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木兰花的眉心紧紧地打着结,她已经有了一个概念,那枚炸弹,一定是放在被他们忽略了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呢?她却想不出来。

而时间在慢慢地过去,只剩下五分钟了!

在那样的情形下,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分针的移动,快得出奇。穆秀珍再一次抬头去看钟时,已经只有四分钟了!穆秀珍突然指着那只锤,道:“可能炸弹藏在那只大钟里面!”

木兰花立时道:“不可能,要架起梯子来,人才能碰到钟,他们没有这个机会!”

就在这几句话的工夫,时间只剩下三分钟了!

一阵脚步双,两个警官突然在这时奔了进来,急急地道:“高主任,局长要你们立时撤退!”

一看到那两个警官,木兰花的心中,陡地一亮,她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欢呼声,当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回头向她看去时只见木兰花已然奔向那一列电话间,而且拉开了其中一间的门,那一间,正是事情一开始,就在里面发现录音机的一间!

在那一瞬间,高翔立即明白了,他也不禁发出了“啊”地一声!

歹徒是在那间电话间中,利用录音机打电话到木兰花家中的,高翔当时便在电话中命令两个曾官,守着那间电话间,不让任何人接近。

而在他和木兰花到达之后,取到了那具录音机之后不久,就出了事,在极度的混乱中,高翔并没有撤销这个命令,那电话间的门口,一直有两个警官守着。既然有人守着,搜索队自然没有接近过。

而且,录音机是在那留话间发现的,这个地方,应该成为最显着的目标,谁也不会想到,炸弹就是放在这个电话间中!

高翔在刹那之间,想通了这一点,他也急急向电话间奔了过去。

但是高翔才奔出了几步,木兰花已经捧着一具电话,走了出来。摇头示意高翔让开。

高翔不由自主,抬头看了看钟,时间只剩下一分半钟了!木兰花稳步地向前走着,到了大堂。防爆箱就在大堂的正中。

防爆箱是一具六呎乘六呎的方形箱子,有着极厚、极坚固的外型,就算是一千磅的炸弹,在箱内爆炸,也不会有丝毫损坏。

当木兰花将炸弹放进防爆箱,拉上了箱盖,便退开去时,只有二十秒钟的时间了,木兰花、穆秀珍和高翔,以及那两个警官,平心静息地等着,在最后的十秒钟,只见方局长忽然奔了进来。

木兰花忙向方局长摆手,方局长看到了眼前的情形,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陡地松了一口气。也就在这时,在防爆箱之中,发出了一下沉闷的爆炸声。

那一下爆炸是如此之猛烈,以致令重达一吨半的防爆箱,陡地跳动了一下,倒了下来。将大堂的大理石地面,砸得碎裂了一大片,方局长向前奔了过来,木兰花像是感到了十分疲乏,她道:“方局长,可以请外面所有的记者进来了!”

方局长向那两个警官望了一眼,那两个警官立时大踏步奔了出去。

报上整版头版,都是昨天晚上,有关歌剧院的新闻,有的报纸指出,在最后一分钟找到了那枚炸弹,是警方的胜利。

但是也有报纸,提出质问:歹徒如果每天都制造一件同样的事件,那么,不出一个月,本市就会变成一座恐怖之城!

木兰花根本没有看报纸,她在起身之后,照样在花园中作了半小时的体操。当穆秀珍和云四风来到之际,她正提着水壶在浇花。

穆秀珍一进来,就大声道:“兰花姐,这些人又有什么新花样?”

木兰花淡然地道:“最难测的是人的思想,谁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新花样!”

穆秀珍恨恨地道:“道九个人,警方不是都有他们详细的资料的么?”

木兰花放下了水壶,道:“是啊,高翔昨天晚上,将道九个人的一切资料,研究了一晚,我告诉他没有用处的,他不相信!”

高翔也从屋中,走了出来,他的眼中,布满了红丝,可见他真是一夜未曾睡过,但是他的精神看来却很好,他道:“未必没用处,我至少已经有了发现,这九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社会关系,但是其中一个电机工程博士却曾热恋过一个着名舞女!”

木兰花摇头道:“高翔,在歹徒的情妇那里,获得线索,从而破案,那只是小说和电影中的事,在现实生活中不会有的!”

