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非洲遇险
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发生在非洲,世界上最大的天然裂谷——东非大裂谷的谷底。这并不是一个探险故事,而是我离奇人生的第一个离奇经历。
东非大裂谷是地球的伤痕,其间地势复杂,有平原高山湖泊,也有更深的谷地。这里,大概包含地球陆地的最深处。
而最深处的事情,从来都是神秘异常,不为人知。但如果你误入其中,好戏就会上演。
如果不是因为某种偶然,我不会卷入到一起惊悚的事件里。进而,经历了一系列让人窒息的变故,到了事件结束,我还缓不过神来。老实说,虽然我们这个星球看上去并不绝对和谐,却也不恐怖——但有时人们却会改变这种看法。
地球永远神秘,人心更是如此。而后者只是前者的一部分。
也许你和我一样,在没有某种经历之前,并不太了解世界,也不了解它到底包含了多少奇异的可能性。但你即将看到。
那年我离开芝加哥回到广州,和老婆离了婚,租了公寓独自郁郁地生活。我在美国是一位电路工程师,由于公司改组,我被迫离职。本以为回到故乡便能放松心情,迎接我的却是如此无奈的现实,一时之间,我的人生失去了方向。
那天我正在街头闲荡,却看见了美国的同事李哲。我惊奇地冲他喊道:“怎么,你也回来了?”
“康星原!我找你找得好苦!”李哲边喊叫,边朝这边跑过来。
我们找了茶座休息。“怎么?你老婆也不堪寂寞跟人跑了?”我谐谑地问。
“阿原,跟你说正经事,”他喝了一口茶,“愿不愿意去非洲?”
“你开玩笑吧。”
“不,我是认真的。”
我奇怪地问:“去非洲做什么?”
“我们在芝加哥效力的公司,和中国某集团合作,在非洲埃塞国有个巨大的工程项目。据说,如果我们愿意的话,随时可以申请。”
“去非洲工作?我可不愿意。”
“阿原,听我说,这是个美差。在那边薪水很高,当工程告一段落后,若不满意,仍然可以申请离开。你现在待在这里有何意义?也许到了那边,很多事都可以忘记了!”
这话提醒了我。现在我待在这个城市,拥有的只是失落。我应该让生活得到一点改变。虽然非洲在我眼中是个水深火热的地方,但比起此时的苦闷,那实则算不上什么。
于是我答应了李哲。不久之后,我们写了申请交给公司,请求复职去非洲。公司对我们的决定相当满意——工程正缺人手。两周之后,我和李哲就踏上了前往非洲埃塞国的飞机。
我幼年时曾梦想游荡一片原始的大陆,但现在对非洲并不感兴趣。要不是已经失去了生活的目标,我怎么也不会做出这个决定。飞机已经到了非洲上空,我从窗口看到了那片古老而神秘的大陆。
我们降落在埃塞国最大的机场——在我眼中这里一片荒芜。公司的同事到机场接待我们,新上司是弗莱尔,一位高大的美国人。他微笑着对我说:“欢迎你,康。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正是我们需要的人。”
然后我们上了一辆面包车驶向公司。
埃塞国是一个贫穷的国家,地理位置处在非洲内陆,紧邻东非大裂谷边缘。我看到车窗外零散的当地居民,扛着东西在艰难地行走,很多女人把篮子顶在头上。偶尔也有人骑着自行车。土路两边是深邃的密林,谁也不知那里面藏着什么。
进了城市,才发现这里像一个大集市,道路两边撑着无数帆布篷子,人们用呆滞的眼神望着四周。我的视野中几乎没有超过五层楼的房子。一位同事告诉我,这里为数不多的高楼,都是国外的公司修建的。
弗莱尔开始介绍情况:“我们公司负责一个能源开发项目,还要建设一个大型发电站。基本的建设已经到了一定阶段,你们将投入进一步的工作中。”
我说:“我是个电路工程师,不知具体从事什么工作?之前好像并没有工作安排。”
“会有用武之地的。”弗莱尔说。
他带我到了我的住处,那是一栋简易的居民楼,外面是通用的一个阳台,这让我回忆起中国的八十年代。晚上,李哲找我去共进晚餐,我忽然在手臂上发现许多大红泡。“是蚊子的杰作!”李哲说,“我来之前就已经有所研究,没有任何一个初来的人能逃脱蚊子的折磨。”
“为什么你看上去没事?”我问。
“我抹了驱蚊膏,但也不怎么管用。”
“真烦人,早知道我也准备准备。我听说过蚊子的威力,但想不到这么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李哲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哦,我知道那些野生动物,”我说,“我不会走进野外接近它们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李哲朝四处望了望,“你大概没有听说,这个国家存在叛军。”
我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你说什么?这是个正在战乱中的国家!”
