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地钎
“兄弟,我们这厕所堵了,没办法用,街头那边不远,有个公厕……”大胡子中年人赶在老沙前面把他拦了下来。
“真是要命。”老沙边说边把头往里探。
大龙家常菜馆不大,外面一个铺面,中间有个空房间,但竖着几块大木板,就跟屏风一样,把老沙的视线挡住了,再后面应该就是厨房,油烟味从后方飘出来。
老沙猜测这个房间就是盗墓贼挖地道的房间,神偷就在这个房间里,遭遇到了那个放蛊的人。
老沙对蛊了解不多,所以也就想不到什么办法,要把那个养蛊的人给引出来,他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盘算着看能不能发现点线索,但大胡子中年反应很快,立即把他拦住。
就在大胡子中年拦他的时候,老沙的余光看到那几个年轻的伙计,都绷着脸站起来,大胡子中年人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坐好。
老沙捂着肚子往门外走,顺着大胡子中年人指的方向跑去上公厕,一边还不忘交代,“你赶紧做菜,我上完厕所来拿。哎哟喲……”
“熊哥,昨天那小子是钢厂的保安,你说这老小子会不会是来探虚实的……”一个年轻人迫不及待的跟那个大胡子中年人说话。
老沙走得虽然远了,但听到他们说话还很容易。
“他们脑子没那么好使,而且就算保安全都来了,也翻不了天,怕什么。”熊哥说完,就缩回铺面里去。
老沙急急忙忙的跑到公厕里,拍了把大腿,他一时心急,忘了神偷说过,救了嫣儿的是大拿,看样子大拿跟这伙盗墓贼也是见过面,而且盗墓贼把大拿的身份也弄清楚,相反,大拿根本没把这伙小毛贼放在心上,回去之后,说的都是冬生的事。
老沙现在直接找上门来,这伙盗墓贼一开始就提防着他,那里会给他机会到后面去。他待了一会儿,把一支烟抽完,又往大龙家常菜馆走去。
菜都已经炒好用盒子装好放在桌子上,还有一箱啤酒也放在桌子旁边。
老沙心说这群人虽然是盗墓贼,但要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一般人肯定看不出来,他们装得还挺像。
“老板,刚才卤鸡腿恐怕不新鲜,是隔夜的吧,我拉得腿都软了!”老沙没急着去拿东西,继续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说。
“打开门做生意,怎么会骗你。”熊哥陪着笑脸说,“你也是常客,我们就更加不敢糊弄。”
“我实在走不动了,刚才扶着墙才走回来。”老沙说,“你派个伙计送我走回去,我晚上还要上夜班……”
“你们两个,送他回钢厂去。”熊哥指着旁边两个年轻人说。
那两个年轻人一听,顿时有点畏缩,嘴上又不好说话,老沙看得出来,他们心里是一万个不甘愿:他们都知道大拿就是钢厂的,而且当天晚上撞破他们,要送人去钢厂,还回得来吗?
“快点去,把东西都给带上,早去早回。”熊哥催促道,他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两个年轻人没办法,只好一个扶起老沙,一个拿食物和啤酒,跟着老沙出门。
三个人走了大半里路,老沙指着不远处一个药店说,对其中一个精瘦的年轻人说,“小兄弟,你去帮我买点药,不吃药好不了。”
那个精瘦的年轻人一脸不耐烦,但老沙已经十分“艰难”的把钱拿了出来,精瘦的年轻人没办法,把食物啤酒先放在地上,拿着钱跑去药店。
等那人一走,老沙就顺势坐下,递了根烟给那个扶着他的黄毛年轻人,又凑近给他点上火。
“等下。”老沙忽然对黄毛说,“你的眼睛,怎么那么奇怪?”
“我眼睛怎么了?”黄毛忍不住摸了下眼睛,疑惑的问。
“我刚看到里面有什么在动,好像是活的东西。”老沙惊骇的说。
“你说真的,不可能吧?”黄毛吓得手上的烟掉到地上,立刻凑到老沙面前,“你看清楚点再说……”
“你的眼睛里全是血丝,你难道没感到不舒服?”老沙一见他那样,心里有了谱,“我看你眼睛里,应该是有虫,它们还在动。”
“妈的,我就说那个苗人不能住店子里……”黄毛立刻气急败坏的大骂,就要往店子里走回去。
“苗人?”老沙赶忙抓住他,“我明白了,这是蛊,是不是,你不能回去找她,肯定是你跟她有什么过节,她才会对付你!你要回去跟她撕破脸皮,肯定讨不到好……”
“我就私下里说过两句,说她长得跟鬼一样,想不到那苗人那么小气!”黄毛气呼呼的说。
老沙心想自己运气真是好,一下就找到了好糊弄的人,这时候,那个买药的精瘦年轻人走出来,看到老沙和自己同伙聊得火热,疑惑的打量两人一眼。
“他妈的,我中蛊了,那个苗人在我身上下了蛊,我眼睛里有虫!”黄毛咋咋呼呼的对他喊。
精瘦的年轻人一听到蛊,避开黄毛,往后退出两步。
老沙已经很清楚了,这个放蛊的苗人,跟这群盗墓贼,原本不是一伙儿,估计是临时请来的帮手,而且,这些盗墓贼,对苗人很忌惮。
但现在眼前的情况,其实有很多漏洞,老沙心里很紧张,这句谎话太容易拆穿了。幸好两个年轻人都对蛊很敏感,让他们暂时没有发现真相。
“蛊是受人控制的,而且厉害的蛊婆,就算放了蛊在你身上,只要她不想让你看见,你就算被害死,也不知道蛊藏在哪里,我看你眼睛里的虫子已经不见了,它们肯定潜伏起来,你去指证,肯定没人会相信你。”老沙赶紧补漏。
“你去帮我作证,你刚才看见了。”黄毛着急的说。
“我不去,我没那个胆子。”老沙摇头。
“老三,你跟我一起去对付苗人,要她给我解蛊。”黄毛求助那个精瘦的年轻人,“你上次也说过她坏话,说不定她对你也下蛊了。”
老沙心里暗笑,黄毛虽然容易上当,但智商还是有,至少在拉同盟这件事上,很有心机。
“你自己去找那个人,我懒得搀和你的浑水。还有你,你自己回去吧,钢厂没多远了。”精瘦年轻人把药丢给老沙,转身就跑了。
“妈的,不讲义气!”黄毛气哼哼的骂了句,左右为难起来,气恼得直抓头。
“你们是开菜馆的,怎么还跟苗人打交道?”老沙故意问了句。
“这个你不用管。”黄毛说,“我看你对蛊很熟悉,你知不知道解蛊的方法?”
“能解蛊的,肯定只有那个放蛊的人。”老沙说,“但直接去问她要解药,肯定不行,她可能不会承认,而且,也没人信你。你现在很正常,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
“别说了,我听着不舒服。”黄毛说,“我肯定中蛊了,你又不知道我们菜馆里有个苗人,不可能编出话来骗我。要不是被你发现早,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你知不知道这个苗人的来历?”老沙说。
“我知道得不多。”黄毛摇头,“她没来多久,来了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里,从来没出过门,我给她送饭的时候见过两面,她带着头巾,把脸都挡住,我看到她的眼睛是红色,还看到她身上爬过很多的虫子,但一转眼,就全都不见,把我吓得不轻,之后我就不去送饭。我问过熊哥,但熊哥什么都不肯说,只告诉我们她是个苗人,少去招惹就对了。”
“这么神秘。”老沙嘟囔了句,听到黄毛说红眼,想到的却是红眼的兔子兵。不过兔子兵做事的手段,跟这个苗人大不一样。
虽然确认了盗墓贼里的确有蛊婆存在,但老沙还是没有找到解蛊的方法,打上门去要解药,是下下之策,最好是能一箭双雕,把盗墓贼赶走,又能帮神偷解蛊。
这就必须要借助外部的力量。
老沙想到一个词:驱狼吞虎。
盗墓贼是狼,虎是谁?
大拿,刘所长,甚至守陵人,都可以是虎。但怎么把他们不露痕迹的引进来,老沙思来想去,觉得脑子不太够用了。
黄毛又要老沙帮忙,喊他回去在熊哥面前做证,好要那个蛊婆帮他解蛊。
老沙死活没有同意,同时还警告他,别没轻没重的回去跟别人说起这件事,小心那个蛊婆下狠手,最好还是暗地里自己调查清楚,如果能调查到什么,就来钢厂跟老沙说,老沙到时候一定帮他出头……
黄毛被糊弄,心里没个主意,把老沙的话当成圣旨,答应下来,说是回去之后,调查到什么会第一时间跟老沙讲。
在这件事上,黄毛虽然信任了老沙,但也找了借口,把老沙扔在距离钢厂有段距离的地方,让老沙自己回。
老沙明白,黄毛跟刚才那个老三,都是忌惮大拿的,他们在昨天晚上遇见了大拿,很快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怕他认出他们来,所以连钢厂附近也不敢来。
等黄毛一走,老沙就把啤酒和饭菜搬起,往神偷所在的宾馆走回,他答应大拿是晚上回去上班,现在神偷的事情没解决,当然是不能提前回去,他要把每一分钟时间都利用。
从黄毛口里得到了一点消息,但根本问题没解决。老沙无法继续查下去,因为防晒霜的效果已经快要没有,太阳光照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好像随时要把他点燃。
老沙很快就到了宾馆,在阴凉的地方,身上舒服了很多,他打开神偷房间的门,没有回头搬放在门口的啤酒,而是立刻把门掩上,整个人一下跃起,猛虎下山一样扑到了床的另外一侧。
“啊……”床那边站着的人发出一声惊呼。
老沙立刻停止,他听出了那个人的声音,竟然是嫣儿。
老沙抬着手掌,距离嫣儿的脖子只有几厘米,他刚才的动作,几乎是本能,打开门的那刹那,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而是感觉到除了神偷之外,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人,就立刻扑出,要对付那人。
“你干什么,吓死我了。”嫣儿脸色惨白,捂着心口退后两步,冲着老沙瞪了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老沙道歉,“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
他看到嫣儿的行李箱,又拖了回来,放在另一架床边。
“谁说我走了,我去附近散散心不行吗……”嫣儿哼道,“他怎么回事,我看他病得不轻。”
“他中了蛊。”老沙没有隐瞒,他知道嫣儿回来,是发完脾气了,自己把自己劝回来,地下的物品很珍贵,嫣儿没理由会放弃,“我正在调查,你也不用着急,会有办法解决。”
嫣儿担忧的望了眼神偷,又对老沙说,“我能帮什么忙?他也是,肯定是昨晚上出的事情,也不跟我说。还跟我吵架。”
“你需要照顾他,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他能坚持多久,我只能尽快去做,但今天晚上,我要跟大拿下去钢厂下面。”老沙其实心里挺着急。现在的神偷,已经陷入昏迷状态,那种密密麻麻的突起,到了脖子下面。
显然,那些蛊,还在不停的蔓延到身体其他位置。
“大拿……”嫣儿说,“他昨天救了我。”
“神偷跟我说了。”老沙笑了笑,“这小子很热心,你运气挺好,会遇到他。”
“热心是热心,就是比较呆。算了,不说这个人,我会照顾好神偷,你先去办正事。”嫣儿打量了下老沙,说,“你是不是用了我的防晒霜……”
“是。”老沙一阵尴尬,“你还有没有,都给我。我现在必须要这个东西。”
“我看你整个脸都红了,少在太阳下暴晒。”嫣儿倒是没多说什么,从包里又翻出两盒,“你拿去用。”
老沙很感激,拿了防晒霜,告别嫣儿回自己房间休息,有了嫣儿回来,他心里又少了点担忧,至少多了个人来照顾神偷,他可以安心做事,不然神偷出了什么状况,他还要分神照料。
老沙回到房间喝了点啤酒,大吃一顿,睡到天黑,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好了很多,然后才动身去钢厂。
走在路上,老沙忽然发现,平时不怎么热闹的街道,有很多人来来往往,而且还很嘈杂,有些人三五成群的,对他指指点点,但当他望过去时,却又住口不言,板着脸走开。
当走到钢厂外边,人越来越多,几乎把路都挡住。
老沙好不容易挤过去,钻进钢厂的大门,钢厂内部,竟然也有不少人影,但跟外面不同,都只是一个个白色的影子,在各个门口楼道,一闪而过,看不清楚。
老沙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去找大拿。
大拿叉着腰,站在宿舍门口,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楼下。
老沙走到大拿跟前,两人相互对望一眼,都是满腹心事。
“你也看到了?”大拿问老沙。
“看到了。”
“刘所长把我安排到这个厂里,”大拿说,“我一直没有碰到什么麻烦事,还一直觉得自己大材小用了,可是现在看来,钢厂都要翻天了。”
“那些人影,”老沙解释说,“可能地下的磁场变动有关系,我听人说起过阴兵过道的事情……”
“别拿阴兵过道跟我说事了,”大拿激动的说,“别他妈的在忽悠我!那个村子里的守陵人,就是姓韩的,已经把什么都说了,你安慰我干什么?”
