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时,侍者已将鲜红色的美酒,和香喷喷的食物,搬了上来,他们两人吃完之后,才离开了餐室,回到了酒店中。
一到酒店,木兰花便打了一个神秘电话。
连木兰花也不知道那电话是什么地方,和是什么人接听的。但是她知道,她打了这个电话之后,她所说的话,就会被转告给她的委托人。
木兰花在电话中告诉对方,她的推测是,他们要找的人,是动身到非洲去了,而且,木兰花也说出了那人到非洲去的目的。
她便告诉对方,他们准备追踪到直布罗陀去,因为根据她的推论,除非是在海面之上。发生了什么意外,不然的话,他们要找的人,也会到直布罗陀去。
她希望能够在直布罗陀找到她要找的人,将他带回到他母亲的身边去。
她在放下电话之后的四十分钟,他们已经来到了机场中,他们必须转机,才能飞到直布罗陀去,又半小时之后,他们已上了飞机。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在飞机上都保持着沉默,天气很好,白云丝丝在他们的飞机下飘过,他们只是从窗外俯视着秀丽的山脉、河流。
飞机越过了宏伟壮丽的摩勒纳山脉,停在最接近直布罗陀的阿白勒斯市,他们才一下机,就有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人,向他们走来。
那人直来到他们的身前,低声道:“欢迎两位到直布罗陀去,我们研究过,认为两位由陆路驾车去,比较更妥当些。”
木兰花略想了一想,道:“我不反对。”
那人道:“车子已准备好了,这是车匙。”
木兰花接过了车匙,才道:“对不起,我想知道你的身份,你可以将你的证件给我看一看?”
那人对木兰花的态度,极其恭敬,木兰花一说,他立时表示同意。将证件取了出来,木兰花看了他的证件之后又道:“对不起!”
木兰花之所以要说对不起,是因为那人的证件证明他是一个身份极高的人。木兰花又道:“可是,我不认为阁下陪我们前去直布罗陀是一个好办法,我们要纯以游客的身份前往!”
那人皱了皱眉,道:“据我们已获得的情报,有许多人,要对我们寻找的人不利,自然也会对你们不利,有我陪着,比较好些!”
木兰花笑着,但是她的态度十分坚决,她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不要你陪,有什么困难,我们自己会应付,而且,在我们找到了要找的人之后,也有我们自己的办法,去劝他打消非洲之行的念头,我们是受特别委托的,你明白?”
那人后退了一步,道:“我明白,祝两位好运,车子就停在机场外,一家酒店的旁边。”
木兰花道:“谢谢你!”
那中年人转过身,向外走去。高翔始终一句话也未曾说,直到那人已走出了好几码之外,他才低声道:“这人靠得住否?”
木兰花想了一想,道:“至少直到现在为止,我们没有理由怀疑他,因为我们要到这里来,我们的对头是不知道的!”
高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木兰花的见解,他们两人。一起步出了机场,在机场的对面,就是一家建筑古老的酒店,他们找到了车子,驾着车。进入了直布罗陀,他们是纯以游客的身份进入直布罗陀的,当他们在酒店安顿好了之后,立时又驾着车,到几个码头去巡视了一下,询问码头上的人,有没有一艘“海上魔鬼”号的船,曾经驶进港来。
这艘船,看来曾不止一次,到过直布罗陀,是以一问起来,码头上的水手,对它都很熟悉,但是他们都已有好久未曾看到这艘船了。
木兰花和高翔,只好假定这艘船还未曾到,他们现在的行事,一切都只好凭假定,因为他们根本得不到任何线索。
而如果他们的假定是不正确的,那么他们就可能永远达不到目的了!
高翔在每一个矿都上,都对几个水手许下诺言,告诉他们,只要一见到“海上魔鬼”号,就到酒店来找他们报告,那么,就可以得到一笔相当可观的酬金。
那些水手。在一听到酬金的数字之后,都将双眼瞪得老大,忙不迭地答应,根本也无暇去问及高翔,为什么要知道那艘船到港的消息了!
