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寻回

黎诺依的失踪,离奇诡异得就像是俗称“神秘失踪”的现象。

再看到监控画面的一瞬间,我想起了这个名词,连带的,还有一个非常著名的事件——兰克事件。

此事件发生在一八八0年九月二十三日傍晚。

事情是这样的,再美国东部的田纳西州,有个叫卡兰迪的乡间小镇。当事人大卫·兰克先生就在这小镇的郊外经营一家大牧场。

事件发生的傍晚,兰克先生正邀请友人——贝克法官以及妻弟洛伊先生到家里共进晚餐,受邀的两人便乘著马车来到兰克家门前。当时,站在大门前面的兰克听到马车声,便与妻子及两个十二岁与八岁的儿子,一同前往迎接。

“欢迎!欢迎!”兰克先生一边热情的挥著手,一边朝正从马车走下的客人靠近。

谁知,就在这一瞬间,项突然消失一般,兰克先生就失去踪影。

出事的地点刚好在马车的正前方。

“咦?”对於这突发的景象,在场的客人以及妻子无不瞠目结舌。在夕阳斜照、光线明亮的院子里,好端端一个人竟然就此烟消云散,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照理是不会发生的才对啊!“兰克先生!兰克先生!”“爸!爸!你跑到哪里去了!”法官与孩子们大声的呼喊,可是却一点回音也没有。

这桩离奇是倩就像恶梦一般。当然,兰克是不可能进到马车里,而且即使他走进走出,从外面也能一目了然。

“怎麼会有这麼不可思议的事?”贝克法官除了吃惊之外,更有说不出的懊恼。

从庭院到牧场,是一片宽广草原,根本没有可藏身的地方。兰克的妻子一时受到过度刺激,也因此失去理智。

接获报案、飞奔而至的警方人员,对於此事刚开始也是左思右想、有所怀疑。不过,再怎麼说,堂堂一名法院的法官也是目击著啊!警察们开始将整栋建筑物里的里里外外彻底的搜查,动用了猎犬到处搜索,可是始终没有发现兰克先生的踪影。

美国当地的报纸,几乎有一整个月的时间,也都是以“兰克消失事件”为题而大作文章,是件所引起的骚动遍及全美各地。然而,整个事件终究还是陷入五里雾中,一直没有水落石出。

之后,经过数个月,兰克先生的儿子来到父亲消失的马车之前,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我好苦阿!好苦阿!”於是又使警方紧张起来,不过最后还是像谜一般无法解开。

现在黎诺依消失的监控录影,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以后,恐怕也会用弄出一个“东方女孩神秘失踪现象”的报纸头条新闻吧。

头痛!我第一次感觉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被困的是自己熟知的人,并非路人甲乙丙丁,心慌意乱已经开始干扰起我的判断力。

冷静,冷静一点,能和守护女作对那麼久,她还能相安无事地活得好好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黎诺依也算是个神经粗壮的强人了!她现在肯定在一边自救,一边等待著我将她找出来。

我再次深深的呼吸著,监控室里的空气十分难闻,有股食物腐烂的味道。这种味道恶心得让我大脑平静了许多。

还是先消除痕迹吧。

我将监控设备中的硬碟整个卸了下来,装进了衣袋里。删除记录并不保险,稍微懂得电脑程式的人都能用程式将记录还原。

虽然拿走硬碟的目的性明显,不过好处也很多。

这样一来,没有人知道今天购物商场里究竟来过什麼人;也没人知道在摔毁的空无一人电梯箱里,其实黎诺依在掉下来的前一秒还在其中;更没有人知道,是我来过监控室,打昏了管理员,拿走了硬碟。

至於黎诺依的失踪,还是要到二楼的电梯间去看看,说不定能瞧出些古怪。

我顺著安全楼梯下到二楼,电梯间的金属门紧闭著,左右瞧了瞧,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这才用力的掰开电梯门,想要亲眼查探一番黎诺依消失的位置。

刚将门打开,突然一个黑影从里边袭击了我。不、不是袭击,更准确地说是用很大的力气撞到了我身上,将我整个人都撞倒在了地上。

我倒在地上,那个撞到我的人也顺是趴在了我身上,脸上有两团软软的东西压著,感觉说不出来的奇怪。下意识地,我伸手在那两团软肉上捏了捏,咦,怎麼手感有些熟悉,貌似女性的某种哺乳用的工具。

