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八
直到目前为止,关于这次的多重人格治疗,社会大众尚未知悉,只有相关的医护人员、法官与辩护律师知道这件事,这是由于公设辩护律师坚持该项治疗必须保密,否则如果让媒体发现了,治疗和审判都将更形困难。
蔡伯纳检察官也同意,他不赞成对外宣布,更何况法院也尚未进行任何听证。
但是,9月27日早晨,《哥伦布市快报》的头条新闻却刊登:性格“融合”只为接受审判
当报上的新闻在哈丁医院传开时,医院同仁便鼓励比利自己向其他病患说明,以免他们轻信来自外界的不正确传言。于是,比利告诉小组内的其他病患他曾被控诉的罪行,但因为他是人格分裂者,所以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些罪行是不是他犯下的。
电视晚间新闻也播报了相同的消息,比利看了之后,含泪回到自己的房间。
几天后,比利画了一幅画,画中的年轻漂亮女孩有一双怪异的眼神,根据葛兰护士报告指出,那是阿达娜的画像。乖 摸摸头
10月3日,史凯瑞驾驶旅行车前来探望比利,这样就方便载回比利的画作。他向比利解释,茱迪正与她丈夫前往义大利渡假,所以无法参加公听会,但她会赶回来参加法庭的审判。他们并肩而行。言谈中,史凯瑞为了让比利有心理准备,所以他告诉比利,在公听会举行前,比利可能会被移往富兰克林郡立监狱拘留。
乔哈丁非常确定比利的人格已完成融合,从比利目前不再有分裂的表现,以及比利本人似乎已具有各种不同人格的气质现况中,他相信任务已经完成。起初,他会看到某个人的一部份和另一个人的一部份,但逐渐地,他觉得那是一种均衡现象,医院人员也有同感,所有各种不同人格的特征已可在一个人──威廉.密里根──的身上看见。乔哈丁表示,他的病人已准备好了。
10月4日是比利被移往监狱的前两天,《哥伦布市快报》记者佛哈瑞刊出第二篇有关比利的报导。报导中指出,他是从匿名人士手中取得乔哈丁医师的鉴定报告影本。他找到了茱迪和史凯瑞,要求他们发表意见,并表示将在报纸上披露相关详情。史凯瑞和茱迪立刻将这件事通知佛杰法官,法官决定这些消息也应该让《哥伦布市快报》知道。由于案情已走漏消息,因此公设辩护律师同意发表意见,并允许记者拍摄史凯瑞自医院载回的那几幅画像──摩西正要摔毁刻有十诫的石版、一位吹着兽角的犹太乐师、一幅风景画和阿达娜的画像。
报上的报导激怒了比利,在与郭玛琳进行最后一次的讨论中,他的情绪变得很差。因为他担心由于本身具有女同性恋者人格,不知其他犯人将会如何对待他。
他告诉郭玛琳:“如果他们认为我有罪,送我回利巴嫩监狱,那我就必死无疑!”
“这样一来,米查就胜利了!”
“那我该怎么做?我体内累积太多的恨,我快无法控制了。”
虽然她很少提供意见或建议,而较重视病患的自发性,但是她知道已经没有时间进行如此的治疗了。
“你可以化仇恨为积极的正面企图,”她建议道,“你受创于幼年的虐待,你有能力击败那些可怕的记忆,击败那些让你痛苦的人,只要决心用生命去抵抗,这一切都可以办到。记住,只要活着就会得胜。如果你死了,虐待你的人便将获得最后的胜利,你则是失败的一方。”
当天稍晚,比利在房间与尹朵娜谈话,他从床下取出汤姆大约七个月前藏在床下的刮胡刀片。
“拿去,”他说,“我不再需要它了,我要活下去。”
当尹朵娜抱住他时,她的眼眶中含着泪水。
比利告诉罗莎:“我不想再参加迷你小组了,我必须要有独立的心理准备,我必须坚强起来!不要对我说再见!”
尽管如此,小组成员仍制作了一张卡片送他。当罗莎将卡片递给他时,他居然放声大哭。
“这是我一生中的第一次,”他说道,“我想我已经有正常人的反应了,我能感受到我常听到的“悲喜交集的情感”了,这是以前未曾有过的感觉。”
10月6日星期五是比利离开医院的日子,罗莎当天正值轮休,但她还是到医院来陪他。她知道这一定会遭到其他同仁的白眼和讽刺的话,但她并不在意。她走进交谊厅看见比利,只见他身穿三件式西装,非常冷静地在那儿踱步等待。
罗莎和尹朵娜陪他走到行政大楼,副警长戴着墨镜。在柜台前等着。
当副警长取出手铐时,罗莎挡在比利前方,她质问带上手铐就像铐野兽一样是否有必要。
“是的,女士,”副警长说,“这是法律规定。”
“看在老天的份上,”尹朵娜大叫道,“当初他被带来时,是由两位女士陪他前来;现在你一个大男人警察却要铐住他,这是为什么?”
“女士,这是规定,我很抱歉。”
比利将手伸出去。当手铐扣上时,罗莎看见他有点儿退缩。他跨入警车,警车沿着弯曲的道路缓缓驶往石桥,她们跟着车子往前走,挥手说道别。回到医院后两人不禁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