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人
眼看着局面就要失控了。正在那两只女鬼打架的时候,忽然唐小婉的头也追了回来,对着大家说了一句:“我们被人跟踪了。”
夏诗葶马上叫王雷开快一点儿,说是有人又要抢劫。
王雷一扭头,果然看到有三辆黑色的汽车正跟在后面追。王雷立马冷笑着说:“我就不相信,这个城里还有人的车速会比我的车子的速度还要快,我这车还是防弹的呢!”
果然,王雷一踩油门,那三辆车就眼看着要被甩掉了。夏诗葶松了一口气,准备表扬他有钱人就是连车用得都不一样,但是,只听到一声巨响,车子失去了控制,往栏杆上撞去。王雷在关键的时刻非常镇静,用了一招《头文字D》的飘移,固定了车身,然后说:“他们有枪,开枪了,轮胎不是防弹的。”
唐小婉与艾佳一看情况不好,立马飘出去准备来一招女鬼现身吓走那些人。不一会儿,她们又灰溜溜地回来了,艾佳还拿着自己半只腿,一边钻车窗一边说:“那车里有高手,我和唐小婉都不是那些人的对手,不仅仅会杀人,还会杀鬼。”
看来上次派来抢劫的人已经被淘汰掉了,现在换了一批既能捉人又能捉鬼的高手。这年头当杀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三辆车咬得很紧,但王雷也不是浪得虚名的花花公子,在没有遇到夏诗葶之前,他也是飙车、泡吧、玩极限运动,无所不能,把暴了一个轮胎的车开得和好莱坞的警匪片一样惊心动魄。轮胎与地面强烈摩擦擦出了火花,韩子仪一边看着紧跟在自己后面的车,一边安慰着大家说:“幸好开的不是奇瑞QQ,不然早就散架子了。”
那子弹擦着车身飞过。如果不是王雷上次聪明地以为捉鬼要用这样高级的车子,这次大家可能全都挂掉了。王雷已经分不清路,看到一个熟悉的大楼就往那楼边开,车子一直冲进那楼的停车场,看得出那楼里还是灯火通明,黑色的轿车不敢硬闯,总算是怕太嚣张惊动了警察,只是停在几个路口,来个守株待兔。
王雷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如果不是对方手上有枪,而他车里也没有AK47,不然的话,早就开车打起来了。大家正是惊魂未定的时候,艾佳却忽然发话:“我认识这个大楼,我从前在这里上过班。”
夏诗葶白了她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平时想破头要她恢复记忆力,打死她也没有动静,谁知在这生死关头,她居然好像要回忆往事了。这种时候回忆往事有什么意义?如果跑不出去,一会儿自己也成了鬼,几只鬼坐在一起说往事,跟白头官女似的,惨到家了。
正说着,只见那楼里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位非常儒雅的男子,身材高大,即便走在夜色中,也能感觉到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他边走边回头和身后的人说话,果断地做着手势,像是在做什么商业决定。
夏诗葶一时间看呆了,那男人虽然看起来已经不年轻,但身上有一种真正成熟的气质,会吸引无数女子的目光,当然也不仅仅是女子的目光,女鬼的目光也会发花痴,艾佳看了好一会儿,指着那个男人慢慢地要飘过去。唐小婉一把拉住了她,都什么时候了,还玩一见钟情。
艾佳却拼命挣扎,嘴里叫道:“我认识他,我真的认识他,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他就心痛,我生前一定很爱很爱他。”
如此惊人的爆料,大家都惊呆了。韩子仪一听这话,再看看那个男人,怎么看他都像是那种老牛吃嫩草的岳不群类的伪君子,所有的好感都烟消云散了,在王雷旁边煽风点火地说:“你知道不,那个老头,就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居然是我们屋里一个女鬼的情人,唉,艾佳的生前情人。我一看他就是无耻下流之徒,一看就是淫荡过度,一定是自以为有钱在外面玩女人,这种男人,哼,生个儿子没屁眼。”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王雷慢慢地回过头来,眼神足可以杀死十个韩子仪,他从来没有表情如此夸张过,只是一字一句地对韩子仪说:“这个楼是我家的大楼,那个生儿子没有屁眼的老头就是我爸。”
韩子仪一下子收不住嘴,不知道怎么接这个场,只好装做没有听见王雷的话,继续说道:“不过,有时候两情相悦的事情也很难说,年龄不是问题。”
夏诗葶一听这话,也蒙在那里,艾佳居然成了王雷的二娘!她只好提醒艾佳道:“你看,你一定是失忆过度,而且童年时缺少父爱,一看到像陈道明之类的中年男人就会产生激情,你看到那个男人心痛,说不定不是因为爱他,而是因为他欠了你很多钱。”
