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三
4月8日,在谭如茜展开一系列心理测试后的几天,尹朵娜看见比利生气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当她问他有什么事不对劲时,他用带有英国腔的声音回答:“没人会了解的!”
然后,她看见他脸色变了,姿势、走路和说话方式全变了,她知道这一定是丹尼。这时,她很清楚看见不同人格者截然不同的表现,她开始相信他是个多重人格者。现在,她是护士中“相信”的一方。
过了几天,比利很生气的来找她,她很快就认出站在眼前的是丹尼,他注视她,并且很感伤地说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你说的这里是指什么地方?”她问道,“是这间病房,或整栋建筑物?”
他摇摇头,“有些病人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间医院里?”
“或许谭医师来为你测验时,你可以问她。”她说。当天晚上,在谭如茜做完所有的测验后,比利不和任何人说话就跑回自己的房间,进入浴室洗脸。几秒后,丹尼听见房门被推开然后关上的声音,他探了一眼,发现那是一位名叫多琳的女患者。
虽然他对她的问题常感到同情,但是他对她并不感兴趣。
“你为什么来这里?”他问道。绝世唐门小说
“我要和你说话,今晚你为什么生气?”
“你知道你是不可以来这儿的,你已经违反规定了。”
“但是你看起来很沮丧啊!”
“因为我发现有人做了一些事情,都是些很恐怖的事,我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此刻,有脚步声接近,然后传来敲门声,多琳见状也立刻冲进浴室关上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以严厉的口气低声说,“看来我有大麻烦了,全都一团糟了!”
她咯咯笑了起来。
“好了,比利、多琳!”尹朵娜护士高声叫门,“你们两人如果准备好的话就可以出来了。”
1979年4月9日,尹朵娜护士记载:比利被发现在浴室中与另外一位女病患在一起,灯是关着的;当他被质问时,他说他必须单独与她谈论一些他发现自己做的事,也就是关于谭如茜博士当晚做的心理测验,他在测验中了解到他曾强暴过三位女士,得知这些情形后便痛哭流泪,他说他要“雷根和阿达娜去死!”乔哈丁医师打电话来,我们向他解说事情的经过。比利后来被安置在特别照料室接受特别的监视。几分钟后,他发现自己坐在床上,手里有一条浴衣腰带,两眼仍在流泪,他说他要杀了他们;经过开导,他将浴衣腰带交出来;在此之前,浴衣腰带绑在他的颈子上。
谭如茜在她的测验中发现,不同性格之间在智商方面存有相当大的差异。
语言智商指数/行为智商指数/综合智商指数亚伦
05/130/110
雷根
14/120/119
大卫
8/72/69
丹尼
9/75/71
汤姆
1/96/87
克里斯朵夫
8/108/102
克丽斯汀年纪太小,无法接受测验,阿达娜不愿出来,而亚瑟则说像他这种有尊严的人才不愿接受测验。
谭博士发现,丹尼在罗尔沙赫氏测验(Rorschach Test)方面,显示有隐藏的敌意,亦即他必须藉助外力抵消自卑感和无力感。汤姆比起丹尼要成熟多了.能将受压抑的感情以具体的行动表现出来,他具有最多的精神分裂症特征,而且最不关心其他人。雷根则显示有最浓厚的暴力倾向。
她还发现亚瑟最有智慧,她感觉就是因为他有智慧,所以拥有指挥他人的地位;虽然他维持了优势地位和优越感,但仍会有不安的情绪,总认为自己受到周遭环境的威胁。就情绪而言,亚伦看起来似乎就比较理智一些。
她从中发现了一些共通现象──那就是具有女性特质以及强烈超越自我的感觉。她并未发现精神异常的倾向或思考混乱的精神分裂症状。
当罗莎和尼克宣布治疗小组要在4月19日进行信赖感训练时,亚瑟允许由丹尼出现。院方工作人员在康乐室里摆了一些桌子、椅子、长椅和木板,布置成障碍场地。
由于众人知道比利对男性成年者有畏惧感,因此尼克建议罗莎替比利蒙上眼睛,带领他走一趟障碍路线。于是她对比利说道:“你必须和我配合,比利,这是唯一能让你建立对别人产生信心的方法,如此你才可以在真正的世界中生存。”
最后,他同意让她将眼睛蒙上。
“现在抓住我的手!”她边说边牵着他进入房间,“我会带你走一趟,越过那些障碍物,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当她领着他走时,她不仅可以看见,同时也感觉到由于他不知将前往何处、会撞到什么东西,因此心中有一股无法控制的恐惧。起初,走得很慢,然后越来越快,沿着桌子、椅子走,顺着楼梯上上下下……。期间,罗莎和尼克不断在旁边鼓励他。
“我不会让你受伤的,对不对?比利?”