捏了没几下,我就暗叫糟糕,自己恐怕又遇到狗血事件了!下一步,压在我身上的女孩子会不会尖叫著大喊非礼,然后一巴掌打过来呢?我竭力思索,却又感到古怪:电梯箱都已经掉下去了,按理说,金属门后边应该是空的才对,怎麼可能会有个女孩跑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空气里荡漾著一种压抑的安静,被我袭胸的女孩并没有尖叫,只是全身僵硬的发呆,似乎是很惊讶。然后她紧紧抱住了我,我的嘴鼻陷入了她丰满的胸部间,憋得无法呼吸。

女孩将我越抱越紧,最后轻轻的抽泣起来。

那声音很熟悉,哭声传入我的耳中,我一愣,然后也轻轻的伸出手,将她圈尽了怀里。

不安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下来。

黎诺依,撞倒我的人竟然是黎诺依。这件事虽然诡异离奇得令我摸不到头绪,不过,结局不错,她,总算是被找回来了。

“来,喝杯红酒压压惊。”

坐在杨俊飞的侦探社中,黎诺依把整个身体都陷在舒服的沙发上,她抱著膝盖,依然害怕不已。我找到老男人偷藏起来的PETRUS红酒,倒了满满一杯递给她。

林芷颜咂舌道:“你小子鼻子究竟是什麼做的,居然连这瓶酒都能找到。社长回来后非杀了你不可。”

“你不说,我不说,他知道个屁。等他想要喝的时候,早就不知道是哪年了。”

我将倒剩下的酒瓶抛给她。

“这封口费,不错。”

这死女人嘿嘿笑了两声,拔开酒塞就喝了起来,喝酒的模样时在市面目可憎。

守护女依然紧跟在我身后,用冰冷了眼神监视著我和黎诺依。

自从在商场二楼看到我俩抱在一起的情形,场面完全可以用石破天惊、开天辟地来形容。李梦月用白皙柔弱的小手像抓住小鸡似的,一手一只将我俩扯开,倒提起来,冰冷的空气带著强烈的寒意彷佛能让一切冻结。

原来情绪真的能实质化到影响四周的环境,我越来越想知道,夜家究竟是用什麼手段将守护女培养出来了。

就是从那时候起,李梦月就一直用那种监视的眼神再我和黎诺依之间游荡,只要稍微有一些身体接触,就免不了遭受精神攻击。原本精神就不太好了黎诺依,这下子脸色更惨白了。

“现在可以说,你究竟遇到什麼怪事了吧?”我在守护女不友好的目光中,尽量与黎诺依保持距离。终於在她恢复了点精神后,才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想到那段经历,黎诺依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看著我,似乎感觉到了点安全感,这才点点头,缓缓的讲述起来。

事情的开端前编已经叙述过,不再重复,就从黎诺依被两个纸人追开始。

她在院子里拼命的逃,那一红一绿彷佛就能将其吹倒的纸人,飘飘忽忽地跟在她身后,双手笔直的想要将她抓住。

不论黎诺依怎麼跑,都没办法摆脱那两个怪物。

慌不择路下,她迷路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终於她逃到了一个小巷,小巷的尽头是一扇门,青铜铸就的门,很古老,彷佛已经很多年没有开启过。那扇门上长著斑斑锈迹,青绿色的铜锈就如同无数条恶心的小虫,附著在门的把手附近,又彷佛门长了血管一般,狰狞恐怖。

眼前前方无路,黎诺依本来已经要绝望了,可没想到,刚一到那扇门前,身后的纸人突然莫名奇妙的停住身体,她惊讶的发现纸人居然燃烧起来,几秒后就只剩下一团灰烬。

这扇门有古怪,虽然丑是丑了点,既然它能克住那两个纸人,说不定就是逃出这个空间的基点。凭女人的第六感,黎诺依判断著。

她强忍住恶心,伸手抓住门把手,想要将门打开,可是不论她怎麼扯,怎麼摇,们就是纹丝不动。

黎诺依急了起来,她一秒钟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她乾脆用肩膀撞起了门,正当她撞过去的时候,门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打开了,门外射入了明亮的光线。

