示那件作品。方便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你随时可以到这儿来找我。”

拉比佐利和加百列一起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里面摆着摇摇欲坠的书架。书架上有很多珍贵的犹太系列读物,书名由多种语言标注,由此可以看出,他也像加百列一样,是个精通多种语言的人。他们在一张与房间风格不相配的长椅上坐下,拉比回想着他们之前谈了一半的话题。

“之前你说,战时犹太人在布冷佐奈的圣心修道院避难,你对此很感兴趣。”

“是的,正是这样。”

“我觉得你这种说法很有趣。”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一直都在研究意大利犹太人的历史,并将其记录在案,但我还从没有听说犹太人在那家修道院避难的事情。而且,我听说的恰巧相反,我听说犹太人到那里去寻避难所,但都被赶走了。”

“你确定吗?”

“就目前我研究过的情况来讲,我确定。”

“那家修道院的一名修女告诉我说,战时,有十几个犹太人在那里避难。她甚至还给我看了他们避难时住的地下室。”

“那么,这个好心的女人叫什么名字呢?”

“是维琴察院长。”

“恐怕维琴察院长弄错了。或许,更糟的情况就是,她是故意这样误导你的,不过从信仰的角度来讲,我现在还不能评判她这种行径。”

这时,加百列想起了那晚他在布冷佐奈的时候,有人往酒店打的那通电话:“维琴察院长是骗你的,就像骗你朋友那样。”

拉比把身子斜过来,把手放在加百列的前臂上,说道:“现在,告诉我吧,德尔韦基奥先生,你对这件事的兴趣到底在哪里?是学术方面的吗?”

“不,是私人方面的。”

“那么,能允许我问你一个私人方面的问题吗?你是犹太人吗?”

加百列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出了实情。

拉比又问道:“关于战争过程中这里发生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拉比佐利,我很惭愧,我对这些没有多少了解。”

拉比温暖地笑着说:“相信我,我对此已经习惯了。跟我来。有些东西你应该看看。”

他们穿过黑暗的广场,来到一座普通的公寓楼前。透过一扇开着的窗户,加百列能看到一个女人正在一间很小的公用厨房准备晚饭。旁边一间屋子里,几个老妇人正挤在一起看着电视,屏幕一闪一闪。之后,他注意到了门上的字:Casa Israelitica Di Riposo,是栋犹太人养老院。

拉比划了一根火柴,说道:“读读上面的字。”那是一张纪念牌,用来纪念战时被德国人逮捕或驱逐的威尼斯犹太人。拉比甩了甩手腕,把火柴熄灭了,然后透过窗户望着那些上了年岁的犹太人。

“1943年9月,墨索里尼政权倒台不久,除了意大利最南端的意大利半岛以外,德军占领了整个意大利。几天的时间里,威尼斯的犹太人首领收到了发自纳粹党卫军的要求:交出一份所有现居住于威尼斯的犹太人名单,否则后果自负。”

“那么他是怎么做的?”

“他宁死也不愿意服从那样的命令。他用自杀的方式让人们知道,没有时间了,赶紧逃。就这样,有几百人逃离了这座城市。还有很多人在北部的一些修道院和僧庙避难,也有的躲在意大利平民家里。有一些人试图越境到瑞士去,不过都被赶了回来。”

“没有人到布冷佐奈去?”

“我手里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当时从威尼斯来的犹太人,或者其他任何地方来的犹太人到那家圣心修道院去避难。事实上,我们的档案中有过这样的记载,说这个社区的一家犹太人到过布冷佐奈去寻找避难所,不过被赶了出来。”

“有谁留在威尼斯没有走?”

“老人,带病的人,还有那些没有钱到别处逃亡、支付贿赂费的人。十二月五日晚上,意大利警察和一群强盗以德国人的名义闯进了犹太人区,逮捕了一百六十三个犹太人。就是在这家养老院,他们从床上把老人拖出来,把他们抓上卡车,先去了弗索里集中营。到二月的时候,他们就被转移到了奥斯威辛集中营。无一人幸存。”

拉比拉着加百列的胳膊肘,然后一起沿着广场周围慢慢地走着。“在搜捕威尼斯犹太人的两个月前,他们还抓了罗马的犹太人。那是在十月十六日早上五点三十分,三百多个德国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像洪水猛兽一样冲进了犹太人区,其中包括党卫军实战警力,还有纳粹党死忠护卫队的人。他们挨家挨户地搜寻犹太人,把他们从床上拖起来,然后装上卡车,拉到离梵蒂冈半公里之外军事学院兵营里暂时押解犯人的地方。那天晚上,几个党卫军不仅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反而还想去看看方形教堂怎么会有圆形屋顶。于是,他们改变了路线。新路线正好经过圣彼得广场,车上那些惊恐的犹太人大声疾呼,求教皇救救他们。所有证据都证明,当时教皇了解所有内情,他清楚地知道那天早上犹太人区发生的一切。毕竟,事发地点正对着他的窗子。但他只是袖手旁观。”

“一共抓走了多少人?”