丹尼摇摇头。
“你必须学习信任某些人。当然不是所有的人,而是一些人。”
罗莎发现当她在他身旁时,他扮演的都是小孩角色,她知道那是丹尼;然而,在他的图画中,有许多涉及死亡的图案,这令罗莎感到不快。
隔周周二,亚伦第一次获准前往另一栋大楼参加美术课程。在那儿,他可以尽情素描、画图。
钟士东是个温和的艺术医疗师,他对比利的艺术天份印象深刻。但是,他发现当比利处在一个新团体中时,整个人就变得非常紧张而且浮躁。他逐渐了解,比利画出这些古怪图画乃是想要吸引别人的注意,以及得到别人赞同的方式。
钟士东指着画中刻有“不得安眠!”字样的墓碑,“比利,可否告诉我们这些字的意义?画这些图画时,你有何感觉?”
“那是比利的生父,”亚伦说,“他曾经是个喜剧演员,自杀前,他在佛罗里达州迈阿密的秀场当主持人。”
“为何不告诉我们你的感觉呢?比利,我们想要知道的是感觉,而不是事情的细节。”
亚伦非常不高兴自己被称为比利,他怒气冲冲将画笔丢掉,抬头望着墙上的钟。“我要回房整理床铺了。”
第二天,他与杨海伦护士谈到昨天的事,他说一切都不对劲;当她告诉他由于他的行为影响到工作人员和其他病患时,他变得更生气了。“我绝不为其他人所做的事负责!”他说。
“不可以牵扯到你身体里的其他人,”海伦说,“我们只针对比利。”
他大叫道:“乔哈丁医师并未按照吴博士吩咐的方式治疗我,这样是治不好的!”
他要求看自己的病历表。杨海伦拒绝时,他说他有办法让院方同意他看自己的病历,而且还说他很确定院方人员并未记载他行为上的改变,以及他无法找回他失落的时间等等内容。
当天晚上,在接受乔哈丁医师的探视之后,汤姆向工作人员宣布他已经开除了他的医生;后来罗莎又从房里走出来,说他重新雇用乔哈丁医师。
当比利的母亲桃乐丝获准会面之后,桃乐丝女士几乎每星期都在女儿凯西的陪同下前来医院探望比利。比利的反应是无法预期的,有时当母亲离去后,他会变得很高兴而且友善;但是,有时却显得十分沮丧。
精神医学社工人员琼安在小组会议中提出报告;她说,每次比利的母亲前来探访之后,她都会与他母亲谈。她发现桃乐丝是一位友善而又慷慨的女士;她认为由于他母亲害羞以及依赖的个性,因此不太理会报告中所提到的虐待事件。桃乐丝女士曾经表示,似乎有两位比利──一位是可爱而仁慈的男孩,而另外一位则不在意他伤害别人时的感觉。
4月18日在桃乐丝女士探望之后,尼克在病历表中记载,他发现比利似乎非常生气,独自留在自己的房内,用枕头盖住自己的头。
四月底,十二个星期已过了一半,乔哈丁发现整个进度非常缓慢,他必须找到一些方法使比利体内的各种人格与比利建立起沟通管道。但是,他首先必须寻求突破,与比利本人见面,自从上次吴可妮说服了雷根让比利现身之后,他都未曾与比利本人见过面。
乔哈丁突然有一种想法,或许使用录影机可将比利与其他人格的言行拍摄下来;于是便告诉亚伦这个主意,说明这个方法很重要,可以让每一种人格与比利沟通,亚伦也同意这种方式。
后来,亚伦告诉罗莎,他对于利用录影机拍摄他们的意见感到非常高兴;而且乔哈丁医师已经说服他,采用这种方法,可以让他对自己有更多的认识。
五月一日,乔哈丁举行了第一次的录影会议,谭如茜当时也在场,因为乔哈丁暸解,如果有她在场,比利会比较适应。乔哈丁希望能让阿达娜出现。起初,比利拒绝让其他新人出现,但后来也了解到探讨女性人格的重要。
乔哈丁反复说明让阿达娜出来与他们谈话的重要性;结果,在经过数次的角色更换后,比利的表情转为温柔而且流着泪水,声音硬塞,带鼻音,几乎是女性的脸庞,眼睛飘来飘去。
“谈话总令人很伤心!”阿达娜说。
乔哈丁试着掩饰内心的兴奋,他一直希望能见到她,但是当她出现时却感到十分意外。“为什么会伤心呢?”他问道。
“因为我闯了大祸,让那些男孩惹上麻烦。”