她收不住力气,依然向外撞著,没想到撞到了我的身上,就这麼莫名奇妙的逃出生天了!这就是黎诺依经历的诡异事件全过程。

我听完,喝了一口红酒,许久也没有说话。

世间所有的事情,发生时都应该有原因的,但黎诺依身上的恐怖经历,我却找不出来。

自己查了她最近的生活,十分稀松平常,无非就是上学、到侦探社和守护女扯皮,争论某人的分配问题,然后购物、吃费、睡觉。极为简单的三点一线生活,按理说不会招惹到怪事。

可现在古怪的事情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发生得突如其来,完全没有预兆,这究竟是为什麼?不断晃著手中的红酒,最后我将高脚杯里的血红液体一饮而尽,视线轻轻的在脸色依然不怎麼好看的黎诺依身上扫著,不久后停在了她的双眼上。

“说起来,从我早晨回来到现在,你就有些精神不正常,不会是有什麼东西瞒著大家吧?”“没、没有!”黎诺依愣了愣,慌乱的偏过头去。

老女人林芷颜“噗嗤”一声,大笑道:“诺依,你怎麼返老还童地像个小学生似的。明明就有心事,而且还很重,就连我这个不善於观察,神经大条的美女都看得出来。”

守护女面无表情,居然附和的点了点头。

“真的没有!”黎诺依紧张得不知道该将视线往哪里放。

“真的没有?”我眯著眼睛,捕捉著她十分不自然的表情。

怪事的发生,原因肯定在她身上,说不定就和她隐瞒著的某些东西有关。想要让她不在出意外,最好的办法还是将灾难源头掐断在萌芽阶段。

“真、真的。”

黎诺依悄悄的瞥我,见始终躲不开我的眼神,最后放弃了,“好啦。我确实有事情瞒著。只不过瞒的不是大家,而是阿夜你,何况那件事很私人,我还没想到该怎麼像你开口。”

“很私人的事,还需要瞒著我?究竟是什麼事?”我皱了下眉头,好奇心炽烈起来。果然打探八卦并非女性的专利有的时候男人比女人更爱打探八卦。

黎诺依扭捏了好一阵子,突然脸红了起来,“不知道该从什麼地方说起。而且人有些多,我怕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她的语气很害羞,不过目的很明确,完全是在针对守护女李梦月。

八卦心也炽热且来的林芷颜眼珠转了一圈,她一边拉过守护女,一边说:“既然是私人的事情,我留下来可能也不太方便。大姐大,我们到办公室上网继续学习社会基础知识。上次介绍给你补充的‘逆推男人十八式’才看到第十一式,今天顺便把其余的七式一起温习了。”

这个女人,究竟在敎守护女什麼乱七八糟的社会基础知识?我刚想责问所谓的“逆推男人十八式”是什麼东西时,李梦月已经推开了死女人的手,语气淡淡的道:“我,留在这里。”

说完还微微的撑开了自己漂亮完美的双眼,望著黎诺依,并乾脆在我身旁坐了下来。女人的第六感十分地准确,守护女总觉得那个跟自己抢丈夫的厚脸皮女人会说出一些对自己相当不利的资讯。

黎诺依原本苍白的脸微微一沉,本来事情的导向已经开始朝著对自己有利的方位转动了,没想到守护女的神经那麼敏锐。这两个女孩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对视著,丝毫不让彼此分毫。

无形的火花在空中不断的碰撞。在两个女孩的身旁,一冷一热的气流涌动在空气里,让我坐如针毡。

我在额头上抹下一把冷汗,伸出左手将两人的视线隔断。

“好了,不要在这种狭小空间里散发怨念攻击了。这世界上真要有鬼的话,估计老远就能看到这里怨气熏天。诺依,你先把事情说出来。”

能让守护女发生不良感应,肯定有关我的事件,这令我更加好奇了。

黎诺依点点头,也不想再拖下去,横竖都要说出来的,守护女的话再想办法解决掉。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可以说非常简单。就是我爷爷快要死了,要我赶回老家去见他最后一面。”

“确实很简单,不过,剧情怎麼感觉有些熟悉?”说起来,上次我爷爷也说自己要嗝屁了,让我回本家。结果回去了,屁事情都没有,还硬塞了守护女给我。就是从那时候起,李梦月像牛皮糖一样缠在我身边,再也甩不掉的。(请见:人骨农场)从此以后,我对回老家看濒死亲人什麼的一类事情很敏感,总觉得那些都是麻烦故事的开端。别听黎诺依将事情讲的那麼简单明了,里边肯定还别有蹊跷。