“那天晚上抓走了一千多人。两天之后,那些集中在一起的罗马犹太人被装到蒂泊蒂娜车站的火车上,运向东边。五天之后,一千零六十人被毒气毒死在奥斯威辛-比克瑙集中营。”

“可还是有很多人幸存了下来,不是吗?”

“是的,是有很多人。意大利的犹太人中有五分之四幸存了下来。德国人一占领意大利,女修道院、僧庙、天主教医院和学校就收留了成千上万名犹太人。还有更多的人藏在意大利平民的家里。阿道夫·艾希曼曾经说过,每个意大利的犹太人都欠意大利人一条命。”

“是因为梵蒂冈的教皇下令要他们这样做吗?真像维琴察修女告诉我的那样,是教皇下的命令吗?”

“教会方面希望我们这样认为,不过我觉得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说明是梵蒂冈教皇下令让教会机构为逃离集中营的犹太人提供避难所。事实上,目前的证据只能证明梵蒂冈方面根本没有下达任何命令。”

“是什么样的证据?”

“有很多犹太人到教会机构去寻找栖身之所,不过都被赶了出来。还有一些教会要求犹太人改信天主教,这样才能收留他们。如果教皇下令要教会机构收留犹太人,那么修女和僧人们不会违背他的命令。意大利天主教教徒向犹太人伸出援手,完全是出于善良和同情,而不是因为接到了教皇的命令。如果他们等教皇下令才收留犹太人,恐怕早就有更多的犹太人死于奥斯威辛-比克瑙集中营了。根本就没有这种命令。的确,虽然当时同盟国以及全世界的犹太人领袖都不断呼救,庇护教皇还是充耳不闻,对于那些杀害犹太人的凶手,他甚至连一句公道话都不说。”

“为什么不说?他为什么要沉默?”

拉比举起手摆了个无奈的姿势:“他说,教会是普世的,他不能偏向任何一方,哪怕是在万恶的德国纳粹面前,他也不能偏向弱者。庇护教皇还说,如果他声讨希特勒的劣行,那么他同样也要指责协约国犯下的恶行。他还称,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只能让犹太人的处境更糟,细想一下,还有什么比六百万人惨遭杀戮更糟糕的事呢?真是让人费解。他不仅把自己摆在了外交发言人的位子上,同时还是这台戏的演员。他想要扮演调解员的角色,他希望能够给双方带来和解,然后保存住德国在欧洲中心强大的反共产主义力量。当然,这其中有我个人的看法。”

“什么看法?”

“虽然公众喜欢犹太人,不过我觉得教皇并不在乎这种感情。记住,他是在天主教教堂长大的,那里的教义就是反犹太主义。他把犹太人和布尔什维克主义等同了,还把人们对犹太人崇尚物质主义的仇恨全都勾出来。整个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在他就任梵蒂冈枢机卿期间,梵蒂冈官方报纸充斥着控诉犹太人丑行的报道,这些在《攻击者》杂志上就可以读到。梵蒂冈《天主教文明报》曾经登过一篇文章,内容就是讨论驱逐犹太人的可能性。在我看来,庇护教皇就是觉得犹太人活该受到这番遭遇。他肯定在想,为什么自己和教会要冒险拯救那些犹太人呢,在他眼里,犹太人就是历史上的大罪人。”

“那么,为什么战后犹太人都很感谢教皇呢?”

“相比于反复旧事重提,当时在意大利的犹太人更愿意将精力放在与基督教取得联系上。1945年那会儿,防止再一次发生浩劫,比探寻真相要重要得多。对于那个社区幸存下来的人来讲,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加百列和拉比佐利又回到了散步的起点,就是那家犹太人养老院前,两人并排站着,望着屋内几名上了年岁的犹太人坐着看电视。

“耶稣是怎么说的?‘你对我那个最小的兄弟做了什么,就是对我做了什么。’看看我们现在:全欧洲历史最为悠久的犹太人社区,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就这么几户人家,这么几个身体羸弱的老人,眼看着接近大限,永远地离开。很多晚上,我自己会做晚祷。就连在安息日的时候,参加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且大都是来威尼斯旅游的人。”

他转过身,仔细地看着加百列的脸,仿佛能看到他孩提时在耶斯列山谷的农舍里玩耍的场景。

“德尔韦基奥先生,您对这件事的兴趣在哪儿?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请记得,我的身份可是拉比。”

“我觉得,这是个敏感的问题,您最好不要问。”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请记得一件事情。这里有着漫长的记忆,而且都不是好事。战争,恐怖事件……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我的朋友,为了我们,请小心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