他们回到了酒店,高翔坐在阳台上,望着街道。直布罗陀的街道十分古老阴沉,也谈不上什么热闹,高翔和木兰花两人的心情,都很沈郁。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他们也不着亮灯,等到光线实在太黑暗,他们相互之间,已几乎望不到对方了,木兰花才叹了一声。
高翔忙道:“兰花,你可是在想,我们可能会在这里白等了?”
木兰花道:“是,他会到非洲去,我敢说这个断定,不会错的,但是他会不会到直布罗陀来,那就不一定,我们可能白白浪费光阴。”
“我想,”高翔迟疑了一下,“我们不妨采取折衷的办法,我们在这里,等到明天中午,那么,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木兰花道:“这样也好!”
她的话还未曾讲完,房门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高翔站了起来,先亮着了灯,然后,才打开了门,在门外,站着三个肮脏的水手。
酒店的侍役在一旁,正用怀疑的眼光,望定了那三个水手。高翔一开门,那侍者便道:“先生,这三个人。说是来找你的!”
高翔忙道:“是的,是我约他们来的!”
那侍役的神色,仍是十分疑惑,但是也没有说什么,走了开去,高翔将那三个水手,请进了房间中,等不及地问道:“那船来了?”
那三个水手抢着道:“是的,它才驶进来,刚停好,我们就来了,先生,你说的那酬金……!”
高翔忙道:“一文也不会少你们的!”
木兰花也问道:“你们可曾看到船上有什么人吗?”
一个水手道:“有一个身形很高的年轻人,他的神情,好像很忧郁,我看到他在船头站了一会,又回到了船舱之中。”
“是什么码头?”
“三号码头!”三个水手齐声回答。
高翔忙将一大叠钞票,分成了三叠,塞进了那三个水手的手中。然后,他推那三个水手,出了房间。他和木兰花也走了出来。
他们急步奔下楼梯,出了酒店,上了车子直向三号码头驶去。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码头一带。更加黑沉沉地,许多游艇和别的船只,泊在码头附近,自船上,有灯光透出来,他们下了车,沿码头走去。
不多久,他们就找到了“海上魔鬼”号。
那是一艘相当大的船,一看这艘船的外形,便知道那是一艘经得起风浪,可以作远程航行的好船,在船头上,用夜光漆漆着一个魔鬼的头部。
木兰花和高翔,步下码头的石级,解下了一只小船,划近“海上魔鬼”号。那船上黑沉沉地,好像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来到了船边,木兰花首先攀上船去。到了甲板上,大声道:“有人么?”
高翔也攀了上来,他走向船舱,船舱的门紧闭着,高翔伸手在门上敲着,发出“砰砰”的声响来,他也大声问道:“有人么?”
他们连问了几双,都没有人回答,倒是在“海上魔鬼”号的旁边,有一艘较小的游艇上,有一个妇人搭腔道:“这船一靠岸,人就上岸了!”
木兰花忙道:“船上只是一个人?”
“那我可不知道!”那妇人回答,“这个人好像是生手,他好不容易泊好了船,也没有向几个被他撞翻的船道歉,就上岸去了!”
木兰花道:“谢谢你,夫人,我们可以在船上等他。”
高翔压低语声道:“我们为什么不到岸上去找他?”
木兰花道:“除非他不准备继续他的航程,不然,他一定会回到船上来的。而如果他不继续前进的话,他一定会回去,我们也不必找他了!”
高翔“唔”地一声,道:“说得对,他可能是上岸去买一些东西!”
高翔拉过了一张椅子,在甲板上坐了下来,木兰花摇头道:“不行。我们不能这样等他,如果给他看到船上有人,他可能不来了!”
高翔连忙站起身来,他和木兰花,一起在一艘救生艇后,坐了下来,天色十分黑。就算有人来到了他们的近前,也不容易发现他们。
他们就那样在黑暗中等着。
这时,他们的心中,都十分兴奋,因为他们料对了,他们要找的人,果然来到了直布罗陀,现在,是要等他回到船上来,他们的责任就完了!
