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阴影的杀意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背后灵,那麽背后灵,应该是自己最为尊敬、最为印象深刻的人。
对于背后灵,也许每个人都会有体会,只是体会不同而已。
自己也就姑且将那些人背后的阴影叫做背后灵吧,因为这东西,真的很难定义。
记得一本宣扬迷信的无聊书籍中,曾经提到过背后灵的解释和关于背后灵的作用。书中说,或许有人有过这种经历:明明一件事不可能做到,但却实现了。这是因为冥冥之中,有什麽在帮你,是什麽呢?就是背后灵!
背后灵可能是在你出生时就跟随你的,也可能是在你成长过程中出现的,基本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背后灵!
背后灵,是一个在你身后默默专注你的灵体,它可能是你的祖先,也可能是你曾经养过的宠物,也可能是你曾经深爱但丢失的某个玩具,也可能是记忆中逝去的亲人。总之,背后灵有可能是一切东西!
但是,背后灵是怎麽帮助自己的宿主呢?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
背后灵帮你可能需要某种条件启动,比如说生命攸关时,或者是人生的低潮时,或者是你和它产生共鸣时。
为什麽医学上有那麽多奇迹呢?明明是癌症必死之人,却奇迹般的活下来,或许,有许多奇迹都是在背后灵的帮助下发生的。
当然,背后灵并不是事事都会保佑你的,它只是一个渺小的灵体,灵力有限,每一次帮你,背后灵都会消耗大量的灵力。或许,当自己生命垂危却奇迹般回复的时候,背后灵却失去了它所有的灵力,化为虚无。它是拿自己的永恒,换了你有限生命。
任何事物都是对立统一,矛盾结合的,背后灵也会有勤懒好坏之分,所以才会有岑好运不断,才会有人噩运连连,才会有人祸害人间。
书中关于背后灵的观点,我并不敢苟同,因为显然我看到的所谓背后灵,不属于书中提及的东西,甚至不是同一类。可是,我没有资料来定义我看到的玩意儿,究竟是啥。
可是有一点我能够确定,自己瞳孔中倒映出来的黑影,绝对不存在善意,光是用眼睛看,都能让人感觉一阵恶寒。
见所有问题都难不倒我,全班同学都自发的站起来为我鼓掌,我淡淡的笑了笑。
数学老师十分郁闷,用教鞭敲著讲台,乾巴巴的喊道:“安静、安静。夜不语,你给我坐下。哼。”
这小老头满肚子气的继续讲课,我则一声不吭的用书本挡住大半张脸,视线不停地在每个高三一班的同学们身上转。
观察了半个多小时,自己基本上能够断定,果然并不是每个人背后都有阴影。教室里大约一小半左右的学生背上确实飘浮著黑色影子,有深有浅。
高三一班共有三十七人,背后有影子的有十七个。阴影最深、最清楚的,要算是钱敏这个看起来挺活泼的女孩了,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上嘴唇和鼻子夹著钢笔,玩得不亦乐乎。
我突然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钱敏背上的五岁男孩,又清晰了许多,男孩的脸部轮廓露了出来,那是一张愤怒到扭曲的脸。男孩的瞳孔泛白,那是飘浮在空中的身体上,唯一的两点白色,这令它显得更加可怕!