“你做了什么事?”他问。
谭如茜在将比利从监狱转到医院的前一天晚上,曾与阿达娜见过面,现在她也坐在一旁静听。
“他们不懂得什么是爱,”阿达娜说,“爱就是被爱、被关心,我偷窃了那段时间,我受到雷根的药物和酒精的影响。噢!提起这段往事我就很难过……”
“是的,但我们必须谈一谈,”乔哈丁说,“好帮助我们深入了解。”
“是我做的,现在说抱歉太晚了,对吗?我毁了那些男孩……但是……他们并不了解……”
“了解什么?”谭如茜问。
“爱代表什么?对爱的渴求是什么?被别人拥抱,只是想感觉到温暖以及受到关心,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我做出这些事来。”
“当时……”谭如茜问,“你是否感觉到被爱及被关心呢?”
阿达娜停了一会儿,低声回应道:“那种感觉很短暂……我偷了别人的时间,亚瑟并未安排我出来,我只是希望雷根暂时离开而已……”
她面带泪水环顾四周.“我不希望经历这些事,也不想进法院,我不想与雷根谈任何事……我想离开这些男孩,我再也不想和他们混在一起……我真的有罪恶感……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乔哈丁道。
“去年夏天,我开始偷时间,当那些男孩被关进孤独的利巴嫩监狱时,我窃取时间写诗,我很喜欢写诗……”她啜泣着,“他们会如何处置这些男孩?”
“我们并不知道,”乔哈丁温柔地说道,“我们会尽我们最大的力量去暸解。”
“不要太严厉惩罚他们。”阿达娜说。
“去年十月发生那些事情时,你是否知道什么计划?”他问。
“是的,我知道所有的事情,甚至知道一些亚瑟不知道的问题……但我无法制止,我一直感觉到药物和酒精的影响,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些事来,我感到非常孤独。”
她开始鼻塞,向医师索求“通鼻剂”。
乔哈丁仔细观察阿达娜的表情,深怕吓走了她。“你难道没有任何朋友吗?……没有任何快乐排除你的孤单?”
“我从未与任何人谈过话,甚至不和那些男孩交谈……但我曾与克丽斯汀谈过话。”
“你说夏天在利巴嫩监狱时你曾出现过,那么以前是否也出现过呢?”
“不,但我早就在那儿了,在那儿已经很久了。”
“当米查……”
“是的,”她打断医师的话,“别提他。”
“你是否曾与比利的母亲交谈过?”
“没有,她甚至不和那些男孩交谈。”
“比利的妹妹凯西呢?”
“是的,我曾与凯西谈过,但我想她并不知道,我们还曾经一同上街购物。”
“比利的哥哥杰姆呢?”
“没有……我不喜欢他。”
阿达娜把眼泪擦干,身体往后靠,望着录影机,表情有些紧张,然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乔哈丁知道她已经离开了。他观察比利迷惘的表情,等待另一个人出现。
“如果我们可以与比利谈谈,”他温和地说道,“对整件事会有很大的帮助。”
当比利迅速张望四周的环境后,立刻露出惊慌的表情,乔哈丁认出他是谁了;上次是吴可妮在富兰克林郡立监狱时见到的,他是比利。
乔哈丁以温柔的口气与他谈话,深怕在与他接触之前他就消失不见。比利的双腿不安地抖着,两只眼睛害怕地朝四面张望。
“你知道身在何处吗?”乔哈丁问。
“不知道。”他耸耸肩,说话的模样像是在学校测验时回答对或错一般,而且不知道自己说出的答案是否正确。
“这里是医院,我是你的医生。”
“天哪!如果我和医生谈话,他会杀了我!”
“谁会杀你?”
比利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摄影机正对着自己。
“那是什么?”