老沙见大拿急了,知道不能在大拿面前再和稀泥,“当年木华黎让耶律乞努埋葬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地下有铁矿,”大拿说,“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是储藏量非常大的铁矿,不然当年的勘测队会把储藏情况上报给国家。”
“但是后来又说储藏量没有那么多,”老沙说,“说勘测队探测错了。”
“所以这里有个大蹊跷。”
“根本就是幌子,地下有铁矿,可是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生产钢铁,修建钢厂就是为了这个布局。”大拿拍怕脑袋,“但是地下有大量的铁矿是真实的。”
“这就是当年耶律乞努和木华黎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老沙说,“古人不知道磁场,但是知道风水,虎符镇的地下,放到现在,就是一个因为铁矿蕴藏量巨大导致的磁场强大的空间,而在古人的眼里,就是一个非常诡异的风水。”
“其实守陵人知道的事情很少,他们只是一群守着陵墓的村民而已,”大拿突然眼睛放光,狠狠的盯着老沙,“远远不如你知道的多。”
老沙心里顿时震惊,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圈子,一时说不出来话。可是大拿并不着急,而是冷冷的看着他,又加了一句话彻底让老沙心底的防线垮掉。
“我跟你说过我有师父,你也说过你有师父,你刚来这么短短几天,就已经对钢厂里的事件了解了这么多,几乎所有的怪事都被你碰上,也被我碰上。你觉得,这个会是偶然的吗?”
老沙仍然在犹豫,该怎么面对大拿的诘问。
“我师父告诉过我一件事情,”大拿继续给老沙施加压力,“我能看到一些平常人不能看到的东西,我这样的人几十万个人中间都挑不出来一个,如果遇到和我一样的人,那他的来头绝对不一般……老沙,你不是来应聘保安的!”
“这些人影。”老沙回头看了看黑夜中的那些模糊的影子——这都是在强大磁场的影响下记录的几千年来的映像记录,“一般人是看不见的,刚才我告诉你我看得见,你就确认了你的想法。”
“是的,”大拿点头,“也许你是一个隐藏的很好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你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一点,既然你来了,就一定有你很重视的目的,因为你实在是太能干了,你这样的人,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跑到这个倒闭的钢厂里来做保安,太匪夷所思。”
“这可能就是命了。”老沙终于下定决心。
“地下的磁场越来越不稳定,可能是到了铁矿磁场翻转的周期,也有可能是地下的东西被惊动,导致了磁场变化,”大拿说,“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没有时间了,钢厂发生的事情越来越怪异,我不想和一个来历不明,不知友敌的人爬到地下去。”
“明白你的意思,”老沙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危险,如果我们之间还不相互信任的话,守陵人交代我们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完成,而且我们也不会再出来。”
“我读的书少,见过的世面也没你多,”大拿说,“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信任刘所长吗?”
老沙茫然摇头,“你想当警察?”
“当然,我当然想当警察,但是……”大拿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出来,递给老沙看了。老沙一看,惊慌失措,“我的东西,这么在你手上。”
原来大拿手上的东西,也是个铁质的卐字型饰件。
老沙连忙在自己的胸口去摸索,可是他的卐字型饰件还在,他也拿出来,和大拿手上的饰件比对,两个饰件一模一样。
大拿说:“我第一次看见你身上有这个东西,心里就起了疑惑。”
“这东西很罕见,”老沙说,“一定是某个江湖门派的信物,不过我猜,你师父也没告诉你这个东西的来历。”
大拿点头,“不过可能有人知道底细。”
“刘所长!”老沙马上反应过来,“他之所以这么看重你,一定也是看到了你身上的这个东西。”
“不。”大拿说,“还有一个人,不是刘所长,当他看见我的这个卐字型铁饰件之后,非常的惊讶,然后在第二天就辞职离开,把保安队长的职务交给我。”
老沙想了想,“老胡。”
“是的,”大拿说,“他以前是厂里的安全员,后来做了保卫科科长。”
“塔吊闹鬼死人的时候,他就是指挥拆卸的安全员!”老沙大声喊,“这些事情都不是偶然的。”
“老胡回来了,”大拿说,“就在镇上,但是身边有警察,我现在在问你一遍,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师父很害怕一个门派,”老沙说,“但是他最后还是没有躲过,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把他弄走了,无论是死是活,我需要一个准确的消息。”
“你察觉到,对付你师父的门派,和这个钢厂的风水布置有关?”
“就是这样。”
“你是盗贼吗?”
“我不缺钱。”
大拿看着老沙,看了很久,终于说:“知道我为什么信任你吗?”
“因为我就算是有二心,”老沙苦笑着说,“你也有自信不让我好过。”
大拿笑笑,“我们去找老胡吧。”
“老胡为什么会突然回到虎符镇!”老沙刚把这句话说出口,就明白了,老胡是个关键人物,现在钢厂的地下已经事态失控,当年的参与者,很多人都死了,剩下的也都没有什么好结局,比如冬生,老胡当然不可能置身事外。既然有警察在老胡的身边,当然跟刘所长有很深的牵连。
老沙对刘所长的身份也更加怀疑。
“老胡是哪里人?”老沙突然问大拿。
“他是赤峰人,”大拿回答说,“当年招工进的工厂,你问这个干嘛?”
“他不是村子里的人,”老沙说,“所以和冬生不一样。”
厂里的保安在巡视,走过大拿的面前,大拿对着他们说:“今晚你们辛苦一点,我要出去一趟。”
“放心吧,没事的,厂里的安全交给我们了。”一个保安回答,轻轻松松的在黑夜里走远,在老沙看来,他们正走进了那些无数的影子中间,只是他们看不见而已。
大拿和老沙走出钢厂,来到了虎符镇的镇上,走到一个私人开的招待所,大拿让老沙走到招待所的后面的巷子里去,自己上了二楼,楼道里站着两个警察,大拿是认识他们的,立即上前说:“我的老领导老胡来了,我来看看他。”
两个警察面有难色,正在犹豫,不知道怎么拒绝大拿。
大拿却觉得背后发冷,回头一看,刘所长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站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又到处乱跑,”刘所长质问大拿,“怎么老是这样。”
“听说老胡来了,”大拿说,“我来瞧瞧他。”
“你怎么知道的?”刘所长追问大拿。
大拿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刘所长也不再逼迫大拿了,只是对着大拿说:“你快点会去,别在镇上瞎晃荡。”
大拿盯着刘所长看,这个让守陵人的族长都很忌惮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来历,可是穿着警服的刘所长,实在是什么蹊跷都看不出来。
大拿在刘所长面前也没有什么脾气,只好准备走。这时候,一个卡车笨重的水刹声音从外面传过来。
刘所长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让警察把门打开,从门外向里看去,果然看见一个老胡站在窗口上,身体一闪而逝。
警察追过去,把身体够出窗外,嘴里喊着,“老胡跳到土方车上跑了。”
刘所长焦急的让手下去追土方车,可是所有人下了房间,跑到路上,看见土方车已经开了很远,只剩下两个模糊的尾灯。刘所长带着警察,连忙跳到他们的面包车上,却发现面包车怎么也打不着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土方车的尾灯消失在黑夜了。
刘所长叹口气,下了车,拿起自己的手机,想打电话,可是想了想,又放下。然后看着大拿。
大拿郁闷的说,“看来我真的见不着老领导了。”
刘所长哼了一声,然后说:“别在这里呆着,回厂里去。”
大拿吐吐舌头,灰溜溜的走了。
刘所长的面包车是老沙使得坏,其实很简单,他就是塞了一块砖头和一把土在面包车的排气管里,这样的话,面包车就发动不起来,而且司机一时还找不到缘由。
老沙在巷子里看见慢慢开过来一辆土方车,车是二子开的,招待所上一个老头正站在窗台上招手,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塞了面包车的排气管之后,就跳到土方车上,然后那个老头跳上了土方车。
“你是老胡?”老沙询问。
“是的,”老胡问,“你又是谁?”
“我是大拿的朋友。”老沙问,“大拿怎么会知道你回来了。”
“我当年离职的时候对大拿说过,”老胡回答,“我会在镇上给他留个记号,而且我告诉过他,我不是退休了,而是被人带走了接受调查,只要我回来,他就要来救我出去。”
“你是为了当年塔吊出事的事情呗调查的吗?”老沙问,“竟然调查了一两年?”
“我算是好的,”老胡喘口气说,“还有人被关起来调查几十年的。”
老沙听到这里,身体一震。
“现在我们去哪里?”老胡问老沙。
老沙看了看土方车附近的方位,“去守虎符镇旁边的村子,大拿马上会过去跟我会合,我们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大拿不来,”老胡坚定的说,“我什么都不说。”
今天没了,春节连续更新,谢谢大家多去莲蓬捧场。
老沙对着老胡说:“我们现在就去守陵人的村子,大拿过一会就会和我们会合。”说完紧盯着老胡看,果然老胡对守陵人这个名词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惊讶,他的确知道不少事情。
土方车到了守陵人的村子,族长已经等候多时,根据大拿的约定,老沙带着老胡跟随族长走到上一次和族长交谈过的祠堂,大拿一时还没到,二子把门给关上。
老胡进来后,看着族长,并没有打招呼,老沙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相互之间到底认不认识。过了好大一会,老胡才对族长说:“谢谢你上次救了我的命。”
族长微微点头。老沙突然明白,塔吊的事情,老胡和冬生没死,很可能,就是当年族长干涉了这个事情。老沙问族长:“当年卸装塔吊,是你救了冬生和他?”
族长看着老胡,老胡说:“你连塔吊的事情都知道?”
“我曾经在一个神秘的波段听过你们在塔吊事故发生之前的对话,”老沙说,“你们当时的声音,被磁场给记录下来了。”
老胡问族长,“这人能信任吗?”
族长点头。
刚好这个时候,祠堂的大门有人敲门,二子把门打开,看见气喘吁吁的大拿站在门口。
大拿对着老沙说:“刘所长没有为难我,让我回钢厂,我还担心他把我给带到派出所去。”
“刘所长一定着急找老胡,现在哪有精力跟你啰嗦。”老沙轻松的说。
大拿对所有人说:“我知道你们怀疑刘所长的身份,不过刘所长对我有知遇之恩,他的为人我也清楚,所以你们就不要在我面前说他的是非了。”
“老胡被控制了两年,到了现在才重新出现,而且是刘所长带来的,”老沙说,“你不能凭着你和刘所长之间的交情,影响到判断。”
“我被控制自由,”老胡开口了,“和那个刘所长没有关系。”
这句话把老沙给呛住,干脆就不说话了,等着老胡把他心中始终没有想通的环节给填补上来。
塔吊之前的事情,老沙在诡异的录音里听过,但是大拿还不是很清楚,当年老胡出于他的原因,也没有告诉他。
老胡就大致把当时的情形给重新说了一遍。
当时拆卸塔吊工作的人员中,塔吊上有五个人分别是拆卸工老邹,老朱,老王,老杨,还有操作工冬生,地面上有两个人,一个是安全员老胡,另一个是调度。
当老胡这里的时候,老沙突然意识到,这个调度,冬生竟然没有提起过他。于是老沙连忙问老胡:“调度是谁,姓名是什么,他死了没有?”
“那个调度,事故发生之后,就再也没有踪迹,”老胡说,“他本来就是临时应征的一个调度,当时有调度证的人很少,当时的调度突然生病,拆卸塔吊已经开始,工作不能停止。刚好来了一个姓马的人,拿着调度证来临时应征,我记得当初说好了付给他的工资是一天六十块。结果没想到就出了事情。”
老沙问:“当时塔吊是做一件什么样的工作?”
“吊装管道。”老胡立即说。
老沙立即在地上,用脚尖画出了一个卐字型,“钢厂的管道就是这个走向,对不对?”
