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背后灵

背后灵,通常是跟随在生人四周的灵,关于背后灵的说法有很多,西方的背后灵往往是童灵,多发于九岁以前的儿童身上,是儿童臆想出来的莫须有的好朋友。东方队背后灵的解释很直白,通常说是自己的亲人死后,默默在身旁保护自己。

分类上,保护生人的可能是善灵,亦即为守护灵。对人有威胁的可能是恶灵,也就是恶鬼缠身。

我不清楚那男生被后的驼背老太婆究竟是哪一种背后灵,甚至我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看错了。

晚自习过后,我绕开放学回宿舍的人群,独自走到操场上。

晚上的操场几乎没有任何人,抬头看看月亮,月如勾。再过几天就是中国传统的鬼节了,鬼门将会大开。小时候的我并不像如今这麽铁齿,总是相信有鬼存在,一到鬼节的那晚,就会头戴著簸箕,眼皮上涂抹牛眼泪,据说这样能看到鬼。

从什麽时候开始,自己就不再相信鬼神的存在呢?一如西方的小孩不再相信世上有圣诞老人。

“嘘!嘘!”

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孩偷偷摸摸的声音,我转头,看到了果然很偷偷摸摸的方悦。她躲在草丛里朝我招招手,我摸著脑袋走了过去。

晚上晚自习前,这家伙就偷偷的将一张纸条塞到了我抽屉里,让我下了晚自习就到操场等她,我被她神秘兮兮的举动弄得有些摸不著头脑。

迈腿走进了草丛里,风不知什麽时候胡乱的刮了起来,河城的夜,似乎比想像中更冷。

“夜不语啊,你要找的那个人,似乎有点棘手。”方悦左右看了看,一副紧张的模样。

“棘手?”我一愣,不过是找个人罢了,怎麽扯到了棘手这个词语上?

“真的很棘手。我问了指导老师莫菲,但一提到周岩这个名字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方悦顿了顿,“而且,一起被老师拉入社团的社员们,也都一脸惊慌的模样,很怪异。”

方悦郁闷道:“莫菲老师还一直追问我是怎麽知道这个名字的,我没招,她就叮嘱我不要再提这个名字,千万不要提。”

“怎麽回事?”我彻底惊讶了。究竟周岩在河城特高做过什麽大事,弄得学校把他的名字都给封锁了!

“你的那个姘头周岩,到底是什麽来头啊?”方悦也十分不解,语气也有些焦急,“总之我是搞懂了,这个名字在学校里是个禁忌,就连不拘小节的莫菲老师都对此很紧张。你如果非要找到他的话,只能更加的偷偷摸摸。”

“我知道了,谢谢。”我点点头,感觉有些头痛。

自己对周岩一无所知,唯一的线索就是他在微博给我发来的私信。他和河城最近发生的几件怪事有关连吗?河城的黑暗中,到底潜伏著什麽?

下定决心来找周岩,对他的故事好奇,是其中一个原因。最大的原因,还是不久前在老男人杨俊飞的侦探社,接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案子。

案子附带著几份资料,全是剪报,每份剪报都有一个匪夷所思的真实事情。事情发生的地点,就是河城。

第一篇,刊登在河城晚报,八月二日的第五版。说的是河城河山区,晚间,警方破获了一女子街头被刺杀案。

事情发生在八月一日下午五点左右,河城城区会馆路发生一起血案,一名张姓女子被一名男子当街连捅数刀杀害。案发后,行凶男子逃离现场。凶案发生后,河城警方迅速介入侦查,随后根据线索锁定嫌疑人周某,并立即展开搜捕。八月二日下午三点,周某落网。

在缉凶的同时,警方对命案细节进行研判,并从中挖掘出诈骗集团线索。原来,当日被刺杀女子是一名“酒托女”,正是当日的一起诈骗引来了杀身之祸。

案发当日,女子涉嫌诈骗行凶者高额餐饮消费,被后者识破后行凶刺死。二日下午三时左右,行凶的周某已被捕归案,而凶杀牵出的一个十八人的诈骗集团也已被警方悉数捉拿。

据说这个酒托团伙以李某、王某为首,组织严密,分工明确,成员多达十八人。作案时,由“操盘手”以女性身分透过网路聊天工具与陌生男性聊天,骗取对方信任后在索要手机号码和个人资料。