“没这么严重。”李哲说,“仅仅是在不久之前,爆发了一次小规模的叛乱。这种事在非洲是家常便饭。如果事情足够严重,那些资本家还会待在这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放心。
但我却看到他眼中有担忧的神色。也许,他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
我的非洲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我在公司从事电路工作,白天忙上一整天,晚上则坐在窗边,悠闲地看着远处的丛林。人生真是怪异,我从未想过我有这样的日子。几天过后,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我的邻居是一位法国女士,有一天她敲响了我的门:“你好,你就是中国来的康先生?”
“正是。”
“我是伊芙丽·雷纳德。”她伸出手来,“很高兴认识你。听说你是美资方的人员?可是,我一直没见过你。”
我摇摇头:“我以前在芝加哥上班。”
“原来如此,我能进来吗?”
“当然啦。”我请她进来。她随随便便往我床上一坐,便开始用手绢拍打蚊子。看得出她是个随和的女人。我们聊了一会儿天,还说起了法语——我以前有点基础。“有好处,”她说,“这个国家以前是法国殖民地,法语的普及率比英语高。关键时候能用得着。”
然后我们站在窗户边探讨黑暗中的丛林。正当我们兴致勃勃地说着那些奇特的动物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
“那是什么!”我慌张地问。
“老天!该不会是那样吧!”伊芙丽惊叫起来,“难道是叛军攻到附近了?”
“这不可能!”我叫道,“我听说那只是小打小闹!不然公司还敢在这里投资么!”
“这可难说,”女人摇摇头,“这些国家总是瞬息万变,悲剧就在一两天内发生,历史上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她说完后,我们都沉默了。
随后的日子里,我时常听到枪炮声。然而公司给我们的回答是:一切安好,倘若有危险来临,自然会提前作出安排。我和李哲曾向大使馆询问,使馆官员也告诉我们:事情不是那么严重。我的心情暂时平静下来。
有好几天,叛军好像消失了,我渐渐忘了那些枪炮声。
这一日,公司的一些同事前去附近的市镇,据说那里正举行当地土著的狂欢节。我和李哲也参加了这次活动。带头者是我的上司,三十多岁的弗莱尔。
那个地方离公司尚有距离,我们一行人开着两辆面包车。但坑坑洼洼的道路极其难走。其中一辆车不幸搁浅,我们只好停下来等待修理。这时我才发现,前往那个小镇的外国人的车辆很多,但由于道路难走,一时竟造成了局部堵塞。
现在,在这个狭窄的路上,七八辆车混堵在一起。而道路两边则是丛林。大家只好待在原地,一边喝水,一边等待交通的恢复。
忽然间,不远处的路人们惊慌地朝这边跑来,大家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了一阵枪声。我的心顿时往下一沉。
“不好!”李哲在我耳边说了一声,“难道要栽在这里?”
“怎么办?”我愣愣地问,“是否该向后跑?”