老胡看了一会,连忙说:“就是这样,当时工厂的循环冷却水达不到工作要求,所以临时在厂里选了一个位置,修建泵机房,然后打井,插入了两根三百米的管道下去,管道在钢厂的上方,就是这个形状。”
“虎符镇附近有水系,”老沙说,“为什么当时不从其他的地方引水净化后去做循环冷却水,却巴巴的在地下打了一个几百米的深井,然后又安装这么复杂的工艺管道。”
“领导的决定。”老胡说,“你这个话,如果是当年钢厂里的职工询问,一定是会被开除的。”
“但是你现在明白,那个泵机房上的管道不是那么简单了。”
“管道的问题我倒是没有想过太多,”老胡说,“我就是塔吊事故之后,就一直被人给告诫,绝对不能把当年的事情说出去。”
老沙不打岔了。
老胡开始从塔吊事情回忆。
在出事是在拆卸塔吊工作的第二天。老胡和临时应征的马调度,在地面指挥拆卸,塔吊上有四个拆卸工,带头的是老杨,操作工是冬生。
当天下午的工作是拆卸三个构件,已经拆了两个,在第三个的时候,怪事就发生了。拆卸工在塔吊上惊慌失措,说地面上有很多人,但是老胡和马调度环顾左右,都看不见有人在身边,他们就认为是拆卸工在上面产生了高空幻觉。这种情况很多见。
不过接下来,拆卸工就说有很多鬼一样的人往塔吊上爬,当然在老胡和马调度眼中是什么都看不见的。接着就是冬生说看到了不一般的东西,天边有红云。
施工现场就刮起了大风,并且卷起一阵沙尘,老胡和马调度在地面就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已在告诫在上面施工的拆卸工不要乱动。结果他们就看见三个装卸工一个一个的摔倒了自己的身边,立即毙命。装卸工死前,曾经在对讲机里大喊,有人把他们给扔下来。
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工厂里的工人也都过来组织救援。大风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风过后,地面上的人倒还罢了,塔吊上的冬生已经吓得不能动弹,是个拆卸工掉下来三个,还有一个老邹挂在半空,不停的在大呼小叫,说有鬼,其他的三个人都是鬼扔下去的。
老胡没招,他是安全员,必须得参加营救的工作,于是他慢慢的爬上塔吊,当爬到塔吊接近老邹的时候,就明白,刚才拆卸工并没有集体出现高空幻觉。
因为他看到塔吊的顶端,操作工操作室周围,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残肢断臂的鬼魂。冬生就是被这些鬼魂给吓到,缩在里面面如土色。
老邹是因为安全带的卡扣夹在了钢架的间隙里,逃过一劫。老胡只能先去营救老邹,在营救的过程中,老胡突然发现那些本来围绕在操作台的鬼魂,已经发觉自己爬上来了,于是跟潮水一样的顺着塔吊的钢架,涌向老胡。
接近到老胡之后,那些鬼魂一样的骷髅开始用白骨森森的手指解开老胡的安全带,解开后,就立即要把老胡给推下去。
老胡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守陵人的族长给救了。当时守陵人的族长和其他的村民,站在地上,不停的拉扯一根绳索,绳索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这些阴兵都给拴住,守陵人在地面上用力拉扯,那些阴兵被绳索给束缚,脱离不了,一个一个的被守陵人全部拉扯到地下。一旦到了地面,就消失湮灭。
老胡分别解救下老邹和冬生之后,冬生才告诉他,那些阴兵可能都是冲着他来的。因为他就是守陵人,守陵人在钢厂里,会被一些神秘的东西攻击,这次也不例外,却是连累了几个工友。
老胡惊魂未定,正要去向守陵人的族长问个缘由。不料在当天晚上,被钢厂的领导叫去谈话。谈话的内容,就是要老胡保持沉默,不要把看到的东西说出去,至于跟守陵人有关的事情,绝对不能提一个字。老胡也只能应承,没有再干安全员了,领导安排他做了保卫科的科长。
但是钢厂即将破产的时候,也就是前年,老胡在上班,领导带来了两个身份不明的人,让老胡立即收拾东西,跟他们去一趟。这两个人面无表情,但是领导十分忌惮。
那个时候,大拿已经过来上班,老胡向大拿交接工作的时候,突然发现大拿的身上有一个卐字型的饰件,非常的惊讶,因为他看到过的那些阴兵,身上的盔甲,全部阳文着那个卐字的花纹。于是就跟大拿交代,可能自己这次被带走,就很可能回不来。但是只要自己回来,钢厂就一定会出大事。到时候他会联系到守陵人,通知大拿,让大拿要把自己从别人手上给弄出来。
“这两年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大拿询问老胡。
“在一个山里面,”老胡说,“是个巨大的基地,我在哪里,被他们关了两年,没有人询问我任何事情,就那么给我关着,也并不是太限制我的自由,就是不能离开那个基地。和我一样的人,哈有很多,只是我们禁止相互交流。直到前天,有人安排我离开,到了虎符镇,就把我交给了刘所长,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我被你们带到了这里。”
“还记得那个基地在什么地方吗?”老沙激动的追问。
老胡茫然的摇头。
老沙虽然知道他会这么回答,仍然十分失望。
“虎符镇地下的事情已经无法控制,”老沙说,“所以他们也急了,把当年没死的当事人弄回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大拿挠着脑袋说。
“从他们的做法来看,”老沙想了很久,“可能是一个秘密的门派。”
所有人都把老沙看着。
老沙看着守陵人,“你们的职责是守护陵墓,针对的对头是盗墓的盗贼,比如发丘,我想我的师父可能就是个发丘。但是还有一个势力,一直和你们作对,那就是压制陵墓的门派。这种门派,我听说过,叫卸岭,他们并不偷盗陵墓,而是专门破坏陵墓的风水。卸岭这种门派,当初挖掘了很多元朝的陵墓,断了蒙古人的风水,所以被蒙古人视为仇敌,导致门派受到元朝军队的剿杀。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消失,但是到了清朝末期,满人允许汉人入关之后,卸岭一派残存的门人,可能混入关的移民,挖掘了满人的龙脉。并且获取了满人龙脉的财富,从此势力大增,但是行事却保持着元朝以来的神秘。”
“你的意思是,”老胡说,“带走我的人,和我呆的那个基地,就是卸岭门派。”
“是的,”老沙回答,“我师父可能也在那个基地里。”
“这么说来,”守陵人也说,“修建钢厂背后的势力,也是卸岭?”
“也只有卸岭,才会使用这种簋心风水来压制陵墓了。”老沙说,“而且他们不计钱财耗费,修建了这么一个钢厂来达到目的。”
“他们是敌是友?”守陵人追问。
“现在钢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沙说,“他们也不愿意看到,一定是什么环节出了意外,打破了几百年的平衡,让他们也无法坐视不管。”
大家说了这么多,仍然没有理出一个头绪出来。
守陵人说:“现在卸岭的意图,我们也无法去推测,但是地下的那个东西已经被惊动,你们两人,必须要顺着钢管进入地下,也许到了地下,就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钢管不能说进去就进去。”老胡在一旁提醒,“别忘了,我是当年安装这些管道的安全员。”
(大家除夕快乐!阖家幸福!)
大拿看向老胡,“不就是爬个管子吗,难道比挖掘地道的还难?”
老胡问:“你能憋气多少时间?”
“大约五分钟吧。”大拿回答,“特殊条件下,还可以再长一点点。”
“你们也许一直在意的是地下的危险,”老胡说,“就算是你的有本事,练过武功,但我敢打赌,你能在管子里爬上二十分钟,就会因为缺氧昏迷在里面。”
大拿和老沙面面相觑,这一节,他们的确没有想到。
“有一种专门鼓风的设备,”老胡说,“钢厂里是有的,但是由于管道太长,我计算了一下,那个鼓风机只能勉强保持地面平行管道的流通,当你们进入到垂直管道的时候,就会面临缺氧的危险……你们计划过怎么从垂直管道爬下去没有?”
大拿和老沙茫然摇头。
“你们什么都没计划过,”老胡的申请,简直是对他们无比的鄙视,“就打算进入管道?”
“你就别卖关子了。”大拿对老胡说,“你是我领导,这个忙怎么都要帮我的吧。”
老胡听了,也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地面的管道是个卐字型,中心就是泵机房的两根钢管,既然你们探查出这个钢管是个什么风水,那么两根管道必定分阴阳。”
“也就是说,”老沙插嘴,“只有一根管道能让人通过。”
“一根钢管里面全部是水,”老胡说,“另外一根从来就没用过,你们运气好,遇上了我,当年我是安全员,施工的时候,我在场。”
“那你也能分辨出拿一根能进入了?”大拿知道老胡一定是胸有成竹。
果然老胡在香台上拿了一根备用的蜡烛,在地上比划起来,画了一个卐字型,然后把右上和右下的两个管道给划掉,“这两根管子就是走循环水的,你们不能走。”然后老胡又把左上的那根管道也抹掉,“这根管道伸出的距离相对较长,你们从这边爬不合适。”
“现在只剩下左下的那根管道了,”老沙点头。
“我们首先要把这三根不能爬动的管道安装在泵机房上方的阀门给关掉。”老胡说,“否则鼓风机的鼓动的空气会窜入到这三根管道中,让空气稀薄。”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大拿说,“我们怎么从垂直的管道里爬下去。”
“大拿你是练过的,”老胡笑着指着老沙,“不知道他的伸手如何。”
“你有话就直说吧。”老沙说,“都到了这个份上了。”然后老沙把自己的卐字型饰件,拿出来给老胡看。
老胡看了之后,脸色变了一下。然后说:“看来是我多操心了。你们不能绑着绳索下去,这个肯定是不合适的,因为距离太远,这么长的绳索,重量太大,你们不可能携带这么重的装备爬行管道。所以你们到达垂直管道的上方,就必须……”
“必须怎么样?”大拿和老沙同时询问。
“记住那个管道的垂直高度有三百米左右,”老胡说,“这就是最艰难的一部分了,你们必须得两人背靠背,脚步蹬着管壁,慢慢下移。”
“三百米的垂直距离!”大拿几乎要跳起来,“稍微一闪失就会摔下去,你在糊弄我们吗。”
老沙也在盘算,自己的确是有能够在平滑的墙壁上攀爬的本事,但是十几米,甚至几十米自己都不在话下,可是三百米……老沙也在摇头。
“有一点你们是不知道的。”老胡轻松的说,“每隔十二米,就会两个十字形的钢架在管壁内部支撑,这是大型管道的一个内衬工艺。”
“为什么是十二米。”大拿好奇的问。
“这些管道都是一段段的焊接起来的,”老胡继续给大拿上课,“每根管道的长度就是十二米,那个内衬支撑,就在管道的两端,也就是说,你们每次只需要坚持十二米的距离,就可以休息一会,然后继续下去。虽然这样,你们要进行二十五次以上的动作……这种任务,在一般人身上,也是完全不可能坐到的。”
“我们应该能。”大拿计算,“二十五次,每次下滑十二米。我们尽量。”
“还有两个要面对的问题,很重要,”老胡毕竟是安全员出身,什么都想到了,“第一的问题我刚才已经提到过,空气,由于管道距离的问题,鼓风机的空气在平行的管道里对流接近一千米左右之后,就很难进入到垂直的管道下面。这就是我询问你们能够闭气多长时间的原因。而且有毒气体,比重相对会重一些,所以你们越往下,就越危险。”
大拿和老沙相互看了一眼,他们真的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普通的事情,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危险。
“第二点,”老胡继续火上加油,“万一你们在地下找不到出路,你们会怎么办?”
老沙沉默很久,才回答,“必须得原地返回。”
“你们现在认为能够回来的机会有多少?”老胡问。
“几乎没有机会。”大拿说,“不过既然当年有人弄了这么大的工程,装了这么长的管道到地下,我相信下面绝不是死路一条。”
“我也赞成他说法,”老沙指着大拿说。
“我就这么多建议了。”老胡说,“我们出发吧。”
族长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只能默默的跟着老沙大拿和老胡二子走到虎符镇。到了钢厂门口,族长向老沙等人拱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老胡看了看时间,现在还是凌晨一点多,然后几个人走到了泵机房附近,泵机房已经被刘所长带来的人,把圆井上方用混凝土石板给压住,只有两根接近一米直径的管道冒出来。在老胡的安排下,二子爬上了管道的上方,在三通(一种管道管件,用于管道分流。)处,把右上右下和左上方位的阀门给闭合。
左下管道的尽头在冶炼车间的上方,并没有封闭。
然后几人又从工具房找来了鼓风机,车间的行车还能够使用,二子不愧是冬生的侄子,他操作行车,把鼓风机吊装到了管道的尽头,然后把鼓风机勉强放进管道的尽头,再爬到工作平台上,把鼓风机的电源线给牵好。然后鼓风机开始工作,强劲的风在管道里发出剧烈的尖啸,时间长了还能听到隆隆的空气对流声。
老胡看着手表,计算时间。当鼓风机工作到了凌晨四点,老胡说:“平行管道内的污浊空气已经交换的差不多。你们可以进去了。”
二子爬上行车操作台,把鼓风机吊出管道尽头,老沙和大拿爬进钢管,老沙和大拿观察管道内部,这是一个直径八百的钢管,人在里面虽然不能站立,但是仍然有较大的活动空间。
老胡在外面对着二人喊:“希望你们能够平安回来。”
老沙和大拿回应一声,然后一前一后,向着管道内部爬进去。身后又响起了巨响,一股强风从身后吹来,一个没想到的优势出现了,他们在风的推动下,爬行十分轻松,这个环节老胡却没有提到。看来老胡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报忧不报喜。
(今天没了,祝大家在马年红红火火,新年大吉!)