不过这话说得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王雷家那么有钱,怎么会欠艾佳的钱?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王雷和艾佳打起来,生死关头怎么会扯出这样的恩怨情仇?那边几个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的杀手还在紧盯着他们不放,这车里就要打成一片了。她一拍额头,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倒霉过,八字过轻又如何?老天啊,难道我真的欠了你很多钱,所以你才这样折磨我吗?夏诗葶仰头问天。
王雷死活都要亲眼看一下和自己父亲有过情史的女鬼艾佳,夏诗葶被缠得没有办法,只好让他把帽子给戴上,遮住额头,然后将显符拍在他眼睛里,这样他就可以短时间地看到鬼魂了。
虽然这是王雷第一次见鬼,但他却是抱着非常认真的研究态度去看的,他把在车窗前的艾佳上上下下打量得非常仔细,半天才松了一口气说:“还没有我的葶葶一半漂亮,长这么丑,我爸不可能和你有什么情史的,你一定是记错了。”
艾佳本来还因为王雷是自己情人的儿子这重身份,让着他三分,一听到有男人当面评价自己不怎么漂亮,顿时怒气冲天,眼神冰冷,几乎瞬间化成了恶魔。
夏诗葶拼命地使眼色,说艾佳什么都可以,可说她丑那就是不要命的表现。果然艾佳冷笑一下,忽然反弹出去,直奔那几个盯梢的黑色轿车,速度快如闪电,唐小婉一看又是上次那样的鬼上身,看来艾佳只有在愤怒到极点的时候,才会发挥出自己不为人知的潜力。
一会儿,艾佳就回来了,坐在车椅上,车子里的每个人都在发抖。她的整只手都是血红的,虽然没有人看到黑色轿车里那群倒霉的杀手变成了什么样子,不过看她的表情,那群杀手基本上是像只小臭虫一样被解决了。
高手?什么高手在暴发小宇宙的艾佳面前都只不过是纸老虎。艾佳好半天才哑着嗓子说一声“开车”,然后倒头就睡去。王雷再也不敢多说话,那破车也开得跌跌撞撞。经过盯梢的车子旁,韩子仪只看了一眼车内的情景,就昏倒过去。醒来后他形容,那简直是一车刚刚被做好的西红柿沙拉,从此他再也不敢在艾佳面前提任何关于美丑的问题,哪怕艾佳说吴孟达很帅,他也只能猛点头。心里阴影就这样烙下了。
回到了那个大凶之地的中式小屋里,王雷的脸拉得比马脸还长,任是谁听说自己老爸是个淫荡的老头都不会开心,但如果自己的“二娘”是一个高手女鬼,那除了自己生闷气,也没有什么别的方式可以发泄了。
倒是艾佳醒来之后,又开始装失忆,完全不记得自己把那几个高级杀手干掉的事情,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爆发的潜能,倒是在那里长吁短叹做伤春样。对于王雷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难道上前去叫一声“儿子”?估计王雷会发狂到用小太阳额头把自己给烧焦。
见场面这么冷,夏诗葶只好打圆场:“不如,你去问问你爸,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你爸真的知道艾佳的死因。”这个时候她实在不忍心再去逼王雷。
“怎么问?难道和我爸说,我看到你从前的情人了,很年轻,不过是个鬼魂,你当年是不是真的和她有一腿?我爸会直接把我关到精神病院去的。”
夏诗葶也感觉如果王雷这样问他老爸,下场一定会很惨。韩子仪因为受不了艾佳是“老大爷”情人的打击而一个人在那里闷闷不乐,他似乎有一点儿看上艾佳的意思,艾佳看在眼里又隐隐有一点儿小得意。
只有唐小婉在那里拿着电视摇控器不停地换着台,自从她劈掉一台电视后便和电视结下了不解之缘,凡遇到她想不通的事情,她就开始猛看电视来逃避现实,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沙发土豆。
电视节目永远那么无聊,不过,当一则新闻播出之后,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本市中心城将于本月16号,展出刚出土的宋代女尸墓的珍品宝物,这一批珍宝在这一次展出后,将被收藏在国家博物馆内。”随着报道的声音,镜头的推移,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这是电脑复原的女尸面容,从墓的情况来看,这是一个王室女性成员之墓。”
那个头像在镜头前展开,然后就是唐小婉的小一寸证件照的样子。夏诗葶回过头去,所有人都盯着唐小婉,连艾佳都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尸如果不是唐小婉,那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也就是说,唐小婉根本不是什么女道姑,而是一个王室的成员。那么,她溜到夏诗葶身边来到底要做什么?
