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再见那个人
就这样过了好一阵,正如预想中的那样,有只手突然就搭在了我肩膀上,我不假思索地说道:“你干吗还回来?”
“是我。”
这个声音!
我本来以为胡子不会丢下我不管,肯定会回来找我,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等来的不是胡子,却是那个人,那个不说话的伙计!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脱口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暂且不提,刚才是胡子在这?”
“是啊,他现在回去了。”
“那你怎么没和他一起?”
“我……我打算先回丽江。”
“哦。”
“你找黄琳他们是吧?她有做过记号,你顺着记号走就能找到了。”
“嗯,那我先走一步。”
不说话的伙计这次话倒是稍微多了点,说完后就感觉到他离开了,但是不一会又折了回来,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个东西,我接过手,是个手电,于是问道:“你哪来的?”
“身上带的。”
“那你自己咋办?”
“我用不到。”
“啊?”我正在想他这句话啥意思,就感觉到他又快速离开了,看来这次是真的走远了。
我定了定神,把手电筒开起来,朝溶洞的远处望了一眼,就开始继续往回走。
之前和胡子一起的时候,我就留意过,黄琳把记号都做在右手边的岩壁上,约摸肩膀位置的高度,正确的路都会画上一个圈,错误的路就在圈里加一个叉,我顺着画圈的记号往前走,很快,就又回到了之前碰到诡异尸体的那地方,这么说来,胡子的确没有故意带错路,是我想多了。
不过现在也没必要去在意这些了,反正有手电在,还有记号,我自己走回边缘岩石地应该也不成问题。
唯一让我感到恐慌的是拐弯拐过去那个通道,因为之前那里出现了诡异的尸体,然后诡异地朝我们扭动,更诡异的是突然消失了。
所以,在拐进弯道之前,我停顿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把手电筒啪地往那弯道里照进去,紧跟着头也探了过去。
幸好,通道里什么都没有,之前那具消失的尸体看来是真的消失了。
我怕它忽然再次出现,赶紧一口气朝弯道里奔进去,期间什么都没想,就只有双脚踏得飞快。这条弯道大概三十来米长的样子,几乎是同一口气我就又奔出了弯道,奔出弯道后才感到有点后怕,摸着胸口回头朝那里面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终于长叹一口气,打算继续赶路,但是手电光往前闪过一下,我就愣住了,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我下意识中扭头就想跑,但是发现不对,那个人的身形怎么这么像胡子?!
我战战兢兢地把手电光再次往那边照过去,就发现的确是胡子那特有的高大宽阔身形,但问题是,这个“胡子”同样是背对着我的……
我又仔细看了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胡子,因为那人穿的衣服和胡子不一样,更何况胡子之前已经走了,没理由现在还出现在这里。
霎时间,一个可怕的联想击中我的大脑: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怪?而眼前的这个“胡子”,其实就是之前那曾经变成日本鬼子的东西变的?这绝对没错,因为那东西的风格没有变,变成人后喜欢背对着别人,站在黑暗中一声不响!
很快,事实就印证了我的联想——因为那“胡子”也像之前的日本鬼子一样以一个相当诡异地姿态朝我缓慢地扭过来……
我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只有两条腿,只能再次撒开脚丫子跑路,但是我已经意识到,这次不能再往回跑了,要是还往回跑的话,始终有这么个邪神挡在路上,我就永远都回不到边缘岩石地了。
四下里一张望,就发现现在所处的地形对我的逃跑很有利,因为从刚才那弯道拐过来后,这边的空间比较开阔,而且有层断,左手边两米之外有一根石柱,石柱顺下去就是另一条处于低地势的小道,我一个纵身跳过去,抱着石柱顺利地滑到下面的小道上,回头看了一眼,那“胡子”马上调了个头,仍然一扭一扭地朝下面移过来,它的速度太慢了,根本追不上我,我顺到小道上后,查看了石壁,果然有圈的记号,于是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跑了一段,根本看不到它有追上来,于是改为走,回头想想,那东西看着可怕,其实倒也没什么危险,不过就是爱吓唬人罢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之后的路走得相当顺利,也许半个小时不到的样子,我就出了溶洞,来到一处非常开阔的地方,用手电筒一照,前方空荡荡地,在稍远的地方还隐约看到了水光的反射,我知道,这里就是他们所说的边缘岩石地了。
我打算走到岩石地与水面交接的地方,然后沿着水边找到有青铜索的下一块岩石地,再一路顺着青铜索走过去,估计就可以到达崖道起始位置。
而行程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在这块边缘岩石地上走了约摸一里路左右,就到达了与水面交接的地方,我按照计划开始找青铜索,可是,刚走出没几步,却听到一个巨大的响声从前面茫茫的黑暗中传过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砸进了水里,声音的来源有点远,传到这边仍然很巨大。
我举着手电往前方的水面照过去,但手电光的射程太有限了,根本看不到什么,只是感觉到脚边的水面跟着波动了几下。
很显然,还有其他人也已经到达了这里,我稍微想了一下,老施他们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不知道他们把什么东西丢了下来,听那声音倒是个大家伙。