不知何时,男孩原本抱成一团的身体舒张开了,他伸出小手小脚,轻轻的动弹起来,最后咧嘴一笑,那笑容让小小的嘴唇猛的裂开,一直裂到了脖子上。男孩的血盆大口张大,一口咬住了钱敏的小半个脑袋。
钱敏的乌黑秀发扬起,被男孩一口一口的咬掉。
飞扬的发丝被男孩吐到了空中,纷纷扬扬的往下落,我吓得瞪大了眼,有些不知所措。
钱敏似乎感觉不到痛,发呆的她也没在意偶然掉落到桌子上的头发。坐她后面的同学发现异常后,完全惊呆了,过了好久,才用手捅了捅她的后背。
“钱敏,你的头发,你的头发在往下,掉!”后面的同学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怎麽形容。
钱敏这才看到自己的秀发在飘落,无数的发丝从空中落吓,落在了座椅上、地上,女孩的头顶,已经变得光秃秃起来。
“这,这是怎麽回事!”钱敏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逃离了座位。
随著她的跑动,更多的头发从头顶掉了下来。我的双眼看到那个五岁男孩坐在钱敏的肩膀上,双手掐著她的脸,裂开的嘴笑得越来越开心。男孩没有牙齿,它不断地咬钱敏脑袋上的头发。
这诡异的一幕,只有我能看到。头顶上的头发活生生被嘴拔下来,到底有多痛,光是想像就会觉得头皮发麻,钱敏似乎现在才感觉到痛楚,她头发被拔光的地方,白森森的头皮逐渐流出了血。
殷红的血,泉水般涌出,钱敏抱著脑袋嚎叫。
高三一班的学生全都被吓得够呛,钱敏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主动躲开了。每个人都在害怕,正常十八岁的男孩女孩们,他们每一个都是从前学校的学霸和书虫,哪里经历过这麽可怕的事情。
“钱敏不会是传染了什麽疾病吧?”一个男生女人般尖叫著,惊恐失措,“她的头皮像是活了,使劲儿的往外喷头发和血。”
“我看过疾病百科全书,根本就没有任何病症情况和钱敏现在一样,那根本就不是病!”一旁的女生迅速的躲开了在地上挣扎的钱敏。
数学老师不知所措的站在讲台上,这个小老头的双腿在发抖。
“快打急救电话!”我深呼吸一口气,大叫道,然后整个人都朝钱敏扑过去。我是唯一一个能看到她脖子上坐著男孩的人,或许,我能救她。
虽然,那五岁男孩到底是属于哪种存在,我根本就弄不明白。
我就地抄了一把椅子,在靠近钱敏后,猛力的朝黑色男孩砸去。椅子果然从男孩身体穿过,根本就碰不到它。
不过我的行为显然不但激怒了它,而且另它注意到了自己。黑漆漆的男孩没有再啃钱敏的头皮,而是转过头,用它全白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那翻白的眼眸是空心的,透过白色的眸子,我甚至能看到它背后的事物。
五岁男孩冲我阴森森的笑起来,然后转过头,更变本加厉的啃咬起钱敏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地上痛苦翻滚的钱敏尖叫一声,她头上最后一把头发也被扯离了头部,连带著扯吓了一大片头皮。撕开头皮的闷响伴随著啃骨头的声音,就算在这闹哄哄的教室里,都显得极为刺耳。
血迸溅出来,喷了周围的学生一脸。
碰到血的同学愣了愣,然后撕心裂肺的尖叫,整个教室更加混乱了,大部分人开始从门、窗户往外逃。数学老师也扔下教鞭和粉笔,屁滚尿流的往外跑去。
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了我、仍旧在地上痛哭哀嚎的钱敏,以及没来得及走掉的方悦。
“夜不语,你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走!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太古怪了!”方悦结结巴巴的跑上来拉我。
“你先走,我还有事要处理。”我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钱敏。不,准确的说是她背上的漆黑男孩。既然凳子会从它身上穿越,那麽代表它是没有实体的,可是它却能将钱敏的头发和头皮咬下来,就证明它并不是完全没有实体。
或许虚实之间有个界线,只是我没有注意到罢了。
我没有理会一门心思想要拉我一起逃的方悦,不停地在脑袋里思索。就在男孩吓嘴再次咬住钱敏的一瞬间,我叫起来:“就是现在!”然后一腿踢了过去。
钱敏背上的男孩被我准确的踢中下巴,飞了出去,在方悦的视线里,只见我似乎踢中了什麽东西,接著不远处的坐椅像被某个透明物体给撞得七零八落,稀里哗啦的倒了一地。
男孩爬起身,重新飘浮在空中,它冲我尖锐的吼叫著,疾速飞了过来。我一手逮住地上的钱敏,一手抓住方悦,拼命的朝著教室外逃去。
可是还没走出多远,男孩已经从墙壁对面窜了过来。它想要攻击我,可是在我脑袋上绕了一圈后,又重新做到了钱敏的脖子上。
这一次它聪明了,直愣愣的看著我,阴笑了几下,一口咬住了钱敏的脖子。
“你敢!”我怒吼道,伸手想要将那个男孩拽下来,可是手再次穿透了男孩的身体。
男孩的嘴离开了钱敏,它得意的大笑著,身体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了空气里。
等我低头看向钱敏时,女孩脖子的大动脉已经破裂了,大量血水喷涌而出。自己根本无法施救!