老沙和大拿在风力的推动下,向着管道内慢慢爬行,这种直径的钢管,人可以蹲在里面,但是身体不能站直,好在两个人都是身怀绝技,体能超众,爬起来并不太累,他们最大的危险来自于管道内缺氧。这次他们携带好了灯具,大拿爬在前面,灯光能照射到前方十几米远,灯光尽头就是黑黑的圆洞,看不见究竟。
两人十几分钟就爬过了九十度的转角,然后进入到了下一段钢管。和刚才爬行的钢管不同,这一段钢管里的灰尘变得多起来,这是钢管内部剥落的钢锈,由于拐了弯,鼓风机就无法把这些钢锈都吹走,现在漂浮在这里。
鼓风机的风力在这里已经减弱了很多,这些粉尘漂浮在钢管里弥漫飘舞,呈螺旋的方向,向前飘动,在矿灯的光线照射下,看的清清楚楚。
老沙感觉钢管的内壁和刚才的有点区别,于是把头凑近到内壁,仔细查看,果然他猜想的没错,钢管内壁也刻着和圆井内壁一模一样的文字咒文。
老沙跟我说到这里,我马上对老沙说:“你们爬的钢管,是修建钢厂布局的一个部分,按照盗墓的说法是入地钎,这是一种很镇坟的做法。”
“那你给我说来听听,”老沙反倒是对我卖起了关子。
“你刚才也讲过,”我停了一下,“你提到了一个门派,和你还有大拿的师承有点关系,就是卸岭。刚好我写故事,有段时间也查看过一些资料,知道卸岭的一些事情。”
“其实你已经肯定修建钢厂的势力,就是那个卸岭门派的传人。”老沙对点头。
“是的。”我继续说,“我先说入地钎这个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民间的法术。”
比如我就知道一家事情,就是有两口子,感情不错,可是男人病死了,女人守寡,可是女人每天晚上都梦见男人回家跟她相会,时间长了,家里的鸡鸭猫狗都莫名死掉,女人的身体也一病不起。寡妇就知道和自己死去的老公纠缠有关,就恳求失去老公放过自己,毕竟阴阳两隔。可是死去老公的鬼魂仍旧纠缠不止,女人病的越来越重,实在是没办法,就跟自己娘家人说了。娘家人开始也觉得没什么,就让女人在家里放一些镇邪的符贴,在床的棉絮下摆放刀具,在床脚和门框上抹鸡血和狗血。但是这些方法统统都没用,寡妇的死去老公晚上还是照来不误,并且十分生气,一夜之间家里的锅碗瓢盆全部碎掉。
寡妇被吓得厉害,只好找了当地的一个端公,端公到了寡妇家里,四处查看一下,连忙对寡妇说,“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来解决。现在你的老公不肯去投胎,鬼魂就永远要跟着你了,你再这么下去半年,必死无疑。”
寡妇只有恳求端公,看有没有办法帮自己。
端公就犹豫的说:“还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但是如果这么做了,我也损阴德,因为这种做法,对你的老公鬼魂非常的不好,说不好听点,就是把你老公的魂魄给灭了。”
寡妇当时没有答应,可是到了晚上,他的老公鬼魂又来了,好像知道了寡妇找了端公的事情,非常的生气,就打寡妇。第二天的早上,寡妇起床后,发现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的确是受了伤,而且病得更加厉害。寡妇思前想后,还是拿着钱找到了端公,让端公帮她解决老公的事情。
端公就说:“反正事情我帮你做,但是你千万不能记恨我。”
寡妇连忙答应。
于是端公就让寡妇带他到了死去老公的坟墓,端公看了看坟墓的环境,就对寡妇说:“怪不得你老公阴魂不散,你们埋人的位置就没选好。”
寡妇什么都不说了,就等着端公做事。
端公立即回到自己的住处,托人锯了一根五六米长的桃树枝干,把桃树枝干的树皮给扒干净,在上面涂抹一层厚厚的桐油。然后又桐油表面用黑墨画了一些符咒。最后把桃树枝干的一端削的尖尖的。这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就让徒弟把桃树枝干扛到了那个死去老公的坟墓上,端公在坟墓上找好了一个穴位,让徒弟把桃木枝干插在穴位上,师徒二人就用木槌,锤枝干上的树丫,桃木枝干就慢慢的插入到坟墓里,一直插了五米深,留了一米在上面。
这个就是入地钎,一直穿透坟墓和棺材,狠狠的插在尸首的心脏部位。这样一来,失去老公的鬼魂就被镇住了,万劫不复,投胎都不行了。
寡妇就再也没有被死去老公纠缠,但是她心里一直对这件事情很愧疚,过了几年也郁郁而终。那个插在坟墓上的桃木枝干,过几年后,就开始长成桃树,并且结果,长满了一树的桃子,可是从来就没有人敢去摘了吃。
老沙我说了这么个故事,问我:“你认为泵机房就是被卸岭这个门派找到的坟冢的穴位,两根钢管就是入地钎,为了镇压下面耶律乞努的法术?”
“这个已经很明显了,”我对老沙说:“耶律乞努非一般鬼魂可比,卸岭一派也不是普通的神棍,所以入地钎的排场要大很多。”
老沙点头,“你说的的确没错,那卸岭到底是什么门派,你清楚吗?”
我笑起来,“这个还是你告诉我吧,其实你比我知道更多,你毕竟亲身经历过了。”
钢管内壁上有咒文,这一点都不稀奇,老沙摸了两下,也就没再在意。只是现在问题来了,先前是横向的管道,到这里已经是垂直向下,也就是说,他和大拿,必须是要背靠背的作为支撑,才能继续向下。
大拿没有说话,和老沙对视一眼,两人把矿灯戴好,十分默契的背靠着背,相互抵住。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深深呼吸一口,对他们来说,这一口气也许是他们之后能呼吸到的最新鲜的一口空气了。
老沙双脚抵住钢管内壁,背后是大拿宽阔的后背,他们的手都伸直,吸住钢管,稳固身体。
“走!”老沙轻轻说了声,然后两人同时开始默念拍子,这样下去,必须是协调一致动作,才能保证下去的速度,如果稍微出现偏差,就有可能往下掉。
刚走十来步,老沙脚上就滑了下,他没料到,钢管内壁的腐蚀程度,远超过他的想象,整整有一块锈斑承受不了他的力气,呼啦一声朝下方掉去,让他的脚也跟着滑动了几寸。
老沙的身子猛地向下一坠,而大拿正用劲低着他,力量立刻压来,对老沙造成一股向下的推力。
“小心!”大拿惊呼,一把扯住了老沙的衣领。
老沙被扯住,连忙双腿劈叉,直直的抵住钢管内壁,稳住了身体,大拿在他上方,摆出的动作也差不多,正弓着腰,一手扯住他。
“好险。”老沙苦笑,听着下方传来坠落的锈钢片撞击内衬钢架的声音,一阵心悸。
“幸好是两个人,一个人下来,根本反应不过来。”大拿说,“还是要回到两个人背靠背的姿势,一个人跨着下滑,很有可能出事。”
老沙点点头,大拿说得对,两人必须照应,一个人太容易出事了,兴许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就掉落下去。
恢复到原来的姿势,两人又下滑了有段距离,抵达第一个内衬钢架,经过短暂的休整,两个人继续下行。
钢管内部一开始很安静,只能听到两人呼吸的声音,但越往下,下方的管道里,开始传出轻微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划拉钢管,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两人对声音都很敏感,老沙明白大拿肯定也听到,两人很默契的屏住呼吸仔细听。
这一听之下,两人都紧张起来,这声音出现的时机,十分的古怪,就夹杂在两人的呼吸声里,当两人屏住呼吸的时候,那声音似乎察觉到了,也就同时停止。可只要两人移动或呼吸,那声音就又会紧跟着出现。
“这声音很古怪。”老沙忍不住说。
“是不是我们碰到钢管,发出的回声?”大拿说。
“应该不是,那声音……”老沙很肯定的说,“就像有什么,趁机在逼近我们,而且为了不让我们发现,特意把声音隐藏在我们发出的声音里。”
“难道是那些兔子兵知道我们要下来办事,来阻止?”大拿说。
“很有可能,但我希望不是……”老沙心中一凛,又补充说,“最好不是。”
如果是那些兔子兵从钢管里爬出来,他们两个根本不是对手,这个管道,往下滑动很难,但往上爬,更难。
那些兔子兵的身手,老沙比任何人都清楚。
原本下方空荡荡的感觉,就已经很不好受了,现在怪异声音的出现,更让老沙背脊发麻,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没理由被声音给吓回去。
两人继续向下,又过了几分钟,老沙停住了移动,用手在臀部下方摸了两下。
“怎么不走了?”大拿疑惑的问。
“不对劲。”老沙额头上冒出丝丝凉汗,“按道理,我们应该到了内衬支撑钢架的地方了。”
“对,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没有支撑。”被老沙一提醒,大拿连忙往下望了下,灯光照耀之下,除了锈迹斑斑的钢管,和许多遮挡视线的浮尘之外,再没其他的东西。
“我记了数,每挪动七十二步左右,就是挪动十二米的距离。正好抵达一个钢架,但现在,已经超过八十步,却还没有碰到钢架。”老沙说,“现在空气质量已经很差,要是得不到休息的话,就没办法再继续往下,消耗体力实在太大了。”
“老胡说的每隔十二米就可以休息,他不可能骗我们。”大拿也觉得自己需要休息,腿脚发酸。
“这里面现在倒是很干燥,但有段时间肯定很潮湿,而且时间又过了那么久,所以生锈特别严重,极有可能这里面的钢架,已经被完全腐蚀掉落下去。”老沙不得不说出这个结论,錄“我们过了八个钢架,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说不定接下来的三分之二路程里,所有的钢架,都已经不存在了。”
说到这里,老沙往下望去,下方黑幽幽的孔洞,就像一条蛇,张开大嘴,等待着他坠落,好将他囫囵吞下。
如果有内衬钢架作为隔断,那么就算坠落,也还有机会被隔断给阻拦,但如果下方什么隔断也没有了,一落到底,那又是另外一种景象。
老沙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浑身颤抖,根本没办法自我控制。
他知道有种症状,叫幽闭恐惧症,说的是人在一种特定的环境下,总会担心出事,使得手足无措,内心焦虑,以至于身心都难以承受,这是人的一种本能,就算自身有再好的控制,也抵抗不了。
老沙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陷入这种症状里。
“老沙,你是不是怕了。”大拿和老沙背靠背,自然很快就感觉到他的异状。
“没事,让我休息几秒。”老沙闭着眼,深呼吸几口,调整呼吸,然后继续往下滑动,嘴里自嘲的说道,“我在城里的时候,曾经遭遇过一次电梯出事,电梯上行到二十三楼,突然下坠,直到五楼才停住,跟我一起坐电梯的好几个人,在之后的两个月里,都是爬楼梯上下楼。我在那之后,就再没坐过电梯。”
“现在我们的情况,跟在一架电梯里差不多。”大拿说。
“而且是一架随时有可能出事的电梯。”老沙说,“说不定我们能直接摔落到陵墓里。你说我们到时会不会成为兔子兵爬出来作恶?”
大拿笃定说道:“我们两个没那么容易死。”
就在这时,钢管内壁上发出刺啦一声响,老沙感到背后没了支撑,向后仰去,这一次他早有准备,立刻稳住了身体,抬头却见大拿竟然倒挂在内壁上,一只脚踩透了钢管的铁皮,现出一个锈洞,大拿的裤脚被尖锐的铁皮划破。
“有没受伤?”老沙赶忙问。
“没事。”大拿说,“但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脚,快来帮我一把。”
老沙听了大惊,这钢管外面,正是之前下过的圆井!如果存在什么东西的话,那必然是陵墓下面的奇怪物什。
老沙往上窜起几步,托起大拿的腰,一手扣住大拿的膝盖部位,往里面拉扯。
大拿只有左脚蹬出去,右脚在内壁里,他一脚蹬住,顾不上支撑身体,和老沙一同用力,咬牙大喊,想把左腿拉出来。
一通拉扯之下,钢铁内壁发出碎裂的声响,老沙这才意识到,那另一侧的奇怪物什,怪力强大,就连他和大拿用尽全身的力气,也都拼不过。
大拿的膝盖慢慢的挪动,朝外移去,铁片划破大拿的大腿肌肤,渗出鲜血。
钢管外侧躁动起来,仿佛是嗜血的某种怪兽,因为鲜血的出现,变得狂躁起来,把钢管拍打得砰砰生响。
老沙惊惧不已,虽然看不到另一侧是什么东西,但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副尖嘴利牙的怪物啃咬大拿小腿肌肉的景象,而且那些怪物还不只一头,有好几只争先恐后的抢食,彼此并不相让。
大拿脸上青筋暴起,紧咬牙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要把自己的腿夺回。
“嘭!”一声巨大的响声。
老沙脑袋一嗡,暗叫不好,但已经没有办法,钢管外侧抢夺的那股力量,陡然消失。两人撞击到内壁一侧,还没来得及稳住,就朝下方坠去,根本收势不住。
老沙对着大拿喊:“拿出你的本事来!”然后两人同时用力向回拉扯。
突然钢管外面的力道陡然松懈。两人在钢管里失去了支撑,猛然下落,这种突然失重的状态,让老沙和大拿同时惊呼起来,不过两人的生意立即又停止,他们悬挂在钢管内,左右晃荡,身体狠狠的在钢管内壁碰撞。虽然他们两人不再呼喊,但是刚才喊叫的回音还在管道里久久回绕。
现在老沙和大拿看清楚了自己的形势,原来大拿的腿上缠绕着一条碗口粗细的蟒蛇,他们从刚才的部位向下跌落了七八米,而这条蟒蛇的身体反而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蟒蛇的身体紧紧纠缠着大拿的腿部,老沙的手臂也死死的箍住了大拿的身体,现在两人的重量都集中在这条碗口粗的蟒蛇身上,不知道这条蟒蛇的身体到底有多长,但是大拿和老沙能够感觉到,蟒蛇的身体也在慢慢往下松动,可能蟒蛇在钢管外的身体,只有很短的一截尾巴了。
老沙和大拿一时无法可想,只能勉强勾起腰,都想把蟒蛇的身体抓住,过了一会,大拿觉得自己的大腿变得湿漉漉的,然后用手去摸了一下,发现手掌全部是鲜血。
“我受伤了,”大拿把沾满血迹手掌伸到老沙的面前。
“你的腿怎么啦?”老沙连忙询问,“伤口剧痛吗?”