然后,由“传号手”将套取到的资料发给“酒托女”,而“酒托女”则在“外保”人员的暗中保护下,前往指定地点与网友见面。

见面后,“酒托女”将网友带到李某等人短期租赁经营的茶楼、咖啡厅等场所进行高价消费,骗取钱财。

而周姓男子根据调查,全名周磊,是河城本地人。据他交代,本来他是以结婚为目的在网上和酒托女张某交往,交往到一定程度后,张某要求见面商谈结婚的事宜。周磊欣喜不已,怀揣著父母替他积累下来的购屋基金,高高兴兴地去赴约了。

等看到酒托女张某时,周磊觉得张某年轻漂亮,比视讯聊天时更好看,两个人也相谈甚欢。期间张某不时的点酒品、饮料和食物,他没有看价格单,以为不会太贵,每次食物饮料摆上来,都应张某要求用银行卡结帐。

两人共处了足足一个下午,等周磊欢畅的走出大门和张某分开后,他掏出手机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手机萤幕满满都是刷卡消费的简讯,几十万的购屋基金被挥霍一空,周磊总算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

于是他在路边买了一把水果刀,追上去想要逮住张某理论,最后知道钱拿不回来了,绝望之下,挥刀刺死了张某。

本来抓到凶手,了解前因后果,这件案子就应该完了,可是,事情根本就没有那麽简单。

剪报附带了一大叠资料,提及了周磊被逮捕后,发生的一连串怪事,一连串极为恐怖的怪事。

周磊在监狱里精神恍惚,每天刀念著被自己杀死的张某的名字,而跟他同住的狱友也惊慌失措的哀求狱警换房间。

狱友说自己看到鬼了。

这个狱友叫张北,在资料中还附了他的影音。

“警官,你说人活一辈子,真不容易呢。”张北在休息室哩,跟狱警要了一根香烟,抽了几口,叹气道:“我就不明白了,我张北从前好歹也是个高材生,毕业当了夜总会的老板,身家千万,怎麽会一夜之间混到现在的落魄模样?

“好好,我不说闲话了。我要换房间,真的,我没矫情,是真的遇到鬼了。那个周磊,活脱脱的被鬼附身了,再这样下去,我估计也会被鬼附身。前段时间那一天到晚都在的刺耳声音你听到了没有?有个经济犯说那是陶斯之声,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到。”

张北缩了缩脖子,“我就听到了。然后没多久,周磊就被你们带进来了。怎麽说我也是个知识分子,待人很和蔼可亲,所以我就笑著想要和他握握手,可是那个周磊精神很恍惚。他不该被关进监狱,真的,该带到精神病院……不,去寺庙驱鬼最好!

“警官,你们把鬼带进来了,知不知道。真的,人们都说监狱的阴气重,有鬼!我看从前这里是没鬼的,就是周磊把鬼给带进来了。

“最近监狱不太平,莫名其妙死了好多人,你们急来急去找原因,一会儿说食物有问题,一会儿说水有毒。警官,你们找错方向了,真的,全是那个周磊的错,他身旁有鬼!”

张北的声音从扬声器里外放出来,阴森森的,透著深入骨髓的冰冷。显然,他内心的恐惧也丝毫不亚于他的语气。

“北房一一0二的老大昨天死了,他跟周磊接触过,要周磊上缴贡品,否则见他一次打他一次。打了没几天,那位老大吃饭噎著,就嗝屁了。他嗝屁前我正好坐在他附近,那老大本来正津津有味的吃著饭菜,可是突然,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极为可怕的东西,他捂住喉咙,使劲儿的捂住,拼命想要将食物道里的食物往下咽。

“但是我亲眼看到,那些食物硬在了喉咙三分之二的地方,鼓了很大一个包。鼓包下方有一双无形的手箍著他的喉咙,让食物下不去。最后食道破了,食物灌入气管里,那位老大就死了。

“还有西房二0二三室的赵……行,行,我知道这些都不归你们调查,是鉴定科的事。好,我不再说闲话了,直接告诉你们为什麽我说在周磊的背后见到了鬼。真的,真的是鬼!”