我现在没有想要游过去看看的念头,一心想着回去,如果在崖道上碰到老施,也好告诉他我的打算,于是继续沿着岸边开始找青铜索。
因为手表坏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找到了第一处岩石地之间相连的青铜索。
说实话,在我的想象中,连接两块岩石地的青铜索差不多就跟我们经常在旅游景点看到的那种石阶护栏铁索一样,但是很显然,这里的青铜索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在初见时,只有两个字用来形容:巨大。
怎么具体描述呢?我先说下这种青铜索的打造方式,大家应该都看到过一种链条锁,就是很多个环形索扣相连接起来的那种,当时我所看到的青铜索正是类似的打造方式,但和链条锁不同的是,它的每一个索扣都要比我们常见的那种大上几十倍,单一个就有水桶那么粗,人完全可以在这种青铜索上自如行走,所以初看到这种超出常规巨大的东西,着实让我感到震撼,而且奇怪的是,青铜索并非单根,而是两条并列,两条之间的距离在十米左右,既然是两根并列的,加上这种宽度,难道说之前在两条青铜索之上还架着木板之类的东西,由于年代过于久远,木板早已腐烂得连渣都不剩,而今就剩下两条青铜索,横亘在超过五十米宽的岩石地之间?
那么这种青铜索的用途看来的确是充当桥梁支柱用了,问题是不知道那时候的人们到底为了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搭建桥梁。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种问题不是我这种人所能探求的到答案的,我顺着单根青铜索很平稳地到达了下一块岩石地,然后继续行走。
回想起之前胡子跟我说,黄琳背着我一直走了两个多小时,对于整个路程我心里大概也有了个数,所以也就不急不慢地行进着。
一个人的行走相当枯燥,而且在没有计时工具的情形下,对于时间上的观念很容易就模糊掉,我只知道上次看过手表是在黄琳的手上,那时是深夜十二点半,而现在已经不清楚到底过去了多久,只能估算出不会超过半天的时间,也就是说外面的世界仍然处于黑暗中。
就是这样长时间的黑暗、孤独,不清楚前路的行走,说实话,直到多年以后我仍然感到有些后怕,我甚至不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自己如何会有那样一种勇气想要靠着自己一个人独自走回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坚持下来的,也许是因为我猜测老施正在往崖下赶来,而期待着能和他在崖道上相遇。
但不久之后,我正在岩石地上一脚一脚往前挪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很显然这个人不是老施,而是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最先我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些拍水声,虽然声音很远很小,我以为是水面的自然波动,撞击在岩石上所发出的,但是一想又不对,因为这是个近似封闭型的坑洞,几乎没有起什么风,所以水面的自然波动概率很小,我自己就走在跟水面交接的地方,从来没有听到身边发出的水拍岸之声,水面一直这样平静,这忽然多出来的拍水声就有点蹊跷了。
我赶忙将手电光往水声来的方向照去,果然看到有个东西在水里快速移动着,我的第一反应是水里有什么大鱼或者会游泳的动物之类,但是随着那东西越来越近,两只白晃晃的手臂不时露出水面快速挥动着,我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个人。
当看到是个人的时候,我下意识就关了手电,之前的疲累感瞬间消失殆尽,紧张的气氛再次笼罩在这空荡荡地黑暗中。
因为能到达这里的人就那么几个,我最先想到的是老施,但是老施那么一大把年纪,应该不会就这样从水里游过来,他们选择的方式更可能是顺着崖道下来。
既然排除了老施他们,我马上又想到严晟雷那一伙,他们几个是在后面一路跟踪我们的,这点确定无疑,而且之前他们一直都没有露面过,那么现在就应该是他们出现的时候了。
当然还可能是那个人,就是之前出现在往死路上那个神秘人物,既然不说话的伙计从往死路里回来了,那么那个人也有极大地可能会跟着过来,而且从时间差上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反正不管是严晟雷还是神秘人,对我来说都是具有危险性的,所以必须找个地方把自己隐藏起来,但无奈这种岩石地上出奇的平坦,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这让我不免有些慌乱,摸着黑乱走了一通,几秒钟后忽然想到,那人会朝我这方向游过来,只可能是因为我开着手电,现在我把手电关了,在这么空荡漆黑的地方,我只要随便在什么地方一躲,他应该没法再找到我的位置。
这样想着我就静下心来,坐在一块岩石地上静听其变。
拍水声越来越近,直到一个特别的哗啦声响起,我就知道那人已经上了岸,同时心里暗暗惊诧,他的游泳速度可不是一般快,因为从我手电光照到他的时候,他离岸边还有百米左右的距离,而现在仅仅过去了不超过半分钟的时间,他就上了岸,我离岸边的位置并不远,而且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就那样坐在黑暗中,一声不吭,连气都不敢喘。
那人上岸后,咳了两声,听起来好像受了伤,但我不敢大意,仍然呆着一动不动,巴望着他以为我早已经跑远了,好朝别的方向追去,但是那人咳了两声之后,似乎也没有再动弹,甚至和我一样也不说话。
这种尴尬的情形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我走也不是,动也不是,更别说要开手电去照他一下了,但是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正在左右为难间,忽然又一记巨大的入水声从茫茫的黑暗中传过来,只是比之前听到的那记要明显近了许多,我心中一凛,怎么会又有东西从上面掉下来?