“没有任何感觉,”大拿回答,“就是被蟒蛇缠绕感觉很紧,腿都麻木了。”
“一定是蛇咬了你,”老沙说,“有的毒蛇咬人之后,感觉不到疼痛。”
“这么长的蛇,怎么可能是毒蛇,”大拿连忙喊,“血流的越来越多了,已经滴到我的身上。”
两人的身体突然往下一顿,然后又止住。
老沙突然明白了,对着大拿喊:“血不是你身上的,你看蛇身体挂在钢管边缘的地方!”
大拿顺着老沙的指向看去,刚好矿灯能够勉强照射得到那个部位,能够看得清楚一点,看了之后,大拿和老沙一样,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原来挂在钢壁边缘的那截蛇身,被钢管锋利的边缘割破,蛇皮翻卷,被撕开,露出了白花花的蛇肉,而且割的很深,血液流出,顺着蛇身,一直流到了大拿的腿上。
看来是老沙和大拿两人加起来三百斤左右的体重,把这条蛇在拼命的往下拽,导致了蛇尾部位被钢管的边缘慢慢割开,蛇皮倒卷。蟒蛇失血越来越多,身体一点点的向下掉,大拿的腿被缠绕的也渐渐松懈。
现在蟒蛇也没有太多的力量来紧紧缠绕大拿。大拿借此机会,一点点掰开缠绕在自己腿上的蛇身,蟒蛇连噬咬大拿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沙见大拿正在挣脱蟒蛇的纠缠,也调整身体,背靠着大拿,一个胳膊把大拿的肩膀给反勾住,大拿一声大喊:“松开了。”
然后两人迅速背靠背,身体用胳膊扣在一起,两人的腿同时伸直,顶在钢管内壁上。就在这个时候,蟒蛇也精疲力竭,身体从上方跌落下去,大拿和老沙听到了两声沉闷的碰撞声,就无声无息。
老沙抬头看看头顶上方,钢管的破裂处,伸进来十几个蛇头,那些蛇头在身体的支撑下,在破口处慢慢旋绕,出于危险的本能,它们都没有游移进来。
“钢管外面缠满了蛇。”老沙把这句话说给大拿听了。
大拿没有回答,他和老沙一样,想象着无数条蛇密密麻麻的缠绕在钢管外部的样子,都不寒而栗。
“我们上次来从外部下来的时候,”老沙说,“并没有看见有蛇。”
“有人一定把地下的布局给凿穿了,”大拿说,“所以这些蛇,就都跑了出来。”
“可能还不止蛇,”老沙说,“那一拨挖坟墓的人,带了一个放蛊的人来了,说明他们也不是一无所知。”
大拿也明白,放蛊的人一辈子跟五毒打交道,既然如此,地下当然会有这些让人恐怖的毒虫毒物。
两人没有办法,只能用刚才的办法慢慢地向下移动,不过他们运气不错,下一个格挡没有腐蚀落下,刚才的那条蟒蛇正挂在格挡上,但是蟒蛇已经没有任何生气,软软的挂在上面,勉强绕了两圈,蛇头和蛇尾都垂在格挡下方。
老沙和大拿休息了一会,老沙说:“我们要快点下去了。”
大拿正要询问,突然看见,头顶处两人刚才下滑的地方,突然多了一个蒙蒙的东西,于是仔细去看,原来一张丝网布满了钢管的内部。
“蜘蛛。”老沙说,“它们正在慢慢的向下织网。”
两人正要慢慢的继续向下爬行,一个巴掌大的东西垂落下来,停留在老沙和大拿的头边,两人顿时紧张,这是一个五彩斑斓的蜘蛛,悬挂在一根细细的蛛丝下面。蜘蛛旋转一会,爬到蟒蛇的身体上,顺着蟒蛇的身体爬到蟒蛇的头部,然后停留在蛇头部位。几秒钟过后,老沙和大拿就看见蟒蛇最后一点维持身体的力量猛然消逝,如同一根破绳子一样瘫软。
老沙和大拿心惊不已,连忙向下移动,动作比刚才快了很多。不一会就爬到了下一个格挡。但是当他们稍事休息,继续向下爬的时候,下面一个格挡又不存在,只好鼓起力气又向下移动了十二米,才又一个格挡。
这时候,他们听到钢管的外壁有巨大的撞击声,隔着钢管听的清清楚楚。
老沙和大拿已经累得够呛,但是好处是刚才的裂口,灌入了一些新鲜空气,让他们避过了最危险的情况——缺氧。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爬到地下?”大拿无奈的问了问。
“现在连三分之一都不到。”老沙回答。
“不知道老胡会不会想个什么办法,让我们脱身。”
“他只能帮我们到这一步了,”老沙说,“老胡去的地方,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卸岭。如果是卸岭,他为什么会这么容易被放回来。”
“你听,”大拿突然说,“声音不对了。”
老沙侧耳听了一会,慢慢的说:“听不到鼓风机灌入的风声了……”
就在老沙和大拿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老胡正在用行车把鼓风机从管道的入口处吊出来,然后吊装上了一台焊机在入口平台旁,又操作行车,吊了一块钢板在入口外,用行车的电葫芦对准位置,然后人从行车上下来,用焊机开始把钢管的入口焊接。老胡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慢条斯理,有条不紊,钢板在他焊机的蓝色光芒中,慢慢被焊死。
二子正躺在一旁,昏迷过去。
老胡没有把钢板全部焊死在钢管外,那样太浪费时间,他只是点焊了几个点,钢板就固定在了钢管的出口,这样已经够了,老沙和大拿凭借人力是无法从内部撞开钢板的。而且钢管封堵上之后,空气立即停止流通,老沙和大拿本事再大,也撑不到爬回入口。
老胡做完这一切,把东西收拾完毕,然后吧背起二子走到值班室,从身上拿出一把手铐,将还在昏迷中的二子拷在床架上。然后走到工厂里,来到废弃的高炉下面,深吸一口气,慢慢向高炉顶部爬上去。
当老胡爬到了高炉顶上之后,把身上的衣服脱光,然后纵身从高炉上跳了下来。隔了很久之后,巡视的保安路过高炉下面,立即大呼小叫,他们看到了老胡摔的扭曲变形的尸体,但是没有流出一丝血迹,只有一些虫豸密密麻麻的从老胡尸体下面蔓延一样的爬了出来。
保安们慌了,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有人拨打电话报警。刘所长很快和他的警察来了。刘所长看到老胡已经摔死在高炉下面,不由得破口大骂,立即询问保安大拿去哪里了?
保安都说不上来大拿在什么地方,刘所长重重的顿了顿脚,摇着头说:“完了,就知道这个臭小子会坏事。”
警察保护好现场之后,把老胡的尸体给抬到担架上,带回了派出所。刘所长没有跟着警车回去,而是独自一人开车到了守陵人的村子。警车停到守陵人的祠堂门口,刘所长下了车,对着祠堂喊:“老韩,你给我出来!”
喊了两声,族长从祠堂走出来,和刘所长面对面。
“那个姓胡的人死了,”刘所长说,“事情完全无法收拾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族长对着刘所长说:“那个姓胡的当年就该死,你们藏了他这么久,竟然这个都没查出来,他不回到钢厂就罢了,只要回去,就非死不可,其实你也知道这个。”
“所以我不让他到处乱跑,可是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让大拿那个小子犯了毛病,”刘所长说,“把他给弄出来,现在好了,当初架设钢管的最后一个人也死了,事情闹大了,你们也没好处!”
“这事是你们内部出了问题,”族长说,“和我们无关,你还是好好的把你们那个叛徒给揪出来吧。”
“我要是能找到他,”刘所长激动的说,“我还费这么大力气干嘛。”
“那个人就在虎符镇,”族长说,“我能够嗅到他的气味,但是他这次已经做好了准备,我能肯定,至少有两拨盗墓的人都是他在指使,你本事不够,他又是你长辈,如果老陈还在,他还忌惮一下,可惜了……”
“如果老陈还在,我就不来了。”刘所长说,“虎符被那个人拿到,你们守陵人第一个倒霉。”
“你还是为你们卸岭的门派多想想吧,”守陵人族长轻蔑的说,“他是你们的叛徒,我觉得他拿到了虎符后的第一件事情,倒是会对付你们。”
“我们的约定还有效吗?”刘所长问。
“那个人已经违反了约定,他还是你们卸岭的门人,”族长说,“那个约定已经无效了。”
刘所长叹口气,“那我们各安天命吧。”说完,开车走了。
族长看着警车走远,立即敲响了祠堂门口的大钟,所有的村民从村落各个地方慢慢走出来,聚集到祠堂。
“躲不过了。”族长对着所有的村民说,“村里十八岁以下的小孩明天都得离开,其他人留下。家里有小孩在外地的,马上通知他们,不要再回来。”
老蛇和大拿在格挡上静静的听了一会,确定鼓风机停止了工作。
“至少我们不用去费心想着往回走了。”大拿故作镇定的说。
老沙心里想着事情,听到大拿这么说了,指了指头顶,其实大拿也看到了,又有三个蜘蛛从上方悬挂着落下来,爬到蟒蛇的尸体上,趴着不动,应该是在吸允蟒蛇的血肉。
大拿和老沙打起精神,继续向下方移动。接下来他们的运气好了很多,每隔十二米都有钢架支撑做的格挡,让他们休息一下,就这样磨磨蹭蹭,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他们终于到了入地钎的底部。底部的最后一个格挡非常牢固,但是一个问题摆在两个人的面前。
钢管的下方一片黑暗,空间也非常空旷,他们根本不知道下方到底是个什么环境。
“看样子只能往下跳了。”大拿提议。
“那么多支撑都腐蚀掉落下去,”老沙说,“我很可能会摔在那些钢铁上面,身上被刺出几个窟窿。”
突然头顶掉落下来一个东西,老沙和大拿连忙避让,看着那东西掉落下去,第二个也跟着掉下来,这次没有落下,而是挂在了钢架支撑上,老沙和大拿一看,是蟒蛇断裂的尸身。看来是蜘蛛越来越多,正在分食蟒蛇。
“你刚才听到了什么没有?”大拿询问老沙。
“听见了,”老沙说,“有水花的声音。”
“你会游泳吗?”
“别说了,”老沙说,“我算了一下,水面距离我们也不高,不到十五米。”
“那就跳吧。”大拿说,“反正我们回不去了。还犹豫什么?”
“其实我在想一件事情,”老沙说,“如果下面有地下水……”
“有地下水咋了?”
“没什么,”老沙说,“我就是担心而已。”
“你做事为什么总是要瞻前顾后的。”大拿不屑说,“走一步是一步吧。”
大拿说完,纵身跳下去,老沙听到一声水花的响声,对着下面喊:“大拿有事情吗?”
过了一会大拿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这里的确是一个水潭,但是……他妈的,他妈的有厉害的东西!”
老沙恨不得破口大骂,刚才有话到嘴边没说出来,大拿就跳了下去,这愣头小子时不时犯浑,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其实老沙得知下方是地下水的时候,心里就在盘算,很有可能下面有兔子兵。当初兔子兵就是从这里爬到泵机房去的!