一股紧张的气氛顿时弥漫开来,当那些路人跑过我们这些外国人身边时,不知是谁首先转身向后跑去,顿时,所有人都开始逃离。
我们只跑出了几米远,就看见身边的人被子弹穿透身体,躯体应声倒地。血滴在空中飞溅。那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接着,有人飞身躲到车身后面,大家纷纷效仿,奔向车后躲起来。
枪声越来越密,我们看清楚了,不远处的路上,少量保安队员边撤边开枪,紧追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大群身着迷彩装,手持AK47冲锋步枪的黑人。我们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那正是叛军。
我和李哲蹲在一辆车的尾部,不时有子弹弹落在车身上,发出“当当”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敲打着我的心脏。我知道AK47的子弹是可以穿透车身的,感觉死神就在身边。这是我第一次经历枪战场面,我不得不说,真的比电影里刺激多了。
不多时,枪声渐渐停了下来,脚步声却越来越近。那些可怜的保安队员,应该已经全部丧生了!而叛军正向我们走来。
这时,一个粗犷的法语声音传来:“统统出来!”
我看到弗莱尔站了出来,双手举过头顶,用法语说道:“不要开枪,我们是外国公民。”
“统统出来!”那个声音依然说道。
人们纷纷站了出来。大家心里清楚,在这些全副武装的悍匪面前,想要逃离是绝不现实的。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顺着他们的意思来。
我和李哲交换了眼神,深吸一口气,从车后站了出来。此处大概有二十多名叛军,他们全都身穿迷彩装,手持AK47,腰间还挂着手雷。为首的叛军留着八字胡,手持一把明晃晃的手枪。现在,20多个枪口正对准这些惊恐的外国人。
弗莱尔缓缓走上前去,用英语对叛军头目说:“我们是外国的工作人员。我法语不是很好,请问,你们能听懂英语吗?”
八字胡瞥了他一眼,换用英语说:“别耍花样,你想说什么?”
“你懂英语,太好了!”弗莱尔舒了一口气,“听着,我不知道怎样称呼你,但我们都是这个国家的外来者,你们和政府之间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来帮助你们的人民的……”
“闭嘴!”八字胡朝天放了一枪,弗莱尔差点趴下了。人群中亦爆发出一阵尖叫。
“你说什么,你来帮助我们的人民?”叛军中爆发出一阵讥讽的笑声。那笑声让人感觉事情不妙。果然,八字胡一把抓过弗莱尔,从他身上抓出皮包。“哦,又是一家外国公司,你好像还是个头儿。”他看着弗莱尔的证件,“啊,我们应该感谢你们这些白鬼!是你们给我们带来了恩泽,是吗?”
弗莱尔正要说话,只听“啪”的一声,他脸上已经被打了一耳光。
“听着,你这白鬼!”八字胡把证件砸到弗莱尔头上,“百年前你们残杀我们祖先,现在又扶植一个混蛋政府。你认为我应该让你走么?”他的目光扫向我们所有人,对部下叫道:“这些家伙失踪,那混蛋政府一定会手足无措。这真是意外的收获!把他们统统带走!”
“哦,不!”有人发出一声哭喊。正是伊芙丽。八字胡顺手一枪,子弹落在她脚前的泥地上,伊芙丽顿时吓得发不出声音来。
叛军让大家把双手抱在头上,依次站到路边接受搜身。有些女人一直在哭泣,但如果她们的声音过大,就会吃到叛军的拳头。
当八字胡走到我们跟前时,李哲上前一步,平静地说:“先生,可否听我说两句?”
八字胡回过头来:“你想说什么?”
“先生,你也看到,我和我的这位朋友不是白人。”
“这还用你说,我他妈的不是色盲!你们两个是黄种人。这又如何?”
“先生,我们黄种人可从来和你们没有仇恨。在白人眼里,我们都是有色人种。我想说,我们无冤无仇,可否放我们离去?”
八字胡看了看左右的部下,忽然笑了,“有趣,”他说着用枪头在李哲脸上碰了碰,“听着,黄种人,你没明白。我才不管你们是什么颜色,我希望你们的国家找这个政府要人,进而让这混蛋政府答应我们的条件。这才是叛军的作风,你知道吗?”
李哲绝望地闭上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