几秒钟后,钱敏断气身亡。
我和方悦面面相觑,她害怕的蹲在地上,靠在走廊的角落里。我吞了口唾液,用缓慢的速度朝钱敏靠近。
她的尸体旁,男孩的影子已经完全不见了,只剩下空白的空气和空落落的走廊。下课钟声还没响,不远处教室的教学声隐隐传来,显得那麽的遥远。
我屈腿蹲下去,摸了摸钱敏的喉咙。脖子大动脉处,错落的露出背部整齐的牙齿咬过的痕迹,也直接的证明了,我没有做梦。
没过多久,逃走的高三一班同学叫来了老师和校长,校长见死了人,急忙拨打报警电话。作为看到钱敏整个死亡过程的直接见证人,我和方悦分别作了笔录。
警方派现场法医检查尸体,心不在焉的提了几个问题。那些问题很公式化,我抽空观察了尸体旁的法医一眼,很清楚注意到当法医看到钱敏脖子上的致命伤时,只是眉头挑了挑,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后,就拍照填资料了。
这只证明一件事,河城的法医似乎见惯了此类离奇死亡事件的发生。
警方的问话,也证明了这一点,问我话的警员绝口不提事件发生的前提缘由以及三要素。所谓三要素,全世界的警员问得都一样,那便是,死者最近的状态、死者有没有得罪谁、案件发生时死者究竟出了什麽事。
自己对面的警员埋著脑袋,显然对那三个问题避之不及,在不著边际的问了我几个问题后,挥挥手,让我离开了,那完全是对案子的一种敷衍。
可是自己,还是从问话警官的眉宇间看到了恐惧,深深的恐惧,就像整个人陷在了无法解决的恐慌中,难以自拔。这种精神状态,我甚至在每个警员身上都能发现。
我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河城案中发生的事情,恐怕比自己想像的更加可怕!
正当我离开时,刚巧看到莫菲老师偷偷摸摸的和办案警员在隐蔽的角落里说话,警员暗地里递给她一叠资料。
这个莫菲,果然市警局的卧底。
我心里一动,决定还是透过老男人侦探社的关系,和当地警方连络一下,这样能更方便找到线索。
我给扬俊飞打了个电话,让他想办法替我疏通一下河城的警局高层。那家伙处理的很快,我拿著老男人发给我的特殊简讯,勉强笑了一下。
河城是个大漩涡,我已经被漩涡给拉了进去。
能够看到人类背后的黑影,绝对不是福,而是祸,谁知道时间久了,自己身上会发生什麽更可怕的事。总之,必须尽快解决眼前的问题,搞清楚周岩身上出了什麽问题,还有,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究竟是基于什麽原理出现的。
而且,自己的背后,也有吗?
一想到这,心底深处就会涌上莫名的恐惧。我走过操场,路过学生餐厅前的大镜子,朝镜子中的世界看了几眼。镜子里只有空空荡荡的操场,和傻乎乎的我,风吹过,刮起一地的树叶,打著旋飞向天空。
我的背后,什麽也没有,这让自己稍微安心了一些。
可等著自己准备重新迈步时,一个男生走了过去,我下意识的低下了脑袋。自己能清楚地从男孩的背上看到一个女孩,一个同样年龄的女孩。那个女孩有扭曲的面容,和怀孕六七个月才会有的大肚子。
女孩的模样已经非常清晰了,硕大的肚子圆滚滚的,从T恤下摆处露了出来,黑色的头发垂到了男生的脖子上。
男生显然看不到对方,他感觉被女孩头发碰到的地方很痒,不时身手用里挠。手抓过的地方,因为抓得太用力,已经出现了深深的红色痕迹。
我双腿僵硬的看著男孩走过,下一事的转头朝身旁的镜子望去。镜子哩,只有我和他,男生的背上乾乾净净,什麽也看不到。
我打了个哆嗦,本来消灭了些许的恐惧顿时变本加厉的卷了回来,几乎要将我的意识冲击到了无法思考的境地。
镜子里看不到那些鬼东西,而一个人背后的事物,就算回头看,都总会有死角。自己该怎麽证明自己背后就确实没有那无法解释、不知道究竟是什麽玩意儿的黑色阴影呢?