大拿的一声惊呼,老沙用矿灯往下照了照,可什么都看不见,下面太黑,只看到大拿戴的那盏矿灯在胡乱摇摆,但也就那么一点灯光而已,连大拿的人影都看不清,就别提什么其他的物什了。
顾不上了,老沙一咬牙,也跳下去,几秒钟之后,整个人一头扎进冷水里,估计是落水的姿势不对,脑袋在入水的刹那,被撞得头晕眼花,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这的确是个水潭,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踩不到底,老沙憋了口气,没敢去测试水深,双脚踩着水,浮出水面来。
水冷得让人骨子疼,老沙扑腾了两下,全身都快被冻僵,麻木得快找不到感觉,不敢迟疑,瞅准大拿的方向扒拉过去。
大拿嘴里呼喝有声,正在和什么东西搏斗,两个黑影来回移动,把水拍打得砰砰生响,溅起很大的水花。
“大拿,是什么东西?”老沙看不真切,一面朝大拿游过去,一面拔出了藏在身上的尖刀。
“你别过来,小心被缠上。”大拿咕嘟嘟的喝了两口水,对老沙示警。
“你一个人不是对手,我们两个人机会大。”老沙没有停顿,他知道兔子兵的厉害,那些东西浑身上下是铁打的,凭大拿肉身凡胎不是对手。
老沙游到了大拿身边不远,就感到水底下,好像有无数条鞭子,在抽动水流,水撞击他的身躯,很疼。
“妈的,这不是兔子兵!”老沙一伸手,抓到一缕滑腻的鞭子,但刚过手,就又迅速的离开手掌,不知去向。
“我什么时候说是兔子兵。”大拿自顾不暇,好似坐过山车似的,声音忽高忽低,“是水蛇!而且超级大,老子坐在它身上了。还有小蛇,在缠着我!”
老沙极力的想看清,但除了水花,什么都看不到,浪花全扑打到脸上,大拿拿着的矿灯灯光一闪而过。
如果大拿说的是真的,就潭中水流流动的迹象,这里简直是个万蛇窟。
“不,不是水蛇。是别的什么!”老沙又感到几缕滑腻的东西从皮肤上挪过去,“真是蛇的话,早就咬我们了。”
“不是蛇,那是什么?”大拿被莫名其妙的东西很快带离了老沙身边,进入个角落,灯光消失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老沙扑腾几下,感到脚上已经被数缕滑腻的鞭子给缠上,怎么都摆脱不了。
老沙被拽进水下,越拖越下。他赶忙咬紧牙关,不再说话,集中力气用刀去割断束缚住他的东西。
这时候,他已经看清了,这些束缚他的东西,是一缕缕的细线,就像人的头发,乌黑且浓密,还特别的细长,看不清有多少米,盘绕在水中。
细线被刀一割,立刻就被割断,但这些细线竟然有生命,在水里蜷曲扭动,而且被割断的部分,全部粘附在他身上来,好似一张网,要把他紧紧捆住。
老沙额头上的防水矿灯被细丝线给遮挡,光亮快要透不过来,有不少丝线,更是往他口鼻之中猛钻!
“妈的,这些是虫子!这里根本就不是水潭,而是个万趸盆!”老沙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那里还能招架,拼命挥动刀,把靠近自己的虫斩杀。
老沙有心无力,细长虫来势凶猛,包裹他全身。他自知这命怕是要丢在这里,只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到了了竟要受这趸刑。
有虫子从鼻腔里钻进去,老沙能清晰的感觉到它冰凉的躯体。其他的感觉减弱,就这条虫子,触碰着他鼻腔里最柔软的血肉,让他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这种滋味太难受了!
老沙想用手把它扯走,可手已经被束缚住,就只能任由它自由的往里钻去。
“呜哇!”老沙终于坚持不住,张嘴呕吐,但什么都没吐出,水和虫就找准机会,全部从他口里钻进去。
这一刻,老沙真想快些死去,可偏偏不能如愿,那种清晰活着,承受万虫钻身的恐惧无比强烈。
是的,没有痛苦,只有恐惧。
“起!”一只大手伸进水里,拨开头发一般的细长虫,把老沙连拉带拽的捞了出去,两人蹒跚的搀扶着走到潭边。
潭边是一个硬石台,不知是什么材质,十分光滑,方圆大约有四五平米。老沙扑倒在石台上,剧烈咳嗽,拼命抠喉咙,把那些吞到喉咙里的虫子都给吐出来。
那些虫子一落地,立刻游动,从石台上游到水潭里去。
救他起来的人,正是大拿,此刻整个人也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没事吧?”大拿问道。
“死不了。”老沙缓过一口气,感到肚子里有什么在蠕动,他望了眼水潭上来回摇摆的细丝虫,实在忍不住,又再次大口呕吐。
开始的时候,只是干呕,但紧接着,却吐出了好几口腥臭的污水。污水里面,满是盘绕在一起的细长虫,与之前吐出的不一样,这些细长虫都已经死了,一动不动,好似一团头发。
令老沙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原本粘附着不少的细长虫,还在那扭来扭曲,这时,竟也悄无声息的掉在地上,蜷曲成一团,死得不能再死。
“这是怎么回事?”老沙莫名其妙,“这些虫难道不能离开水?”
“我觉得它们遇到了克星。”大拿却不这么认为,“刚才跟我搏斗的那条蛇,也死了。”
“你是说……”老沙盯着大拿。
大拿从身上拿出一颗铜钉,朝老沙点了点头。
老沙明白了,答案就是这颗铜钉。
这颗铜钉是韩族长给他们用来压制地下神兽的,肯定有特异之处,对付这些小小的蛇虫,根本不在话下。
老沙松了口气,心想不管怎样,有这颗铜钉在手,地下走起来,至少要容易一点了。
“这边有个洞,可以继续走。说不定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大拿指了下旁边的一个孔洞。
就在这时,大拿声音戛然而止,并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沙生生退出一步,他也看到了,在大拿手指的方向上,站着一个赤裸的人,他面色惨白,眼里两只眼珠雪白一片,正直勾勾的望着他们俩,全身更是浮肿,好像被水泡了多久。
老沙和大拿都可以肯定,在半秒钟之前,这个人,或者说,这具尸体,并不在那里,只是大拿说话的功夫,就那么突然冒了出来。
两人正在迟疑,赤裸人突然一头扎进水潭里,没有任何气泡冒出,他就慢慢的消失在了水潭之下。
老沙拿着矿灯照射,发现那些细丝虫,没有攻击那人。过了一会儿,潭里没了任何人影,老沙心急的朝大拿问道:“看清没,是活的还是死的?”
“看不出来。”大拿摇头,嚅嗫的说,“他好像是跳进水里,又像是倒栽进去……”
“他能动,可是竟然能进这趸盆水潭……”老沙疑惑的就在这里,所以才问大拿的意见,随即又想到什么,“兔子兵是死的,可他们要进这水潭,肯定也没问题。”
“不是兔子兵,他们嘴唇没裂开。我想明白了,那肯定是一具尸体,被水泡发胀了!”大拿大声说。
大拿说话的时候,身上冒起阵阵热气,老沙甚至能感到大拿身上的炙热温度。
老沙心底里直犯嘀咕,正如大拿所说,这肿胀的赤裸人跟兔子兵有很大的差别,就像是现出巨人观的尸体,可那双眼睛,即便失明,但看人的时候,还是具有力度!
大拿见那赤裸人进水,不再多想,沿着潭边的石块,要走向一个黑漆漆的孔洞。
“他出现肯定有道理,不可能就这么出现一下吓唬我们。”老沙拦阻他,“他很可能是从孔洞里出来的,说不定那里面,还存在不少类似的东西,你别忘了,兔子兵就不只一个。”
“就算有很多,到了这一步,我们还能怎样。快点去完成守陵人的事情,在地下待真痛苦。”大拿嘴上虽然这么说,脚步还是停住。
“听我的,我们不急着动手。”老沙知道他先前不听劝告,傻逼似的跳下来,吃了大亏,现在学乖,多少听话了点,“地下比我们想象中大,有足够的氧气供我们呼吸,现在我们必须多摸清点情况,再去找那神兽……”
“还有什么情况,你是不清楚的?”大拿瞪着眼的问。
老沙看得出大拿眼神里的意味,地底陵墓一切未知,知道得再多,可能也只是冰山一角,不值得一提,还不如索性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是死是活管他娘的。
“这眼水潭太古怪!”老沙压制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我们上次下来,是见到了万人坑的。现在你说说,为什么我们这次来,这里就成了水潭了。”
大拿摸了摸脑袋,想不明白。
“因为我们上次没到地底这么深的位置,那个万人坑,在我们头顶上面。”老沙抬头望了望,“这个钢管虽然是抽地下水,但它有个名堂,这是灭人魂魄的入地钎。”
“那是什么玩意儿?”大拿听得一愣一愣。
“反正很简单,就像是一把尖刀,插在人的心窝上,只不过这根钢管,是插在陵墓上而已。”老沙简略解释,又说,“地钎,必须是破坟而入,插在尸体上才能起到效果。”
大拿似乎想明白了点,抬起头来,用矿灯照射钢管的末端,然后望着潭水说,“你的意思,主坟,其实就在这里。”
“按道理是这样。”老沙说,“不过另外一个问题又来了,谁会把坟墓修到水里面呢,这不符合常理,不然时间过去那么久,早就被泡成渣了,而且更怪异的是,这水,显然是地下水,要把坟墓建立在水下面,是多大的工程!凭古人怎么可能做到。”
“那你说了不等于白说。”大拿一摊手,嘟囔了声。
“所以现在,我们不急着动手,要想想清楚,古人建墓,不可能不留下痕迹,我们在附近找找看,说不定有发现。”老沙说着,就开始四下里打量起来。
大拿点点头,开始到处查看。
老沙和大拿没有分头行事,彼此默契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有个照应,而且尽量不靠近水潭边,只在岩壁附近行走。
一番查看下来,并没有什么发现,围着水潭转了一圈,两人又回到了原点。
“我刚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大拿忽然开口说,“既然修建钢厂镇压的那帮人能进到这里,怎么不干脆把陵墓给毁坏掉,留下来害人!”
老沙回答说:“守陵人跟这伙人形成了微妙平衡,彼此都再难以更进一步,否则,造成的后果,是双方都无法承受的。问题在于第三方盗墓贼的介入,把平衡打破,事情变得难以掌控,这些,那个韩族长其实都说过,你是不是忘了。”
“我没忘……”大拿焦躁的说,“我只是觉得他们拿活人来祭祀,也算不得什么好人,整个钢厂就是个幌子,我还来为他们卖命,拼死拼活,太不甘心了,出去后,我跟他们没完。”
“我跟他们也没完。”老沙苦笑了下,陡然身上一冷,心里好像空落落的,“完了,我们两个又中招了……”
“你在说什么?”大拿疑惑不解。
“祭祀,那个五葬法的祭祀……”老沙说,“你不说我还忘了,你觉不觉得老胡有问题?”