可是,在等待中,时间部过得十分缓慢。
在感觉上,他们像是已等了很久,但是看了看手表,不过四十分钟。高翔不住抬头向岸上望着,但是夜越深,码头上便越是冷清。
他们一直等了两小时之久,才看到有一个身形六呎上下的人,一只手插在裤袋中,沿着码头,在向前匆匆地走了过来。
高翔和木兰花同时看到了那人,他们的心头,也不禁紧张了起来。自然,隔得还远,他们不能肯定那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但是,总算有人来了!而且,来人已经走下了石级,登上了小艇,划着艇,正在渐渐地接近“海上魔鬼”号!
等到小艇“拍”地一声,靠近“海上魔鬼”号的时候,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已然可以肯定,他们要找的人,回船来了!
木兰花和高翔都屏住了气息,他们听到了脚步声,看到一个很高的人,走上了甲板,那人在甲板上略停了一停,便走向船舱去。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互望了一眼。在那瞬间,他们虽然没有讲话,但是他们都感到,他们要找的人,行动实在太大胆了!
他对于他自己,几乎没有任何防范!
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下,他的对头如果要和他过不去,那么只消一颗子弹,就可以结束他的生命,而那将引起一场猛烈的政治风暴!
他们两人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那人已经用钥匙打开了舱门,走了进去,他一走进去之后,立将时门关上,接着,船舱中的灯,便亮了起来。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就在这时,来到了船舱之外,他们一齐伸手在舱门上叩着,木兰花道:“请开门,我们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船舱中的灯光,突然熄灭,高翔也道:“请开门。”
在船舱中传出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听来,像是受了相当程度的惊恐。他沉着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木兰花道:“你不会认识我们的,但是我们曾和你母亲会晤过,她委托我们来找你,不论怎样,希望你和我们见一下。”
船舱中沉寂了很久,高翔又道:“和我们会见一下,对你来说。是没有害处的,如果你坚持自己的行动,我们当然也不会——”
高翔才讲到这哀,在船尾处,突然传来了“扑通”一下跳水声。
木兰花陡地一呆,道:“他走了!”
高翔“砰”地一脚,踢开了舱门,舱中没有人,木兰花已沿着船舷,向船尾直奔了出去,高翔也转过身。奔到了船尾。
他们都看到,有一个人,正在向外游去,离开船尾,已然有十来码,高翔几乎连考虑也不考虑,身子一踪,便跳进了水中。
他在水中用力向前游着,他昂起头来,可以看到前面那人。离他只有七八码远近,那人也在拚命向前游着。高翔用力摆动手臂,追了上去。
他越追越近,离那人只有四五码了。
那时,高翔看到在他前面游着的那人,也在回过头来看他。海面上很黑暗,只有附近几艘船,船桅上的光芒,映在水面上。泛起了一层檬拢的光芒来。
但即使那种光芒十分微弱,因为高翔和那人靠来得十分近了,是以可以使高翔看清在他前面,拚命在向前游去的那个人的脸面。
那是一个棕发男子,他的年龄已有三十五六岁。他有着一对凸出的,看来十分凶狠的眼珠,和一个一望可知他性格相当残忍的鹰钩鼻!
高翔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立即可以肯定一点:那绝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高翔自然也未曾见过他们要找的那个人,但是高翔却看到过许多次。他们要找的那个人的照片,高翔也知道,他要找的那个人,曾经过化装。但是一个人,化装化得再巧妙,也不会将他原来的特徵,完全掩饰过去,高翔可以绝对肯定,他要找的人,绝不会有一对如此凶狠,属于犯罪份子的眼睛!