高翔道:“我已经下令,二十四小时严密监视那个红舞女的行动了!”

木兰花微笑着,道:“你可以那样做,但不会有用,我们只好再等他们发动第二件案子!”

穆秀珍握着拳。挥动着,当然,她的举动也是无意义的,只不过为了要表示她心中的气愤而已。

木兰花道:“你们很忙,不必为这种事多浪费时间,还是去处理你们的事吧!”

穆秀珍道:“不,今天我要和你在一起!”

安妮也在这时,走了出来,胁下挟着书本,她来到木兰花的身前,道:“兰花姐,我今天可不可以不到学校去?”

木兰花冷冷地道:“你说可以吗?”

安妮叹了一声,走到车房。将萤本抛进车中,上了车,驾着车缓缓驶了出去。

昨天歌剧院的事,安妮和云五风两人。是直到木兰花回来之后,才知道这一切经过的,虽然事情到最后,未曾形成巨灾,但是也够糟糕的了!

经历过了光辉珠宝公司和歌剧院两件事之后,已给大多数人造成了一个印象,本市的警方力量,单薄到了绝不能和一夥有组织的歹徒对抗!

虽然,警方和木兰花,曾不知多少次,和凶悍的犯罪组织板争过,并且取得了胜利,但是现在,人们似乎将这过去的事忘了!

这真是极度不公平的事!

安妮一面驾着车,一面不由自主。大声叫了起来,道:“那太不公平了!”

由于她一面在沉思,一面在驾车,是以并没有注意路上的情形。事实上,这条通向市区的路,她每天都要来回几次,是她驶熟了的,她根本不必多加注意。路上也不会有太多的车子。

可是这时,就在她想得入神,不由自主,叫了一声之际,车身突然震动了一下,接着,便是“砰”地一声响,安妮连忙踏下刹车,她已经看到,在她车子的左右,都有一辆大型房车停着,其中的一辆,还撞到了她的车子。

在那两辆大型房车中,每一辆内都有两个男人,他们的脸上,都戴着看来十分滑稽的面具。

安妮几乎立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立时又踏下油门,车身陡地篮荡着,擦过已撞在一起的房车,向前冲了出去,引擎发出惊人的吼叫声。

可是,她的车子才冲出了几码。另一辆房车,紧跟着撞了过来,阻在面前,两辆车中的人都下车来,拉开了安妮的车门。

安妮深深吸了口气,望着那男人手中的手枪。

其中一个男人沉声道:“对不起,安妮小姐,绑票,这是我们第三个节目!”在那一瞬间,安妮倒愿意自己仍然坐在那张轮椅之上!

云五风设计制造的那张轮椅,有着许多极厉害的攻击性武器,安妮曾用其中的小型火箭,击毁过一辆汽车。虽然事后,曾受到木兰花严厉的苛责,但是那总比现在要好得多了!

现在,她根本无法反抗,因为在她的身边,没有一件可以反抗的武器!

安妮也不禁有点埋怨木兰花,木兰花曾不止一次说明,要安妮做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正常的少女,是绝不会在上学途中,带着武器的。

安妮这时,望着那男人手中,黝黑的枪口,不禁苦笑了起来,木兰花的好意,她是知道的,可是,她已经注定了不能做一个过正常生活的少女,难道木兰花会不明白这一点!

那男人又道:“出来吧,安妮小姐,只要你不反抗,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不然就难说了!”

在那男人说话的时候,另一个男人伸手来拉安妮。安妮尖声叫道:“别碰我!”

她欠着身子,自车中走了出来,站在车边,冷冷地道:“你们全是儒夫,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们——”她讲到这里,身子陡地向旁一闪。便抓住了在她身边,本来离她足有五六呎的一个人的手腕。

安妮的动作,快疾无比,那是木兰花训练出来的,那男人根本连躲逃的机会也没有,手腕一被安妮抓住,他刚想要挣扎,安妮已然一扭身,藉着转身的力量,将那人的身子,直抛了起来。