“那段时间都入秋了,监狱里还是热得受不了。五天前的晚上,我强制劳动完,被送回了监房,周磊仍旧一声不吭的面对著墙壁发呆。基本上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从来不说话,精神涣散。

“警官,你也知道我人缘广,稍微打听了一下他的事情。这二十多岁的小子杀了个酒托女,因为受害者也有错,所以判刑并不算重,才十三年,如果表现得好,过几年就能出去了。

“按理说,他不应该这麽无精打采、一言不发,甚至对周围人没反应才对。示好了几天,他不搭理我,我也就没有理他,当他不存在!人不可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我又不犯贱,我觉得他,就是个典型的神经病。

“周磊进来的第三天,我记得是五号左右,那天天气不太好。半夜两点钟,突然闪点雷鸣起来,我被惊醒了。

“真的,长官,我还能够清晰的记起来那晚有听见隔壁床上传来奇怪的声音。那像是一阵又一阵手抓挠墙壁的声音,很尖锐,隐约夹杂在雷声里,在雷电之间的间隔中出现,显得很刺耳。

“我睁开眼睛,努力的侧起耳朵,想要认真的听下那抓挠声究竟是什麽发出来的。可那声音很古怪,先是在左侧,然后跑去了右侧,速度也是越来越快。牢房里早就熄了灯,昏暗的走廊灯不知为何也灭了,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那声音也不像是老鼠,毕竟光滑的墙面,老鼠根本就爬不上去。

“我很疑惑,撑起身体更加认真的分辨起声音来,可那声音更加怪异了,十分有节奏,这边一抓挠,另一侧的耳朵里就传来彷佛响铃的声音,一直都以同样的节奏,一抓一响铃,一抓一响铃。

“是,是,警官,我知道你联想不出当时的情况,就算是我这个当事人,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也想像不出来究竟自己身旁在发生什麽。

“但是声音最开始出现的左边,是周磊床位的方位,于是我喊了一声:‘周磊,你在干嘛?’

“周磊和平常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是抓挠声音倒是停了,这让我以为自己想对了,确实是周磊发出来的。可,警官,真的,说不定我喊出的那声音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本来发出抓挠声的主人还没有发现我,可是我一叫,它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抓挠声停了,我就躺回了床上,一躺下就觉得尿急,想上厕所,所以我又再次起来。警官,你清楚的,小便池就在我床尾不远的地方,只有三米不到。我双脚一触地,抓挠声就再次响起来。

“雷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停了,四周显得一片寂静,我甚至听不到周磊的呼吸声。一道尖利的抓墙声从天花板上传了过来,刺耳得很,吓了我一跳。本来我没太在意,可是当我走了两步后,那声音就变调了。‘噗噗噗噗’,像是有什麽沉重的东西在天花板上爬。

“光洁的天花板,怎麽可能有东西爬?我脑子十分清醒,还特意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房间,肯定是什麽也看不到。就在这时,突然,我发现那爬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我似乎就是它的目标,那玩意儿在朝我直直的爬过来。

“从左边的天花板爬到了中间,然后‘啪’的医生掉在了地上,掉落的声音很巨大,至少是数百斤重的物体,而且,就在我近在咫尺的面前。黑暗里,我看不到那东西,但是却能感觉到它的存在,那是一种阴暗潮湿,带著恶臭味的玩意儿,就算没接触,都能令人身体发寒。

“我吓得快发疯了,赶紧往回跑,跳到床上蜷缩起来。心脏怕得不停跳动,我使劲儿按著心口,努力让自己平复了下来。

“当时我尿急得很,但又不敢动,只能憋著,我就一直抱著脑袋侧躺在床上,死命的闭上眼睛。那个东西掉到地上后,就没有动了,也没跟著我追来。四周,感觉是那麽的死寂,就这样不知不觉,我搞不清楚为什麽,自己居然睡著了。

“大概睡了十多分钟,我突然听见背后传来缓缓的呼吸声。那呼吸声绝对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甚至,不像是生物。与其说是呼吸,更像是无数个怨灵在呐喊,直接从耳道刺入了我的脑中。

“我不敢回头,很害怕,我怕它发现自己,就努力闭著气。我甚至一度怀疑,那声音是不是其实是我发出来的。

“不是,绝对不是。就算我闭了气都能听见背后的呼吸声,我吓得全身冒冷汗,不敢动弹。长官,真的,我当时脑袋清醒得很,我那时候还在想,自己背后明明就是墙壁,哪来的空间容纳一个人?所以那东西绝对不是人,是鬼。真的是鬼!

