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深入调查(3)

下午,黎姿如约见到了悬疑小说家秋水长天。秋水长天居住在一座老式居民楼里,当身材矮胖、肤色黝黑的他出现在黎姿面前的时候,多少让黎姿感到有些意外。

“曾先生,你和我想象的还真有些不同。”黎姿上下打量着秋水长天道。

秋水长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缓缓地说道:“没有你想象中的文质彬彬、风流倜傥,是不是有些让你失望啊?”

“你们文人大多都有自己的个性和特点,像你这么有才华的人,当然与众不同了。”黎姿嫣然笑道。

秋水长天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幽幽地叹道:“唉,‘曾学彬’这个名字,很久没人提起了。外界都叫我秋水长天,我也习惯别人这样叫了。现在,你突然叫我曾先生,我还真有些不适应。”

“哦,那你是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了?”黎姿随意地问了一句。

秋水长天漫不经心地说道:“可以这么说吧。”

“你与安然的关系怎样?”黎姿虽然早已听说过安然与秋水长天之间的关系,但还是想听听他自己是怎么说的。

果然,秋水长天的眉头皱了一下,可很快便舒展开来,“怎么说呢?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名气比我大,人又长得比我帅,说不嫉妒那是假的。不过,总的来说,我们还算得上是谈得来的朋友。”

“听说,你曾经因为书的销量的事,和他吵过架?”黎姿试探道。

秋水长天脸色有些尴尬地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时,我只是因为有些不服气,随口骂了他几句,可没想到,竟然被他听到了,于是,我们便吵了起来。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我也不想把我们的关系闹僵,后来,在一次聚会上,我还主动向他道了歉,他也谅解我了。这件事虽然过去很久了,但一些爱闲言碎语的人,还是对此念念不忘。呃,对了,你不会因为这,怀疑是我谋杀安然的吧?”

“这很难说。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黎姿正色道。

秋水长天沏了一壶热茶,给黎姿倒了一杯,说:“说的也是。尽管我对安然有些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个很有才情的悬疑小说作家,运气也比我好得多。你知道吗?作家这一行,有可能你写了一辈子的书,到死也不会出名。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你了解安然的为人吗?”黎姿淡淡地问道。

秋水长天弹了一下指尖的烟灰,有些自嘲地说道:“安然名气大,人又比我帅,这辈子我怕是赶不上他了。生前他这么牛,就连死了也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他这样的鬼才,三十年难出一个。”

“看来你还是蛮敬佩他的。”黎姿猜测道。

秋水长天又抽了口烟,双眼充满了妒忌之色:“我不敬佩行么?他一本书的稿费都上百万了。而我呢?还苦苦地挣扎在温饱线上,你看我住的房子就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了。”

“安然名气这么大,那他会不会得罪了什么人?”黎姿轻轻地抿了一口杯中的绿茶,缓声说道。

秋水长天闻言,不禁冷哼了一声:“安然得没得罪人,我不知道。不过,就算他没得罪别人,也难保别人不会嫉妒他。”

“你觉得杀害安然的,有可能会是什么人呢?”黎姿询问道,她想看看镇定如水的秋水长天,会有什么反应。

“我猜……”秋水长天故意停顿了一下,“应该是跟他过不去的人吧。像他这种天生风流的人,花边新闻也多。听说他跟缤纷年代夜总会的一名歌手有暧昧关系,还曾和另一名美女作家夏嫣传出过绯闻,另外,我还听说他的女儿竟然跑到夜总会去做舞女,他的八卦新闻还真是不少啊。”

“你知道那名女歌手的名字吗?”黎姿追问道。

秋水长天思索了片刻,然后皱着眉说道:“好像叫……洛……雨……丹。”

“洛雨丹?”黎姿对这个名字充满了好奇。

秋水长天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说道:“对,洛雨丹,就是这个名字。”

“安然的女儿为什么要去夜总会做舞女?”黎姿不解地问道。

“谁知道呢,估计是想寻些刺激吧。”

秋水长天的一番话,让黎姿忍不住对安南希充满了更大的兴趣。此刻,她倒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安南希了。

望着夜幕一点点地降临,黎姿的心却莫名地沉重起来。站在缤纷年代夜总会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一阵阵喧笑声,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夜总会这种地方她很少来,若不是为了工作,她才不会来这种鬼地方呢。黎姿望了一眼大厅,见舞台中央有一个穿红色舞衣的女子,正伴着优美的音乐翩然起舞,舞到精彩之处,四周观赏的客人忍不住高声叫好,一时间,整个大厅一片喧腾。

黎姿见角落里站着一位男服务生,便走到对方面前问道:“请问洛雨丹小姐在吗?”

服务生摇了摇头:“她今晚不在。”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黎姿微微有些失望地说。

服务生迟疑着说道:“她生病了,有两三天没来上班了。”

“哦,那安南希小姐在吗?”黎姿不甘心地问道。

服务生指着舞台上的红衣女郎说道:“她啊,正在跳舞呢。喏,那就是安南希。”

黎姿道了声“谢谢”,便找了个空闲的坐位坐了下来,然后又要了杯橙汁,慢慢地品了起来。可她刚喝了一口,就见舞台上的安南希已跳完了最后一个动作,向二楼的化妆间走去。

这么快就跳完了?黎姿一见,连忙放下杯子,也赶紧向安南希离开的方向走去。来到二楼的化妆间,她伸手敲了敲门。

“请进。”很快,屋里便传出一道娇柔的声音。

“你好,我是市局的黎姿,我来是想调查你父亲被害的事。”黎姿一亮出自己的身份,便看到安南希的双眉紧紧地蹙到了一起。

安南希冷冷地说道:“你找错人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你是他的女儿。”黎姿提醒道。