“他被关那么久,性格的确是跟以前不太一样,有点阴沉沉的,但能有什么问题?不是他,我们根本没办法下来。”大拿说。
“事情太快,我也是脑子发热,什么都没想,他说什么我们就信了,一股脑的钻进来。”老沙拍了下脑袋,尽管有一千个懊恼,都是木已成舟,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你是要急死我,我怎么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大拿抓了下脑袋。
“一切都太顺当了,你没觉得我们两个从救出他,到进入地下,整个过程没有遇到一丝阻拦,像是剧本已经写好,我们两个作为演员,只要跟着剧本走就行了,甚至脑子都不需要动一下。”老沙越想越觉得可怕,顿了顿说,“不是演员,而是棋子,被人摆弄的棋子……”
“你是说,老胡骗了我们?”大拿总算明白了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怪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对。”老沙叹了声,“之前说过,五葬法,只是我猜测的一种方术,是为了镇邪的,所以我就认定,这帮祭祀者,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地下的东西跑出去,所以进行一种活人献祭,对地下的东西进行安抚,但现在看来,我完全是想当然了,以为只要是祭祀,就一定是镇邪……”
“当初你跟我解释的时候,是这么说的,难道你发现新问题?”大拿问。
“是有问题,很大的问题。”老沙点头,“如果修建钢厂这个大布局的人,和进行活人祭祀的人,不是同一帮人,那问题就大了。”
大拿顿时也想到,“你的意思……”
老沙连连点头,“老胡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完成五葬法这个秘术!我一直忽略一件事,就是守陵人说到的他们中间有人得到过密宗的传承。所以,你明白了吧,无论是塔吊上出事的人,还是在蓄水池里淹死的人,他们都是心甘情愿赴死的。他们跟韩冬生一样,是守陵人派出祭祀的死士……老胡,只怕也是其中之一。”
“但冬生说的那段塔吊往事,跟老胡说的一致,当年很多人应该都知情,不可能是假的……”大拿眨巴眼,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
老沙顿了下,他清楚的听过那段磁音,塔吊有兔子兵害人,的确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那从头至尾都是一场阴谋,一场精湛的表演……”老沙说,“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在钢厂里制造恐慌,让钢厂衰败,把工人们都赶走!好重新夺回陵墓的控制权,可惜的是,他们未能如愿以偿,被钢厂的主导者压了下来。”
“老沙,你真的是个可怕的人。”大拿忍不住说,“你太会胡思乱想……”
“这就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朋友,因为我不相信任何人。”老沙说,“但你,我是信得过的。”
大拿笑了下,不置可否,“这个五葬秘术,死了那么多自己人,目的就为了制造恐慌吓人,我觉得站不住脚。”
“当然还有其他目的,不过这个目的,我还不清楚。”老沙说,“而且,我们接下来又要犯难了,守陵人究竟是怎样的心思,要我们来帮这个忙。”
“我虽然不喜欢动脑子,但拿到这个的时候,我其实就在想了。”大拿这时也苦笑起来,拿着铜钉摆动了下,“地下陵墓里要真的有只怪兽,在它脑门上来一下子,它是会睡过去,还是反而变得清醒……”
“这就是我们的问题。”老沙知道大拿不是个笨人,只是有时候,动作跑得比脑子快点。
老沙给大拿点明了铜钉的厉害,一时之间,两人都有点不知所措,其实老沙也是下到地下,才意识到这个情况,而且是越想越不对劲。
两人到了两难境地,商量着是要继续探索,还是找寻一番,然后找条路出去。而且,即使是真要回到地上,找老胡问个究竟,原路返回是不大可能了,那些蜘蛛怪蛇不说,根本没可能从潭面上回到那个钢管口去。
以老沙的猜测,出去倒也容易,一来就是那伙盗墓贼,说不定是打通了到古墓的路,借道出去或许可行。二来,这是陵墓,修陵的人,是一定留了路出去的,以他以往盗墓的经验,只要找到这条生路,就能回去。
“不行,不能打退堂鼓。”大拿笃定摇头,把老沙的盘算给否了。
“我懂你的想法,既然下来,必须去陵里看个究竟。”老沙点头,“那就说好了,继续找,我是打算能到潭边找点线索,但眼下,什么都找不到,只有一个去处了……”
老沙无奈的往直前大拿要去的孔洞走,眼睛不时望向潭水,这个潭水里肯定有古怪,但以他们当前的条件,不足以下水。
“你不是说陵墓有可能在水下,怎么又往别处找。”大拿站在原地没动。
老沙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咯噔了下,明白大拿的倔脾气又犯了。
“你在岸边站着,我下去看看。”大拿说着,开始脱衣服,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
“这是我的一个猜测。”老沙说,“水里太危险,你别太冲动。我们先看看别的地方,如果都是死路,再回来探索这里不迟。”
“你这是在浪费时间。”大拿固执的说,“越危险的地方,肯定就越接近那头神兽,虽然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它,但到了,一定有个结论。”
老沙没有再反驳,大拿的想法是对的,而且大拿比他更有闯劲,说干就干,不像他畏手畏脚。
“你把铜钉放到水里试下。”老沙必须得确保一件事。
大拿把铜钉拿在手里,伸到水面附近。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水面竟然泛起了一阵微微的波澜。地下是没风的,可铜钉放到水面,就像铜钉里有风出来,把水面吹皱。
老沙仔细的盯着水面,看到那些黑色的细丝虫正在飞快的远离,它们对铜钉很是惧怕。而那水面的微波,正是它们离开时的动作引起。
大拿也看到这种情形,欣喜的一步步走到了潭水里去。
“这里是台阶。”大拿走了几步,身子慢慢矮下去,他回头,冲老沙喊。
老沙点点头,“这是踏步,算是陵墓的真正入口了。”
潭水周围,好几处地方都是光滑的石板地,但直到大拿走到水里,老沙才看出端倪,这石板,竟然是往下去的阶梯,这就更加印证他的猜测。
大拿迫不及待的深吸口气,头顶戴着防水灯具,手里拿起铜钉开道,往水下继续走,一会儿工夫,人就已经完全没入水里。
灯光立刻暗下去,水面虽然清澈,但是很奇怪,仿佛有谁伸出手,把大拿的矿灯给捂住,只现出淡淡的光。
老沙顿时忐忑起来,一颗心揪着,替大拿担忧,可也没办法,水里的情况,必须大拿一个人去,才好摸个大概。两个人同时下水,铜钉不一定能护住。
大拿入水后,老沙站在岸边,视线不敢离开片刻,连眨眼都不敢。很快,他就走到了比较深的地方,从外部看,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只能看到一点小亮光。
小亮光灭了下,又亮起。
老沙开始还没留意,但不一会儿,这个明灭的频率,变得稍高,终于引起老沙注意。
“不好。”老沙心悸的暗叫一句,忍不住一步跨进水潭,黑色的细丝虫嗅到生人气,一涌而来,缠住他的裤脚,好似裤脚外部长了层毛。
老沙赶忙回到岸边,死命跺脚,要把细丝虫给摆脱,幸好潭边细丝虫比较少,不足以造成比较大的威慑。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大拿的灯光已经完全消失在潭下了。
“他妈的!”老沙大骂一句。
老沙弄清楚了一件事:刚才大拿灯光的明灭,不是示警,也不是出了故障,而是在大拿的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在游动,挡住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这个东西,很有可能就是那具浮肿的尸体!
老沙站在岸边,干着急,只能暗示自己,大拿一定能行。但这也只是一种自我安慰而已,这里是陵墓,地底加水下,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卑微得跟蝼蚁差不多。
不一会儿,潭水中央部位传来水泡的声响,老沙循声看去,就见潭水中间好似煮沸了一样,巨大的水泡向上翻滚,范围逐渐扩展得越来越大,不到半分钟,整个水潭,变成了一个沸水锅。
不过,并不是真正的沸水,相反,之前地底的温度还稍高,现在,空间内的气温,下降了好几度。
老沙双眼发直的盯着潭水里,在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一个头颅上下起伏,随波翻滚。
老沙额头的灯光直射在那颗头颅上,可以看出,那颗头颅眼鼻嘴都能看清,头顶光秃秃的,连头发也没有,但是自脖颈以下断裂,像一颗皮球样,在水面上,随着鼓起水泡的潭水上下翻滚,同时,它也没有任何血水渗出。
这场面,让老沙不由得想起沸水锅里煮饺子的样子,也是这么上下的翻腾。
突然冒出这么一颗人头,老沙对大拿越加担心,下去至少有五六分钟,大拿仍然没有上来的迹象。
老沙站在岸边瘆的慌,白乎乎的人头,不可避免的在视线的晃动。他没心思去猜测这颗人头的来历,只盼望大拿早点上来。
先前潭水那么安静,大拿一进去,就发生这种状况,肯定跟大拿有关,说不定,那颗铜钉,已经起到什么效果,触动了潭水里的古怪物件。
又等了几分钟,大拿仍旧没上来,可是,那个人头却是随着波涛,往潭水边来了。老沙吓得不轻,因为头颅不歪不斜,正对着他的方向而来,仿佛能看清他所在的地方。
老沙知道这该来的始终要来,并没躲避,一手反扣尖刀,做好搏杀的准备,在这种环境之下,谁知道那颗头颅有什么古怪。
头颅被水波推送到潭水边的石板上,轱辘的滚动两下,停在石板上不动。
老沙盯着它一会儿,发现那头颅上的眼珠子,是雪白的,而嘴角勾起弧线,呈现出一个笑脸的样子,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以老沙的经验,死尸带笑,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还是一颗泡在水潭里的头颅,到现在都没腐烂不说,那些细丝虫,也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足以证明人头大有古怪。
这时候,老沙忽然发现,在人头的头顶眉心部位,竟然印着一个纹路,不过,人头只有一半在水外,一半则仍然浸泡在水里,鼻子贴在石板上,使得那纹路若隐若现,看不太清。
老沙看得到个大概,连忙凑近,拿着尖刀对着头颅捅了两下,把头颅翻动。
果然跟他看到的一样,头颅的眉心部分,是一个卐字的印记,而且刻得相当深,现出两道相交的凹槽。
卐字又出现了。
老沙伸手出去,把头颅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起来。若是有外人在场,看到他这副样子,铁定要吓得大喊大叫。
事实上,老沙已经看明白,这颗头颅,并不是什么真正的人头,而是由木头雕刻而成。但这个雕匠,技术非常高明,不只雕刻得惟妙惟肖,甚至木头的材质也有考究,放在水里,不仅没有变黑腐烂,并且因为水的影响,变得柔软,充满血肉的质感。
老沙盯着头颅,觉得很熟悉,像在哪里见过,片刻后,他一拍大腿,叫道:“这不就是那个浮尸的脑袋吗?”
这一叫过后,老沙呆住了:那莫名其妙出现的裸体人,不管是死是活,至少是能动的,怎么可能是木头呢?难道木头成精了?
正当他半跪着发呆的时刻,一个黑影摇摇晃晃的从潭水里走了出来。
上来的人正是大拿,大拿一上岸,就滚在了地上。
老沙把木人头放在一旁,赶忙去扶他,“你没事吧?”
“没……没事。”大拿气喘吁吁,从口里吐出好几口水来,整个人气色并没有多大变化,他面露欣喜的冲老沙说,“你猜对了,入口就在下面。”
“入口是什么样子?”老沙问,“能进去吗?”
“有一扇石门,如果有你帮忙,我们两个就能把那扇门打开。”大拿摇摇头,他看到老沙刚放下的木人头,指了下说,“你怎么也遇到了这个东西。”
“是从水下面浮起来。”老沙听他口吻,觉察到什么,“你跟它打过交道?”
大拿点头,“我差点被它害死,这个东西很诡异,你别去碰!”
“你看到它上面的印记没有,跟我们的挂件一模一样,有可能是跟我们有关系。”老沙却不这么认为。
“我没有注意到。”大拿打量了两眼,“真的是这样,那个石门上面也有。”
“真的?”老沙顿时激动起来,心想这个古墓,跟自己一定是大有瓜葛。
“我难道会骗你……”大拿说,“你跟我下去,就知道了,你很聪明,肯定知道怎么打开那扇门……”
“你这样子,还能下去吗?”老沙担忧的说,现在大拿明显有点体力不支,特别是腿部在钢管里还受过伤,伤口仍在渗血。
“没问题。”大拿神秘兮兮的笑了下,从口袋里拿出个瓷瓶,“为了以防万一,我把师父给我的药也带上了,足够我补充力气。”
“你师父真是神通广大,还有补充力气的药丸。”老沙说着,不禁想起自己的师父。
在他看来,大拿和他其实有不少共同之处,两人的师父,也都十分神秘,两人虽然在师父手下接受的传承不太一样,但那个挂件,无疑证明他们的师父,肯定有所关联。
“这个药不是治病的药。”大拿说着,把药瓶打开,喝了一口。
老沙顺手就去接,谁知道大拿把药瓶收了回去,笑着说:“这个不能给你喝,你还不到喝的时候。”
老沙缩回手,尴尬的说:“我就看看,没打算喝你的宝贝药水。”
“不是不给你喝……”大拿听了,过意不去,“这药水,对身体影响不太好。”
“那你还喝……”老沙说,猛地想到问题所在,“你这蠢人,还没到山穷水尽,你就拼命干什么!”
“不说了,喝都喝了,药水产生作用还要点时间。”大拿转移话题,“我跟你说说我在水下遇到的情况,到时你再下去,好有个防备。”
老沙点了下头,不再多说,等着大拿讲,经过大拿一番讲述,老沙才明白,大拿这下水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竟然经历了一段十分惊心动魄的事情。
在狭窄的地下停车场值班室里,我也感受到了一丝寒意。偏偏这个时候老沙停住往下说了,而是从面前的抽屉里拿出一罐茶叶,撮了一点放到水杯里,然后用开水泡了,慢慢喝起来。
他没有给我泡茶,我就明白这个茶叶不是我能喝的。
“你挺会讲故事的,”我笑着对老沙说,“都知道在什么地方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吧,大拿在水下,经历什么事情。”
老沙摆摆头,“刚才我讲的太快,都忘记告诉你这个入地钎到底针对的是个什么东西了。”
“你把你和大拿在地下的事情说一遍,不就清楚了。”我焦急的说。
“不行,我还是要先告诉你这个,”老沙说,“不然你会和我当初一样,完全无法去理解我们在地下的遭遇。”
我无可奈何,现在我处在一个听故事的角色,而老沙取代了我的一贯角色,故事由他来讲,我只能老实地听着。
“其实我看过你写的的那个小说,”老沙说,“你的小说里面有一个章节,是在一个溶洞里发生的……”
“森森溶洞,”我笑起来,“其实那个溶洞就是个巨大的冉遗,古代的上古神兽体型是十分巨大的,也许在人类的意识萌芽初始,这些神兽就慢慢的隐没到地下,苟延残喘,变成了活化石,真真正正的活化石。”
老沙看着我,不停的笑。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老沙说:“我懂了,你找我的原因,原来就是这个!你看到了我写的小说里有冉遗的环节!”