安妮听到峭人的身子,撞在车玻璃上,并且将玻璃撞破的声音,也听到那人发出的惨叫声。

但是安妮却没有机会看到那人究竟伤成什么程度,因为另外两个人,立时举起枪头。向她瞄准,而且扳勒了枪机。

自枪中射出来的,是两股液体,那两股液体,射在安妮的脸上,安妮闻到了一股极其辛辣的气息,在十分之一秒钟间,安妮眼中看出来的车子,都变成了鲜红色,最后是深紫色,接着是一片黑暗。

安妮昏了过去,前后不到半秒钟。

巡逻警车发现了安妮的车子,又看到一地的碎玻璃和血渍,停了下来,去察看车厢时,发现车座上留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木兰花、高翔、穆秀珍合启”。巡逻警车上的警官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立时用无线电话,通知高翔。出事地点,离高翔住所,不及两里,高翔、木兰花、穆秀珍和云四风,五分钟之后就赶到,穆秀珍一把抢过那封信,拆了开来。他们一起凑过头去看信上写着:“你们亲爱的小妹妹安妮,现在在我们的手中了,请问三位有什么办法呢?她一天不脱险,三位的名誉,便低落一分。祝你们努力寻找!”

信末的署名是‘九金刚’,在‘九金刚’之后还有个括弧,括弧内写着一句话:“这个名称不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但是很不错,我们已决定采用。”

穆秀珍怒吼了一声,将信搓得皱成一团,高翔不等看完信,便已经下令一切公路上的巡逻车,在各个路口,检查一切来往的车辆。

木兰花在地上,拾起了一块沾血的碎玻璃来,交给了一个警官,道:“快去化验血型,我要知道,受伤的是安妮还是他们的人!”

穆秀珍懊丧无比,顿着足,道:“本来就不应该让安妮去上学的!”

木兰花瞪了穆秀珍一眼,穆秀珍道:“至少,也应该有人陪她!”

木兰花冷冷地道:“这些人,如果认为安妮在我们之间,年纪最轻,最易于应付,那么,她们就大错而特错了!她们干别的事,我们可能一直没办法应付,但这次,他们犯了致命的错误,那可以说是他们失败的开始!”

穆秀珍气呼呼地道:“可是他们弄走了安妮!”

木兰花道:“是,他们是用强烈麻醉剂令安妮昏迷,然后将她架走的。和他们将歌剧院的那两个音响控制员弄昏过去的手法一样。这种麻醉剂,高翔,并不是普通药房能买得到的。”

高翔已从警车上走了下来,点头道:“我们会在这一方面彻查。”

木兰花又道:“安妮虽然昏迷,但是她会醒过来的,等她醒过来时,他们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了!”

穆秀珍瞪着眼,道:“兰花姐,你以为在九个这样厉害的匪徒的监视之下,安妮可以有机会逃得出来?”

木兰花皱了皱眉,道:“我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说,这九个人,带走了安妮,他们已为自己惹下了极度的麻烦!”

木兰花一面说,一面绕着车子走着,察看着,道:“一共有两辆车子,安妮一定是一面驾车,一面在胡思乱想,没有注意别的车辆,要不然,她绝不会被人家这样逼着停下来的。好了,我们该到警局去,应付到访的记者了,他们一得手,我看第一件事,是通知各报记者,连我们的人,他们都敢下手,那更证明他们神通广大,我们又落下风!”

高翔的脸,涨得通红,道:“每天都有这样的事。我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才好!”

木兰花却道:“很简单,你可以告诉记者,警方正在努力追查,暂时无可奉告。秀珍,你不必着急,安妮的安全,是绝无问题的!”

穆秀珍道:“但如果安妮想逃走,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她!”

木兰花默然了,她知道安妮的性格,知道安妮一定会反抗。她也知道,穆秀珍所说的是对的,安妮如果一反抗,那么……

木兰花深深牠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这时,又有两辆警车赶到,木兰花驾着车,和高翔、穆秀珍一起,到了警局,云四风驾着自己的车子,赶着去通知云五风。

一到警局,木兰花就知道,玻璃上的血型是0型,而安妮的血型是AB型。

由此可知,那些人在带走安妮的时候,事情并不顺利。其中至少有一个人受了伤,伤势可能还不轻。高翔又下令注意全市的医院、医务所和药房。

但是无论如何,那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本市是一个有着过百万人的大都市。一个人受伤,有许多办法医治而不被人发觉!