“那是摄影机,要拍摄今天的过程,这样你才会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但是,他离去了。
“那东西吓到他了!”汤姆满脸不屑地说道。
“我向他解释那是摄影机,而且……”
汤姆偷笑出声,“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面谈结束时,汤姆被带回病房。乔哈丁独坐办公室,花了很长时间思考这件事;他知道他必须告诉法庭,若就精神病状态的眼光,比利并未发狂,但是从他医学的观点而言,因为比利早已游离现实世界,无法在法律之前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不能为那些犯行负责。
接下来必须做的事是继续治疗这位病患,而且要用某些方法让这位患者有能力接受审判。
但是,法院准许的三个月已剩不到六个星期了,怎可能达成如吴可妮博士曾耗费十年的光阴才有的成果呢?
翌晨,亚瑟决定与雷根分享与在乔哈丁医师面谈时有关阿达娜的内容,他认为这么做很重要。他在房里踱步,与雷根大声说话,“强暴案的疑云已揭晓,现在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他的声音立刻又变成雷根的声音。“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已经发掘到一些新消息,并且经过拚凑之后得知的。”
“谁干的?”
“我想……因为你否认曾犯过那些罪行,所以你有权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会谈经由快速的角色互换而进行;有时候声音非常大,有时则是心灵上的沟通、没有任何声音。
“雷根,你是否记得曾经听过女人的声音?”
“是的,我听过克丽斯汀的声音,而且……对了,还有其他女人的声音。”
没错,去年十月你出来抢钱时,我们当中的一位女性也参与了。”
“这怎么说?”
“有个女孩你从未见过,她名叫阿达娜。”
“我从未听过。”
“她不但甜美而且人也温柔,一直在为我们烹调食物、清洁环境,当初亚伦得到在花店工作的机会时,就是袖她来整理花的,我只是不知道……”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偷了钱?”
“没有,但她强暴了那些女士!”
“她强暴女人?亚瑟,她怎么强暴女人?”
“雷根,你听过女同性恋没有?”
“好吧!”雷根说,“女同性恋者如何强暴女人?”
“对啦,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控诉你呀!当我们之中的一位男士出现时,在肉体上我们的确可以进行性行为,虽然大伙儿都知道我曾订下必须保持独身的规定,但她使用了你的肉体。”
“你是说,因为这个婊子干的好事,所以大家责怪我?”
“没错,但我希望你和她谈一谈,看她怎样解释。”
“这就是强暴的经过?我要杀了她!”
“雷根,保持理智!”
“理智?”
“阿达娜,我要你和雷根见面,雷根是我们的保护者,他有权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并且向他说明做出这件事的原因。”
这时,在他脑际浮现出温柔的声音,就像是幻觉或梦境中的呓语一般。“雷根,我很抱歉为你带来困扰……”
“抱歉?”雷根大吼,“你这龌龊的浮荡女人!你为什么要去强暴女人呢?你知不知道你害惨了所有的人?”
他转身就离开。突然间,房里是一位女孩哭泣的声音。杨海沦护士从监视孔向内望。“需要我帮忙吗?比利。”
“别理我!”亚瑟说,“让我安静一下。”
杨海伦依言离开,她很不高兴亚瑟的态度。杨海伦离开后,阿达娜试着为自己解释:“雷根,你必须暸解,我的需要和你们是不同的!”
“你怎么会和女人有性行为呢?妳自己就是女人啊!”
“你们男人是不会了解的,至少小孩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爱抚。你知道用手臂揽住一个人并且说:‘我爱你,我关心你,我对你有特别的感觉!’的意义吗?”
“我打个岔,”亚瑟说,“但我始终觉得肉体的爱是不合逻辑、不合时代的,尤其是在当今科技进步的时代里……”
“你疯了!”阿达娜大喊,“你们两个都一样!”然后,她的声音又变回原有的温柔。“如果你们经历过被拥抱以及被关心的感觉,你们就会了解了。”
“注意听着,婊子!”雷根冲口说道,“我不在乎你是谁,如果胆敢再和医院里任何人或任何其他人说话,我就会让你死!”
“等等,”亚瑟说,并非由你做主,是由我做决定,你必须听我的安排。”
“难道你要让她如此逍遥置身事外吗?”
“我才不会这么做。现在由我来处理,你无权决定她可不可以出来,她偷去你的时间正好证明你是个白痴,你的控制力不够。由于你喝酒、吸大麻、安非他命,所以才让比利和大伙的生命受到威胁。是的,案子是阿达娜犯下的,但责任在你身上,因为你身为保护者,当你处于易受伤害的情境时,实际上就是让每一个人都处在危险的境地!”