高翔用力向前拨着水,他的头冒起水面来,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高翔的泳术,十分精良,那人像是也知道向前游去,一定会被高翔追上的,是以他在水中一个翻身,向水下钻了下去。
那人的身子,才一隐没在漆黑的海水之中,高翔便感到自己的足踝紧了一紧,给那人拖得向下。直沉下去。高翔心头,冷笑了一声,他随着下沉之势,身子屈了一屈,膝盖已用力向上顶去。
在海水中,高翔也无法知道自己这一顶,究竟顶中了对方的什么地方,但是他的足踝。却立时松了开来,高翔立时冒出水面来。
他才一冒出水面,“哗啦”一声水响,他的左颊上,便着了一拳,可是高翔的双拳,也在同时扬了起来,在击了他一击之后,那人正企图再向水中沉去。
而就在那人的头,只沉到一半时,高翔的双拳,已然击到,“砰砰”两拳,一起击在那人的太阳穴上。那两拳,击得那人的身子,从水中整个翻了起来,高翔已迅速地翻到了他的背后。
一到了他的背后,高翔的右臂,已紧紧地箍住了那人的头,左拳又重重击在那人的后脑上,那人的手脚,都已停止了活动。
高翔一手箍着那人的颈,一手划着水,又迅速地游到了“海上魔鬼”号的船尾。木兰花一直站在船尾上,一见高翔游过来,便急切地问道:“你将他怎样了?”
高翔喘着气,道:“我将他打昏了过去!”
木兰花吃了一惊,道:“你怎么可以那样对待他?”
高翔道:“等我将他拖上来,你就明白了,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高翔一面说,一面仍然在向前游着。
他游到了船边,将那人硬拖了上去。木兰花也帮着手,等到他们两人,将那人拖过了船弦,来到了船舱前的甲板上时才松手。
木兰花着亮了船舱的灯,灯光映了出来,已可以将那人的脸面映得更清楚,木兰花用手拍搓着那人棕红色的头发,高翔则翻过那人的手来看着。
那人的手十分粗糙,在掌心,有着好几个粗大的茧,那证明他是经常做粗重工作的操劳的人,绝不会是他们要找的人!
高翔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道:“兰花,你看,我的判断不错,他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木兰花的神情,十分紧张,高翔自然也知道木兰花紧张的原因,上船来的不是他们要找的人,那么,他们要找的人到哪里去了?
他们要找的人,是不是已到了直布罗陀?还是根本没有来?何以那人的手上,会有着那船舱的钥匙?这一切,关系实在太重大了!
木兰花站了起来,道:“先将他弄醒再说!”
高翔拉着那人的手,将那人拉进了船舱中,他也顾不得自己全身都是湿的,他找到了冰箱,取出了一大杯水来,向那人的脸上。淋了下去。
那人的身子,缩了一缩,发出了一下呻吟声,睁开眼来,高翔立时一伸手。食指和拇指,已然捏住了那人的咽喉。
高翔所用的力道,自然不足以令那人窒息,但如果那人要挣扎的话,高翔只要手指的力道再一加强,便可以令那人喘不过气来。
那人睁开了眼来,他的脸上,充满了惊怒的神情,他的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来,木兰花这时,也掣出了一柄锋利的小刀来,逼在他颈际的大动脉上,冰凉的刀身,令那人又震动了一下。
木兰花一字一顿,冷冷地道:“你听着,现在,我们问一句,你答一句!”
那人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是。”
“你是什么人?”高翔先问。
“我……我叫亨利。”那人回答。
“你是怎么会到这船上来的?”木兰花又问。
亨利迟疑了一下,眼珠转动着,看来,他像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而他延迟了几秒钟没有回答,高翔的手指便已然加了几分力道。
那令得亨利的全身,几乎都抽起筋来,他的喉间,发出了一下可怕的呼叫声来,道:“我……我说了!”
高翔松开了手指,亨利喘着气,道:“我……我是一个……一个……”
“一个什么?”木兰花喝问着。
亨利忙道:“我是一个劫匪!”
木兰花和高翔陡地一呆,齐声道:“那你怎么会到这船上来的?”
亨利道:“一小时前,我在一条冷僻的街道上,制住了一个人,这个人的身边,有很多现钞,我将他拘禁了起来,在他身边,搜出了钥匙和这艘船的执照,我想他在船上,可能有更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