不出木兰花所料,警方的会客室中,记者群集,高翔一出现,问题便如同潮水一朴地涌过来,高翔竭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他道:“各位,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安妮小姐曾不止一次地落在歹徒的手中,但是每一次都安然地归来。”

一个记者道:“歹徒可曾提出什么条件?”

高翔有点不耐烦,道:“没有,警方正在尽力侦查,暂时无可奉告!”

正在这时,又有十几个记者,急匆匆走进来,各人的手中都握着一封信,其中一个将信递到了高翔的面前,道:“道是我们报馆才收到的!”

高翔接过来一看,他的面色越来越胃,他不再理会记者的问题,一转身就离开了会客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将那封信重重牠掷往桌子上。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一起过来看,信是写给报馆的,但是却向他们三人提出了条件。

信上写着:“三天之内,高翔应该引咎辞职,木兰花、穆秀珍和高翔三人,不得再在本市居住。”并且写着:“如果不遵守这个条件,那么,本市将继续出现骇人听闻的变故,一切后果,概由木兰花、高翔、穆秀珍三人负责!”

穆秀珍气得大骂起来道:“放他妈的狗屁!”

高翔气得不住冷笑,道:“好,真够手段。这种条件一在报上刊出来,就有不少人,会认为牺牲我们,算不得什么!”

穆秀珍追:“谁也不能干涉我的居住自由!”

木兰花沉静地道:“能的,秀珍,如果再有几件同样的事发生,市议会会对政府下压力。就有可能宣布我们三人,不能再在本市居留!”

穆秀珍呆了,高翔也呆住了,他们实在未曾想到,事情会如此糟糕!

办公室中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穆秀珍才道:“会有这样的情形么?”

木兰花道:“会的,如果再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例如重要人物被绑架——”

木兰花才讲到这襄,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方局长和一个中年人一起冲了进来,他们都认得,跟在方局长身后的那人是市长,是本市的最高行政官。

方局长神色苍白,喘着气,道:“市长的千金,一小时前被绑架了!”

在方局长讲了那句话之后,刹那之间,办公室之中,静得出奇,除了市长的喘息声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声音。这位负责治理这样庞大城市的行政长官。这时脸色苍白如纸,但是他的神情,看来却十分镇定。

所有的人之中,他最先开口,道:“各位,虽然是我的女儿出了事,但各位不必特别紧张,只当是一件普通的绑架案好了!”

市长的这种态度,的确是叫人钦佩,木兰花缓缓牠道:“整件案子是不是能成功破案,市长,你刚才的那两句话,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市长苦笑了起来,高翔这时也回复了镇定,道:“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市长道:“十五分钟之前,我正在主持一个会议,一个电话通知我说,我女儿给绑架了,打电话的人,自称就是九金刚!”

穆秀珍遣:“他们可能是虚言恐吓!”

市长苦笑着,遁:“不,他们让我和贝娜讲了几句话,贝娜是我的女儿。”

高翔、木兰花和穆秀珍三人互望着。道时,他们三人的心情,是十分苦涩的。木兰花刚在讲,九金刚可能还会对苦干重要人物下手,想不到事情立时就发生了,而且,被害者是市长的女儿,这毫无疑问,又是一桩耸人听闻的大新闻!

方局长的神愤很焦急,他道:“事情可有了什么头绪没有?”

木兰花摇头道:“没有——”

她在讲了那两个字之后,略顿了一顿,又道:“我们一定尽力而为,因为安妮也在他们手中!”

方局长望了望市长,道:“我看,如果我们暂时没有把握破案的话,那应该先问他们……我的意思是,暂时接受他们的条件!”

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全不出声。他们当然不会甘心接受九金刚的条件。因为如果接受了对方的条件,那对他们三个人来说,就是毕生难以洗刷的羞耻。

但是,他们却也并不怪方局长会有那样的提议,因为在事实上,他们对于“九金刚”一连串的罪案,的确一点头绪都没有,而安妮和市长的女儿贝娜,在他们的手中,危险性自然是存在的!

办公室中,又静了下来,这实在是一种极其难堪的沉默,方局长虽然那样说了,但是他的心中,却也绝不好过,是以他望着三人,现出希求谅解的神色来。