唐小婉看着电视画面,显得比任何人都要惊奇,一副打死我也不相信的表情。这条新闻报道完后,她知趣地关掉电视,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对着夏诗葶说:“我和你说过,鬼的记忆力是很奇怪的,她只能想到一些自己想记起的事情,有一些生前的事情真的会忘得一干二净。”
夏诗葶狂怒:“喂,是你自己说你是唐门什么最后一代道姑,一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样子,说是要我保护世界和平,无端端地出现在我一个平凡又简单的小白领生命里,带来一个万人迷表妹女鬼,逼我学道术,九死一生,不,实际上是有死无生,可怜我一个美女就遇到这么两个大饼似的男人,没有约会,不能看电影,除了捉鬼,就是被人追杀。我对你够好了,我不要房租,不要水电,不收你地盘费,还教你看电视,教你用化妆品,但你现在和我说什么?你不记得了!”
王雷冲上去抱住大喊大叫往唐小婉身上扑的夏诗葶,这已经是一个濒临崩溃的女人了。
“对不起啦,我真的不是骗你的,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当然以为你是我的转世。”唐小婉可怜兮兮地说。
夏诗葶的声音冷到可以杀人了:“你醒过来?哇,你的意思是你从前根本没有醒过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啦,好像一直都在睡觉一样,等我睁开眼的时候,我就已经变成了鬼,而且还遇到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当然我的怀里还有一本《唐门道术大全》,还会几招道术,于是,我就想……”
“于是,你就想当然的以为,你是唐门最后一个道姑,你的转世就是我,你要教我道术保护世界和平?你是不是看小说看多了?你怎么想像力这么丰富,哇,你不去写小说真是浪费了你的天分,你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女鬼的脑子也会进水吗?你害得我好惨你知道不?你赔我钱,赔我工作,赔我房子。”夏诗葶头顶已经冒烟了。
“反正我也是闲着没有事做,你也知道,做鬼很无聊的,但是,我保证,我的表妹艾佳是真的,我的记忆中有她,有她的额头染上朱红的片断。”
韩子仪也上来劝架:“算了,夏诗葶,她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也没对你下过毒手,不过是劈烂你一台电视机,用了几瓶香水,算不上什么大事。”
夏诗葶的杀气又移到了韩子仪身上,韩子仪忙住口,这个时候说话显然很不明智。
王雷忽然说道:“既然唐小婉是宋代的,而那个墓也刚刚被挖出来没有多久,她一直都在沉睡,也就是说,她有可能被人一直都封印着,现在一定是封印无意被解开了,而她还没有恢复记忆力,当然神经有点小错乱也是有可能的。葶葶,我们还是冷静一点,想想怎么办吧!”
夏诗葶知道自己是上了贼船,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夏诗葶怒不可遏地说道:“什么办法?你去准备几张票,16号去看展览,看看那个宋代女鬼到底有多少家底赔给我。”说着就气冲冲地往上走。
唐小婉一副梨花带雨的委屈样扑倒在艾佳怀里,艾佳一边安慰她一边说:“不是我说你,你这样骗夏诗葶也太不‘鬼’道了,她还真一本正经地把唐门当一回事了,你不要很随便地就摧毁别人的理想嘛!”
“我也没有完全骗她,我只是有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嘴,喜欢吹几句牛罢了。”唐小婉还在那里哭。
“哭,哭,哭,做错了事情就知道哭,现在怎么办?你自己去把那个母夜叉给哄回来吧!”韩子仪一看这情况也溜了。
“但你说唐门的情况时,好像很真实啊!”艾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是因为,我闲着没有事的时候,看过几本小说,小说里那些气派的门派都是那个样子。”
“哇,你到底看的是谁的书?中毒这么深。”
“金庸!怎么了?你怎么也翻白眼了。”
搞几张展会的门票,对于王雷来说当然是小菜一碟,他很快就搞到了门票,而且载着还在冷战的夏诗葶与唐小婉直奔那个展会中心。据说这次去的人非富即贵,而且这场展出不面向大众,因为里面的宝物价值连城。
夏诗葶听到唐小婉的陪葬品价值连城这个消息后,脸色稍稍有了点好转。虽然说现在已经是国家的财产了,但是,名义上还是唐小婉的东西,找这么有钱的女鬼做朋友,只要她什么时候大脑恢复正常了,唐小婉她生前埋在哪个角落里凤头钗、玉佩恐怕都是大宝贝。唯一让夏诗葶生气的就是,唐小婉与艾佳一样,看表面是看不出何年何日能恢复记忆力的。
唐小婉因为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这些日子对夏诗葶特别的好,老喜欢无声无息地贴在夏诗葶后面。夏诗葶并不知道女鬼的道歉方式有这么诡异,洗澡的时候身后贴着一团寒气,想着唐小婉那鬼手就放在自己的皮肤上,这种感觉任谁都不会好受。
看来这次去看展出是大家和好的机会,反正道术也学了,而且夏诗葶一想到柯家打鬼小分队那一群帅哥,就感觉自己学捉鬼还是很有前途的。虽然现在江湖上也流行盗墓,但盗墓怎么说都是一个很危险的活儿,帮人看看风水,迁迁祖坟,驱驱温柔的小鬼,还是可以赚不少钱的,俗话说“一技傍身,走遍天下”,但夏诗葶又皱着眉头想,捉鬼算什么技能嘛!