“你去那个猇亭的溶洞,”老沙笑着说,“是在我走之后,你辞掉了保安去的吧,看来我们两个人的命运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只不过你遇到的那个神兽,比我遇到的冉遗要厉害无数倍。”我点头说,“但是回头看看,事情的背景还真是差不了多远,当初那个冉遗也是有一个村子的人守护的。”
“看来你也承认你见过无比巨大的神兽埋藏在地下。”老沙继续我们的话题。
“我见到的那个冉遗已经算是死透了,”我辩解着说,“其实也只是我的一个推测而已。”
“而我遇到的那个神兽,”老沙阴郁的说,“是完全可以活过来的。并且当时,已经就要复活了。”
“你前面说的那些事情,已经不断的在提示这点,”我对着老沙说,“你还是继续往下说吧。”
“那个入地钎,就是为了镇住虎符镇地下的神兽,位置就是刚好在神兽的心脏。”老沙说,“入地钎是八九十年代打下去的,并非是钢厂修建之初就弄好了。”
“我不明白。”我对着老沙摇头。
“因为在七六年的地震,强大的地壳震动,让神兽几乎苏醒。”老沙说,“所以打下入地钎,是个补救措施。”
“原来还有这么个事情?”我好奇起来,“说给我听听。”
“我不正要说这个事情吗?”老沙说,“你心情这么急,很难想象你怎么会有耐心写小说。”然后是老沙喝了一口茶,继续说起来。不过他继续说的事情,却不是他和大拿在地下的遭遇。
神偷中了蛊,在房间里已经萎靡不振,嫣儿忙前忙后的照顾他。由于神偷并不是生病,而是中蛊,找不到下蛊的人,他也无法好转。眼看身体越来越虚弱,神偷知道自己可能要在虎符镇这个地方翻船了。在一次发作的厉害之后,神偷睡了很久,醒来之后,看不到嫣儿的身影,等了很久嫣儿也没有回来。神偷心里恻然,嫣儿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没有出手,现在嫣儿也在自己困窘的时候离去。这也没什么,他心里安慰自己。
可是没想到嫣儿还是回来了,只不过嫣儿带了一个中年男人过来,那个中年男人穿着警服。神偷不禁叹气,嫣儿竟然把自己出卖给了警察。
“我就不跟你多废话了。”警察对着神偷说,“我姓刘,是这里派出所的所长。”
“如果你们要抓我,就带我走吧。”神偷虚弱的说,“不过我想的话,你们也没有我犯罪的证据,否则你们也不会等到现在抓我。”
“你现在做的事情,就已经是在犯罪了。”刘所长冷静的说。
“就因为在附近装几个声测仪器,”神偷嗤嗤的笑起来,“这也能定罪?不过我的样子你也看到,我估计等不到审讯,就死了。”
“我是让刘叔叔来救你的,”嫣儿说,“我不想你就这么死了。太冤枉。”
“刘叔叔,”神偷摇头,“刘叔叔……”
“其实你早就怀疑到我的身份了,”嫣儿说,“你为什么还带着我一起做了这么多事情,却不揭穿我。”
“因为我知道,你提议到我们来虎符镇做这一单,一定有你的理由,并不是要和我远走高飞这么简单。”
“你知道了,还答应我?”
“我就不要解释这个理由了吧。”神偷尽量吧语气说的轻松一点。
“嫣儿,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刘所长打断了他们的暧昧交谈,“事情已经完全控制不了了。你要负主要的责任。”
“除了安放几个声测仪,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把后果推卸到我的身上。”
“你知不知道,地下有个巨大的东西在苏醒。”刘所长严厉的说,“这个不是普通盗墓那么简单了。”
“应该是有一伙盗墓贼,在地下挖掘隧道,惊动了地下的东西吧。”
刘所长摇头,“你的设备是谁提供给你的?”
“你是警察,难道不知道规矩,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其实你自己都没见过那个人,”刘所长回答,“你和他之间从来没有见过面,只是通过特定的方式联系,他给你提供了设备。”
“看来嫣儿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打探那个人的下落,”神偷苦笑,“你们做警察的也真是累,卧底这么长的时间。”
“嫣儿和我,还有他的父亲,”刘所长把话语气放的很慢,“我们不仅仅是警察。”
“你们不会也是盗墓的吧,”神偷好奇,“同行?”
“你听说过发丘没有?”刘所长问。
“你们是发丘?”神偷问,“我倒是觉得一个人是发丘的路数。”
“应该是两个人,”刘所长说,“一个是跟着你做事的老沙,一个是工厂里的那个保安大拿。”
“既然这么说,你们应该是一起的,”神偷不禁佩服,“你们安排的镇巧妙,连老沙都是你们的眼线。”
“大拿是我的在部队里就知道他的路数,”刘警察继续说,“但是老沙,我以前不认识,只是根据他的作为,知道了他的一点底细。”
“你的意思是,你和嫣儿不是发丘的路数?”
“天下的偏门众多,”刘所长顿了顿,“我们是卸岭。”
神偷听了刘所长主动报上门派,知道事情已经开始摊牌了,而且情况远远比自己想的要严重。隔了一会神偷问刘所长,“看来我们要好好谈谈。”
刘所长看了神偷一会,然后说:“你现在中了蛊,时日无多,你不觉得是因为你在这件事情中的作用,已经做完了吗?”
“也许是这样吧,”神偷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是他觉得老沙的能力,能够取代我。”
刘所长和神偷两人猜谜似的你来我往讲了几句,换做是旁人谁也听不明白。
“我能解决你身上的蛊毒,”刘所长说,“但是你需要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不指望你能找出他的下落,但是你毕竟和他打过交道,你的线索很重要。还有,那个老沙你知道他多少底细?”
神偷看着刘所长问:“你是以警察的身份,还是以门派的身份?”
“门派的身份,”刘所长指着嫣儿说,“其实那个人,和他的父亲是师兄弟。”
神偷看向嫣儿,“怪不得。”
“现在可以说了吗?”刘所长问。
神偷没回答,刘所长点头,嫣儿在一旁说:“这几年,我瞒着你,你问个明白,心里是不会踏实的。”
嫣儿看了看刘所长,刘所长说:“该说的就说吧,现在都已经成这样了,没必要在隐瞒什么。”
嫣儿开说起来,而且是从头讲起,涉及了很多渊源。
原来嫣儿的父亲姓穆,嫣儿的名字的确没错,就是穆嫣儿。老穆比刘所长的年龄大一点。老穆和刘所长还有一个姓任的人都是一个门派的同门,这个门派就是卸岭了。要说卸岭这个门派也有很长的历史了。起源说起来是西汉末年的绿林军有关。创始人是汉光武帝刘秀。这种说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东汉到宋朝,卸岭门派一直没什么名声,史籍几乎没记载,就算是野史,偷盗门派说的多的也是发丘,摸金,搬山更加多一些。或者是某种可能,因为卸岭是刘秀开创的,所以卸岭的门派一直和当朝的政权的关系更加紧密,民间活动反而少一点。在官府的庇护下,这种门派也能更加隐秘。
所以无论朝代如何更迭,卸岭的门派一直隐藏在官府里。情况到了宋朝开始发生改变。辽金元对宋朝一直侵犯,北宋成了南宋,最后南宋也没了。卸岭这个门派一直都是汉朝政权的附属,就算是五胡乱华的年代,也是跟着南朝的政权更迭,可是蒙古灭了南宋,天下成了北方游牧民族蒙古的天下。卸岭作为秘密的组织,只能流落到民间。但是他们的目标和任务,反而清晰起来,野史的记载也多起来。
大致就是,卸岭一派,非常懂得风水,他们盗墓,并不是以钱财为主,而是破坏汉族以外政权的风水,说大一点,就是龙脉。
所以卸岭有一个严格的规定,就是门人必须是汉人,绝不接受外族。
辽金元从北向南入侵中原,那个时候,卸岭已经开始有所作为,不停的挖掘辽朝,金朝贵胄的陵墓,破坏龙脉,甚至在元朝建立后,他们做了一件非常大的事情,把成吉思汗的陵墓给挖了,这件事情,让蒙古人特别愤恨,在天下下了追杀令,要对卸岭赶尽杀绝。卸岭门派就又一次销声匿迹,门派凋零,门人散落到各个地方,听说还有一些卸岭的门人,远走中亚,继续在那边破坏蒙古人的风水,然后在那边扎根,繁衍生息,到了现代反而不是汉人的组织了。留在中原的保持着汉人的纯洁性,又受到元朝的迫害和打压,渐渐敝零。
不过卸岭一派当年挖掘蒙古贵胄的风水的事情还是起到了效果,元朝得国不到百年,就被汉人武装推翻,朱元璋建立明朝。明成祖朱棣,通过国师道衍,寻找到了卸岭,卸岭再一次归附到汉人政权。但是已经元气大伤,很多厉害的门人要么死了,要么远走异域,回不到当年的鼎盛时期。
接着就是明朝被清朝取代。这次之后,卸岭又一次沦落到民间,清朝本来就是后金,女真族的后人。金朝时期,女真族的政权估计也被卸岭破坏过风水,知道卸岭的厉害,于是也费劲力气压制卸岭,卸岭在清朝眼中,威胁不下于天地会、白莲教等等反抗势力。所以清朝下令,汉人决不能过山海关,进入东北。因为世人所知,清朝的龙脉就在关外,黑山白水。
不过时间长了,清朝统治中原已久,出了流传龙脉有大量财宝之外,龙脉本事的事情不再向从前那么重视。时间进入到二十世纪,清朝积弱,列国入侵。清朝自顾不暇,也是天明使然,清朝的八旗贵族已经敌不过汉官员的势力。汉族官员在百日维新之后,势力更加强大,逼迫清朝做出了两个改变,从根本上彻底把清朝掀翻。一个是取消科举制度,断绝了天下读书人的仕途希望,读书人不能做官,就天天叫嚷着要造反。还有一个改变,就是清朝放开了汉人禁止出关的制度。于是大批汉人闯关东。卸岭门人就是夹杂在千百万人中,到了关外,然后门人聚在一起,挖断了清朝的龙脉。
不出几年,清朝灰飞烟灭。
然后卸岭门派再次消失。
卸岭门派和别的偷盗门派不同,越是名声在外,就证明无所依靠,一旦消失,就证明和政府有了联系,被政府秘密安排,专门进行一些风水上的任务,就算是共和国成立,也不能例外。共和国是汉族政权,卸岭从道理上当然是要归附的。
这就是为什么能有人花费这么大的资源修建一个钢厂的缘故。
说道虎符镇的钢厂,事情又得从南宋末年开始说起。当年耶律乞努兵败的原因是拿不到援兵虎符,当时的虎符是被人给偷了,偷虎符的人,就是卸岭的门人。木华黎击败耶律乞努之后,发现耶律乞努要在战场筑陵是有原因的。原因是这个地方的地下风水十分特别,地下有大量铁矿,这是其一,另外一个原因是,地下有一条大鱼,身体延绵几十里,不能动弹。这个应该就是上古神兽,沧海桑田后被困在这个地下。这种超自然的生物历来就是王公贵族风水的好地方。耶律乞努死后,木华黎就把他的尸体放在了这里,作为一个风水布局。事情做得很隐秘,不为外人所知,并且留下了耶律乞努的亲兵作为守陵人。并且把所有知情的汉人屠杀殆尽,目的就是不让卸岭门派知道这个事情。这个地方就被命名为虎符。
明朝道衍通过朵颜三卫来到了虎符,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道衍并没有挖掘耶律乞努的坟冢,也许那时候明朝已经得国,卸岭已经收编,道衍不愿意节外生枝。
可是到了现代,共和国成立后,卸岭的门人还是根据看撤队的线索,打听到了虎符镇下的耶律乞努的坟冢,于是在六七十年代修建了这个钢厂。七六年唐山地震,大鱼被惊动,卸岭门派打下了一个入地钎,暂时压制这个坟墓。
这个事情就渐渐的到了老穆刘所长还有那个姓任的身上了。
他们三人是卸岭门派的同门,幼年进入门派,老穆直接做了警察,姓任的同门在地质勘测队,刘所长去当兵,做到营级干部,突然听到门派的消息,老穆和姓任的在虎符镇同时失踪。虎符镇下的坟墓出了意外。刘所长于是立即专业复员,到虎符镇所在的县当警察。为的就是查清楚当年的事情。
而嫣儿,小时候父亲和任叔叔失踪后,也一直想打听到父亲的下落。现在的情况就是,很可能老穆和老任两个人因为特殊的原因,背叛了卸岭门派。
钢厂一直有事情发生。守陵人蠢蠢欲动,千年的祭祀又一再发生。卸岭门派对天下所有本领高强的盗贼都有记录,神偷也不例外。最终打听到老任的一些线索,但是追踪不到老任,倒是知道老任和神偷有过联系,于是嫣儿就在卸岭的安排下,做了几个案子,接触到神偷,引起神偷的注意。当神偷接到某人的命令,到虎符镇来的时候,嫣儿也跟着来了。
现在几乎就能肯定给神偷这笔生意的,就是老任,而且那个声测设备,就是老任提供给神偷的工具。现在刘所长才明白,那个声测设备的作用,最主要的作用就是,为了唤醒地下的那个巨大神兽。而老任下一步计划,还不明白,但是肯定和耶律乞努有关。至于老穆到底在什么地方,一点线索都没有。
神偷听了嫣儿把这些事情说完。知道自己就算是要隐瞒,也不大可能了。他的老板,很可能就是老任,而老任已经放弃了他,老沙是个意外出现的人物,现在已经被老任注意到了。好在老沙现在和大拿一直保持同一个立场,而大拿是刘所长安插在钢厂的棋子。
不过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老沙和大拿很可能是另一个门派发丘的传人。事情就是这样,人都齐了,就看老任到底要做什么事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