但是没等我多想,就听到刚刚上岸的那个人又悉悉索索地动了起来,似乎正快速地往岩石地的一个方向奔过去,让我想不通的是他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怎么敢于这样快速地奔跑?他究竟要做什么呢?
很快,又是入水声,看样子,那人又重新钻入了水里,这下,我倒是有必要走动一下了,但是黑暗中,我辨不清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只是凭着关手电前的记忆,轻手轻脚地想继续往崖道的方向摸去。
“别动!动一下我就杀了你!”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朵边响起,紧跟着一根冰冷的东西在我脖子上轻轻划过,带出一阵刺痛,我禁不住叫出声来。
随即在我脖子上的那根东西抖了一下,就撤了开去,身后挟着我的人将我转了个身,用无比惊讶地语气说道:“怎么会是你?!”
我一边抬手去摸脖子的伤处,一边快速地回忆着眼前的这个声音,几秒钟之后,我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想要大声说出他的名字,但是那人迅速在我脸上摸了几把,抢先说到:“我日!你他妈的那么长时间都不吭声?!”
“阿华哥!你……你……”此刻的我是又惊又喜,在确认是他之后,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嘘!轻点声,我后面有尾巴!”阿华说话声音仍然很沉。
“什么尾巴?对了,怒江那边的事情?你当时……后来……怎么……”迫切地想知道自从怒江边和他失散后所发生的事情,但是所有的疑问都一股脑儿地涌出来,让我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从何问起。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告诉我,黄总在哪?”
“你是来找她的?你碰到老施了?他怎么样?”
“小马,你别多问,现在情况紧急,我必须马上找到黄总!话说回来,你不是和她在一起的么?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
听他这么说,我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赶忙把自己的打算三两句话就说了清楚,关于这点阿华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句:“你现在想回去都不行了!”
“为什么?”
“崖道断了,你怎么上去?”
“什么?!崖道断了?那你又怎么下来的?”
“还能怎么下来?跳呗!”
听到这里,我脑门瞬间长出几条黑线,同时也反应过来刚才他说的尾巴是什么意思,是有人在后面跟着他,那最初的巨大入水声是阿华跳下来造成的,那么刚刚那个入水声就是跟着他的人造成的,想到这个层面后,我跟着问道:“有人跟着你?谁?不会是严哥他们吧?”
“这还用问么?不过也没事,被他跟着也是没办法的……”阿华叹了口气,转而语气又急了起来,厉声说道:“我们不能在这里磨蹭了,你赶快带我去找黄总,所有事情等找到她再说吧!”
我还想说,既然严哥就跟在我们后面,现在去找黄总,不是带着猫进耗子洞么?
但是阿华踹了我一脚,催着我带路,我也就没把话说出来,转而问道:“要不要开手电?”
阿华似乎想了一会,说道:“要是你能摸黑带到路,就别开。”
“我又没夜视能力,这么黑,一步都走不了。”
“哎,算了算了,开吧,没法子了,严哥都跟到这了,甩不掉的。”
我想想也是,于是开了手电,带着阿华又开始往回走。
说实话,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现在却又要往回走一趟,且不说生理上的疲累有多么严重,光是心里想想就让我双脚发软,特别是再见到阿华那几秒的兴奋劲过后,整个人越来越无力,连话都不想说。
阿华倒似乎乐得清静,只是在后面静静地跟着,同样不说话,也许他也相当疲累,而且时不时咳几声,听起来估计是受了伤,问他却只说,跳下来的时候入水姿势没调整好,伤到一点,不是很严重。
我也没再多问,继续一声不吭地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