王雷和艾佳也闹得很僵,艾佳总是想溜出去会“老情人”,但是王雷却死盯着她不放。王雷的母亲死得早,但这也不能成为任老子胡闹的借口。韩子仪天天没事就是编程,那个宝贝鬼游戏占了他大部分时间,他可能是受了王雷这等有钱败家子的刺激,希望自己编的游戏能卖个好价钱,最好也可以和王雷平分秋色一下。但是,据说这个游戏很久前就已经做好,只不过一直都没有人看中,而且不停地在那里修来修去,却从来没有什么人来联系他,完全是那种没有出息混饭吃的软件工程师,一点儿也不像作者红娘子的老公那么有真材实料,哇哈哈哈!!!
展会在市中心的一个豪华大楼的顶楼举行,保安措施做得非常到位。王雷带着夏诗葶这群人没有受什么盘问就进了专用电梯,看来他王家公子的脸已经被很多人熟知。展厅灯光如珠一般洒在那些稀世珠宝上,有陪葬用的玉盆、金缕衣、宝冠、玉环,还有人在一旁介绍着唐小婉的身世。
“宋代一个王室的女儿,从陪葬来看,应该与当时的公主地位不相上下,但是,在历史上又缺少这方面的记载,所以,现在破解这个女尸的谜团还在进行中。”
夏诗葶看得眼花缭乱,在一大堆珠宝中做刘姥姥入大观园状,而唐小婉居然一点儿也不为旧物所触动,反而是在那里东飘西飘,完全一副没有头绪的样子。
王雷本来还美滋滋地跟在夏诗葶后面做小跟班,忽然看到对面走过来的一个人,他立马就失去了气焰,双手贴在裤腿边上,像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走到那人面前,低头喊了一声:“爸爸。”
夏诗葶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男子的微笑。这样的男子就算是身处于闹世中,也会如走在家中的后花园一般的优雅自如,就算有这么多珠光宝气、价值连城的宝物在他身边,也夺不走他自身的一点儿光芒。夏诗葶也被王雷爸爸那中年男子迷人的微笑给电到,她忽然觉得艾佳对这个男人痴痴颠颠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也走上前去,叫了一声:“王伯伯。”
王雷的爸爸伸出手来:“哈哈,我知道你是雷儿的朋友。”
韩子仪也围了上来,大家都打了招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雷那副老鼠见到猫的表情吓到了大家,夏诗葶与韩子仪也有点手足无措。只有艾佳两眼放光,从展厅另一头急冲冲地飘过来,对着“老情人”嘴里念道:“博喻,博喻。”表情炽热,双手张得大大的,跟拍言情电影一样朝爱人的怀里扑了过去。
她奔向一无所知的老情人,却像利剑一样从他的身子里穿过,这很经典地解释了阴阳相隔的道理。
这一幕让夏诗葶看得目瞪口呆。她在电影里看过很多幕这样的情人投怀送抱,但却从来没有看到女主角会从男主角的身体里穿过,而且狠狠地跌在地上,四脚朝天,形像狼狈。
原来这个老男人叫王博喻。只见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并不知道自己错失了与情人拥抱的机会,而是一脸爱怜地看着王雷,嘴里不停地说:“我看你这段时间气色不好,是不是我给你的钱不够用?我早和你说过不要出去打工,你不喜欢自己的公司的话,就出国去玩好了,我去查过你的卡了,这些日子用的钱才那么一点儿,怪不得不开心。不如这样,过几天安排你出一次海如何?可能会心情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