安南希满脸无奈地说道:“我是他的女儿不错,但他并没有把我当女儿对待。否则,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也不会闹得这么僵了。”

“你们父女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这么差?”黎姿有些好奇地问道。

安南希也没想对黎姿隐瞒,便说起事情的始末:“当初,我和邢刚结婚时,他就特别反对。他说邢刚是个胆小、怯懦、喜爱赌博和不务正业的人。不过,那时,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邢刚,所以,我坚持要和他结婚。”

“我父亲一怒之下,便把邢刚扫地出门,还想与我断绝关系。你知道,我当时是多么的痛心吗?尽管邢刚没有我想象中的优秀,可毕竟是我深爱的人,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呢?他甚至对一个养女都比对我好,你说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呢?后来,在我大哥从中说和的情况下,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虽然不再那么僵硬,却再也恢复不到从前那种心无芥蒂的纯真时光了。我结婚两年后,才发现邢刚简直就是一个骗子,他和我在一起,完全是为了我的钱来偿还他的赌债。并且,他不顺心时,还动不动就打骂我。我实在忍受不下去,便想与他离婚。可是,你知道吗?这个混蛋,竟然想让我给他分手费。幸好我大哥帮我找了一个好律师,才打赢了这场官司,可从此我们之间便结下了仇。我一气之下,便卖掉了结婚时的房子,搬回父亲家里住。我父亲对此倒没什么意见,但当我新交的男友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竟然又大声地反对起来。我真不知道他这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也就一天比一天差了起来。”

“邢刚怨恨你的父亲吗?”黎姿暗想,这一次来果然还是有些收获的。

安南希撇了撇嘴,说道:“像他那种心胸狭窄、爱斤斤计较的人,不怨恨才怪呢。”

“你新交的男友叫什么名字?他对你父亲的反对,也很不满吗?”黎姿望着镜子里娇媚如花的安南希,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安静那道清丽的身影。

安南希一边往脸上补妆,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道:“他叫范利祥,是我老爸的徒弟,目前在一家贸易公司做部门经理。对于我父亲的反对,他当然不满了,当然,我相信大度的他,是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只要我愿意和他在一起就行了,这才是重要的。”

“你父亲总是爱这样得罪人吗?”黎姿颇感兴趣地问道。

安南希扭过头,望了黎姿一眼,说道:“也不是吧。或许因为我是他的女儿,他对我才这样上心。只是,我觉得他的某些做法,有时候真让人忍受不了。”

“你指的是哪方面?”黎姿刨根究底地问道。

安南希神色烦躁地说道:“我是说他太爱插手我的感情问题,而生性喜欢无拘无束的我,真的不喜欢有人这么做。”

“他对家里的其他孩子也是这样吗?”黎姿望着镜子里的安南希说道。

安南希不屑一顾地说道:“嗯,他是个爱掌控的人,对谁都如此。家里唯一能忍受他的,可能就是他的那个养女了吧。”

“你的两个哥哥对你父亲,也很不满吗?”黎姿扬眉问道。

安南希冷声说道:“他们啊,就算不满也是暗地里嘀咕一下,表面上他们倒是对我父亲蛮尊敬的,可谁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呢?”

“听说你父亲有个叫夏嫣的红颜知己?”黎姿试探道。

安南希满脸嘲讽地说道:“哼,那些想爬上我父亲床的女人,还不是为了出名吗?”

“那洛雨丹呢?”黎姿故意问道。

安南希一听到“洛雨丹”这个名字,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如墨。她站起来,神情焦躁地在黎姿面前走来走去:“哼,那个骚狐狸还不是想成为我父亲的第三任太太吗?不过,我们兄妹是绝不会同意的。”

“你母亲在世时,与你父亲的感情好吗?”黎姿越问下去,越感觉安然的情感世界很复杂,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安南希点燃了一支烟,轻轻地吸了一口,说道:“还行吧。我母亲很爱我父亲,什么事都对我父亲百依百顺,可我父亲就是太花心了,身边红颜知己无数,说是什么要体验生活,我母亲十分生气,一时冲动才和父亲离了婚。其实,她心里始终是深爱着父亲的。离婚的第二天,她便后悔了。后来,她一直想找机会与父亲复合,直到出车祸临死前,还在与父亲通电话。可那个重新与父亲团聚的心愿,却遗憾地成为她这辈子再也无法实现的梦……那时,我们都还小,心中虽然对父亲有些怨恨,但却没有能力改变现实。直到几年后,我父亲娶了第二任太太。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继母竟然身染重病而亡。我以为父亲自此可以收心了,可他仍旧风流成性。他现在的死,也是他造的孽,要不死亡为什么偏偏会落到他头上呢?”

“你大哥和你不是一个母亲?”黎姿轻声问道。

安南希的语气有些酸酸的:“呃,他是我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子。七岁时,才来到我们家。后来,大学毕业后,便打理我父亲的俱乐部。现在,可算是事业有成啊。”

“你父亲为什么要收养安静?”黎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安南希没有立刻回答,她又重新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口红,往嘴唇抹了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还不是看她可怜呗。听说她父亲在她刚出生不久便出车祸死了,她五岁那年,她母亲也在一场意外中丧生。我父亲看她可怜兮兮的,便把她领回了家,她比我大哥晚来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