果然,她看了我一眼后,视线停留在了守护女的脸上。

“老家的人特别嘱咐道,说爷爷要我将未婚夫带回去。他想再生命垂危的时候,亲眼看看自己唯一的孙女会嫁给什麼样的男人!阿夜,你该不会让一个濒死的老人失望吧?”“未婚夫?”我愣住了。

“未婚夫哟,嘻嘻,有意思。”

林芷颜显然是兴致勃勃,看来黎诺依早就给她透了底。

这个年龄未知的不良女性拿起瓶子灌了一口红酒,双眼游移在黎诺依以及李梦月之间,恐怕心理正在掂量著,待会儿的两女大战会变成怎样的有趣场景。

进行了半年多社会基础教育的李梦月,显然知道“未婚夫”这个词的意义。就在我捏了一把汗,准备逃出去,免得待会儿侦探社倒塌、却殃及池鱼的时候,守护女却迟迟没有动静。她看著黎诺依略为得意的眼神,这才轻轻的站了起来。

李梦月没有朝黎诺依的方向走,而是拿过不远处桌子上的手提电脑,按下开机键。等进入系统后,在浏览器上找到了一个网站,然后又默默的递给了黎诺依。

在我们三人的视线中,她已经做回了沙发。而黎诺依,她的眼神在接触到那个网页后,面部表情顿时僵硬了,甚至呈现呆滞状态。

我和林芷颜对视一眼,大为好奇的走到诺依的身后,探头望向电脑萤幕,当看清网页的内容,无须多说,我俩也难以置信地楞在了原地。

那居然,居然是一个十分出名的华人徵婚网站。

守护女顺手拿起我的酒杯,倒了点白水进去,如同品红酒一般的小酌著,冰冷的语气不无嘲弄:“林芷颜说,那上边好男人多。你,随便去找一个。不用谢。”

我们三人顿时从呆滞状态直接被雷到里外皆焦。

黎诺依觉得自己败了,完败!她一把电脑甩到地上,看著我和林芷颜,拼命让语气平静下来。“阿夜,芷颜姐,请你们出去一下,我要和李梦月交流下感情。”

我俩正在迟疑中,黎诺依已经不顾形象叫了起来:“出去!快!”第一次看到气急败坏的黎诺依,我和林芷颜顿时吓得以超音速逃到了门外。

“呼,好可怕。没想到诺依生起气来那麼有气势!”老女人用力拍著自己丰满的胸部,“难怪能和大姐大对抗半年多还丝毫不落下风。这女孩也是个不能得罪的狠角色!”我苦笑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原本以为娇柔的女孩,恐怕才是真正令人生畏的存在吧,生气的模样,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不知道黎诺依究竟跟手护女谈了些什麼条件,总之在三个小时后,她完好无损的出来了,守护女脸色平静无波,默默地帮我收拾行李。

当天晚上,我和黎诺依单独乘坐飞机到离她老家最近的大城市。她俩之间的对话,至今还是让我抓狂的谜。

唉,直到现在,一想到这个谜,自己都会涌出一种不安全的感觉,未知的恐怖果然是最令人揪心的。我猜测黎诺依肯定是以某种形式将我卖给了守护女,让守护女占了某种便宜,可是情真的有那麼简单吗?黎诺依不傻,她冰雪聪明,而李梦月虽然实力强横,脑袋也无比清晰,但毕竟缺乏常识,更有可能,她自认为黎诺依签订了丧权辱人的条约,可实际情况是,签订辱人丧权条约的恰恰是她自己。

黎诺依占尽了便宜,而守护女被摆了一道。

当然,这也纯属我的瞎猜测罢了,直到上飞机之前,也没有得到任何证实。至於林芷颜,她也好奇到揪心的地步。两方打听之下,黎诺依只是淡淡的笑而不答,守护女,她又不敢去问,这个死女人憋得很难受,就连送机都懒得去了。

守护女安静的看著我俩走进检票口,犹豫著,终於抬起头,冲我挥了挥手。

在离别的时候,她,扯动脸部神经,做出了牙痛的表情。我读出了她神情中的意思。

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