“我明白,其实那东西早就已经发现我了,闻我的气味,不知道想要把我怎麽样。必须要逃,必须要逃才行!我越来越害怕,心里只有这个念头,如果再待下去不动的话,自己一定会死。

“于是我连滚带爬的逃下了床,背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咬合声,是两排牙齿碰到了一起。如果我没有躲开,恐怕已经被咬到了。

“我逃到了周磊的床边,我摸到他正在睡觉,身体还是温热的,有呼吸。于是我死命的摇他,可无论我怎麽摇,他丝毫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身后的东西跟著我下了床,一步一步,缓缓地朝我追过来。它走得很慢,可,的的确确是在走,用两条腿走。我耳朵听得很清楚,虽然是两条腿,可脚步声根本不属于人类。

“我用力踹了周磊两脚,然后再次跑到牢房的铁栏杆前,用力的摇,奋力的喊叫,想要把狱警叫醒将灯打开。

“可是等我的手碰到栏杆时,监牢的门竟然‘吱呀’一声开了。我的精神都快崩溃了,什麽也没多想,拉开门就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等我冲出走廊,没跑多远,走廊灯就亮了起来,一盏一盏的亮。我回过头,藉著走廊昏暗的光芒,终于看到了那究竟是什麽东西。

“那是一个人,一个穿著红色裙子的女人。女人披头散发,标准的厉鬼模样。她脚不著地,可是却能发出轻轻的脚步声。她就这样跟在我背后,一直跟著,飘在空中。当发现我看到她后,女鬼凄厉的吼了一声,脑袋上的头发迅速变长,追著我想要将我包裹住。

“这时狱警发现我逃出来了,一群人拿著电警棍涌上来将我敲昏。该死,他们似乎没有一个人见得到那个女鬼,只有我看得到!只有我!

“我醒来后已经被羁押了,你们不是也调查过吗?没人能够解释牢门是怎麽单独打开的。警官,你比我更清楚,牢房的电子门只能透过外面控制,我绝对什麽都没做过。

“我被带回牢房后,又跟那个该死的周磊住在了一起。从那天开始,我才明白那晚想要杀自己的东西究竟是什麽。

“再次看到周磊时,我吓得大小便都快失禁了,背脊一阵阵发冷。

“周磊,周磊身后,那个追我的红衣女鬼,轻飘飘的站在他背后。女鬼一只手拉住周磊的舌头,让他说不出话。一只手搭在他的脑袋上,让他晕乎乎的头脑不清醒。那女鬼,甚至露出了脸,朝我阴恻恻的笑。

“警官!求求你了,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快要疯了,让我换房间吧!”

张北的影像只到这里,但他的事情并没有完。

他说周磊被鬼附身了,将鬼带进了监狱,而且他午夜跑出监牢的事情,经过调查,所有狱警都难以解释。调查人员将一叠女性照片给张北看,其中只有一张是周磊杀掉的酒托女的,可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张北毫不犹豫的用手指头按著酒托女的照片,说周磊背后的鬼,就是她!

调查人员确定警方办案时,酒托女的照片从没有刊登在报纸上。而张北已经被关押了五年多了,他究竟是怎麽认出死掉的酒托女的?难道,真的是见鬼了?

最终,狱警还是给张北换了房间。可是已经晚了,换房间的第二天早晨,张北就突然死了,身体上没有奇怪的地方,可是验尸结果却非常诡异。

张北的腹部内脏被某种利器刺了十多次,脾脏和肝胆都破裂了。法医解颇尸体时吓了一跳,那情景就像是什麽东西隔著张北的皮肉在内部伤害了他。

最难以解释的是,张北的死因和酒托女的一模一样,就连刺伤的位置也相同。

从那天开始,监狱里稍微有接触过周磊的人,都疯言疯语的说看到周磊背后站著一个飘在空中的女人。

最终,就连某些狱警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