雷根开始说话了,但语气已缓和许多;他看到窗台上的盆景,便用手拨它,结果摔在地板上。
“前面已经说过了,”亚瑟继续说,“我同意阿达娜被归为《惹人厌的家伙》。阿达娜,你绝不可再出现,也不准再窃取别人的时间。”
她走向房子一角,面对墙壁哭泣,直到离开为止。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大卫出来了,他拭去脸上的泪珠,看见地板上摔破的盆景,他知道那株植物就快死了;光是看见植物的根暴露在空气中就是件很令人难过的事。
杨海伦护士再次回房门前,手上端着一盘食物。“你确定我帮不上忙吗?”
大卫畏缩在一角,“你是否会因为我害死了一棵植物而送我进监狱?”
她将餐盘放下,用手拍拍他的肩膀,“不会的,比利,没人会送你去牢房的,我们会照料你,治好你的病。”
5月8日星期一,乔哈丁百忙之中抽空参加在亚特兰大举行的全美精神医学会年会。上周五,他曾探望过比利,安排他接受更周详的治疗计划;当他不在医院时,由郭玛琳医师负责。
郭医师是纽约人,在医院同仁中,她属于从一开始就持怀疑态度的人;虽然并未公开表示,但在某日下午,当她与亚伦谈话时,杨海伦进来向郭医师打招呼:“嗨!玛琳,近来可好?”
亚伦立刻转过头,冲口而出:“玛琳是汤姆女朋友的名字!”
当时亲眼见到比利瞬间表现出来的反应,根本就没有任何时间思索,郭医师知道这假不了。
“那也是我的名字,”郭医师说,“你说她是汤姆的女朋友?”
“呃……她并不知道汤姆,她称呼我们比利,但她手上的订婚戒指是汤姆送的,她从来就不知道我们的秘密。”
郭医师颇感伤地说:“当她发现时,对她而言将是个很大的打击。”
在全美精神医学会议中,乔哈丁告诉吴可妮有关比利的近况;他已经完全相信他是个多重人格者;还谈到比利拒绝在大众面前承认其他人格的名字,以及其他一些因此而产生的问题。
“在彭吉利医师的集体疗法中,比利曾因此而与其他病患的关系处得不好,当医生要求分享比利的问题时,比利只说:“我的医生告诉我不谈它。”你可以想象其他病患会怎样想了。而且他企图耍弄资历较浅的医护人员,目前他已不得再接受小组的集体治疗了。”
“你必须了解,”吴可妮说,“未被察觉到的多重人格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当然,他们已经习惯原先的名字,但秘密一旦被揭穿,他们就认为不再需要原来的名字。”
乔哈丁思考了一会儿,针对在剩下不长的时间内该如何治疗比利提出问题。
“我想你应当要求法院至少再给你九十天的期限,”她说,“然后你该试着让不同人格相互融合,以便他们可以帮助律师接受审判。”
“大约两个星期后,也就是5月26日,俄亥俄州政府将派遣一位法院指派的精神科医师前来探视比利。我在想,妳是否也能以顾问的身份提供一些帮助?”
吴博士同意了这项邀请。
虽然年会开到星期五,但乔哈丁在星期三便离开亚特兰大。返回医院的次日,他立刻召开小组会议,告诉其他同仁他与吴可妮讨论的结果;他认为,若未将各种不同的人格指认出来,对治疗而言并没有益处。
“我们曾经认为,如果故意忽视多重人格的存在,或许会导致他们的整合;但事实上这反而会造成他们就此隐藏起来不再露面。我们必须继续强调责任与义务的必要性,但同时也必须避免阻止不同的人格出现。”
他指出,如果有任何希望可将不同人格融合,让比利可以接受审判的话,就必须确认每一种人格的存在,而且也有必要个别与他们交谈。
罗莎松了一口气,因为私底下她都会与他们交谈,尤其是丹尼。现在,她大可放心让他们出来了,不需因为一些人不相信,而偷偷摸摸进行这项任务。
尹朵娜边笑边在1978年12月的护士日志上写下新的计画:比利可以自由与其他人格交谈了,这是为了让他能讨论心中难以表达的感觉;从此以后他将可与工作同仁公开讨论。
计划:
(A)不要否认他经历人格分离的事实。
(B)当他相信他是另外一种人格时,询问他在这种情况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