或许也有像自己看到的某个鬼一样的背后灵,就在我的背上,就在我无论如何都看不到的地方,静悄悄地成长壮大。然后在它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实体化的时候,将手掐道我的脖子上,死死的拽住我的喉咙——
将我杀掉!
一想到这,我就无法压抑自己的恐慌。
该死!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如此害怕过了,甚至有一种想要逃离河城的冲动,可是,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走,绝对不能走。
如果走了,谁知道会发生什麽?毕竟我能看到那些黑影,就意味著我已经被某种超自然力量给感染了。假如我的背上真有那种东西,一旦离开河城,情况就在也不会受到控制。
至少在河城,那东西是循序渐进的,暂时不会失控。
不错,那东西,确实是循序渐进的。
自从录完笔录后,我就在操场上游荡。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我见识到了无数男男女女背后的黑色阴影,总数占了河城特高的百分之三十左右。
而且,每个感染了黑色阴影的人背后,那背后灵都是独特的、完全不同的,就连透明度都有所差别。
看得越多,我越是能够确定,透明度越低,被自己看得越是清晰的背后灵,越是危险。
刚开始的时候,人背后的都是一团黑乎乎的几乎透明的影子,或许是基于某种原因或者触发了某个点,影子就会变得清楚。当背上的人影变得和钱敏身后的一般无二时,背后灵就会将宿主杀掉。
说人类是宿主,这也不过是我个人的判断罢了,毕竟我只经历了钱敏这一件事,无法比对。可是,那些影子都是对身为宿主的人充满了恶意,这倒是能够肯定。
人类进化了几百年,感官已经对有害或者有益的东西产生了最基本的标准。鼻子闻到的香喷喷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对人体有利的;而臭的东西,几乎都含有有害物质。
眼睛看到的也一样,那些影子清晰后,就会变得面貌狰狞,情状可怖,与“慈眉善目”这个成语完全形成反义。
在我来河城之前,河城已经出现过许多起居民莫名其妙死亡的案件,经历了钱敏的事,我基本能判断他们的死因,可能都是一样的。
他们,全被背后灵杀掉了。
可,究竟是什麽原因,会促使背后的影子进化呢?因为背后灵在人的身后,已经出现了不短一段时间了,可是有人背后的灵却仍旧单薄,而有的,却已经长成熟了。
还有,又是因为什麽,人类背后才会出现那可怕的人影?
那些人影,和宿主又有什麽羁绊?这些,都令我非常不解。
这三个问题,也是河城隐藏著的黑暗世界,最关键的地方。背后灵出现的原因没有规律性,只以百分之三十的人背上有,为什麽其馀百分之七十的人能免疫呢?
而我为何能看到它们?是否还有人,陷入了和我一样糟糕恼人的状况?
我的心情低落,带著深深的恐惧,一步一步的往宿舍走著。自己本有心去找莫菲,结果那娘们完全不见了踪迹。
因为死了钱敏的原因,下午高三一班停课,我盘算著找个机会跑出河城特高,去河城市区找找线索。
刚进宿舍,就看到李烈坐在寝室里,背对著我,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下午没上课?”对于学霸而言,翘课可不是经常性的行为。就算清楚上课的内容,李烈也不像是爱翘课的学生,所以自己看到他时,随口问了一句。
然后我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李烈背后的黑衣女人已经清楚无比了,清楚道就连钱敏背上的五岁男孩都比不上。黑衣女人一把拽住李烈的头发,乾枯的双脚完全盘坐在李烈的肩膀上。
她用手将他的头发塞进嘴里,用力吸吮,每吸吮一次,李烈的肩膀乃至手就会微微抖一下,彷佛患了帕金森氏症。
“没上课,不想上。我就一直在想一件事。”李烈转过头来看我,脸色惨白。早晨两边脸颊都还有些圆润的他,现在已经塌陷了下去。
“想什麽事?”我不敢直视他的背,而是尽量绕开黑衣女人的阴冷身躯,还好两张床之间的空隙满大的。
“你是怎麽知道那个老女人的事情的!”李烈剧烈咳嗽了一下,用半睁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